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增嘉措活佛 著
沃薩汪波 譯
在即將邁入二十一世紀之際,人類亟待重建精神家園,而夢學,作為精神家園中的琪花瑤樹,已引起世界各國越來越多的科學家、心理學家和精神分析學家的青睐。此一課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得到重視。他們采用科學方法,結合宗教理論經驗,大力探索夢學領域的奧秘。
研究人員發現,帶有神秘主義色彩的夢,極其負有深刻的創造力。依靠訓練夢境,有效醫治心理與生理上的創傷,改善人生觀與價值觀,回溯前世……等等,都已在諸多領域獲得了突破性的進展。如今已成為全世界人們的熱門話題。尤其令人矚目的是,在淵源流長的雪域藏傳佛教中有關這方面的理論與實踐琳琅滿目,比比皆是。在一千多年以前,自以蓮花生大師傳授“六中陰引導法”,特別是“夢境中陰修法”與相關竅訣之始開創了前所未有的夢學研究的先河。
從此以降,藏傳佛教諸宗各派高僧大德,前朝後代,言傳身教,傳授了眾多殊勝竅決,延傳至今,積微成著,法寶流廣……然而,由於歷史與地理的局限,雪域大地一直與世隔絕,這些寶貴的佛教文化遺產,無法令世人知曉。隨著時代的變遷,通訊技術的發展,溝通渠道快捷便利,世界仿佛變得越來越狹小了。由此海內外的專家學者相互交流日益頻繁……在這樣的文化共融的大潮流中,佛教尤其是藏傳佛教,不僅僅吸引著眾多有識之士,而且,引發更多的人信仰皈依……
借助佛法的理論與實踐,不僅可以拓寬科學研究視野與思路,增添應用方法,而且,佛法更能淨化人心,造福人類。
為了能與從事夢學研究的專家學者共同探討,更主要是為了真正學修佛法的善男信女提供幫助,我依據雪域歷代大德有關夢學的理論資料和傳記記錄,向大家闡釋一點夢學方面的知識與修法。然而,由於本人才疏學淺,實修經驗未敢啟齒……懇切祈請諸方大德,予以指正。
夢的產生
睡眠是產生夢的基礎。在認識夢的產生之前,先追本溯源,談一談睡眠的話題。
睡眠與死亡的過程是十分相似的。
一般人在正常死亡過程中,都要經歷隱沒次第,所謂隱沒次第,就是組成肉體生命的有機質能地(固態性)、水(濕性)、火(熱性)、風(氣性)、識(空)五大中,前者依次隱沒於後者的過程。同樣,人們在正常進入睡覺狀態時,也要經過細微隱沒次第:頭部出現輕微沉重感,有人會不自覺地口角流涎
此即是土融入水;漸感昏沉,額頭出現熱感,眼睛閉合,眼睑不動
此即是水融入火;自感朦胧心念,沉緩而動,呼吸清晰均勻
此即是火融入風;五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和身識)融入意識,意識融入阿賴耶識,身心進入沉睡狀態
此即是風融入識;無任何分別念,完全沉浸於虛空般氛圍
此即是識融入光明。
這裡所講的光明,如果我們夢中已能清明認知,那就有可能在臨終出現光明時,加以識別。但是,未曾修習夢境修法的普通人,在“識融入光明”之際,無任何感受而沉入昏睡之中,無法予以認識和把握。又因為每個人四大與風脈明點的構成基質並非完全相同。所以,在隱沒次第出現時,也有時間先後,次第交錯的差別。
另外,人在死亡過程中,一般要出現明、增、得,也就是白光、紅光、黑光三種現象。人在入睡時,也要經過細微的明、增、得(白光、紅光、和黑光)三種征象。一般而言,人們在入睡過程中,對這三種征象是沒有什麼感覺的。而某些較為特別的人則存在明顯感受。
喬美仁波且回顧他三十六歲時的情況時說:“我當時體弱乏力,一天到晚都在昏睡。有天深更半夜,發生了一件特殊的事情。在半醒半睡假寐之際,眼前黑影晃動,影影綽綽,仿佛有什麼東西,我心裡感到有些驚恐,嚇得瑟瑟發抖。突然間,耳畔響起“嗚、嗚、嗚……”、“轟隆隆”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聲音。我見到這種情形,馬上修生起次第來加以遣除,但沒有多大作用。我只好觀察自心,尋找恐懼的來源,凝視而住。這時,眼前出現一束皎潔之光,就象射進窗棂的月光一樣……我想這肯定是白光現象。我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感到更加害怕,萬不得已放下一切,坦然安住在“恐懼”的念頭上,心中的畏懼感頓時緩解。後來,面前出現如火星四射般紅光閃爍的景象
也就是紅光現象……我又感到恐怖,仍采用前面“坦然安住”的方法予以化解。接著,身心出現從未有過的沉重感,直覺告訴我,有可能黑光現象出現了……身體動也不能動……猛然間,我內心深處有種感覺:這發生的一切,不是死亡現象……既然如此,應該醒過來!我使勁掙扎著從睡眠中醒來……
堪布鄂瓊仁波且也有類似的經歷。他在年僅一歲時,受到一位仁慈的老奶奶無微不至的照看。平時,他就在老奶奶的溫暖懷抱中入睡。他
回憶當時的情景說:“夜晚我在老奶奶懷裡要睡覺時,耳邊總響起‘轟隆隆’的雷聲,眼前則突然出現如同太陽照射在雪山上的反光,晶亮耀眼……過了一會兒白光變成渾然一體的紅色光蘊,宛如一片彩霞紅得似火……我心裡感到一陣憋悶。忽然,藍光滾裹著白光,紅光被光蘊吸卷到裡面,瞬間,我悶絕過去了……片刻之後,我處於無有中邊的明空境界。接著,一切都充滿白、紅、黃、藍、綠五種色光,艷麗缤紛……中間是象簇簇灌木叢的光團,周圍有大大小小晶晶瑩瑩的顆顆明點,散射著無量光焰。與此同時許多狀如兵器般的束束光芒刺入眼簾,心中感到萬分恐懼……我一邊喊著奶奶,一邊嚷著:‘怕、怕……’老奶奶趕緊點起酥油燈,照著我說:‘不用怕,你看看不是什麼都沒有嘛!……’”
