诤訟經官處,怖畏軍陣中,
念彼觀音力,眾怨悉退散。
——這是《妙法蓮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中的偈頌。
從前,中國浙江省上虞地方,有一位專營米糧生意的商人 ,為人樂善好施,家裡供奉觀音菩薩,早晚禮拜很勤,可以說是個虔誠的佛教徒。
米商有個妻子,長得樣子很美,可惜她的內心,並不像她的外表那樣美;她常常看到米商布施行善,捐款去做慈善事業,或拯濟窮人的困難,或幫助朋友的急需,心裡就覺得很不以為然。
“錢是不容易得到的啊!你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實在不應該這樣隨便布施給人家。”每當米商行布施時,妻子總要勸阻他;這一回,她看米商又要慷慨捐款了,所以拿這些話去勸阻丈夫。
“社會是個人的組合,個人是社會的一份子,我們的錢財,也是從社會得來的;取諸社會,用諸社會,貧苦困難的,給予救濟;朋友有緩急,給予幫助;這是觀音菩薩慈悲救苦的精神,也是佛弟子們應做的本分事。”米商引用佛教緣起的哲理與菩薩利生的精神,向妻子解釋。
“唉呀!什麼社會個人,個人社會,我最不喜歡聽你這一套大道理。你要是再這樣慷慨布施,今天捐助社會福利,明天又捐助學校教育,這裡貧苦的人民你要去救濟,那裡的水災火災你也參加赈濟,看你的錢財,不花光那才怪!”妻子說到這裡,幾乎光起火來了:“到那時候呀,你的生意本錢都將沒有了,就要去做叫化子,嗯!我才不跟你這個傻子去挨餓苦哩。”
“好太太!”米商看妻子生氣了,便安慰她說:“這一層你倒不必擔憂,你看:許多樂善好施的人,時常布施財物,周濟人家,他們並沒有因此而變成貧窮;反之,那些“孤寒鬼”一毛不拔,什麼福利事業都不肯做,也不見得由此便大富起來。所以,從前有人做首打油詩說:“施財猶如井中水,一邊吊打一邊盛;三日五日不打水,何曾淹到井檻邊?”這實在是至理名言啊!”米商說到這兒,停一下子,瞧了他妻子一下,再說:“就拿我自己來說吧,這幾年來,常常布施,但是蒙佛菩薩的慈悲默庇,生意總算一帆風順,錢財不但沒有減少,反而一天天地多起來:這真像井水一般,一邊兒打了去,一邊兒又漲滿了。”
布施財物,好像打井水一般,一邊兒打了去,一邊兒漲上來,這種比喻,妻子是不願意接受的;至於佛菩薩的默庇,她就更不相信了;不過,米商這幾年來在布施方面花去了很多錢,但是由於生意做得順利,家裡的財錢不但沒有減少,反而一天天地多起來,這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事實勝於雄辯,妻子雖想反駁,也找不出理由來反駁了。
米商的生意很大,常常從外地買米進來;這一天,米商為了辦米,又准備遠行了,晚上,他在觀音菩薩案前,虔誠稱念觀音菩薩名號,拜了菩薩以後,很早就上床睡覺,因為明天一早便要開船了。睡到天將要亮的時候,他做了一個奇異的夢,夢見他每天早晚禮拜的觀音菩薩,竟然開口對他說話了:“逢橋莫停舟,逢油須抹頭,斗谷三升米,青蠅聚筆頭。”菩薩說了這四句話後,又吩咐他要牢牢地記在心裡,千萬不好忘記。米商睡醒,覺得很奇怪,因為這一個夢,跟平常的夢完全不相同;平常的夢,夢中的景象依稀;可是這個夢的夢中景象,卻是歷歷在目的;所以,與其說是做夢,毋寧說是菩薩現身指示。不過菩薩所說的那四句話,到底是指什麼,卻頗耐人尋味,尤其是那後面的兩句,好像是簽詩,又好像是谶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雖然,觀音菩薩的話,米商是絕對聽從的,他對菩薩指示的那四句話,雖是不甚了了,但也奉為圭臬,牢牢地謹記於心。