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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僧一居士—達照法師一家的稀有佛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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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僧一居士-達照法師一家的稀有佛緣

    愛因斯坦說時空是我們的錯覺,我就在這種錯覺中長大。當我發現時空的本質真的不存在的時候,或者說我們目前所感到的時空真的可以說是錯覺的時候,我又發現了以前在錯覺當中的時空是多麼的迷人,多麼的感人,多麼的萦懷!那些空靈灑脫的自然,那些撲塑迷離的光影,那些童年的夢幻泡影,還有那些刻骨銘心的愛恨苦樂!

    於是,我在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的國度裡安住,卻看到了時間和空間的美侖美奂。首先,我回到我媽媽的身邊,因為在我的記憶中,母親是我的教師、是我的保護神、是我的典范、是我依賴的港灣,也是我最敬畏的權威!好像只要經過媽媽同意了的事情,那就絕對是正確的,哪怕是媽媽跟人家吵架、媽媽在哭泣、媽媽在抽打我的兄弟姐姐們,我都覺得媽媽是正確的。

    就像有一年春夏之際,我大約才五歲的時候,我聽見了媽媽在院子裡哭泣,好像哭得很傷心,但聲音並不是很大,還有一些客人和幾個陌生人在旁邊勸慰。我悄悄的躲在門後面,拼住氣一聲不響,從門縫裡小心地張望。直到她們把我媽媽扶近屋裡,我又跑到樓上去,不敢驚動她們。後來怎麼樣就模糊了……

    後來,我推算了一下,那一年正好是我奶奶去世。我想,大概我媽媽就是為了這件事哭泣的吧!因為,奶奶跟我們不住在一起,大概距離我們家兩裡路。聽我媽媽說,奶奶在辭世前三天就告訴我大哥,叫我大哥通知我媽媽第二天去看她。結果我媽媽去了,她就不讓我媽媽回家,要陪伴著她。到了第三天晚上,她就令我媽媽給她沐浴,沐浴梳理完畢,還跟我媽媽談論了一些並不是很重要的話語,說自己能夠在臨終的時候念佛很開心,還說她很愛我媽媽,就希望我媽媽也能夠跟她一起念佛。當然,這是她們最好的交流了。

    她們婆媳倆,就這樣在潔淨安寧的氣氛下,慢慢地融入無邊無際的時空,在黃昏淡淡的燈光下,寂靜無聲也無風。奶奶舉手三次合掌,卻未能完整合掌的動作,雙手無力卻柔和地放下了。媽媽即可意識到奶奶的最後一口氣,燈光顯得更加黯淡了。

    奶奶去世的時候,我好像還穿著開檔褲,當著爸爸和哥哥的面,弟弟居然念出了當地的諺語:“奶奶死了好,馍馍盛栲栳”,冷不丁被爸爸扇了一記耳光。記得我們還聽見有些人在念經,還有念佛的聲音!這在我幼小的心靈裡,好像開啟了一扇對佛教模糊的印象之門,也不曾想到會在以後的歲月中會如此深刻。奶奶出殡那天,很多人都披著白色的麻衣和蓋頭布,俗稱“披麻戴孝”,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可是我不能去參加奶奶的出殡儀式,只能在遠遠的山上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好像有人不耐煩我們的調皮,還把我們關在牛棚裡。那時候有種委屈,甚至是屈辱的感覺,在以後的歲月中時常閃過眼前。

    在我記憶的最深處,是我兩歲的時候,一次我姐姐或者哥哥,我忘記具體是誰了,摘了山上的一些紅紅的山楂,說要給我們吃。奶奶背著我,我在奶奶背上高興極了,興奮地跳起來,那種跳動的感覺,以及動作和地點,始終那麼清晰可見,隨時都能在腦海浬浮現。我姐姐不但給我山楂吃,而且還帶我到山上去放牛摘山蕨,那些野生的山蕨在春風綠草的搖曳下,伴隨著滿山紅的杜鵑花,翩翩起舞,像是初生嬰兒的拳頭,稚嫩美觀卻需要精心地護佑。

    後來我還聽過幾次關於奶奶的故事,他們對奶奶都是很懷念很崇敬的。但有一次我媽媽說夢到我奶奶了,夢中奶奶向我媽媽問路,她問去後山寺廟的路怎麼走?我媽媽納悶:您不是已經去了西方嗎?怎麼還忘記了去寺院的路呢?奶奶好像很孤單,有些清冷,看上去並不是很開心,但也沒有痛苦的感覺。也許,生命到了平靜寂靜的時候,才是真實展現內涵的坦然吧!