通過以上事例,我們深入分析,就會得到一個結論。每個人在睡眠中所出現的三種現象,因人而異,景象紛呈。喬美仁波且和鄂瓊仁波且的各自經歷,從總的方面看是很相似的。但若仔細觀察,將他們各自現象作比較就能發現,無論是顯現形態還是整個過程,都有許多差異。喬美仁波且顯現三種現象尚未結束,就已從睡眠狀態中蘇醒。而鄂瓊仁波且卻是三種現象結束後,進入明空無別境界,甚至與法性中陰顯相相似的光與力都出現了……
我們剛才講到的隱沒次第和三種現象二者,在理論上它們的出現有一定次序。然而,正如在《修行明燈論》一書中所說的那樣,在實際情況下它們出現沒有一定規律。無論怎樣,隱沒次第和三種現象都要融入阿賴耶識本來,阿賴耶識最終也要融入光明,但我們一般人,這一感受絲毫無法覺察到,一直都處在阿賴耶識的狀態當中。
在了解了一些有關睡眠方面的基本知識之後,我們轉入正式話題,談談夢是如何產生的……
印度仙達薄日大師講到夢的產生時說,“於此增相阿賴耶,唯生意識即成夢。”這頌偈詞是說,阿賴耶識中生起意識是夢形成的基礎。而意識包括有無分別意識和分別意識兩種。無分別意識是產生夢境現象的基源,它不存在任何辨別;分別意識是在無分別意識上生起現象之後,加以是非判斷。不論無分別意識還是分別意識,在形成夢時,往往帶有習氣成份。要形成夢,雖然也需要其它因素,但產生的主因就是迷亂的習氣。
那若巴大師指出:“晝依外境迷亂心,夜依習氣而迷失,中陰依業現錯亂。”這個意思是講,我們白天的迷亂不能排除習氣與業力的作用,但主要是受外部誘惑;夜晚的迷亂同樣不能排除外境與業力的作用,但習氣起主導作用;同理,中陰的迷亂也不排除外境與習氣的作用,但主要是受業力牽引而擾亂自心。
具有習氣的意識,自阿賴耶識生起,在風的鼓作推動下,進入身體各部位經脈網絡中,從而開始作夢……
意識進入身體脈絡網中,若是清淨善脈,則是吉祥之夢;若是濁滯惡脈,則是凶險之夢……意識分別進入胃、肝、脾等內髒脈絡,就會夢到非人凶猛野獸,妖魔鬼怪。意識進入秘處脈絡,就會有男女貪欲之夢。意識進入肛門或者腳底部位脈絡,就是墮入地獄之夢。意識進入臍部脈絡,就能出現六道輪回混雜交錯的景象……
如果意識進入寬脈,就會到廣闊無垠之境;若進入窄脈,則會到狹山僻壤……意識進入活躍脈絡,會夢屋廈富廣,悅意歡喜;意識進入僵萎脈,會夢貧窮饑餓,困苦難忍……
如果以前意識早已習慣進入某一脈絡,所覺所感,就如熟人舊捨,似曾相識;如果意識進到以前很少去入的脈絡中,就會夢到人生地疏之處……
意識進入眼部脈絡,則見五顏六色,缤紛顯現;若進入耳部脈絡,則聞歌樂萦繞,聲聲不斷;若進入鼻部脈絡,則嗅氣味,知於何處;若進入舌部脈絡,則品嘗百味,享用飲食……
如果意識進入心髒前方部位脈絡中,就是去往東方之夢。意識分別進入心髒左方、右方和後方部位脈絡中,就是前往北方、南方、與西方之夢。意識進入心髒下方部位脈絡,就會夢往崎岖峽谷、落入深洞或處在黑暗之中……意識進入心髒上方部位脈絡,就會夢到攀山上崗,或者高空飛行……
如果意識進入腦部脈絡,就會夢到憤怒像和佛殿等景象。本來,大腦是人類復雜又重要的器官,在大腦各個部位,也就是以梵穴為中心的八方區域,都存在著極其豐富敏感的脈絡群。例如,象在枕骨部位有一名叫“瓦門角”(借用某一動物之名)的脈絡,諸如此類特殊脈絡在大腦中是有許多的……由此所作之夢,也是各具特色的。
對於風推動意識進入脈絡產生夢這一觀點,一般人總感到太神秘了。往往人們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就自以為如何如何主觀臆斷,這也是人之常情。但事實並非如人們所想象的那樣。經驗告訴我們,因身患某些疾病,有時作些噩夢。或者,手按放在胸口,常常夢覺沉重壓迫感……造成這些情況的原因正是身體某一部位因病痛,脈絡壅塞或壓滯所致。反之,假如脈絡運行與夢之產生毫不相關。身體罹患疾病與重物按壓也就不會對夢有任何影響了這在西藏醫典《月光論》中有明確闡釋。
如何訓練夢
認知夢境
訓練夢境,是有著重要而深刻意義的。
那麼,如何訓練夢境?“欲要修習訓練夢,認知變化與光明,勿如傍生癡昏沉,夢境光明當雙運”依據蓮華生大士的教誨,訓練夢境需要三個階段。首先是認知夢境。在白天之時,我們必須時常修習“醒時幻身法”。無論眼前所見環境場所,日常居捨,還是平時行住坐臥,待人處事,都要觀知“這些都是夢境”,而且,在夜晚也要同樣提醒自己
此是訓練夢境修法不可或缺的首要條件。
接著,我們轉入正式訓練夢境階段。在夜晚睡覺時,要頭朝北方,身體姿態當依獅子臥式:即身體右臥,右手側放頭下,左手平伸身上(有些特殊情況,例如,經常容易進入睡眠狀態的嗜睡者,可采用坐睡方式)。然後,自觀頭頂前方,根本上師金剛跏趺坐,將自己頭部觀放於上師腿上。喉間觀想顯而無自性的蓮花生大師,並且猛勵祈禱蓮師加持能夠認知夢境。之後,意念不斷反復提醒自己“要認知夢境”……依照這種步驟,漸漸進入睡眠狀態。如此行之,我們是有可能認知夢境的。
在認知夢境過程時,首先是夢境會增多,然後夢境愈加清晰,最後成功認知夢境。假如未能認知夢境,在白天就應該有意識地強烈觀知“一切皆是夢”。並且,依據竅訣中所提到的不同技巧,輪換使用,在一個月到三個月之內,應該能夠認知夢境。