不久,船開行了,米商無論在船上的時間,或上埠辦米的時候,隨時隨地,都在反復默誦那四句話,真是念茲在茲。米辦好了,全船滿載而歸,不意船行中途,遇到狂風暴雨大作,船夫遠遠望見一座大橋,趕快劃到橋下,想要躲避風雨,正在這時,米商觸及當前的景象,忽憶觀音菩薩吩咐“逢橋莫停舟”的話,突然大叫起來,命令船夫不可停留,快劃過去,船夫心裡莫名其妙,不過主人的命令,卻是不得不聽從的,於是猛力一撐,米船直沖橋下過去,誰知船劃過去不遠,就聽到後面“轟”的一聲,米商跟船夫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去,只見那座古老的大橋倒下,好像高山崩塌一般。這時,大家相顧失色,等到驚魂始定,船夫才問起米商:“為什麼你會知道橋會崩塌?”於是,米商便把夢中觀音菩薩的話,一五一十向船夫道出,並勸船夫要信仰觀音菩薩,時常禮拜與稱念觀音菩薩。
船過橋倒,米商能夠逃過了這一場性命的危險,完全是獲得觀音菩薩的指示與救護,因此,他深深地感激觀音菩薩救命的大恩。當天米船安然歸家,晚上米商更加恭敬地在觀音菩薩案前點燈、上香、虔念菩薩名號,想不到當他禮拜完畢,將要離開時,菩薩案前懸掛的琉璃燈,忽然繩斷墮下,燈破而油濺滿地;米商見狀,又憶起菩薩吩咐“逢油須抹頭”的指示,急忙用手就地掬油,不斷地向頭上抹,沒有多久,米商滿頭的發,就好像從油鍋裡拖起來的一樣,淋淋下滴。這在一般看來,委實是不可理解的,為什麼好好的頭發,干嗎要搽上那麼多油?可是米商深信觀音菩薩的話,他沒有去研究這些。
米商收拾了破碎的玻璃片,揩干了地上的油後,就回房睡覺去了,多日辛苦,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起床,揉開惺忪的睡眼,不禁哧了一跳!同床睡覺的妻子,不知道為什麼給人家殺死了,床被血漬斑斑,令人觸目驚心!米商害怕極了,但是房門沒有人打開,妻子竟會給人家殺死,盡想也想不出其所以然來。米商跑去告訴岳父,岳父前來盤問的結果,還是滿頭霧水;於是,岳父疑心到米商出外經商,在外必另娶愛妾,便向縣裡控告米商殺妻;就在這當天,縣裡派差役來,把米商拘捕歸案。
“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入房睡覺時,房門關了嗎?上了闩嗎?”縣官問。
“大人!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入房時,曾親手關門,並隨手把門上闩後,才上床睡覺。”米商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麼,第二天早上你起床時,房門是否被人打開?”縣官又問。
“沒有!”米商照實供述:“第二天早上我起身時,房門照舊關著,並且照舊上闩;後來,還是我親手把房門打開。”
房門關閉,且已上闩,整晚未曾被人打開,房裡只有米商的夫婦兩人,並無第三者,並且夫婦同睡一床,妻子被殺,丈夫斷無不知之理;縣官根據這些事實,斷定米商殺妻,毫無疑問。於是,迫米商招認,起初,米商大喊冤枉,不肯承認,後來在嚴刑之下,迫打成招,米商終於經不起拷打,只好承認殺妻之罪。殺人償命,律有明文,米商自分難逃死刑,到這個時候,什麼辦法都沒有了,惟有虔誠祈禱觀音菩薩,救苦救難;於是他閉起眼睛,一心默念觀音菩薩名號,另一方面,縣官看到犯人既已招認殺妻,現在默然無語,罪狀可以成立;因之執起朱筆,正要寫上米商殺妻判決死刑的當兒,奇跡出現了;不知道從那裡飛來一群蒼蠅,一起聚集在縣官朱筆的筆頭上,恰巧這時,米商剛剛張開眼睛,覺得奇怪。縣官不能下筆,就把朱筆向空一揮,蒼蠅隨即飛開,可是正要下筆,蒼蠅又很快的再度聚集在那筆頭上,便縣官不能下判,這樣聚之則揮,揮去又來,一連經過了幾次,縣官心裡大感奇異,正在這時,米商突然有省,高聲大喊起來:“青蠅聚筆頭,青蠅聚筆頭……”縣官因問其故,米商乃將夢中觀音菩薩所吩咐的話,跟船過橋倒等經過事實,和盤托出,至是,縣官覺得這案定有蹊跷,不敢草率定谳,著將米商扣押,退堂仔細研究。
