虛雲老和尚自述年譜(十一)
(白話圖文參見:《雲中吹箫人》(虛雲老和尚畫傳)http://www.suyuan.org/tpbd/ShowPhoto.asp?PhotoID=120)
譯者鼓山門下弟子順德岑學呂寬賢編輯
癸巳師一百一十四歲
上年冬。水陸道場圓滿後。師擬離滬。缁素人士。以勝會難逢。留師繼續舉行禅七。因玉佛寺向有禅堂之設。宜應良機。重興禅制。乃由葦舫和尚。及簡玉階。李思浩。趙樸初。李乙尊。方子藩。胡厚甫。張子廉。锺慧成。李經緯。祝華平各居士。一再請求。舉行禅七。慈悲法施。而滿眾願。師許之。定於正月初九日起七。一九五三年二月二十二日至十五日圓滿。眾猶以為未饫法味。請繼續一禅七。復由正月十六日起次七。至二十三日圓滿解七。師均有法語開示。
附錄禅七開示(癸巳正月初九日一九五三年二月二十二日)上海玉佛寺
這裡的大和尚葦舫很慈悲。各位班首師傅的辦道心切。加以各位大居士慕道情殷。大家發心來打靜七。要虛雲來主七。這也可說是一種殊勝因緣。只以我年來患病不能多講。世尊說法四十余年。顯說密說。言教已有三藏十二部之多。要我來說。也不過是拾佛祖幾句剩語。至於宗門下一法。乃佛末後升座。拈大梵天王所獻金檀木花示眾。是時座下人天大眾。皆不識得。惟有摩诃迦葉破顏微笑。世尊乃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盤妙心。實相無相。咐囑於汝》。此乃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下承當之無上法門。後人籠統。目之為禅。須知大般若經中所舉出之禅。有二十余種之多。皆非究竟。惟宗門下的禅。不立階級。直下了當。見性成佛之無上禅。有甚打七不打七呢。只因眾生根器日鈍。妄念多端。故諸祖特出方便法而攝受之。此宗相繼自摩诃迦葉以至如今。有六七十代了。在唐宋之時。禅風遍天下。何等昌盛。現在衰微已極。惟有金山。高旻。寶光等處。撐持門戶而已。所以現在宗門下的人材甚少。就是打七。大都名不副實。昔者七祖青原行思問六祖曰。“當何所務。即不落階級。”祖曰。“汝曾作甚麼來。”思曰。“聖谛亦不為。”祖曰。“落何階級。”思曰。“聖谛尚不為。何階級之有。”六祖深器之。現在你我根器劣弱。諸大祖師。不得不假方便。教參一句話頭。宋朝以後。念佛者多。諸大祖師。乃教參“念佛是誰。”現在各處用功的都照這一法參究。可是許多人仍是不得明白。把這句“念佛是誰”的話頭放在咀裡。不斷的念來念去。成了一個念話頭。不是參話頭了。參者參看義。故凡禅堂都貼著“照顧話頭”四字。照者反照。顧者顧盼。即自反照自性。以我們一向向外馳求的心回轉來反照。才是叫看話頭。話頭者。“念佛是誰。”就是一句話。這句話。在未說的時候。叫話頭。既說出就成話尾了。我們參話頭。就是要參這“誰”字。未起時究竟是怎樣的。譬如我在這裡念佛。忽有一人問曰。“某甲。念佛的是“誰”啊。”我答曰。“念佛是我呀。”進曰。“念佛是你。你還是口念。還是心念。若是口念。你睡著時何以不念。若是心念。你死了為何不念。”我們就是對這一問有疑。要在這疑的地方去追究它。看這話到底由那裡而來。是甚麼樣子。微微細細的去反照。去審察。這也就是反聞自性。在行香時。頸靠衣領。腳步緊跟前面的人走。心裡平平靜靜。不要東顧西盼。一心照顧話頭。在坐香時。胸部不要太挺。氣不要上提。也不要向下壓。隨其自然。但把六根門頭收攝起來。萬念放下。單單的照顧話頭。不。要忘了話頭。不要粗。粗了則浮起。不能落堂。不要細。細了則昏沈。就墮空亡。都得不到受用。如果話頭照顧得好。功夫自然容易純熟。習氣自然歇下。初用功的人。這句話頭是不容易照顧得好的。但是你不要害怕。更不要想開悟。或求智慧等念頭。須知打七就是為的開悟。為的求智慧。如果你再另以一個心去求這些。就是頭上安頭了。我們現在知道了。便只單提一句話頭。可以直截了當。如果我們初用功時。話頭提不起。你千萬不要著急。只要萬念情空。綿綿密密的照顧著。妄想來了。由它來。我總不理會它。妄想自然會息。所謂不怕念起。只怕覺遲。妄想來了。我總以覺照力釘著這句話頭。話頭若失了。我馬上就提起來。初次坐香好似打妄想。待時光久了。話頭會得力起來。這時候。你一枝香可以將話頭一提。就不會走失。那就有把握了。說的都是空話。好好用功吧。
初七第二日正月初十日開示