有關認知夢境,一般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認知粗猛之夢,一種是認知平和之夢。所謂認知粗猛,就是夢境中出現恐怖景象時,而能立刻認知。例如,在夢中自己被大水沖走,或從懸崖峭壁摔下……依靠這些極具刺激性的顯現,是比較容易認知夢境的。所謂認知平和,就是夢境中沒有出現特殊景象,而是一些平和場面,自然而然認知夢境。我們要知道,認知後者夢境比認知前者夢境要困難得多。一旦能夠認知後者夢境,那就說明認知夢境的能力比較穩固了。
如果掌握相關竅訣,能夠成功七次認知夢境(可能要連續不斷地認知),那就可以認知中陰境界。
然而,有時也會偶爾認知夢境,出現這類情況若以為自己已經達到很高修行層次的話,那就有些自以為是了。在工竹仁波且傳記中曾記載說:“我(工竹仁波且本人)在小時候,家鄉有位喇嘛名叫岡
尼瑪沃茲,人們都說他能夠認知夢境,曾哄動一時。我想,我也應該可以。在一天晚上臨睡時,我全神貫注一心想認知夢境。果然,在夢境裡我能夠清楚認知。後來,又有幾次同樣能予認知……這些都是偶然情況,未予充分應用,也就談不上什麼實質意義。”
有關認知夢境的問題,當今在西方社會已廣泛引起各層人士的關注,
有許多學者科學家正在深入探討研究。他們也曾經采用了這些類似的認知夢境的方法。例如,在《雷音》雜志刊載的“說夢”一文中寫道:“要想認知夢,必須訓練自己是在作夢,方法有好幾種,如白天醒時隨時提醒自己:‘這是夢’,夜間也會習慣提醒自己。另一方法是清晨靜坐二十分鐘後再小睡,這時最容易知道自己在作夢。史丹福的
博士建議的方法非常有效:睡前開始數數,每數一下,默念‘我在作夢’,一直數到睡著為止。”
二、改變夢境
在認知夢境獲得穩固之後,就可繼續下一階段的訓練改變夢境。
在夢中,已能覺知自己正在做夢,此時,馬上提醒自己:“我現在已經具備改變夢境的能力。”然後,自己可以變化成天人或者佛菩薩……這樣,逐步訓練自己達到隨意變化的水平。
為了提高改變夢境的能力,我們可以應用“交替變化法”。例如:將自己先變化成文殊菩薩的形象,隨之又由文殊菩薩變成觀音菩薩的形象,再由觀音菩薩變回文殊菩薩。另外,從起初的自觀一尊文殊菩薩到變化成無數尊文殊菩薩,再從無數尊文殊菩薩合為自身一尊文殊菩薩,也就是由一變多,由多變一。
依照這種修法,經過反復習用,修到一定層次,就可以去改變其它事物。例如:把火變成水,把水變成火;將虛空變成大地,將大地變成虛空……
在夢境之中,如果出現象征妖魔鬼怪的東西,比如:人形物和狗等(這種東西一出現,往往自己心感不安),自己就應當立即變成憤怒本尊,以凶猛之勢調服它們……此類變化是無窮無盡的,我們可以在無限自由的領域中,隨心所欲地去改變。
此外,還有一個改變夢境的修法,那就是冒險習練法。在已然覺知是夢境以後,自己有意到江河險灘邊。先提醒自己:“現在我是夢境意形身,根本不會被河水沖走的。”隨之猛然跳入河中……結果,不僅未被河水沖走,反而有可能產生樂空無別的覺受。同樣,不論是熊熊烈火之中,還是懸崖深淵,只要是有危險恐懼的地方,都可以進行冒險練習。最終,能將一切恐懼現象完全轉變成禅定。
我們要想擴大夢境訓練范圍,在夢中就可以到神山聖地和佛國剎土去觀光朝拜。方法是在白天時,自己經常提醒自己這是夢。在臨睡前將自己要去的地方或剎土觀想在喉間,聚精會神地漸漸進入夢鄉。在夢境中認知夢以後,提示自己:“光是認知夢是遠遠不夠的,意形身應當離開血肉之身,到神山聖地或佛國剎土去。”自己專心一想,就很容易到達目的地。在觀覽朝拜之後,自己思量一下:“現在我應該回到家中神識入竅。”就這樣,自己返回住處……
初次前往佛國剎土等地方,在開始時,景象有可能模糊,不過,隨著訓練的深入,會逐漸地顯像清晰的。在這些修法修行時,一定要注意:身體不要歪拐、彎曲和蜷縮,否則,會影響風脈正常暢通,對訓練夢境不利。我們不僅需要有正確的睡臥姿勢,而且,呼吸要緩慢、神志要清醒……
對於夢游佛剎,難免有人會提出這樣的疑問:“在夢中所去的剎土,象極樂世界或銅色吉祥山等是否是真實的?”
就此問題,我覺得,若沒有有關變化夢境與光明夢境的殊勝竅訣,這樣的人在夢中所去的地方,不一定是真實的佛剎。因為,根據密法理論所說:風湧而動,意識隨之進入身體脈絡之中,則產生夢境。其中,風入明淨脈中,就會出現“前往佛國剎土”的感覺。宗喀巴大師針對這類情況曾指出:“利用風的力量和‘想去剎土’的意識力量,所能見到的清淨剎土,只不過是真實剎土的影像而已。‘看到真實剎土’的說法難以成立。”
然而,那些能夠充分運用變化夢境與光明夢境的高層次修行者,他們的意形身極有可能離開血肉之軀,到達真實的佛國剎土。工竹仁波且談到:“夢境意形身離開和未離開身體有此兩種。”他所說的“離開”是就真實抵達佛國剎土這種情況而言的。因此,曾有修行夢境修法獲得成就的人們,相互約定同一時間去同一剎土,後來發現,他們所見情景一模一樣。
以前,烏金巴大師、達絲巴大師和察瓊巴喇嘛三位一同相約,在當天晚上共赴兜率天。兩位大師因夢修成就甚高,所見景象別無二致。而察瓊巴喇嘛夢修成就水平一般,他之所見與他們略有出入……
夢游佛國剎土,在佛菩薩座下祈聞佛法或者夢中獲得善知識傳法加持等等……對於此人來說,是否真實得到佛法受用?答案是肯定的。以前,有位弟子向噶瑪巴(第三世)讓雄多吉求法。噶瑪巴先讓他回去,答應在夢裡傳法。後來在約定的時間裡,噶瑪巴真的向他傳授了佛法。第一世噶瑪巴曾祈問岡波巴大師說:“在夢中所得到的灌頂傳承有否真實意義?”岡波巴大師回答道:“只要你具足信心,夢境所得灌頂傳法不僅具有真實益用,而且較之現實灌頂傳法更為殊勝!”有關這類教誨在達龍夏仲