    再後來,我也會時不時的就給別人講講我奶奶的故事。但我常常最拿手的就是講她提前三天預知時至的灑脫。我印象中,她那頭發梳洗完畢,還沒有干,帶著清淨濕潤的發香而離開濁世,一頭的清醒,一頭的清涼,真是生命完美的诠釋。這些神秘而超然的情景,在我幼小的心靈中,就顯得越發偉大而神秘,好像讓我對生命對宇宙不得不敬畏。致使我媽媽常常給我講些因果報應的故事,我們兄弟姐妹都聽得入神,直到媽媽打起呼噜了,我們還在旁邊守候著那些神奇莫測的故事情節。

    那些故事,雖然有些很荒唐,但對於幼小的心靈來說,都是一個個飽含無盡秘密的寶藏。我們怕做了壞事遭受報應,我們傷害動物會來復仇,我們對於生靈的敬畏,實際上是從害怕恐怖中生長起來的。所以,我們在很小的時候,就懂得人生有一個非常重大的問題必須解決,那就是:終極神秘問題。上學之後我才知道,這也是全世界五千年文明需要解決的問題,人人都有,人人都需要答案,卻人人無法徹底解決。直到遇到了佛法,我才敢肯定地說,佛法也是解決這些問題的高手啊

    雖然奶奶辭世帶著濃厚的宗教色彩,但我後來才知道,那個時候的信仰,簡直就是迷信,或者說是不折不扣的中國民間信仰。因為我媽媽教導我們的那些經典故事,其實大部分都是民間傳說,比如什麼《雷公經》、《老鼠經》之類的。只要見到神像就立刻合掌鞠躬,甚至叩首禮拜。媽媽還說她以前害怕的時候都念這些經的,我記得她還因為擔心我們害怕,教我們念《出門經》:“出門經,出路經,出門碰著觀世音,四大金剛來引路,八百羅漢隨後跟;保我身,救我身,南無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聽說這個經文很靈,每次我媽媽在害怕的時候,只要至誠懇切一念,立刻就靈驗無比,百發百中。

    有一天晚上,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秋風蕭瑟,我跟隨媽媽從鄰鄉回家,手上提著一盞自制的煤油燈燈籠。正在經過一片荒郊墳地時,一陣風吹來,墳地裡發出很響的沙沙之聲,偏偏有一個烏鴉拍打著翅膀沖出來,煤油燈被熄滅了,黑暗中,我被嚇得全身發抖,緊緊依偎在媽媽的懷裡,不敢作聲。我認為媽媽是什麼都不怕的,她那麼偉岸的身軀,那麼堅韌的性格,怎麼可能會害怕呢!但我只知道媽媽緊緊地抓著我的手,把我的手都捏出了一把汗。那個時候,我聽到她在念《出門經》。接著,我們摸黑走了幾步,媽媽再點起燈,我緊拉著媽媽的手,卻走在媽媽的前頭,跌跌撞撞連走帶爬地回家。

    還有一個故事,說明我媽媽完全是迷信色彩非常濃厚的民間信仰,那就是許願和還願。

    小時候,家裡幾乎每年都要請那些在家的司公(俗稱道士)來做道場,什麼“祈太歲”、“暖願”等等。有一次,家裡的豬無緣無故死了好幾頭,媽媽還去求神問卦,請人家道士來抓鬼了事。說我們兄弟他們有的帶天蛇關的,還要舉行“斬天蛇”或者“度關”活動,那些司公們身穿彩袍,口吹號角,手揮寶劍,一副臨刀上陣的氣勢,不要說是鬼,就是人都被他嚇跑了。

