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獄卒押著七個笨波僧來見閻王,那陣勢象老鷹抓小雞。閻王命令獅頭獄卒:“審查一下這七個笨波僧有何善和惡?”獅頭獄卒拿出長長地文薄和鏡子,先用鏡子照他們,其中一個不敢面對鏡子。
獅頭獄卒向閻王禀告:“陛下,其中這六個笨波僧朝拜釋迦摩尼佛像三次,供過油燈,轉過扎日聖山,另外還有其他上供下施的善事。鏡子和文薄中都很清楚。”
“本來女人和笨波是最難解脫的,你們六個是好漢。”閻王說,“把他們送到三十三天。”
四個獄卒帶著他們,乘著一團如“阿”形狀的白色圓體,風吹羽毛般飛逝而去,後面大約跟了三百人。我問:“跟在後面的那些人是誰?”
獄卒說:“六個笨波去朝聖拜佛時,他們曾施水與食物,借住宿,送鞋、送帽、送衣服,因此結下緣分,如今他們一起去向天國。”
獄卒禀告:“剩下的這個笨波僧做過毒殺佛教上師的買賣,受人之托遏制冰雹兩年,並燒毀了許多佛經。”
閻王下令:“罪孽深重的人,拋入毒海吧!”貓頭鷹獄卒和蛇頭獄卒拖著那個笨波僧經過燒鐵大地,邊拖邊摔打,血淋淋的軀體支離破碎,散落在燒鐵大地上,無比痛苦。
我問:“他要受苦多久?”
獄卒說:“五百世,然後投生到餓鬼地獄,遭受數劫之苦。”
稍後,熊頭獄卒和大烏鴉獄卒把一個身穿鐵青色褲子、背藍色大經卷的人,帶到閻王面前。閻王命令鹿頭獄卒審查。鹿頭獄卒禀報:“這人在世間殺過人、殺過馬,也念過六字真言,造過佛像小泥塔,做過水施等善業。他深深忏悔自己的罪行,為此抄寫了一百零八遍《金剛經》,帶來作為地獄的見面禮。”閻王讓鹿頭獄卒用稱來衡量善惡輕重。閻王看過後,下令道:“除去惡業,還有那麼多善業,令人稱奇。熊頭獄卒、黃鼠狼獄卒,你們送他去靈鹫山吧!”在兩個獄卒陪伴下,背經書的人沿著一段沒入雲端的黃色光路走了。
我問閻王:“淨罪之善孰輕孰重?”
閻王回答:“見證自性者最殊勝。修誦《金剛經》、《文武百尊》、《六字真言》,並能守三昧耶誓言者為上;能完整無缺地念誦和抄寫者也很好。”
又來了一個皮膚枯黃的老妪,手拿金汁畫成的小小的釋迦摩尼畫像,說是給閻王的禮物。
閻王問:“老妪你有何善和惡?”
老妪說:“在世時,我盡力避開惡業,廣行善業。出資畫了這幅釋迦摩尼金像,並頂禮、轉繞和供燈。想不起來做過什麼惡業。”閻王下令叫獅頭獄卒用鏡子照。獅頭獄卒拿出鏡子讓老妪照了一下,然後對閻王說:“老妪說的是實話。”
閻王說:“本來老妪們很難解脫。但你是個不錯的老妪,投身去佛法興盛的地方吧!”老妪乘著一團白色的如藏文“阿”字形狀的圓體走了。
接著,兩個獄卒押來一個頭戴熊皮遮陽帽,滿臉絡腮胡的僧人。閻王命令審查他的善惡輕重。獅頭獄卒拿出鏡子和文薄問他:“你在世間造了什麼惡,積了什麼德?”
與僧同來的黑魔搶先說:“這僧在世間不做善事,惡事做盡。”
白神立即拉下臉,說:“陛下,這僧在世間是一個棄惡揚善的好人。”
閻王道:“黑白魔各說各有理。僧自己說吧。”
僧說:“做了許多的超度儀軌,修過路……”等等陳述了許多為善之事。
閻王又說:“為善者很好。惡業有什麼?”