扎西巴珠善知識回復喬美仁波且的信件中也談了同樣的觀點……
變化夢境不僅可以獲得求法灌頂,而且還可以給自己提供有利方便。例如,可以在現實生活中應用夢境學習經論。以前,若必多吉(第四世噶瑪巴)大師,在自己的寢室中堆滿經書,他利用夜晚的時光,在夢境中廣學經論。他不僅通曉經義,而且還對經論文句記憶猶新……
以上僅僅講述了幾種改變夢境的技巧與相關若干實例,其實,夢境修法是可以應用到各種領域的。比如,運用這種方法可以改善生活質量,激發我們潛在的生命原動力,修補前世與今世的某些殘缺,恢復生命生機……諸如此類的應用是極其廣泛深入。其中,一些方法已被西方一些專家學者開始采用。
例如,美國休士頓有一個改夢學講習班,就改夢學的應用,曾有一份這樣的資料:“改夢學的應用,小則可將惡夢改為美夢,大到能將整個醒時的‘夢’改善:夢可利用作人生預演和實驗的場所。某女士每年都作惡夢,夢中被凶惡的妖怪追趕,每次從惡夢中驚醒後,感到難過。但在參加改夢學訓練後,他在惡夢中知道是在作夢,因此改變她以往的反應,她不但不逃跑,而且勇敢地面對著凶惡的妖怪,沒想妖怪竟化成一團煙消失了,她從此再也不作這種惡夢。在夢中可開始改變一個人習慣性的反應或缺點,比如某人脾氣不好,對不如意的事,總是怒氣相應,因為反正是夢,何必那麼認真?慢慢地在醒時的反應也會有改善。再舉一例,假如有人怕在公眾場合中發言,在夢中有這機會則可大膽地練習。慢慢地我們會發覺‘人生如夢’,生活中的一切,也會因我們行動思想態度的改變而不同,一如夢中的惡夢可改為美夢,人生的‘夢’也就同樣可由惡夢變成美夢。”
對於這份資料所提的觀點,我表示極為贊賞。從中我們可以知道,夢境與醒時之間的確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正因如此,如果能夠隨意變化夢境,那就可以改變現實境遇,這是很符合邏輯的。這些道理,從個人經驗中也能得到證實。
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夢境與醒時兩者之間是存在著宛如幽明之隔的距離。然而事實並非這樣,二者除了攙雜與未攙雜睡眠成份之外,它們的基質是別無二致。正因二者相互關聯,有時還會出現夢境與醒時幾乎混雜的現象……
著名佛學家更登群佩曾對饒活佛講述了一次非常有趣的經歷:“在夢中,有時我能夠高翔於空中。當時,我可以隨心所欲選擇方向,只要稍微用點力,就能立即調轉過來……這種飛翔之夢,真正能夠夢到的話,心裡的感覺非常快樂惬意。有時我在夢境裡能認知夢,而且,還能分辨探知夢中所夢的紙與白天所見的紙二者有何差異。夢境中我試試用火燒紙,很奇妙,聞到燒紙的味道與白天的完全一模一樣。有時我從夢中醒來,夢裡所見到的東西在屋裡仍歷歷在目。可是當我的身體稍微動一下,或者眨一下眼睛,那些景象就消失無跡了。
這一例子,闡明了在似睡非睡假寐狀態,可以將夢境功能引用到醒時(初醒階段)中的道理。
而那些變化與光明夢境已然成就的人,他們不僅能將夢境功能引用到醒時狀態,甚至在白天也能充分利用。布頓仁波且有位弟子名叫喇嘛,他與其它幾人同去岡底斯山閉關。在路上,他們要趟過岡底斯山北部的哲達布熱河。由於喇嘛旅途勞累,再加上體質虛弱,他在過河時被水沖走了……此時此刻,他覺得這是夢,於是從容自若地金剛跏趺坐,身浮水面,隨波漂流……同伴們見他一起一浮,被水流沖走了,心急如焚,一邊追趕一邊向他甩過一根繩子。喇嘛接住繩子,忽然感覺不是夢,從禅定中驚怔而出,一下子沉入水中……經過同伴們的奮力搶救,他才幸免於難……
三、光明夢境
第三階段的夢境訓練是光明夢境,這是夢境修法中最為殊勝的,也是最高的層次。
具體修法是:睡姿依獅子臥式,全身放松,呼吸平緩……“須根將象捆金樁,長柄寶石之鎯頭,用作喚醒無明眠”……遵照此等甚深竅訣,專注心間,融入明空無別的境界入睡。進入這一境界的程序是,首先在似睡非睡假寐之際,保有虛空般的體受;其次,從地融入水至識融入光明為止,也同樣保持此一境界……這樣,完全進入“沉睡”狀態,但沒有一絲夢跡,處在徹底的光明境界。
這個修法成功的標志是,從表面觀察,面部表情警醒清明,沒有昏睡鼾聲……修行此法若能成就,則在中陰階段基光明出現之際,能立刻予以識別……
光明夢境修法的意義與作用,不僅僅是在中陰之時認知基光明,而且,還能促進即身成就。拉瓦巴大師曾安住光明夢境中達十二年之久,從而獲得了殊勝成就。
一般來講,夢境光明分為證悟光明和覺受光明兩種。上面我們所闡述的光明夢境屬於證悟光明。修習此法之人,從外表看去,顯現上雖然是睡眠狀態,但其實質卻是如虛空一般的明空無別境界。除了存在形式上的“蘇醒”之外,完全都安住於光明境界。所以,它在夢境光明中是獨占鳌頭的。
如果證悟光明沒能獲得成功,那就有必要去修習覺受光明。
自己觀想心間有尊通體光明亮晶的蓮華光大師,籍此為所緣境(在其它修法引導中,是以一團光蘊為所緣境,此法根據《六中陰引導文》而出)。在識融入光明境界之前,要一直保有明瑩狀態。在深睡時,會剎那間出現無分別朗如虛空之態。然後,心間安住之蓮師逐漸明現,由此境界將夢境取而代之。依次而現,自己身體如在白晝,清楚朗見……漸漸地,就連自己的寢室居所,周圍環境,皆能清晰起來……