    在這些迷信和民間信仰的背後,其實,媽媽只是一個善良的人,如同幾千年中國傳統文化一樣,實用主義多於理想主義,尤其是儒家入世的思想,萬物為我所用,萬物皆備於我,故凡是對自己有好處的,都去積極努力地做。管它是佛、是神、是鬼,還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呢,只要是對我有利,就給他磕頭禮拜,求救獻供。就像那些走後門、遞紅包的一樣,雖然心裡不喜歡,但是為了更好的利益,也就無所顧忌地去做了。有奶就是娘,這句罵人話,也許是一般人最現實的心態吧!只有善良的人,才會以謙虛的態度去期望理想的結果。但往往又是他們最吃虧。媽媽就吃了不少這樣的虧。古德說:吃虧是福。看來,媽媽的福可就大了. 

    從我上學的時候開始,我就開始喜歡到寺院去玩。為了壯膽,媽媽讓哥哥和我去救濟寺學習《大悲咒》,那些迷信色彩的民間信仰,也伴隨著學習《大悲咒》,而跟佛法水乳交融,混為一壇了。救濟寺距離我家大約是兩個公裡的山路,從我家後山,翻過山崗就能遠遠看見了。寺院裡有佛像,也有神像;有念經拜佛,也有抽簽問卦;每到農歷的初一或者十五,特別是七月三十日地藏菩薩誕辰,大家去坐夜,真是熱鬧極了。據說是為了報答母親養育之恩,要在七月底最後一天,地藏誕辰,坐在那裡不能睡覺,念“地藏王菩薩”名號到天明,就能替母親消除生產之苦。我們都喜歡到那裡去搶著蒸熟的土豆,撥開皮,吃了當宵夜。    聽說寺院裡面的東西,都是屬於佛祖和僧團的,我們凡人一點便宜也不能占的。所以,我們哥倆每天都帶著一小袋米,到了寺院裡,還要幫忙作些臨時活,諸如搬柴、燒火、掃地、除草等等。那時候有一位塑佛像的老師傅,非常精通此道,我們在旁邊打下手,他就按照背誦下來的經文咒語,逐字逐句地給我們傳授。不知道花了幾天時間,就把我和哥哥的《大悲咒》教會了,直到今天,我還是萬分感恩他們,對我們最初佛學的教育,而且那麼的純正到位。

    學了《大悲咒》回家之後,我們又轉教給姐姐和弟弟。那個時候,我好像虛歲已經八歲了,弟弟才六歲,姐姐十歲,哥哥也才十三歲。每天早晨,我們四姐弟等都要在我媽媽起床的時候一起起床,她在煮飯,我們就面朝西方,三稱“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接下去念佛誦經,大約半小時左右,這是完全自覺的行為。這樣我們也堅持了約莫有一年時間吧!或者是半年多。從此,我們家就埋下了“五僧”的伏筆。 

    學了《大悲咒》可真是終生受用啊,人家說每一句都是一尊佛,其實是展現了觀音菩薩化身的八十四位大悲神,每句就是一位,念咒就是在召請這些大悲神降臨,遂我所願,有求必應。這也未免太迷信了吧?堅信就有,不信當然沒有。我在中國佛學院上學的時候,有個比我高一個年級的同學就每天念四十九遍,他說非常靈驗,真的能夠所求如意。這不,人家讀完博士,又去博士後流動站了,一個和尚居然也站到名牌大學的講台上,做起教授來。

    但我發現,自從我會《大悲咒》的時候開始,它真的很是靈驗。不過,你看看什麼靈驗啊?從小我就是個沒有脾氣的人,不會跟人吵架打架的,一直到現在我的記憶深處都沒有跟人家吵過架,為什麼呢?人家怕我啊,同學們都紛紛議論,抑或驚恐不安,都在琢磨著:那個家伙會念《大悲咒》呢,千萬別碰他,他要是念起來,可就會讓你頭痛三天,甚至一命嗚呼啊。萬幸萬幸!我這個連打我都不知道怎麼還手的人,居然都有人懼怕。真是又刺激,又炫耀啊!《大悲咒》可是讓我大大的感應了一把!