僧不知所措。獅頭獄卒照了一下鏡子,禀報:“他說的善業不錯。惡業也有許多,比如他在世間,多年遏制冰雹,捆綁許多鬼神的嘴,做笨波傳承的回遮儀軌,殺生不少。還和一個尼姑媾和,殺了自己的親身骨肉……。”介紹了許多為惡之事。
閻王說:“如此重惡之前,那點善算的了什麼。鹿頭獄卒、狼頭獄卒、蛇頭獄卒和喜鵲頭獄卒,把這個僧人打入無間地獄。”說罷,四個獄卒立刻把他拖走,還一邊把他的軀體砸向燒鐵地上,僧粉身碎骨。
閻王又說:“不知羞恥的僧,到這裡來只有受苦的份兒,沒辦法。”
說話間,四個獄卒象鹞鷹抓小雞般抓來一個美貌的女子。閻王問女子:“你有何善和惡?”
黑魔和白神陪著她,黑魔說:“這女子在世間惡事做盡,不做善事,應該嚴厲懲罰。”
白神聽後氣變了臉,辯到:“陛下,這女子在世間棄惡揚善,根本不該判刑。”
閻王說:“各說各有理,還是讓她自己招供吧。”那女子嚇得說不出話來。閻王命令獄卒拿鏡子照。獅頭獄卒給女子照了一下鏡子,立刻禀報:“這女子在世間嫁人又悔婚,跑回娘家,來來去去拖累了很多人馬,另外還有許多惡業。善事有《文武百尊》、《六字真言》、《般若經》等豐富的超度佛事,還有殊勝上師的祈願和回向。”閻王命令獄卒過秤。猴頭獄卒過秤後,禀報說:“惡業重一點。若能借到十三遍六字真言就能解脫,否則判刑。”那女子聽後很失望,說沒地方借十三遍六字真言。閻王宣判:“借不到就把她送到燒鐵山上去。”
四個獄卒押著她,一路拖一路砸,直砸得血肉模糊,剩下白森森的滴血骨架,又被拖回閻王身邊。隨著閻王一聲“復原吧”,復原如初。
來到閻王身邊的眾生,都有跟自己長得一摸一樣的黑白魔神相伴,在閻王面前訴訟善惡輕重,閻王用鏡子、文薄和稱來衡量他們的善惡比重。
一老妪和兩個尼姑,被帶到閻王身邊訴訟。老妪說:“我修了八關齋戒八十遍,念誦了無數六字真言,三十年沒有斷過供燈。”
閻王說:“老妪,你去兜率宮彌勒佛身邊吧!”話音未落,老妪朝一座海螺般潔白的山峰走去。
輪到尼姑受審時,獄卒說:“她雖積累了大海般的善業,可惜殺了自己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閻王命令獅頭獄卒和貓頭鷹獄卒,把她打入無間地獄。兩個獄卒押走了尼姑,如老鷹抓小雞般。
該余下的那個尼姑受審了,獄卒禀報:“念過六字真言,修補過險道、路橋,造過佛像小泥塔,做過水施,善業頗多。惡業呢,從依殊勝上師取得戒律,又破了戒律,還有其它的零碎惡業。”閻王命令獄卒過秤,獄卒禀報:“破戒一次的罪比奪取一千條生命的罪還重。”
閻王難過地說:“來了成千上萬尼姑到這裡,優秀的尼姑不上一百人。把這個尼姑打入燒鐵煨火地獄!”
四個獄卒拖著尼姑拋入一個巨大的燒鐵房屋裡,不停地從外面加火,直到尼姑肉骨焦爛,再喊一聲“復原吧”,尼姑復原如初,又從頭開始經歷剛才的痛苦。
閻王對我說:“看下面。”
一片無邊無際的燒鐵大地上,千千萬萬的眾生,如天上繁星,他們一個揪著一個不放,黑壓壓擠在一塊兒,其中有尼姑、僧人和上師、善知識模樣的人。一個人身上爬著上萬人,或上百人,或三十,或五十,或五個,就像落在腐肉上的蒼蠅,密密麻麻的,或者象爬在昆蟲和蚯蚓身上的螞蟻,又或者象芥子堆裡翻滾過的酥油塊。獄卒們在後面追殺,這些可憐的眾生們流血了,皮肉綻開,露出灰白的骨頭,遭受著片刻難忍的深重苦難。天地在他們的哭喊聲中振顫,如飓風中抖嗦的大樹。我悲痛之至,感覺眼珠掉出來射落到一箭之外。
這其中也有很多熟人,但怕在世的施主們不能釋懷,以致心生邪見,恐怕自己承擔此罪,故而未敢在此細寫。
我問閻王:“為什麼那些僧人、上師和笨波僧的身上爬滿了人?”