隨著夢境練習的深入,我們就能發現覺受光明的特點:雖然外現是睡眠狀態,但一切所見都十分清楚。看上去雖然如同白晝而感到未曾入睡,但仍有“蘇醒”現象存在。
我以為,在歷代眾多上師傳記中記載的有關在光明夢境中周游各個地方或佛國剎土,大概都是在覺受光明中前去的。
覺受光明的特征還有,它往往隨帶樂、明和無念等許多覺受。因此,有時會顯現如同神通般等特殊的明受。有關這個問題,在喬美仁波且傳記中指出:“我於似醒似夢覺受之間,仿佛得到了神通一般。有一次在夢中我感覺到,那位貝熱地方名叫頓約的王爺,正和幾個騎兵倉惶逃跑。而他們後面驅趕牦牛群的幾人向王爺呼喊著:‘王爺,您不要跑!先給我們吩咐一下,這些牦牛怎麼辦?……’王爺一邊策馬飛馳,一邊扭過頭叫嚷著說:‘我沒有什麼吩咐的……’就轉過頭,狂奔而去……這一情景,是我在二十七時在夢境中的感覺。沒想到不久蒙古兵來了,果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還有一次,我為一位病人念經,有一天黎明,我坐著睡著了。在眼前好象天亮了,一片通明。忽然間,浮現出一個家庭景象,那家有個人死了,屍體用灰色布纏繞著,蹲放在地上在出現這個情景的同時,我認知了光明夢境。睡醒之後,我琢磨那個病人肯定壽終正寢了。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我聽說那個病人在當天上半夜就死了……如果出現這樣的明受,可千萬不要以為有什麼神通。這類明受進一步增上的話,那就有可能出現有漏神通(世間神通)。有時,施主等人不管在遠方還是近處,我夢中感覺到他們所思所想都能從他們口中講出來……諸如此類的明受,有時能顯現,但並非經常出現。初學者在出現這類相似的明受之後,若自以為是有神通而自高自大的話,那就往往會變成修行的障礙了!”樂、明和無念三者,無論出現何種覺受,都不要過於執著,這一點極其重要。正如《六中陰引導文》中所說那樣:“覺受光明必賴證悟光明引導。”
骨肉情深淚撒中陰界
聶達沃茲上師夢境經歷
通過某種特定的訓練,加以充分利用夢境,我們是能夠成辦一些神奇希有之事的。即使是在一般認為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截然不同的生者與死者,也是可以溝通對話的。關於這方面的問題,有過許多成就者,曾經依靠夢境修法去尋找中陰身的記載……諸如此類神異事跡,在雪域藏傳佛教歷代文獻記載中並非罕見。其中有一特別典型的事例,那就是聶達沃茲上師應用夢境修法去尋找已逝的弟弟的故事。其中,比較詳細地介紹了中陰身的生活境遇。
至於我本人,從小就對這個栩栩如生,感人肺腑的故事有濃厚的興趣。在此我就采用這一活生生事例,作為事實佐證。
聶達沃茲上師是公元十五世紀人。他出生在西藏龍波澤嘎地方,是伏藏大師嘎瑪朗巴之子聶達秋吉的大弟子。他自幼就熱衷於修法,經常一個人到寂靜地去打坐,人們都尊稱他是一位“幼童大禅師。”長大以後,他依止聶達秋吉尊者,得到了聞解脫法等殊勝密法所有竅訣的獨傳。尊者對他密示說:“此一聞解脫法門(即《西藏度亡經》),我對任何人絲毫也未傳授。我的上師嘎瑪郎巴曾告誡說,此一殊勝法門在三代之內只許單傳,在三代以後才可廣傳世人。依照上師的教言,你也應該在六年之內不能向任何人傳講,待六年後方可秘密傳授。現在,你應當獨自專修才是!”聶達沃茲聽了上師的教誨後,就閉關修法,最終獲得了殊勝成就。
有關他在夢境中的經歷,是極具特色的。某些已是理論未言之處。由此可見,普遍性的理論和特殊性所昭示的現象,並非完全一致。理論范疇所涉及的是關於大多數人或者是某些人在不同空間與時間條件下而言的。但因各自業力顯現迥然不同,並非所有人的閱歷都符合一般規律。在掌握了這一道理之後,我們就能大開智慧之門,心胸也會廓然開朗。
下面是聶達沃茲上師的夢境故事……
藏歷豬年仲冬(月),我(聶達沃茲上師)在澤嘎地方的拉拉寺獨自閉關時,當地發生了一場嚴重的流行病,奪去了二十幾人的生命,其中有我年僅三十二歲的弟弟多吉堅贊和他幾歲的女兒。
過了三個月,我在知道這件事後,因懷念自己的骨肉親人,心中感到無限悲傷。為了早日知曉弟弟的情況,我決定於
日晚上,修習由阿底峽尊者所傳的“尋憶轉世夢境法”來找尋弟弟。
次日黎明時分,我夢到自己跨越一條大河,來到恰那地方的一片茂密森林中。
在那裡,稠人廣眾,熙熙攘攘,人們彼此間不知在交談著什麼。
在我的身邊,有多單和多吉贊踏倆人。正在這時,我看到我的母親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看上去她比以前在世時更年輕了。她對我們說:“你們三人不應呆在恰那,而應到恰嘎去。我現在有急事要去趟澤嘎。現在,積善的投生之所太少,多吉堅贊仍未找到而十分苦惱。我沒有讓他去操持惡業的家裡,我規勸他,在沒有找到操持清淨善業的家以前,一定要耐心等待!……他一會兒就能與你們見面。”母親剛說完,就匆匆地越過河走了。
過了不久,多吉堅贊果然來了。他背著沉重的一捆木柴,愁眉不展,手托臉頰,低呤著憂傷的歌,一副漂無定所的樣子……
他來到我們面前,顯得沒精打采。我急切地詢問:“你到哪去了?我以為你死了,你沒有死呀!那我們就趕快回家吧!”
他聽了之後,滿腹狐疑,恍如隔世,眼睛癡癡呆呆地望著我。我見了,心如刀割,不由得生起無比的大悲心。我暗自思量:是否他真的活著?