打七這一法。是克期取證最好的一法。古來的人根器敏利。對這一法不常表現。到宋朝時始漸開闡。至清朝雍正年間。這一法更大興。雍正帝在皇宮裡也時常打七。他對禅宗是最尊重的。同時他的禅定也是非常的好。在他手裡悟道的有十余人。揚州高旻寺的天慧徹祖。也是在他會下悟道的。禅門下的一切規矩法則。皆由他大整一番。由是宗風大振。故人才也出了很多。所以規矩是非常要緊的。這種克期取證的法則。猶如儒家入考試場。依題目作文。依文取考。有一定的時間的。我們打七的題目。是名參禅。所以這個堂叫做禅堂。禅者梵語禅那。此名靜慮。而禅有大乘禅。小乘禅。有色禅。無色禅。聲聞禅。外道禅等。宗門下這一禅。謂之無上禅。如果有人在這堂中把疑情參透。把命根坐斷。那就是即同如來。故這禅堂又名選佛場。亦名般若堂。這堂裡所學的法。俱是無為法。無者。無有作為。即是說無一法可得。無一法可為。若是有為。皆有生滅。若有可得。便有可失。故經雲。《但有言說。都無實義》。如誦經禮忏等。盡是有為。都屬言教中的方便權巧。宗門下就是教你直下承當。用不著許多言說。昔者有一學人參南泉老人。問。“如何是道。”曰。“平常心是道。”我們日常穿衣吃飯。出作入息。無不在道中行。只因我們隨處縛著。不識自心是佛。昔日大梅法常禅師。初參馬祖。問。“如何是佛。”祖曰。“即心是佛。”師即大悟。遂禮辭馬祖。至四明梅子真舊隱處。縛茆而居。唐貞元中。鹽官會下有僧。因采掛杖迷路至庵所。問。“和尚在此多少時。”師曰。“祇見四山青又黃。”又問。“出山路向甚麼處去。”師曰。“隨流去。”僧歸舉似鹽官。官曰。“我在江西曾見一僧。自後不知消息。莫是此僧否。”遂令僧去招之。大梅以偈答曰。“摧殘枯木倚寒林。幾度逢春不變心。樵客遇之猶不顧。郢人那得苦追尋。一池荷葉衣無盡。數樹松花食有余。剛被世人知住處。又移茅捨入深居。”馬祖聞師住山。乃令僧問。“和尚見馬大師。得個甚麼。便住此山。”師曰。“大師向我道。即心是佛。我便這裡住。”僧曰。“大師近日佛法又別。”師曰。“作麼生。”僧曰。“又道非心非佛。”師曰。“這老漢惑亂人未有了日。任他非心非佛。我祇管即心是佛。”其僧回舉似馬祖。祖曰。“梅子熟也。”可見古來的人是如何了當和簡切。只因你我根機陋劣。妄想太多。諸大祖師乃教參一話頭。這是不得已也。永嘉祖師雲。“證實相。無人法。剎那滅卻阿鼻業。若將妄語诳眾生。自招拔舌塵沙劫。”高峰妙祖曰。“學人用功。好比將一瓦片。拋於深潭。直沈到底為止。”我們看話頭也要將一句話頭看到底。直至看破這句話頭為止。妙祖又發願雲。“若有人舉一話頭。不起二念。七天之中。若不悟道。我永墮拔舌地獄。”只因我們信不實。行不堅。妄想放不下。假如生死心切。一句話頭決不會隨便走失的。沩山祖師雲。“生生若能不退。佛階決定可期。”初發心的人總是妄想多。腿子痛。不知功夫如何用法。其實只要生死心切。咬定一句話頭。不分行住坐臥。一天到晚把“誰”字照顧得如澄潭秋月一樣的。明明谛谛的。不落昏沈。不落掉舉。則何愁佛階無期呢。假如昏沈來了。你可瞠開眼睛。把腰稍提一提。則精神自會振作起來。這時候把話頭不要太松。和太細。太細則易落空和昏沈。一落空只知一片清靜。覺得爽快。可是在這時候。這句話頭不能忘失。才能在竿頭進步。否則落空亡。不得究竟。如果太松。則妄想容易襲進。妄想一起。則掉舉難伏。所以在此時光。要粗中有細。細中有粗。方能使功夫得力。才能使動靜一如。昔日我在金山等處跑香。維那催起香來。兩腳如飛。師傅們真是跑得。一句站板敲下。如死人一樣。還有甚麼妄想昏沈呢。像我們現在跑香相差太遠了。諸位在坐時。切不要把這句話頭向上提。上提則便會昏沈。又不要橫在胸裡。如橫在胸裡。則胸裡會痛。也不要向下貫。向下貫則肚脹。便會落於陰境。發出種種毛病。只要平心靜氣。單單的的把“誰”字如雞抱卵。如貓捕鼠一樣的照顧好。照顧得力時。則命根自會頓斷。這一法初用功的同參道友。當然是不易的。但是你要時刻在用心。我再說一比喻。修行如石中取火。要有方法。倘無方法。縱然任你把石頭打碎。火是取不出來的。這方法是要有一支紙煝和一把火刀。火煝按下在火石下面。再用火刀向火石上一擊。則石上的火就會落在火煝上。火煝馬上就能取出火來。這是一定的方法。我們現在明知自心是佛。但是不能承認。故要借這一句話頭。做為敲火刀。昔日世尊夜睹明星。豁然悟道也是如此。我們現在對這取火法。則不知道。所以不明白自性。你我自性本是與佛無二。只困妄想執著不得解脫。所以佛還是佛。我還是我。你我今天知道這個法子。能夠自己參究。這是何等的殊勝因緣。希望大家努力。在百尺竿頭再進一步。都在這場中選出。可以上報佛恩。下利有情。佛法中不出人才。只因大家不肯努力。言之傷心。假如深信永嘉和高峰妙祖對我們所發誓願的話。我們決定都能悟道。大家努力參吧。