閻王回答:“他們為臨終者引路,收取大量信財,但又沒有能力消化那些信財,所以受此之苦。”
我問:“什麼叫引路人?”
閻王說:“在世間為施主修持普明、六字真言、笨波千供、文武百尊忏悔法等法的人,他們在修誦時短句缺偈,不求完整,所以不能消化信財。到了這裡要受萬年之苦阿,瑜伽士。”
我想:投身世間擁有暇滿人身,並且出家為僧披上袈裟,從那一刻起就一定要勤修來世之法。若一味地籌備世間人事,那是金子換石頭。追求吃喝玩樂的惡習,只能使自己和施主一起如滾石落澗,到地獄受不堪之苦。如此,還不如一個不穿袈裟的凡夫呢。上師三寶明鑒……。
閻王哈哈大笑,說:“瑜伽士,的確如此。”
我不禁又悲傷了,唱了一首歌:
嗚呼嗚呼多可悲
在世借身寄宿時
沒深思熟慮而行
迷幻使你作惡多端
嗔恨使你積累貪嗔
YIN欲使你戒律換酒
執著使你佛換財祿
煩惱使你樂換苦果
念財使你高價買苦
當自身擁有無漏甘露時
惡人卻用它換了毒果
百無一利的毒水喝入腹中
釀造了今天極苦的地獄烈酒
沒有自知之明的輕浮承諾
不能度人也不能自度
死神不期而來時
豈有躲藏之處
在人間
自大自負以為富強敵國
而今見識了吧
閻王地界無人為大
餓鬼地獄沒有富貴
面對相扣的銅鍋沒有強者
承諾度人的野心家們
自身難保備受煎熬
是他人強迫的還是自作自受
若是自己自願那是自欺欺人
若是他人強迫那是壞器不堪唆使
身軀破裂為千百塊
受不堪之苦的上師、笨波們
世間為惡今日能快樂嗎
嗡瑪呢呗美吽
那些上師模樣的人都流下了帶血的淚水。
我問閻王:“僧人和上師為何要受此之苦?”
閻王說:“瑜伽士,正如你歌中唱的那樣,穿了袈裟而沒有修法。這些上師、善知識、僧人和受律者在世時,以為沒有人比自己更懂法,沒有人比自己更有成就,嘴裡說著來世,手上做著人事,籌備千年生活的計劃,卻不懂如何實踐一套完整的生圓次第。拿了別人沉甸甸的信財,沒有能力履行等量的義務。捨不得供佛一針一線,反把佛法當寶貝出賣,眼見財富伸出欲望的雙手,就算閻王獄卒來了也擋不住他毫不猶豫地跳進苦海。利益面前,可以毫不羞恥地出賣佛法和女人。若能取得財產,苦修上師也願意;若能喝得美酒,擁抱老妪也願意。把一生的福德和財產用在女人和人事上,堅持把貪欲、嗔恨和嫉妒奉為本尊,勤修苦練;阿谀奉承、踐踏貧瘠的貪嗔和愚昧當做佛殿,從身口意三方面阻撓和妨礙真心修法的人。這樣的假佛教徒,當然應該重判,當然應該受苦。那是他們自作自受,自縛不可解脫,正如瑜伽士你看到的那樣。”
過了一會兒,閻王又說:“看下方。”
無際的燒鐵大地上,到處是壯如高山的燒鐵犏牛、牦牛、馬、驢和鹿,空隙的地方也堆滿了紅彤彤燃燒著的木炭,數不清的眾生被塞在其中,旁邊的獄卒們用山谷那麼大的吹火筒不停地送風添火,讓眾生與火同焚,骨肉成塵。其中仍有僧人和尼姑。
我問:“他們造了什麼業??”
閻王答:“他們在世間眼紅或偷盜殊勝上師的信財,或眼紅僧眾的集體財產,或收了印造佛像小泥塔、修普明法、修路、建造小泥像房塔和抄誦經文的費用,而沒有盡善盡美的完成。他們受獄期限是兩萬年。我想世間再怎麼苦也沒有這裡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