他如夢方醒般茫然地對我說:“我去了很多地方,結識了大約一百七十萬的朋友,可他們中三分之二以上的人都墮落到深不見底的大洞裡。剩下的人,因畏懼風雨的侵害,有的躲到森林裡,有的藏到泥石孔穴中。我和那些在你座下聽受過聞解脫法的其它幾個同鄉,雖然也遇到冰雹雨雪,朔風凜凜的侵襲,但有母親的衣服做遮掩,情形還算可以。”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我們沒有去那個深洞,而阿科
康巴裡括,同鄉們都勸他千萬不能去那個深洞,可他就是不聽,最後墮落到洞裡,現在他肯定夠嗆了!我和阿多、牛尊瑪兩人在一起。阿多曾對我說,‘聶達上師曾開示我不要到行惡業的家裡,否則會染上邪氣的。不過,行善業的家太難找了,我感到十分渺茫。如果時間拖得太久,恐怕我也要墮到深洞裡……正是因為和你在一起,我才沒有去。但現在,即便是一個造惡業不清淨的家也要找一個,我不能再等了……’然後,他就走了。我估計他沒轉生到旁生、惡鬼和地獄之中,肯定是去造惡業的家裡投生了。”
他講著講著,還沒有講完,就悶悶不樂地哼起憂傷的調子:“嗚呼哀哉仁善家,少之又少極難尋。骯髒污穢凶惡家……”他一邊哼著,一邊神情恍惚地向一條小路走去。
我向他喊:“你稍為等一等,我再問些話。”
他停了下來,我問道:“你遇到那些我們家鄉死去的人了嗎?碰到誰了?有沒有機會呆在一起,現在他們去哪裡了?”他落魄地回答說:“我遇到家鄉的許多人,可是一些人瞬間就離開了。有些人和我一起呆了一天,而從你那得到灌頂的四、五個人,我們一塊呆了十天。牛尊瑪到一個山上去了,不知道她現在的命運如何。而其它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失蹤了。”
他說完這些話,忽然眼前一亮,繼續說道:“我現在才深刻地認識到,中陰修法特別是聞解脫法,本應在活著的時候好好聽聞,並且應當銘記於心,可我所記住的聞解脫法不太完整。正因為我們幾個人聽受了聞解脫法,才能具備選擇投生善惡的能力。我們曾聚在一起誦念中陰願詞時(聞解脫法中的一部分),周圍數十萬人聽到後,都嗚嗚痛哭。我們問他們為什麼哭泣?他們說,‘你們是多麼有福氣呀,能念誦如此殊勝的願詞又能選擇投生,有時還能相聚在一起,我們是多麼地羨慕你們呀!可我們的境況卻是淒風苦雨,一想到自己所遭遇的不幸就感到悲傷難過。我們多麼希望能得到你們的殊勝法呀!’我聽了之後,就把未記完整的聞解脫法傳給他們了。他們便問我:‘你在法性中陰出現時,為什麼不循著光明之路去呢,怎麼仍在這裡?’我回答說,法性中陰的聲、光、力(猶如利器般刺眼的特殊光線)太赫赫耀眼,當時我被嚇得一下子昏厥過去,就沒能找到光明之路。在法性中陰出現時,雖然我差一點就識別了,但非常遺憾的是沒有成功。如果聞解脫法聽聞過三次,就肯定能夠認識,但我活著時僅聽受過兩次。”
他充滿期待地接著說:“不管怎樣,我還是期望能夠投生到一個積善家庭,我一直都在等待這個善緣。但實在是太難尋找,直到今天仍未找到。”
他沒講完,就神情沮喪地低吟起來:“嗚呼哀哉仁善家,少之又少難尋覓;骯髒污穢凶惡家,多之又多惡趣門,坎坷懊惱中陰路……”他背起那捆柴,順著羊腸小道,茫然若失地向前走了。
我焦急地呼喊他,追了上去,安慰他說:“弟弟,你不要過於悲傷,我不會讓你受苦。請你告訴所有的中陰身,在澤嘎地方的拉拉寺,有一位上師名叫聶達沃茲,他經常傳授聞解脫法和系解脫法,你就帶著他們來聽聞。而且,我每天清晨都在不斷地念誦,同時做中陰水布施、回向和發願。”
他抬起頭告訴我說:“我大概推測,我們家鄉的大多數人,現在已經找到比較好的投生之所了。直到幾天以前,我才和他們分手的。我們澤嘎的人當中,也有極個別的沒能找到投生之所。我們這些人就圍聚一起,共同念誦中陰救畏願詞、度脫險徑願詞和燈供願詞等。你在每天念誦中陰願詞時,我們感到非常欣慰。與此同時,我們在念了願詞後,發現中陰的許多眾生逐漸減少了,不知道是否他們已經找到較好的投生地了!”
他繼續敘述說:“在中陰期間,存在著數十萬乃至數億不同地方的人。在這裡面,我和三名密咒士是很有威信的。我猜想,他們三位在世時,就曾長期誦修聞解脫法,並且已獲許多灌頂……”
他描述中陰投生的情況時說:“在中陰階段,若想尋找到清淨仁善的投生之所,比在人世間找到如意寶洲還要困難。而骯髒污穢的投生地卻象打開窩的螞蟻那麼多。在一個月以前我們大概有十七萬的朋友各自離開了,現在只剩下了五百左右。我估計在三天之內,他們也會找到投生之所的。在每個月,我都能看到從未認識的幾十萬到幾百萬人出現。上個月所出現的人不見了,這個月又出現了許多人。我們家鄉的人中除了我以外,全都不見了。阿媽一再叮囑我,千萬不要到造惡業的家庭,一定要去行善的家庭,在此之前,切記要耐心等待。我聽了就責問阿媽說,你老是講些缺乏考慮的話,如果老是茫茫無期地等待,萬一墮到那個深洞裡怎麼辦?不是每天都有成千上萬數不勝數的人墮落到那裡面去了嗎?阿媽十分肯定地對我說,‘在你沒有找到仁善的投生之所前,我保證你不會墮到深洞裡,更何況你的哥哥也在為你祈禱呢。你不要太過於灰心絕望。’我雖然聽了阿媽慰解之言,但現在我的確有些心灰意冷了。”
“怕呀懼怕此深洞,愁呀憂愁中陰路,重呀沉重背木柴,心中渺茫忒悲慘。嗚呼哀哉仁善家,難得難得太難得……他唱著悲傷之歌,手撫臉頰,顯得憂心忡忡。他有些勞累因倦地歎息著:“哎喲、哎喲……”就迷離恍惚地走了。
我聽了他的一習話,感同身受,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我擦干淚水,順著他遠去的方向追去。
我向他喊道:“你不要走,我再給你說句話!”
他嘴裡“哎喲”著,慢慢將背的柴側放在小土包上,轉過身來等著我。
我繼續安慰他說:“你不要愁眉苦臉,我在拉拉地方建起了一座文武壇城,就以此善根回向給你!我還向格西洛桑供養了一個月的飲食用品,請他為你念誦觀音心咒。同時,我也讓家人念觀音心咒回向給你。自從你走後,我們未曾做過惡業,並盡一切力量多做善事。你不要悼心失圖,對你自己失去信心。你很想投生仁善之家,不過我想,你如今是一個中陰意形身。聞解脫法裡講,在中陰期間,無論到什麼地方,只要專心一念,就能夠轉生到那裡。你應該發願,以猛勵祈禱之心,希求往生銅色吉祥山蓮花生大師座下這不是很好嗎?”