初七第三日正月十一日開示
光陰快得很。才說打七。又過了三天。會用功的人。一句話頭照顧得好好的。甚麼塵勞妄念澈底澄清。可以一直到家。所以古人說。“修行無別修。只要識路頭。路頭若識得。生死一齊休。”我們的路頭。只要放下包袱。咫尺就是家鄉。六祖說。“前念不生即心。後念不滅即佛。”你我本來四大本空。五蘊非有。只因妄念執著。愛纏世間幻法。所以弄得四大不得空。生死不得了。假如一念體起無生。則釋迦佛說的這些法門也用不著了。難道生死不會休嗎。是故宗門下這一法。真是光明無量照十方。昔日德山祖師。是四川簡州人。俗姓周。廿歲出家。依年受具。精究律藏。於性相諸經。貫通旨趣。常講金剛般若。時人謂之周金剛。嘗謂同學曰。“一毛吞海。性海無虧。纖芥投鋒。鋒利不動。學與無學。唯我知焉。”後聞南方禅席頗盛。師氣不平。乃曰。“出家兒。千劫學佛威儀。萬劫學佛細行。不得成佛。南方魔子。敢言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我當掃其窟穴。滅其種類。以報佛恩。”遂擔青龍疏鈔出蜀。至澧陽路上。見一婆子賣餅。因息肩買餅點心。婆指擔曰。“這個是甚麼文字。”師曰。“青龍疏鈔。”婆曰。“講何經。”師曰。《金剛經》。婆曰。“我有一問。你若答得。施與點心。若答不得。且別處去。金剛經雲。《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未審上座點那個心。”師無語。遂往龍潭。至法堂曰。“久向龍潭。及乎到來。潭又不見。龍又不現。”潭引身而出曰。“子親到龍潭。”師無語。遂棲止焉。一夕侍立次。潭曰。“更深何不下去。”師珍重便出。卻回曰。“外面黑。”潭點紙燭度與師。師擬接。潭復吹滅。師於此大悟。便禮拜。潭曰。“子見個甚麼。”師曰。“從今向去。便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也。”至來日。龍潭升座謂眾曰。“可中有個漢。牙如劍樹。口似血盆。一棒打不回頭。他時向孤峰頂上。立吾道去在。”師將疏鈔堆法堂前。舉火炬曰。“窮諸玄辯。若一毫置於太虛。竭世樞機。似一滴投於巨壑。”遂焚之。於是禮辭。直抵沩山。挾復子上法堂。從西過東。從東過西。顧視方丈曰。“有麼有麼。”山坐次殊不顧盼。師曰。“無無。”便出。至門首乃曰。“雖然如此。也不得草草。”遂具威儀。再入相見。纔跨門。提起坐具曰。“和尚。”山擬取拂子。師便喝。拂袖而出。沩山至晚問首座。“今日新到在否。”座曰。“當時背卻法堂著草鞋出去也。”山曰。“此子已後向孤峰頂上。盤結草庵。呵佛罵祖去在。”師住澧陽三十年。屬唐武宗廢教。避難於獨浮山之石室。大中初。武陵太守薛廷望。再崇德山精捨。號古德禅院。將訪求哲匠住持。聆師道行。屢請。不下山。廷望乃設詭計。遣吏以茶鹽誣之。言犯禁法。取師入州。瞻禮堅請居之。大闡宗風。後人傳為德山喝。臨濟棒。像他這樣。何愁生死不休。德山下來出巖頭。雪峰。雪峰下出雲門。法眼。又出德韶國師。永明壽祖等。都是一棒打出來的。歷朝以來的佛法。都是宗門下的大祖師為之撐架子。諸位在此打七。都深深的體解這一最上的道理。直下承當。了脫生死。是不為難的。假如視為兒戲。不肯死心蹋地。一天到晚在光影門頭見鬼。或在文字窟中作計。那末生死是休不了的。大家努力精進吧。
初七第四日正月十二日開示
七天的晨光已去了四天。諸位都很用功。有的做些詩偈。到我那裡來問。這也很難得。但是你們這樣的用功。把我前兩天說的都忘卻了。昨晚說修行無別修。只要識路頭。我們現在是參話頭。話頭就是我們應走的路頭。我們的目的是要成佛了生死。要了生死。就要借這句話頭作為金剛王寶劍。魔來魔斬。佛來佛斬。一情不留。一法不立。那裡還有這許多妄想來作詩作偈。見空見光明等境界。若這樣用功。我不知你們的話頭到那裡去了。老參師傅不在說。初發心的人要留心啊。我因為怕你們不會用功。所以前兩天就將打七的緣起。及宗門下這一法的價值和用功的法子。一一講過了。我們用功的法子。就是單舉一句話頭。晝夜六時。如流水一般。不要令他間斷。要靈明不昧。了了常知。一切凡情聖解。一刀兩斷。古雲“學道猶如守禁城。緊把城頭戰一場。