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俐
不管在職場干得如何得心應手,那幾個月的表現的確提醒了我:距離合格妻子的目標尚有很大距離。
我家男人骨折了。
臨出門前一個閃失,歷來顯得魁偉的身軀壓在一只腳背上,腳背三根跖骨斷裂。斷的那會兒我不在家,男人便小心英勇地從門口爬到客廳沙發,靜坐著,等我回家。開門第一眼便看見先生坐在沙發上,一臉的無奈,然後告訴我,他摔了一跤。
右腳的整個腳背腳踝已經腫起,整只腳看起來像個沒型兒的烤白薯。我問他疼不,他說很疼,而且疼得厲害。此時已臨半夜十二點,我說咱去醫院吧,才又想起自己八年不摸方向盤,怎麼開車都忘了,他已經寸步難行,又如何去得了醫院。我說打120,叫輛救護車送去。男人一聽叫救護車立刻反對:“動靜太大,明兒再說吧!”
第二天一早,先生75歲的老父親開車來了。我一下子覺得十分抱歉,讓老人送兒子看病叫什麼事兒?可誰讓我不會開車了呢。臨出門又想起該帶上公費醫療本,可左找右翻就是找不到那東西在哪兒。這些事別人家都是當老婆的在管,我於是覺得更加汗顏。
在醫院看的急診,果然是骨折。先生的右腳被包裹得完全不能落地,行動成了天大的問題。公公說,買個輪椅吧。
公公在回家路上買了輪椅,就在我設想自己該拿這個坐輪椅的殘疾人如何是好時,才發現問題遠比我想象的復雜。輪椅只是我不在家他又確實需要移動時才使用一下,更多時候他都必須躺著或靠著,連一杯水都需要我遞給他。在護理病人這場戰役裡,身為職場女強人的我很快就敗下陣來。
先生一步也走不了,三頓飯必須在家吃。我如要去上班,必須把他的晚餐做好,溫著,放在一個他伸手夠得著的位置。而直到做飯時我才發現,家裡油不多了,米不夠了,面包沒有了……以往我不管家,這些柴米油鹽的事有保姆負責;兒子考上大學以後,保姆換成了鐘點工,但這些事也自有先生接招。而現在,當我突然駕臨廚房後,發現自己如要做好三餐,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走路去購物。
狼狽地從超市提回一大袋必需品,很快又發現我的動手能力嚴重被我高估了:醫生提醒先生要忌辣,這種情況下作為湖南人的我還能做幾道什麼菜才有利於先生的“骨質增生”?先生發現我把做飯這事兒看得很嚴重,表現出高度的情緒緊張,這才意識到他這一跤摔得非同小可。
確實非同小可。他不摔跤,我不會意識到八年不開車有何不可,不細致照管家庭有何不可,找不到東西有何不可……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家竟還有我獨自一人撐著的時候。
痛定思痛,我決定好好地補習一堂為人妻課。當我花了四個小時、來回兩趟把近幾天要用的食材和用品都買齊的時候(市場離家稍遠,每次都背得我汗流浃背),我充滿了自我肯定的成就感。做飯方面我有一樣很自信:煲湯,屬於無師自通型的。我跟先生許願,養病的這些天,一定會讓他天天喝湯。當當網上訂購的《靓湯六百例》已經送來,如何炮制就看我這等巧婦如何表現了。同事也調侃:“好好表現噢!”我答道:“盡本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