縣官退入後衙,便與幕賓共同研究此案,縣官敘述此案經過的詳情,幕賓聽了,一連點了幾下頭,然後站起,慢條斯理地在廳中徘徊。
“斗谷三升米……斗谷三升米……”聰明的幕賓想:觀音菩薩的四句話中,第一句、第二句和第四句都已應驗了。現在要破此案,必從第三句尋繹,於是他在廳中邊行邊誦此句,細心推敲。
“凶手是康七!凶手是康七!”幕賓好像豁然開悟,大叫起來。
“你怎麼知道?”縣官問。
“事不宜遲!”幕賓似乎沒有聽到縣官的問話,急忙催促縣官:“趕快派遣差役去找康七,把他捉來。”
差役出衙以後,縣官再問幕賓:“你到底是憑什麼知道凶手是康七呢?”
“一斗谷只得三升米,余下的不是七升糠嗎?糠與姓康的康諧音,這不是明明指出凶手是康七嗎?”幕賓好像猜謎猜對了謎底,很得意地回答縣官。
“真是機巧過人,不愧智囊啊!”縣官豎起右手的大拇指稱贊幕賓。
縣官和幕賓正在後衙談論這宗命案時,差役進來報告:康七已經捉來了。縣官立刻升堂,他端詳了康七一下,看他的打扮,十足是個花花公子。
“你姓什麼名什麼?”縣官問。
“小人姓康,排行第七,人家都叫我做康七。”康七答。
“你為什麼要殺米商的妻子,要從實供來,不得說謊。”縣官當做已經知道他是凶手,用這話來試探他。
“大人!米商的妻子雖然是我殺的,但是實在是誤殺,我並非有意要殺她的。”康七做賊心虛,不經拷打,便自己承認殺人了。
“為什麼你會誤殺她?從實供出,免得用刑。”縣官追問。
“小人其實是要殺死米商的,因為……”康七知道隱瞞不得,便把自己與米商妻子的暧昧以及如何殺人的事實,一一供認出來。
原來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米商的妻子,是個楊花水性的女人,米商經常出外經商,她在家裡,“羅衣難耐五更寒,早作出牆的紅杏,跟隔壁的小白臉康七私通很久了,兩人打得火一般的熱;為了時常往來,恐怕惹人耳目,乃在米商房裡床後的牆腳,挖了一個大洞,恰巧可通隔壁康七的房間。這個貪心的康七,得寸進尺,想把米商的妻子完全占有,而米商的妻子,也有意跟他;為償雙宿雙飛的心願,康七早就蓄意要殺米商了。出事的前一天,康七知道米商回家,准備晚上行事,到了更深人靜,他聽到米商的鼾聲響起,便悄悄地從床後的牆腳大洞爬過來,揭開蚊帳,舉刀要殺米商,可是在黑暗中,他嗅到米商頭上發出的濃厚油氣味,心想這頭發搽油一定是女人,乃轉向另一頭砍下去,因之而誤殺了米商的妻子。事後,康七又從床後的牆腳大洞爬出,所以房門仍舊是緊閉著。
審訊至此,案情終於大白,縣官忙令差役將米商釋放回家。
縣官與幕賓,異口同聲地贊歎觀音菩薩的靈感,救苦救難,真實不虛。這宗案情大白之後,一傳十,十傳百,從近到遠。轟動了很多地方,而觀音菩薩座下的弟子,也增加了很多很多,其中包括縣官與幕賓。
觀音菩薩慈心廣大,悲願弘深,“尋聲救苦,無剎不現身;”類此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的感應故事,何止千千萬萬。(出處: 香港寶蓮禅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