不受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這是黃檗禅師說的。前後四句。有二種意義。前兩句譬喻。說我們用功的人。把守這句話頭。猶如守禁城一樣。任何人。不得出入。這是保守得非常嚴密的。因為你我每人都有一個心王。這個心王即是第八識。八識外面還有七識六識前五識等。前面那五識。就是那眼耳鼻舌身五賊。六識即是意賊。第七識即是末那。它末那一天到晚。就是貪著第八識見分為我。引起第六識。率領前五識。貪愛色聲香味觸等塵境。纏惑不斷。把八識心王困得死死的轉不過身來。所以我們今天要借這句話頭。金剛王寶劍把那些劫賊殺掉。使八識轉過來成為大圓鏡智。七識轉為平等性智。第六識轉為妙觀察智。前五識轉為成所作智。但是最要緊的就是把第六識和第七識先轉過來。因為它有領導作用。它的力量。就是善能分別計量。現在你們作詩作偈。見空見光。就是這兩個識在起作用。我們今天要借這句話頭。使分別識成妙觀察智。計量人我之心為平等性智。這就叫做轉識成智。轉凡成聖。要使一向貪著色聲香味觸法賊。不能侵犯。故曰如守禁城。後面的兩句。不受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的譬喻。即是我們三界眾生沈淪於生死海中。被五欲所纏。被塵勞所惑。不得解脫。故拿梅花來作譬喻。因為梅花是在雪天開放的。大凡世間萬物都是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的。冬天的氣候寒冷。一切的昆蟲草木。都已凍死。或收藏。塵土在雪中也冷靜清涼。不能起飛了。這些昆蟲草木塵土灰濁的東西。好比我們心頭上的妄想分別無明嫉妒等三毒煩惱。我們把這些東西去掉了。則心王自然自在。也就是如梅花在雪天裡開花吐香了。但是你要知道。這梅花是在冰天雪地裡而能開放。並不是在春光明媚。或惠風和暢的氣候而有的。你我要想。心花開放。也不是在喜怒哀樂。和人我是非之中。而能顯現的。因為我們這八種心。若一胡塗。就成無記性。若一造惡。就成惡性。若一造善。就成善性。無記有夢中無記。和空亡無記。夢中無記。就是在夢中昏迷時。惟有夢中一幻境。日常所作一無所知。這就是獨頭意識的境界。也就是獨頭無記。空亡無記者。如我們現在坐香。靜中把這話頭亡失了。空空洞洞的。糊胡塗塗的。甚麼也沒有。只貪清靜境界。這是我們用功最要不得的禅病。這就是空亡無記。我們只要二六時中。把一句話頭。靈明不昧。了了常知的。行也如是。坐也如是。故前人說。“行也禅。坐也禅。語默動靜體安然。”寒山祖師曰。“高高山頂上。四顧極無邊。靜坐無人識。孤月照寒泉。泉中且無月。月是在青天。吟此一曲歌。歌中不是禅。”你我大家都是有緣。故此把這些用功的話再與你們說一番。希望努力精進。不要雜用心。我再來說一公案。昔日雞足山悉檀寺的開山祖師。出家後參禮諸方。辦道用功。非常精進。一日寄宿旅店。聞隔壁打豆腐店的女子唱歌曰。“張豆腐。李豆腐。枕上思量千條路。明朝仍舊打豆腐。”這時這位祖師正在打坐。聽了她這一唱。即開悟了。可見得前人的用功。並不是一定要在禅堂中才能用功。才能悟道的。修行用功。貴在一心。各位切莫分心散亂。空過光陰。否則。明朝仍舊賣豆腐了。
初七第五日正月十三日開示
修行一法。易則容易。難則實難。易者。只要你放得下。信得實。發堅固心。和長遠心。就可成功。難者就是你我怕吃苦。要圖安樂。不知世間上的一切有為法。尚且要經過一番學習。才能成功。何況我們要學聖賢。要成佛作祖。豈能馬馬虎虎就可成功。所以第一要有堅固心。因為修行辦道的人。總是免不了魔障。魔障就是昨天講的色聲香味觸法等塵勞業境。這些業境就是你我的生死怨家。故
每每許多講經法師。也在這些境界中站不住腳。這就是道心不堅固的原因。次之則要發長遠心。我們人生在世。造業無邊。一旦要來修行。想了生脫死。豈能把習氣一時放得下嗎。古來的祖師。如長慶禅師坐破蒲團七個。趙州八十歲。還在外面行腳。四十年看一無字。不雜用心。後來大徹大悟。燕王和趙王非常崇拜他。以種種供養。至清朝雍正皇帝。閱其語錄高超。封為古佛。這都是一生苦行而成功的。你我現在把習氣毛病通身放下。澄清一念。就與佛祖同等。如楞嚴經雲。《如澄濁水。貯於淨器。靜深不動。沙土自沈。清水現前。名為初伏客塵煩惱。去泥純水。名為永斷根本無明》。你我的習氣煩惱。猶如泥滓。故要用話頭。話頭如清礬。能使濁水澄清。即是煩惱降伏。如果用功的人。到了身心一如。