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懷瑾:禅詩七首(馮學成注解)
入峨眉閉關出成都作
大地山河塵點沙,寂寥古道一鳴車。
薰風輕拂蓉城柳,曉夢驚回錦裡花。
了了了時無可了,行行行到法王家。
雲霞遮斷來時路,水遠山高歸暮鴉。
品析:南懷瑾(1917一)先生是袁煥仙老居士門下最傑出的人物。南先生是溫州人,抗年初間,年僅二十歲入蜀。袁老見而識之,許為門下第一人。在靈巖打禅七時,南先生徹悟心性,隨即入峨眉閉關。南先生在西南十年,遍參蜀中名宿,足跡遍及川康滇藏。所謂“十年磨一劍,霜刃未嘗試。”及至寓居海外,溥演大法,弟子遍天下,著作等雲身,於儒於釋於道,無不獨具法眼,被公認為東方第一大師。南先生亦有詩作,甘如醍醐,今略選七首,不敢妄加品評,不過錄己拜讀之感觸而已。
“大地山河塵點沙,寂寥古道一鳴車。”佛說大千世界,不過如恆河之沙而已。南先生此時已體證大法。於塵世已無所戀顧,故回首山河,如塵如沙。峨眉山乃佛教四大名山,為普賢菩薩道場,千余年來,不知海內外多少信士,經成都禮峨眉,是為“古道”。再者,菩薩清淨道場,萬古不易,一念向往,即是道心。但如今人心不古,雖是峨眉道中,也是人跡稀疏。加之南先生已開道眼,當時亦無比肩之士,故心中未免有“寂寥”之感。
“薰風輕拂蓉城柳,曉夢驚回錦裡花。”漢唐成都蜀錦名聞天下,故稱“錦官城”,亦稱“錦裡”。五代時後蜀主孟昶在成都遍植芙蓉,故成都又稱“芙蓉城”,亦稱“蓉城”。這次離開成都是春末夏初,對師友尚有依依之情,故有“薰風”、“曉夢”之感。
“了了了時無可了,行行行到法王家。”成都附近的寶光寺有一著名的對聯,聯子是:“世外人法無定法,然後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猶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這副對聯,常人多以“消極”看待,殊不知恰是大自在、大智慧者的積極用世的機訣,應變通之方略。不經見道,人們根本不知人生一世,精神事業,何為“了”,何為“不了”,更不知“了了”之旨,又何從談起“了了了”呢?只有見道之人,才知道“了了了時”卻仍“無可了”啊!“行行行”,人們生生世世,從生至死,“憧憧往來”,又“行”往何處呢?生死苦海,六道輪回,眾生來來去去,不能解脫。只有入佛見道,方得以超然,如顛沛流離而歸家。峨眉山是普賢道場,正是“法王家”,南先生入峨眉山閉關,自然感到親切,有歸家之喜悅。
“雲霞遮斷來時路,水遠山高歸暮鴉。”進入峨眉山,雲遮霞繞,已不辨來時之路。這裡南先生表明斷絕紅塵之心。當然,佛法與世法不二,出世與入世不二,但無斷絕紅塵之意在先,又哪裡懂得這個“不二法門”呢!在峨眉山上俯觀紅塵,真是有“水遠山高”之感。這“暮鴉”之歸,真不知南先生又作何等感受……
秋日四律·步傅真吾先生原韻
其一
漏夜浸寒不畏霜,臨流看月泛溪長。
迎人處處皆通路,卓杖山山是故鄉。
陶令情囚三徑菊,枯禅念系幾莖香。
分明亘古閒田地,何事敲空問斷常。
品析:傅真吾先生為維摩精捨元老,佐袁老開法。當時南先生雖為後生,但極為蜀中諸老珍愛,並與傅先生為忘年之交。故傅老雖遠在重慶,且政務繁冗,亦往峨眉探望閉關的南先生;唱酬甚多,其中情誼,非一言可盡。而這四首律詩,亦可見當時南先生之境界。