他郁郁寡歡地解釋說:“我知道,但我在人間呆的時間太短暫了。我本應在人世間活得很長,可是被那個敗家精唐窮瑪弄得如此悲慘,我悔恨交加。本來我已獲人身並生長在仁善之家,仰仗你們的恩德,我很少做惡業。但我沒能把握住機會專心求法……一想起來,我心中就很難過,覺得太可惜了!”
他唉聲歎氣十分惋惜地說:“我和父母兄弟生活在一起的時間太短,就匆然訣別。更何況我正值精力充沛的人生黃金歲月,瞬間就化為泡影撒手人間……現在落到這種地步,能夠找到象以前我們家一樣的家庭,真是太困難了。我在世時沒能好好把握,失去了才知道擁有時的可貴!唉!現在只好重新再去尋找,可這實在太令人痛苦了。不管怎樣,我還是希望轉生人間,我始終都在焦急地期盼著……他說著說著,淚如湧泉,傷心地垂下頭來……
我向他詢問道:“那你遇到你女兒察荷瑞了嗎?”
他爽然若失,無可奈何地說:“記得是上個月,在成千上萬的人群中偶然看到她,但瞬息之間,她就身無蹤影了。後來,就再也沒碰到……”他一想起心愛的女兒,哽咽著,身子不時顫動,他緩慢地轉過身,垂手背柴,斷斷續續地低呤起來:“快樂幸福人間境,淒風苦雨中陰路……短暫人生倏消逝,心中惱悔無團聚,不能自主無自由……”隨著悲沉的調子,他漸漸地遠去了……
我又攆上去,對他說道:“等一等,我再問你,你見過閻魔法王沒有?”
他低垂著雙眼,悶悶地說;“沒有,我想,如果墮到大深洞裡去,就能見到閻魔法王,但我沒敢靠近。每當我接近洞口時,就毛骨悚然,心驚膽顫,都被阿媽護佑住了……可其它人卻沒有保護者,他們會不由自主地踉跄著走向洞口,他們顯得萬分恐懼,面部扭曲猙獰可怕,臉色也變得蒼白如紙……有的甚至嚇得昏倒,有的呻吟哀號著,‘我要墮下去了……’就滾落進漆黑無底的洞裡……”
我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寬慰他說:“我親愛的弟弟,你不要這麼悲愁。我衷心祈祝你,能夠投生到仁善之家,也能學修佛法,而且我們兄弟日後定能相見……弟弟!我希望你不要作繭自縛,更不要自慚形穢,你要知道,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漂蕩在中陰路上,我們活在世間的所有眾生將來同樣也要面對這一中陰路。你不必過於憂傷,應該心平氣和,十分虔誠地祈禱觀世音菩薩,還有經常幫助你的阿媽,她有可能是金剛亥母,你更應該好好地祈禱。”
他心氣有些平緩地對我說:“親愛的哥哥,我知道了。由於中陰的生活太淒苦,所以,我不得不給你傾訴這一冷酷的事實……並非是我心存怨恨,請哥哥你還要諒解。其實,我比起其它中陰身來要快樂多了。你燒布施時的七世丸和系解脫對我幫助極大。而且,對其它中陰有情也很有利益。我希望你將我的骨灰做成“擦擦”像,同時還要繼續為我燒施七世丸和系解脫。還有,那個“拿酬忏儀軌”極具功德,你也一定要為我多多念誦!”
我肯定地點點頭對他說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替你做功德的!弟弟,我們先一起到恰嘎去吧!”
我們走著走著,在路邊遇到了母親,她一邊念誦著度母心咒,一邊用河邊的干沙子擦搓著身體。
我們過了一條河,向澤嘎方向走去……
正在這時,我從夢裡醒來。忽然感到一陣驚栗,發現自己滿臉淚痕……我馬上起來念誦聞解脫和系解脫,回向給弟弟……
一個月以後,也就是藏歷月
日晚上到第二天黎明,我又作了一個夢。
大概是約當山谷,我向裡面走去。
忽然,從對面繁茂稠密的森林裡,傳來了“咔咔”砍伐樹木的聲音……我循著音聲,來到近前。
我看到多吉堅贊正在滿頭大汗地劈著油松。我沖他大喊:“喂,你在干什麼?你還沒有找到投生之所嗎?”
他氣喘噓噓地說:“在離此較遠的地方,我找了一個。可是,我對自己家鄉還是十分依戀,就沒有去那裡。”
我向他詢問道:“那你劈油松做什麼用?”
他擦了把汗對我說:“我無論到哪裡,都怕看不見日月的光輝,所以就用油松來照明。”
我略顯責怪地說:“你怎麼還不趕快去找投生之所?仍呆在這裡?難道你不覺得心焦似火了?在聞解脫法裡不是已經明示了在中陰投生階段,有很多不同選擇的方法嗎?其中的內容,諸如選擇清淨空行剎土和選擇有垢染的輪回之門,這些你還記得嗎?若依照我的建議去做,你大可不必選擇投生輪回,因為這是令人十分痛苦的。你應該一心專注,虔誠希求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或者其他佛國剎土。我想,你肯定會能夠成功的!因為你已經沒有肉身,只有細微的意形身。憑借這個條件,你想轉生何地都會駕輕就熟,是沒有什麼障礙的。現在,我自己的肉身還存放在人間,我已是夢境中的幻化意身,而你是一中陰意形身,我們同樣都是幻身。如果我們倆人雙手接觸,握一下手,肯定是無有絲毫觸握感。你若不信,我們試試看!”
於是,我們雙手互握,蓦然間,我們都怔住了。
太令人驚奇了,兩手在觸碰的剎那,沒有相互融入穿過,而是緊緊抓住,明顯存在觸握感這種感覺,與真實肉體雙手的接觸之感一模一樣,並無二致。
他不以為然地說:“不對,不對!是真的有哇!”
我也感到十分詫異,心想:這是怎麼回事?毫無懷疑,我現在是在夢境,他也的確已經逝去……生與死的我們倆人在這個山谷中相見,可握手時怎麼會有觸握感呢?這一切,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審視著他那我早已熟悉的面龐,他也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我們都有某種預感,感到這也許是最後一次相聚,恐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我們相互仔細端詳著,許久許久……
唉!在沒有徹底斷除對輪回假相的實執之前,可謂從無始以來,我執的習氣太根深蒂固,現在太不容易摧毀了!