靜境現前的時候。就要注意。不要裹腳不前。須知這是初步功夫。煩惱無明滓尚未斷除。這是從煩惱心行到清靜。猶如濁水澄成了清水。雖然如此。水底泥滓尚未去了。故還要加功前進。古人說。“百尺竿頭坐的人。雖然得見未為真。若能竿頭重進步。十方世界現全身。”如不前進。則是認化城為家。煩惱仍有生起的機會。如此則做一自了漢也很為難。故要去泥存水。方為永斷根本無明。如此才是成佛了。到了無明永斷的時候。可以任你在十方世界現身說法。如觀世音菩薩三十二應。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為說法。任你YIN房酒肆。牛馬騾胎。天堂地獄。都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了。否則。一念之差。就是六道輪回。昔者秦桧曾在地藏菩薩前做過香燈。只因他長遠心不發。無明煩惱未能斷了。故被瞋心所害。這是一例。假如你信心堅固。長遠心不退。則不怕你是怎樣的一個平常人。也可以即身成佛。昔日漳州有一貧苦的人在寺出家。心想修行。苦不知如何為是。無處問津。每日只做苦工。一日遇著一位行腳僧到那裡掛單。看他每日忙忙碌碌的。問他日常作何功課。他說。“我一天就是做些苦事。請問修行方法。”僧曰。“參”“念佛是誰。”如是他就照這位客師所教。一天在工作之中。把這“誰”字蘊在心裡照顧。後隱於石巖中修行。草衣木食。這時候他家裡還有母親和姐姐。聞知他在島巖中修行很苦。其母乃教其姐拿一匹布和一些食物送給他。其姐姐送至島巖中。見他坐在巖中。動也不動。去叫他。他也不應。其姐姐氣不過。把這些東西放在巖中回家去了。但是他也不睬也不瞧。老是坐在洞中修行。過了一十三年。他的姐姐再去看他。見那匹布仍是在那兒未動。後來有一逃難的人到了那裡。腹中饑餓。見了這位和尚衣服破爛的住在巖中。乃近前問他。向他化乞。他便到石巖邊拾些石子。置於釜中。煮了一刻。拿來共食。猶如洋薯。其人飽餐而去。去之時。他與之言曰。“請勿與外人言。”又過了些時。他想。我在此修行這許多年了。也要結結緣吧。如是走到廈門。在一大路旁。搭一茅蓬。做施茶工作。這時是萬歷年間。皇帝的母親皇太後死了。要請高僧做佛事。先想在京中請僧。因此時京中無大德高僧。皇太後乃托夢於萬歷皇帝。謂福建漳州有高僧。皇帝乃派人至福建漳州。迎請許多僧人進京做佛事。這些僧人都把行裝整理進京。恰在這路邊經過。其僧問曰。“諸位師傅今日這樣歡喜到那裡去啊。”眾曰。“我們現在奉旨進京。替皇帝做佛事超薦太後去。”曰。“我可同去否。”曰。“你這樣的苦惱。怎能同去呢。”曰。“我不能念經。可以替你們挑行李。到京中看看也是好的。”如是就和這些僧人挑行李進京去了。這時皇帝知道他們要到了。乃叫人將金剛經一部。埋於門坎下。這些僧人都不知道。一一的都進宮去了。惟有這位苦惱和尚行到那裡。雙膝跪下。合掌不入。那裡看門的叫的叫。扯的扯。要他進去。他也不入。乃告知皇帝。此時皇帝心中有數。知是聖僧到了。遂親來問曰。“何以不入。”曰。“地下有金剛。故不敢進來。”曰。“何不倒身而入。”其僧聞之。便兩手撲地。兩腳朝天。打一個觔斗而入。皇帝深敬之。延於內庭款待。問以建壇修法事。曰。“明朝五更開壇。壇建一台。只須幡引一幅。香燭供果一席就得。”皇帝此時心中不悅。以為不夠隆重。猶恐其僧無甚道德。乃叫兩個御女為之沐浴。沐浴畢。其下體了然不動。御女乃告知皇帝。帝聞之益加敬悅。知其確為聖僧。乃依其所示建壇。次早升座說法。登台打一問訊。持幢至靈前曰。“我本不來。你偏要愛。一念無生。超升天界。”法事畢。對帝曰。“恭喜太後解脫矣。”帝甚疑惑。以為如此了事。恐功德未能做到。正在疑中。太後在室中曰。“請皇上禮謝聖僧。我已得超升矣。”帝驚喜再拜而謝。於內庭設齋供養。此時其僧見帝穿著花褲。目不轉瞬。帝曰。“大德歡喜這褲否。”遂即脫下贈之。僧曰。“謝恩。”帝便封為龍褲國師。齋畢。帝領至御花園游覽。內有一寶塔。僧見塔甚喜。徘徊瞻仰。帝曰。“國師愛此塔乎。”曰。“此塔甚好。”曰。“可以將此塔敬送於師。”正要人撤送漳州修建。師曰。“不須撤送。我拿去就是。”言說之間。即將此塔置於袖中騰空即去。帝甚驚悅。歎未曾有。諸位。請看這是什麼一回事呢。只因他出家以來。不雜用心。一向道心堅固。他的姐姐去看他也不理。衣衫破爛也不管。一匹布放了十三年也不要。你我反躬自問。是否能這樣的用功。莫說一天到晚。自己的姐姐來了不理做不到。就是在止靜後。看見監香行香。或旁人有點動靜。也要瞅他一眼。這樣的用功。話頭怎樣會熟呢。諸位只要去泥存水。水清自然月現。好好提起話頭參看。