“漏夜浸寒不畏霜,臨流看月泛溪長。”南先生閉關於峨眉山大坪,為峨眉山中孤絕的一峰,雖為寺廟,但極少游人。且林木郁茂,溪泉寒徹,路徑險厄,實為閉關勝地。此時正值三秋,山寺霜早,坐禅之際,自然有“漏夜浸寒”之感。峨眉高寒,風霜為家常便飯,既來之,則安之,何“畏”之有?晚間間或下座小行以舒筋骨,“峨眉山月”原為美境,在涓涓的溪流中,那月影似乎也被拉“長”了。
“迎人處處皆通路,卓杖山山是故鄉。”俗話說,條條大路通長安,南先生既已見道,心行之處,無不通達。宇宙乾坤,尚僅為我之庵棚,那如“沙”如“塵”的河山,哪一處又不在這“庵棚”之內呢?所以卓杖所到之處,無不是“故鄉”。
“陶令情囚三徑菊,枯禅念系幾莖香。”這裡又可見南先生見地超出常流。陶淵明放達,一切似不經心,但卻放不下那“三徑菊”,情志為菊所“囚”。墮入“枯禅”者以空寂為目的,念頭又往往被“系”在那“幾莖香”上,不能放下再參。此皆為“物累”,尚未通達“向上之路”。
“分明亘古閒田地,何事敲空間斷常。”宋代臨濟宗大師五祖法演禅師,其見道偈雲:“山前一片閒田地,叉手叮咛問祖翁。幾度賣來還自買,為憐松菊引清風。”以後“閒田地”便作為佛性禅心的代名詞。南先生既已眼明,再也不會如博士生那樣再去做小學作業了——對於“空”,“斷”,“常”這一類佛教理論,他早已“畢業”,修行正在更上一層,何須再論。在當時,南先生修行與見地已高出眾人,袁老門下諸位長老尚且不如,何況他人。
其二
雲作錦屏雨作花,天饒富豪到僧家。
住山自有安心藥,問道人無泛海搓。
月下聽經來虎豹,庵前伴坐侍桑麻。
渴時或飲人間水,但汲清江不煮茶。
品析:在峨眉山閉關期間,唯一席一缽一杖而已,別無長物。雖然清苦,但也別有情致。你看,“雲作錦屏雨作花”,沒有親切投入的感情,能有如此的感受嗎?如今旅游業發達,每年游峨眉山的人何止十萬,又有誰會把雲當作“錦屏”,把雨作為“花”來欣賞呢!南先生是溫州富族,抗戰期間在中央軍校任職,二十多歲,正值有為之時,前途正不可限量。結果他卻如袁老“萬金琴劍棄如遺”那樣,拋棄了他的“豪富”,而隱身於“僧家”。
“住山自有安心藥,問道人無泛海槎。”孔子曾說過,“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在中國,大道自古難行,帝王們有幾位懂得道的呢!無怪孔子有“乘桴浮於海”之歎。道之不行於世,但不妨行於人,行於心。道行於人,行於心,則是“安心藥”。此心一安,無處無非道場,何況峨眉佛山。若己心未安,外出尋道,則是“泛海”無槎了。
“月下聽經來虎豹,庵前伴坐侍桑麻。”唐代馬祖有個弟子叫華林善覺禅師,一人在山中住庵,有一天,裴休上山看望,問他:“你這麼一把年紀了,為什麼不留一兩個侍者侍候你生活呢?”華林善覺禅師說:“有啊!”於是他就高喊:“大空、二空,快回來。”這時一陣狂風,兩只斑斓大虎咆哮而入。這把身為高官的裴休嚇了一跳。華林說:“今天有客,你們退下。”二虎默然而去。
歷代高僧馴虎的記載不少。峨眉山因佛教勝地,寺廟林立,僧人眾多,虎豹早已絕跡,但當時其它野獸也不少。這裡南先生是借故事以雅今時。傅真吾先生來訪,除了談道,也免不了要談上一些“桑麻”——世間之事,師友間事。
“渴時或飲人間水,但汲清江不煮茶。”前首詩中,南先生曾批評過“枯禅念系幾莖香”式的修行,南先生當然不會墮入其中。“人間水”又有什麼“飲”不得的呢?眾生是成佛的種子嘛。這一正見,對南先生日後的成就關系極大,他不像那些“自了漢”們獨善其身,而是投入了人類文明的大潮流中成了著名的“弄潮兒”。“但汲清江不煮茶”,在其中又自甘淡泊。如今雖出入於富貴名利之中,成為世人景仰的“大富長者”,卻仍恪守著這一條。“但汲清江不煮茶”,行富貴素乎富貴,行貧賤素乎貧賤,這在古代仁人之中亦不多見啊!
