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遼寧青年》 作者: 李丹崖
當他在電視上說起自己的故事時,已經過去18年了。
時間從1990年算起。那時候的他還是個小伙子,懷揣著一顆火熱的心從家鄉來到南京,為的是找一份令自己稱心如意的工作。
他是個渴望自由的人,所以他沒有選擇到私企打工,而是瞅准了“南京長江大橋”這一景點,在橋附近開了家小雜貨店。那裡車輛穿梭、游人如織,他的生意也越來越好。
他也是個酷愛讀書且很有情調的人,空閒的時候,總愛到大橋上散步。
一次,當他走在大橋上的時候,看到一個女孩在橋頭隱隱地抽泣,一聽哭聲就知道那女孩情緒十分激動。當時,他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女孩一定是遇到了極大的難處,而且隨時都可能有輕生的念頭。
但是,自己是一個男人,貿然行動怕會弄巧成拙,於是,他就趕緊去喊在大橋上的女售票員。他原以為女售票員會立即前去幫忙,哪知道女售票員聽了他的敘述以後,冷冷地說:“這種事天天都有,你能管得過來嗎?”
看到求助女售票員行不通,他只有硬著頭皮自己出馬。
經過探問,他才知道女孩是賭氣離家出走的,剛到南京,卻被騙得身無分文。聽到這裡,他連忙耐心的勸慰她,並發動路人一起幫女孩湊齊了回家的路費,這才使女孩打消了自殺的念頭。雖然沒有干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但他拉回了一個徘徊在死亡線上的人,他覺得心中充滿了從沒有過的自豪和滿足。
不久後的一天,他再次在大橋上散步時,發現一個穿紅衣的年輕女子在橋的西側徘徊,不一會兒,紅衣女子忽然抓住欄桿向外翻去,他在一旁早就看出蹊跷,立即沖了過去,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腕。
女孩含著淚水對他說:“你知不知道,真正想死的人,你就算拉回來了,最終還是會去死的?”他立刻回應道:“我當然知道,但就算只有1%的希望,我也要把你拉回來!”當天下午,這個紅衣女子又回到大橋,決絕地跳入江中。當時他離那女孩有300多米,根本來不及出手相救……
這件事深深刺痛了他的神經。同時,報紙上的一個報道更讓他萬分吃驚:“南京長江大橋的橋面距離江面有100米,水流湍急,建成至今,僅有案可查的輕生者就達1800多人。據不完全統計,今年3月到6月就有47人在此輕生……”這樣一組數字霎時間讓他目瞪口呆。
從那天起,他做出了一件令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的事情:把雜貨店交給妻子打理,自己扛著精心制作的標語牌來到長江大橋南堡。
每到雙休日和節假日,他從早8點到晚5點,風雨無阻地守望在大橋上,搜尋著神色異常、憂心忡忡的徘徊者。他僅僅堅持了20天就救回了11條生命!這樣數字再次讓他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事情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停止的。
他重拾自己愛好多念的心理學,利用自己的心理學知識對打算輕生的人進行耐心的開導和勸慰。此外,從他開始救助別人的第一天起,他就把自己的經歷和感悟寫進了《大橋日記》,通過總結,形成了自己一套獨到的“救助秘籍”,也正是通過這樣一本“秘籍”,他將130多條生命從死神手裡奪了回來。
不少人還以他為榜樣,加入到了阻止自殺的志願者隊伍中。現在,這支志願者隊伍已有了100余人。社會的一些組織也開始更多地關注大橋上的自殺者。他也在尋求更多社會力量的加入,他注冊了個心理咨詢網站“心靈港灣”,專門為有精神煩惱和心理障礙的人提供傾訴空間。他還專門租了兩間小屋,及時安頓求助者,短的住上兩三天,時間最長的一個人甚至住了28天。有時他還為被救者購買回家的車票、食品。
目前,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有專門的基金來實施對被救者的幫助,讓他們最終獲得心靈的安寧。
南京市民都親切地把他稱為“大橋上的生命守望者”。因為在南京長江大橋上,你經常會看到一個身材敦實的人手舉著牌子,在大橋的南堡和北堡之間不停地走來走去。牌子上寫著“全社會都來關注自殺者,免費心理咨詢”。牌子被做成一個大大的心形,扛著這顆心的人,叫陳思。
曾有人這樣問過他:“你的月收入只有1000多元,卻投資七八萬元去幫助那些企圖走上絕路的人。你本可充分利用時間打工,以換取更多的勞動收入,卻主動犧牲自己的時間,自願承擔起額外的社會責任。你當時是怎麼想的?”
“我的心要有寄托,否則我就算吃香喝辣仍會郁郁寡歡。為了心之寄托、心落實地,所以犧牲休息時間,頂著烈日、冒著嚴寒蹲守在灰塵撲面的長江大橋上,盡力挽回心已絕望的生命。救人是心痛的過程,我只希望人間少一些絕望,多一些信心,多一些溫暖。其實我期盼著最終離開大橋的那一天……”陳思答道。
人來人往的南京長江大橋上,太多太多的人在那裡流連,卻只為看風景,唯有陳思,把更多愛的觸須伸入了每一顆受傷的心靈。他,把自己變成了最優美的愛之風景!我們說,一個把愛當做生命寄托,並以愛為“瘾”的人,必將掀起世間最偉大的心靈風暴!
《大橋日記》節選——守望生命
“最近我救了一些人,但我覺得還任重道遠,在當前社會經濟大潮的沖擊下,很多人的心靈失去了棲息的場所。我希望可以盡我的力量挽救一些生命,如果人人都獻出一點愛心,那麼這個世界該有多好啊!
“10月7日下午,我正在解放軍執勤亭休息,一個打著傘的女人走過來,一把拽著我就把我往欄桿處逼,一邊說:‘我們兩個一起跳下去吧!’我情急生智,對她說:‘他們說你有精神病,可我看你是個很健康的人,肯定沒有精神病,我們好好談談吧!’沒想到這句話真起了作用。她松開了手,我馬上向旁邊一個‘摩的’司機使個眼色,一人架一只胳膊,硬是將她弄下了橋。
“這一段時間我有些感慨,曾有人問我:‘你這樣守在大橋上有什麼意義?’我說意義就在以生命為本。無論世界怎樣變化,生命才是世界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