初七第六日正月十四日開示
古人說。“日月如梭。光陰似箭。”才說打七。明天就是解七了。依規矩。明天早上要考功了。因為打七是克期取證的辦法。證者證悟。見到自己本地風光。悟到如來的妙性。故曰證悟。考功就是要考察你在七天當中的功夫到了何等程度。要你向大眾前吐露出來。平常在這個時候向你們考功。是叫做討包子錢。人人要過的。就是我們打七的人人要開悟。人人可以弘揚佛法。度盡眾生的意思。現在不是說人人開悟。就是一人開了悟。也可以還得這些包子錢。所謂眾人吃飯。一人還賬。如果我們發起一片精進的道心。是可以人人開悟的。古人說。“凡夫成佛真個易。去除妄想實為難。”只因你我無始以來貪愛熾然。流浪生死。八萬四千塵勞。種種習氣毛病放不下。不得悟道。不像諸佛菩薩常覺不迷。是故蓮池說。“染緣易就。道業難成。不了目前。萬緣差別。祇見境風浩浩。凋殘功德之林。心火炎炎。燒盡菩提之種。道念若同情念。成佛多時。為眾生為己身。彼此事辦。不見他非我是。自然上恭下敬。佛法時時現前。煩惱塵塵了脫。”這十幾句話。說得何等明白和真切。染者。染污義。凡夫的境界。總是貪染財色名利。瞋恚斗爭。對道德二字。認為是絆腳石。一天到晚。喜怒哀樂。貪愛富貴榮華。種種世情不斷。道念一點沒有。所以功德林被凋殘。菩提種子被燒盡。假如把世情看得淡淡的。一切親友怨家。視為平等。不殺。不盜。不邪YIN。不妄語。不飲酒。視一切眾生平等無二。視人饑如己饑。視人溺如己溺。常發菩提心。則可與道念相應。亦可立地成佛。故曰。“道念若同情念。成佛多時。”諸佛聖賢。應化世間。一切事情都是為眾服務。所謂拔苦與樂。興慈濟物。你我都能克己復禮。甚麼也不為自己作享受。那麼人人都無困苦。事事都能辦到了。同時你自己也隨之得到圓滿果實的報酬。如江河中的水漲了。船必自高了。你能以一種慈悲心。恭敬心對人。不自高自大。不驕傲虛偽。則人見到你一定會恭敬客氣。否則。只恃一己之才能。老氣橫秋的。或口是心非的。專為聲色名利作計。那麼就是人家恭敬你。也恐是虛偽的。故孔子曰。“敬人者。人恆敬之。愛人者。人恆愛之。”六祖曰。“他非我不非。我非卻有過。”所以我們切莫要生是生非之心。起人我之別。如諸佛菩薩為人服務一樣。則菩提種子處處下生。美善的果實。時時有收獲。煩惱自然縛不著你了。世尊所說三藏十二部經典。也是為了你我的貪瞋癡三毒。所以三藏十二部的主要就是戒定慧。就是因果。使我們戒除貪欲。抱定慈悲喜捨。實行六度萬行。打破愚迷邪癡。圓滿智慧德相。莊嚴功德法身。若能依此處世為人。那真是處處總是華藏界了。今天參加打七的多是在家大德。我們要好好降伏其心。趕緊去離纏縛。我再說一公案作為諸位的榜樣。因為你們都是發了很大的信心而來到這寶所。我不與你們解說。恐怕你們得不到寶。空手而回。不免辜負信心。希望靜心聽著。昔者唐朝有一居士。姓龐名蘊。字道玄。湖南衡陽人。世本業儒。少悟塵勞。志求真谛。貞元初。聞石頭和尚道風。乃往谒之。問曰。“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頭以手掩其口。龐由是豁然有省。一日石頭問曰。“子見老僧以來。日用事作麼生。”龐曰。“若問日用事。即無開口處。”乃呈偈曰。“日用事無別。唯吾自偶諧。頭頭非取捨。處處沒張乖。朱紫誰為號。丘山絕點埃。神通並妙用。運水及搬柴。”頭然之曰。“子以缁耶。素耶。”龐曰。“願從所慕。”遂不剃染。後參馬祖。問曰。“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祖曰。“待汝一口吸盡千江水。即向汝道。”龐於言下。頓領玄旨。乃留駐參承二載。居士自從參透本來人後。甚麼也不做。一天到晚的單單織漉籬過活。家中所有的萬貫金銀。也一概拋於湘江之中。一日兩夫婦共說無生的道理。玄曰。“難。難。難。拾擔芝麻樹上攤。”其婦曰。“易。易。易。百草頭上祖師意。”其女靈照聞之笑曰。“你們二老人家。怎麼說這些話來了。”玄曰。“據你怎樣說。”曰。“也不難。也不易。饑來吃飯困來睡。”自爾機辯迅捷。諸方向之。因辭藥山。山命十禅客相送至門首。玄乃指空中雪曰。“好雪。片片不落別處。”有全禅客曰。“落在甚麼處。”玄遂與一掌。全曰。“也不得草草。”玄曰。“恁麼稱禅客。閻羅老子未放你在。”全曰。