其三
崖巉風細草驚秋,洞雅何須百尺樓。
月冷高梧垂玉露,花浮流水泛金瓯。
數聲鐘磬啼猿鶴,一席溪山笑冕旒。
聞道閻浮開木樨,幾回游戲到神州。
品析:南先生的詩,山林氣極重,但其中總又含藏著一股豪氣,且不失儒雅,但總的說來,則無處不暗寓禅機。南先生在其詩集的自序中說:“經鹽亭老人袁師煥仙公之啟發,於詩亦別有會心。”雖其自謙“不肯謹嚴於法”,然以二十余歲的青年,其詩意詩境詩法,雖老宿亦不相讓。
“崖巉風細草驚秋,洞雅何須百尺樓。”峨眉半山以上,是春晚秋早。如金頂則四時皆冬了。大坪寺地處峨眉山腰,崖巉路險,雖初秋微風,但對野草灌木而言,已是凜凜肅殺之氣了。山巖洞穴乃高士所居,又豈人間一個“雅”字可當,何況紅塵深處的“百尺樓”了。
“月冷高梧垂玉露,花浮流水泛金瓯。”“金瓯”原指金杯,後來喻指國家的完整。漢武帝晚年信方士之言,鑄金人捧露盤於高台,以期接仙露以永年。真不知峨眉之秋,梧桐之葉,玉露如雨。人若修行其中,何愁不得永年。山高月冷,何況秋季,以此“玉露”烹茶,則神仙也可飲得了。雖然作方外之談,亦不忘國家之事,時當抗日軍興,“金瓯”泛動之時,“花浮流水”,雖隱者亦為國家祝禱。
“數聲鐘磬啼猿鶴,一席溪山笑冕旒。”寺廟鐘磬聲起,引起“猿鶴”齊啼,峨眉山更顯得寧靜莊嚴,仙山佛地的氣氛也更加凝重,面對這“一席溪山”,“朝中”衮衮諸公,此時又在何為呢?南先生深知當時政令不通,“諸侯”們各自為陣,抗日局面正值艱難之際,對那些碌碌俗俗的“冕旒”們,難道不該一“笑”麼!
“聞道閻浮開木樨,幾回游戲到神州。”“閻浮”即紅塵世間;“木樨”即桂花樹之別名。當時時近中秋,正是桂花方開之時。黃庭堅曾聞木樨香而悟道。這裡,南先生以方外人自居,感到自己原非“閻浮”之人,只是因為喜好木樨花香,才多次從方外到神州來“游戲”一番。看來月宮桂樹已無,唯神州才有。南先生既愛神州木樨,就與神州之緣沒完沒了了。
其四
醉染霜林幾樹紅,善來雙鳥解巢空。
分明凡聖無優劣,妄指東西有異同。
扶杖人歸天上月,呼群雁叫嶺頭風。
洞門偶一讀黃老,誰在拈花微笑中。
品析:在這裡,南先生是正面與傅真吾先生談禅論道了。“棒下天生忍,臨機不讓師”,這是禅宗的傳統,傅老雖為蜀中老宿,在見地上畢竟輸南先生一籌。故南先生直說見地,不計其余。
“醉染霜林幾樹紅,善來雙鳥解巢空。”大坪近中秋之時,秋霜已重,早上一望,翠林盡素。唯有那不多的幾株楓樹,其紅如火。候鳥們正一對一對地向南飛去,而北方初來之鳥,又恰好借用“空巢”而棲。鳥亦知“空”,巢不空,不來棲。
“分明凡聖無優劣,妄指東西有異同。”未見道之人,希聖薄凡。而見道之人,方知凡聖平等。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在共同的這個佛性上,還有優劣高下嗎?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真理是沒有地域之分的。人們看到的差別,異同,不過是皮毛之見,是“妄指”妄評而已。而使之或凡或聖,或東或西,或同或異,潛行其中的“那個”,是絕對的無差別啊!
“扶杖人歸天上月,呼群雁叫嶺頭風。”山居山行,手不離杖,並非當年故作老成。也是暗指傅先生要辭別歸去,回到重慶——重慶在峨眉的東方,是月亮升起的地方。這一句極雅,又有情致。為什麼要歸去呢?國事家事不容久疏啊!如同“呼群雁叫”一樣——傅先生大概收到多封催返的電報或書信了吧!
“洞門偶一讀黃老,誰在拈花微笑中。”“黃老”,黃帝老子之術,內修則成仙,外用則治世。從後來南先生有關著述來看,他對黃老之術,孔孟之道入處之深,令人驚歎。其著述影響之廣,也令人驚歎。當然,南先生更為精到的,還是禅宗。對於南先生的其它學問,不少人或能多少領會受用。唯獨這個“禅”卻使眾多的人處於“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的感受中。這也難怪,自從釋迦牟尼佛在靈山會上“拈花”,迦葉尊者“微笑”以來,這個“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清淨法眼,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正法”,的確不是那些“少有福德智慧”的人可進入的。但這是人們“不肯入”,還是“不能入”呢?對這個疑問,只好留給南先生自己去解答了。
秋思
願身化作魔中佛,猶恐翻將佛作魔。
入世入山都不是,沉沉心事幻微波。
品析:在佛教的修行中,最令人頭痛的就是有關“佛魔”這兩者的關系了。唐代沩山禅師曾說過:“依經解教,三世佛冤。離經一字,如同魔說。”這還僅僅是指個人在認識中所處的難境,在實踐中,在行為中,這個矛盾則顯得更為突出。
出家人閉門修行,有人會說這是“自了漢”,入世度人,有人會說“塵緣未了”,或“六根不淨”。有的高僧行菩薩行,為法為民奔走應酬官府,又是“政治和尚”,總之佛法不好辦,不易辦。有的高僧若精通三藏,洞徹心性,有的會說“怎麼沒有神通?”有的高僧不得已之時,偶現神通,有的人又會說“神通小道”或“邪魔外道”。總之一個字,難啊!