經過反反復復的觀看,我們深深地體會到,虛幻的中陰意形身和虛幻的夢境意形身相遇,能夠感受到對方真實存在。而且,在握手時,也是有著觸握感的對於這些執著錯亂的虛假之相,真是太難摧毀了!……對於這一切的一切,我感到莫可名狀的恐怖。在內心深處,我迫切地祈禱上師三寶護佑!
我們開始繼續交談。他誠懇地對我說:“本來我是想往生一處佛陀剎土的,可是只要一想去就感到相當恐懼,這也許是我的業障吧!不過,我是根本不想到地獄、惡鬼和旁生中去,因為去的因緣好象也沒有。不管怎樣,我仍然想再獲得一次人身。我總覺得自己在人間活的太短了。說老實話,對我來講,得到一個清淨人身比往生佛剎更合己意我內心的這個願望特別強烈!”
我聽了他的一番話,感到無可奈何,只好對他說:“佛國剎土,殊勝無比吉祥安樂,具足無量功德。你不想往生這樣的地方,而想轉到五濁惡世的人趣之中,這肯定是你的業障。既然這樣,那只好悉從尊便。不過,我還是可以幫助你的。現在,我們倆就去尋找一處清淨的投生之所吧!”
我帶著他來到山谷中的一個地方,那裡有一座三層的樓房。我指著那幢樓責問他說:“你總是講找不到投生地,這難道不就是投生之所嗎?我們趕快到裡面去!”
他興致索然,搖搖頭說:“象這樣的投生地也太多了!我不大滿意。”我說:“那我們再往前面去找找吧!”
在不遠處,又見到一處房屋。我對他說:“不知那裡怎麼樣?我們從房後面爬上去看看。”
我們攀著房後的石縫爬到屋頂,發現在天窗裡有架梯子。我順著梯子下去了。就沖他招呼說:“我先去看一下,你隨後來吧!”
他在上面窺望了一下,看樣子有些不滿意,就沒有下來。
我下了一層樓,到了第二層,感到屋裡面空空蕩蕩,似乎沒有人住過。而且,屋梁像要斷了似的,柱子也有些翹裂……
我又來到第一層,屋裡滿地污泥雜草,槁骨腐肉,還有許多動物的腸子,血跡斑斑惡臭難聞。在牆壁上,粘滿了胎盤膜……看上去,那些亂七八糟,污穢不堪的東西,太令人惡心。
我害怕染上邪氣,又忍不住要嘔吐,就跑向一個小門洞打算逃出去。
我想:弟弟要是留在這樣的投生地肯定不行,我還是幫他找一個比較好的地方吧!
這時,多吉堅贊已從樓上下來,走到樓房旁邊,低吟起悲涼的歌:“骯髒污穢惡業家,少之又少善業所,嗚呼中陰狹窄路,絲毫自主未曾有。走呀走呀無邊涯……”隨著遠去的歌聲,他就這樣走了!
我見他走了,心裡十分著急,想趕上去安慰他,繼續幫他尋找……但那個小門太狹小了,我沒能馬上出去。
聽著漸漸逝去的憂傷調子,我一下子爭出門大聲喊著:“多吉堅贊,多吉……堅贊……”可最終沒有回音……他就這樣渺無蹤影了……
此時此刻,我悲痛難忍,心中生起了無比的大悲心。
唉!這次遇到可憐的他,沒能和他痛快地敘談,就是該怪這個破房子!
剛才,我若是不放開他的手,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事呀!現在不知道上哪裡去找他,恐怕以後我們再也見不到了!但不管怎樣,我還是都要盡力去找他,一旦能找到,再詳細地詢問他的處境如何?最好能以佛法說服他,促使他往生佛國剎土。假如這一點也做不到,最起碼也要幫他找一個仁善的投生之所……
只要一想到他的憂苦,我內心就十分悲痛,那麼他自己的痛苦當然就不言而喻了。
我呼喊著他的名字,打算馬上去找他……就這樣,我從夢裡喊醒過來。
聶達沃茲上師夢境經歷的故事,到此就結束了。多吉堅贊是否仍然漂流在中陰世界,未能找到投生之所?後來,他的命運到底如何?想必大家也許會十分關心的。對於這個問題,在聶達沃茲上師的故事中並沒有詳細描述。因此,我也就不能進一步說明。不過,在故事結尾簡單提到一句令人欣慰的話,談到多吉堅贊最終找到了仁善的投生之所獲得了暇滿人身。並且,他後來精進修習聞解脫法,成為了發揚光大此一殊勝法門的成就者……在知道這一情況後,我們也就大可放心了……
人間天上任我游
喬美仁波且夢境經歷
喬美仁波且,是十七世紀人。年青時代,廣聞博思,名揚雪域。在後半生專事閉關修法,獲得大手印一味瑜伽成就。他開創了內多噶舉派將寧瑪巴大圓滿法與噶舉派大手印法圓融一體。喬美仁波且無論給人講法,還是創寫著作,從不追求詞藻華美,言中無物,總是將自己修行心得,毫無保留地用通俗易懂的語言醒示於人,教化眾生。人們只要見到他的論著,就深深地覺知到他是一位真正的大菩薩,是經驗極其豐富的真修實證的成就者。他不僅自己祈願往生極樂剎土,而且將自己的母親、侍者和一頭老奶牛安全送到極樂世界。他所撰寫的《極樂發願文》引導勸化了無邊眾生發願往生……
下面是他有關夢境的幾則故事……
朝拜峨眉
在童年時代,我(喬美仁波且)略微懂得一點密法修行。有一次,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裡我飛到空中,准備去朝拜峨眉山。
途中要經過達則多(現為康定),我見到一座灰黑色的山峰,就從空中降落下來。我看見當地的一些人一邊誦唱蓮師心咒,一邊拾撿木柴……
然後,我繼續飛行,來到峨眉山山頂,那裡有兩處寺院。我就向一位香燈師詢問峨眉山有關情況,可因為言語不通,他覺得我很討厭,把我責罵了一通……
在山頂上,我看到虛空中有圓形的佛光。佛光中間有一尊身為藍色、雙手結定印的普賢王如來(據說,峨眉山是普賢菩薩道場,而喬美仁波且所見是普賢王如來)。如來影像,時隱時現。
我環顧四方,山巒起伏,巍峨峭立。早上的太陽從東方山巅緩緩地爬上來,晨曦淡淡地映向天際……
我朝拜完神山聖地,馬上就飛回了自己的小屋。我看到奶奶正在燒奶茶……可我仍然沉浸在睡夢之中。
傍近晌午,奶奶沖我喊道:“你還在睡呀!快起來!”我就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