“居士作麼生。”玄又掌曰。“眼見如盲。口說如啞。”玄嘗游講肆。隨喜聽金剛經。至無我無人處。致問曰。“座主。既無我無人。是誰講誰聽。”主無對。玄曰。“某甲雖是俗人。粗知信向。”主曰。“祇如居士意作麼生。”玄以偈答曰。“無我復無人。作麼有疏親。勸君休歷座。不似直求真。金剛般若性。外絕一纖塵。我聞並信受。總是假名陳。”主聞欣然仰歎。一日居士問靈照曰。“古人道。明明百草頭。明明祖師意。如何會。”照曰。“老老大大。作這個語話。”玄曰。“你作麼生。”照曰。“明明百草頭。明明祖師意。”玄乃笑。玄將入滅。謂靈照曰。“視日早晚。及午以報。”照觀竟回報曰。“日則中矣。惜天狗蝕日。父親何不出去一看呢。”玄以為事實。乃下座出戶觀之。其時靈照即登父座。跏趺合掌坐脫。玄回見靈照已亡。歎曰。“我女鋒捷。先我而去。”於是更延七日。州牧於公問疾次。玄謂之曰。“但願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好住世間。皆如影響。”言訖枕於公膝而化。遺命焚棄江湖。其夫人聞之。即告知其子。子聞之。將鋤頭撐其下額立地而去。此時其母見如此光景。亦自隱去。你看他一家四口。都能如此神通妙用。可見你們為居士的多麼高尚。到現在莫說你們居士沒有這樣的人才。就是出家二眾。也都是與我虛雲差不多。這是多麼倒架子。大家努力吧。
初七圓滿日正月十五日開示
恭喜諸位。七天功德。今日圓滿。證悟過來了的。照規矩應該升堂。如朝中考試。今天正是揭榜的一天。應該要慶賀。但是常住很慈悲。明天繼續打七。使我們可以加功進步。諸位老參師傅都知道。這種因緣殊勝。不會空過光陰。各位初發心的人。要知人身難得。生死事大。我們得了一人身。更要知道佛法難聞。善知識不易值遇。今天諸位親到寶山。要借此良機努力用功。不要空手而歸。宗門下一法。我已講過。是世尊拈花示眾。一代一代的從根本上傳流下來的。所以阿難尊者。雖是佛的弟弟。又隨侍佛出家。而他在世尊前。未能大徹大悟。待佛滅後。諸大師兄弟不准他參加集會。迦葉尊者曰。“你未得世尊心印。請倒卻門前剎竿著。”阿難當下大悟。迦葉尊者乃將如來心印付之。是為西天第二祖。歷代相承。至馬鳴龍樹尊者後。天台北齊老人。觀其中觀論。發明心地。而有天台宗。這時宗門下特別大興。後來天台衰落。至韶國師由高麗翻譯歸來。再行興起。達磨祖師是西天二十八祖。傳來東土。是為第一祖。自此傳至五祖。大開心燈。六祖下開悟四十三人。再由思師讓祖至馬祖。出善知識八十三人。正法大興。國王大臣莫不尊敬。是以如來說法雖多。尤以宗下獨勝。如念佛一法。亦由馬鳴龍樹之所贊揚。自遠公之後。永明壽禅師為蓮宗六祖。以後多由宗門下的人所弘揚。密宗一法。經一行禅師發揚之後。傳入日本。我國即無相繼之人。慈恩宗是玄奘法師興起。不久亦絕。獨以宗門下源遠流長。天神歸依。龍虎歸降。八仙會上的呂洞賓。別號純陽。京川人。唐末三舉不第。無心歸家。偶於長安酒肆。遇锺離權。授以延命之術。洞賓依法修行。後來乃飛騰自在。雲游天下。一日至廬山海會寺。在鐘樓壁上書四句偈雲。“一日清閒自在身。六神和合報平安。丹田有寶休問道。對境無心莫問禅。”未幾道經黃龍山。睹紫雲成蓋。疑有異人。乃入谒。值黃龍系鼓升座。呂遂隨眾入堂聽法。黃龍曰。“今日有人竊法。老僧不說。”洞賓出而禮拜。問曰。“請問和尚。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铛內煮山川。”黃龍罵曰。“這守屍鬼。”洞賓曰。“爭奈囊中自有長生不死藥。”黃龍曰。“饒經八萬劫。未免落空亡。”洞賓忘了對境無心莫問禅的功夫。大發瞋心。飛劍斬黃龍。黃龍以手一指。其劍落地。不能取得。洞賓禮拜悔過。請問佛法。黃龍曰。“半升铛內煮山川。即不問。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洞賓於言下頓契玄旨。乃述偈忏曰。“棄卻瓢囊系碎琴。從今不戀汞中金。自從一見黃龍後。始覺當年錯用心。”此是仙人歸依三寶。求入伽藍為護法的一例。道教在洞賓之手亦大興起來。為北五祖。紫陽真人。又是閱祖英集。而明心地的南五祖。故此道教亦是為佛教宗門所續啟。孔子之道傳至孟子失傳。直至宋朝周濂溪先生從宗門發明心地。程子張子朱子等。皆從事佛法。故宗門有助儒道一切之機。現在很多人把宗門這一法輕視。甚至加以毀謗。這真是造無間業。你我今天有此良緣。遇期勝因。要生大歡喜。發大誓願。人人做到龍天歸依。使正法永昌。切莫視為兒戲。好好精進用功。