作為修行者自己,在教化中也常常感受到“寬嚴皆誤”。以慈悲心待人嗎?有人會說這是“東郭先生”,而世間也的確有吃硬不吃軟的惡劣潑皮無賴。若以“金剛怒目”式的“惡教化”嗎?又有人說你心腸歹毒,哪裡像個學佛的人。南老師深知人心難測,人舌難調,雖然深知“佛魔不二”,“佛魔平等”的道理,並身體力行,但往往尚須沉吟斟酌。
“願身化作魔中佛”——以“魔王”相行菩薩道,“猶恐翻將佛作魔”,人們不能理解,哪裡會認為你在行菩薩道呢,除明眼人外,恐怕絕大多數的人都會認為是在行“魔道”了。在這裡,真是愛也不是,恨也不是。
“入世入山都不是,沉沉心事幻微波。”在這裡,南先生的心事是沉重的,真的處在“入世入山都不是”的兩難之中。的確,荷擔如來家業不是一件小事,這可比背負泰山還沉重的啊!“此心能有幾人知?”這“沉沉心事”的確在南先生心中幻起幻滅,引起淡淡的,人們毫不知曉的“微波”。
自題《論語別裁》初版
古道微茫致曲全,從來學術誣先賢。
陳言豈盡真如理,開卷倘留一笑緣。
品析:《論語別裁》是南先生最有影響的著作之一,從1976年應世以來,僅在台灣,就再版了十八次之多,在大陸出版也極受歡迎,而且一版再版。
對於儒家的重要經典,而且是孔夫子的“語錄”,漢以來,有關注疏不計其數,歸其要,不外漢儒和宋儒兩大類。但對於《論語》這部與中華民族兩千多年歷史發展息息相關的儒家經典,其重要意義,並非漢儒和宋儒所能诠釋的。鴉片戰爭以後,中華民族飽受歐風美雨的沖擊,如何評價儒家思想,如何評價《論語》和孔子其人,歷史地擺在近幾代人面前。五四運動提出了“打倒孔家店”的強勁呼聲,與其說打倒了孔子,無非是動搖了壟斷中國思想界近六百年的宋明理學,特別是程朱道學的地位,除一批熱血青年——多為主張全盤西化的激進知識分子,絕大多數的中國人,仍對孔子懷有深深的敬意。近二十年前,首先是日本的“經濟奇跡”,緊接著是亞洲“四小龍”的崛起,“儒家文化圈”令全球刮目相看。粉碎四人幫後,中國大陸又掀起了重新認識孔子的理論探索,真的是“古道微茫致曲全”啊!
早在先秦時代,老子就提出“曲則全”的辯證觀念。在儒家的《中庸》中,又提出“其次致曲,曲中有誠”的認識。認識不是筆直的,真理也不是一位裸體模特兒一絲不掛地讓人一覽無余。要認識真理,進而掌握真理,必然要經過一段曲折的道路。禅宗雖說是“直指人心,頓悟成佛”,但用禅宗大師黃檗希運的話來說:“不是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對影響中華民族兩千多年的聖人——孔子來說,要真的有清醒、理智、如實的認識和評價,當然是不能落入簡單的是非評判,既不能如古代儒生那樣盲目崇拜,也不能如“五四”時,更不能如四人幫們那樣一概否定。“五四”運動因反封建,對孔子“矯枉過正”無可非議,但時至今天,則必須以歷史的眼光,站在東西方文化大融匯的高度,認真加以科學的反思了。這又是“古道微茫致曲全”了。西方大師,睿智如英國湯因比教授尚能作此“歷史的評判”,那麼中國人呢?在當代作此“評判”的,唯有南懷瑾先生當之無愧。
“從來學術誣先賢”,對於孔子,從先秦到明清,無不以“至聖先師”采神話,雖不乏中肯之見,對孔子學說作了不少有益的發揮,但總免不了“神話”二字,並把孔子抬到扼殺人們思想的極端地位。而近代,則基本上是“全盤否定”,“一概抹殺”。聯想到當年“批孔”,至今令人心有余悸,這個“誣”字,南先生的確並未錯下。
“陳言豈盡真如理,開卷倘留一笑緣。”南先生在東西方文化大交融的時代中,作了如此大事,尚自謙為“陳言”,在許多著作及書信中,也一再謙稱未盡“真如理”,這對於某些小有所得,尾巴便翹上天的人來說,不知有何感想。這樣一部偉大的著作,南先生若僅作為人們的“一笑緣”,這未免於己不公,為民族文化事業不公了。孔子說:“當仁不讓”,於此,南先生自可無須再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