次七第一日正月十六日開示
虛雲到常住打擾一切。蒙和尚及各位班首師傅。特別優待。已深為抱歉。今天又要我做主法。這個名目。我實不敢承認。現在應慈老法師年高臘長。應歸他來領導才合理。同時常住上的法師很多。都是學德兼優。我是一水上浮萍。全然無用的一個人。今天以我年紀大。要加諸客氣。這實在是誤會了。在世法尚且不以年的大小而論。如過去朝中赴科考的人。不管你年紀多大。而對於主考者。總是稱為老師。都要尊敬他。不能講年齡的。在佛法中更加不能了。如文殊菩薩。過去久遠。業已成佛。曾教化十六王子。阿彌陀佛是十六王子之一。釋迦牟尼佛也是他的徒弟。到了釋迦成佛的時候。他便為之輔弼。可見是平等一味。無有高下的。故此請諸位不要誤解了。現在我們在參學方面來講。總要以規矩法則為尊。常住上發起道心。講經打七。弘揚佛法。實為希有。難得的因緣。諸位都不避風塵。不憚勞倦。這樣的忙碌。也自願的來參加。可見都有厭煩思靜的心。本來你我都是一個心。只因迷悟有關。故有眾生。終日忙碌。無一日休閒。稍作思惟。實乃無益。但是有種人一生在世。晝夜奔忙。癡想豐衣足食。貪圖歌台舞榭。惟願子孫發富發貴。萬世的榮華。到了一氣不來。做了一個死鬼。還要想保佑他兒女。人財興旺。這種人真是愚癡已極。遇有一種人。稍知一些善惡因果。要做功德。但是只知打齋供僧。或裝佛像。或修廟宇等。一些有漏之因。冀求來生福報。因他不解無漏功德的可貴。故偏棄不行。妙法蓮華經雲。《若人靜坐一須臾。勝造恆沙七寶塔》。因為靜坐這一法。可以使我們脫離塵勞。使身心安泰。使自性圓明。生死了脫。一須臾者。一剎那之間也。若人以清靜心。返照回光。坐須臾之久。縱不能悟道。而其正因佛性已種。自有成就之日。若是功夫得力。一須臾之間。是可以成佛的。故楞嚴經阿難尊者曰。《不歷僧祇獲法身》。但是你我及一般人。平常總是在塵勞裡。在喜怒裡。在得失裡。在五欲裡。在一切圖快活享用裡過活。而今一到禅堂中。一聲止靜。則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六根門頭。猶如烏龜息六樣的。任甚麼境界也擾你不動。這是修無為法。也是無漏法。故以金銀等七種寶物造塔。如恆河沙數之多。猶不能及此靜坐一須臾之功德也。烏龜息六是一譬喻。因為海狗喜食魚鱉。一見烏龜在海灘上爬。牠就跑去吃牠。烏龜知其要吃牠。便把四只腳。一個頭。一條尾。統通縮進殼裡去。海狗見之咬牠不著。空費一番辛苦。棄而他去。此時烏龜亦脫其險。我們人生在世。無錢的為衣食忙得要死。有錢的貪婪色欲不得出離。正如被海狗咬著。若知其害。便把六根收攝。返照回光。都可以從死裡得生的。前兩晚說過宗門下這一法。是正法眼藏。是如來心法。是了生脫死的根本。如講經等法門。雖然是起人信解。但是大都是枝葉上的文章。不容易大開圓解的。如要想以講經等法子來了生脫死者。還須要經過行證。是很為難的。故從來聽到講經等及其它法門中顯現神通與立地悟徹者。比宗門下少。因為宗門下不但說是比丘和居士有不可思議的手眼。就是比丘尼也有偉大的人才。昔者灌溪尊者。是臨濟的徒弟。在臨濟勤學多年。末曾大徹大悟。乃去參方。至末山尼僧處。其小尼僧告知末山。末山遣侍者問曰。“上座是為游山玩景而來。抑是為佛法而來。”灌溪只得承認為佛法而來。末山曰。“既是為佛法而來。這裡也有打鼓升座的法則。”遂升座。灌溪初揖而不拜。末山問曰。“上座今日離何處。”曰。“路口。”末山曰。“何不蓋卻。”溪無對。始禮拜。溪問。“如何是末山。”末山曰。“不露頂。”曰。“如何是末山主。”曰。“非男女相。”溪乃喝曰。“何不變去。”末山曰。“不是神。不是鬼。變個甚麼。”灌溪不能答。於是伏膺。在該處作園頭三年。後來大徹大悟。灌溪上堂有雲。“我在臨濟爺爺處得半杓。末山娘娘處得半杓。共成一杓。吃了。直至如今飽不饑。”故知灌溪雖是臨濟的徒弟。亦是末山的法嗣。可見尼眾中也有這樣驚世的人才。超人的手眼。現在你們這樣多的尼眾。為其麼不出來顯顯手眼。替前人表現正法呢。須知佛法平等。要大家努力。不要自生退墮。錯過因緣。古人說。“百年三萬六千日。不放身心靜片時。”你我無量劫來。流浪生死者。只為不肯放下身心清淨修學。而感受輪回。不得解脫。所以要大家放下身心。來靜坐片時。希望漆桶脫落。共證無生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