    也真的有過許多壯膽的經歷,我們有時候從鄰村看戲回家,夜很黑,路很差,又沒有手電筒,特別是經過一片寒林(專門埋葬死嬰的地方)的時候,全身毛孔張開,冷汗直沖脊背,心跳加速,手腳瑟瑟發抖。這時,總會立馬想到大悲咒,只要靜谧、專注、虔誠地念上一遍,甚或半遍,毛孔准能夠一下子就伏下去了。最可笑的就是聽我爸爸說,他在霧霭缭繞的陰天,把牛放丟了,找遍四周無著落,於是趕緊念大悲咒,不過十幾分鐘,五遍大悲咒還沒有念完,牛立刻就出現在他那不足十幾米的視線中。

    當然,我們念的最多的是所謂的“大悲咒水”,幾乎在任何一個人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我們都會全神貫注,認認真真地念誦,然後回向發願。什麼豬不吃食啦、牛鼻子不出汗啦、夜半雞鳴啦、青蛙入家門啦、感冒發燒啦、等等,都是如此念誦四十九遍,感應率竟在記憶中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記得我們家最常念的經文就是《大悲咒》和《心經》了,剛剛學會的那會兒,每天早上媽媽起床煮飯的時候,我們總能跟著爬起來念《大悲咒》等。總之,凡是驚慌恐懼的遭遇,都會念大悲咒的。就算是在夢裡都不會忘記。

    有一次,我弟弟在睡得很熟的時候,深更半夜,突然大聲念著《大悲咒》,猛地坐了起來,念完一遍之後又躺下睡覺。第二天我們問他:為什麼半夜了還坐起來念咒?他說:沒有啊,昨晚做惡夢,害怕了就念大悲咒,夢境立刻好轉了。呵呵,真是:生起大悲夢也安!

    小時候做了很多錯誤的事情,長大了也做了很多錯誤的事情,想起來不但會痛哭流淚,而且還會至心忏悔!不忏悔的話,怎麼能使你安心地生活在這個本來就是多苦多遺憾的世界呢!然而,我有時候回憶起自己的童年和少年,還是常常充滿了迷戀和感慨,甚至是回味無窮啊。

   我在家裡幾乎是最聽話的一個,媽媽交待我去做的事情,一定會盡量完成,無論是哥哥姐姐,還是同學弟弟,他們叫我去做什麼事情,我幾乎無一例外地全力去做。媽媽說:干活要在人之前,吃飯要在人之後;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我從上小學的時候開始,幾乎經常曠課,幫著家裡干農活,在放學回家的路上,也順便撿一些柴火回去燒飯,還養成了勤勞和熱衷於生活的點點習慣,最厲害的有一個星期才上了半天學,也奇怪讀書還在班裡名列前茅。

   我爸爸教我待人接物要有禮貌,首先就是見到長輩要主動打招呼,稱呼還要准確謙恭。所以,我見到誰都是先向人家打招呼的,什麼村裡的叔叔阿姨、公公婆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等等,在學校裡最聽老師的話,也從來不欺負比我歲數小的同學,當然那個年代還對雷鋒同志懷著無比的崇敬,所以也會經常幫同學們的忙,甚至跑到同學家裡去幫忙種菜澆肥割草放牛。想到那些青山綠水、樹蔭草地、翠竹幽林、陽光雨露,立刻令我生起無限的向往,冉冉生起唯美的記憶。

   在小學四五年級的時候,我們家距離學校大概有五裡路,幾乎都是山坡嶺石板路,我經常會遇到挑東西的老人或小孩,而我雖然還是個小學生也每次都會主動去幫人家挑擔子,有時候自己挑不動了,還會發動力氣大的同學去挑。記得曾經叫過胡永福、胡永多、鄧倫秒等人幫忙一位六七十歲的老太太挑東西,還特別遠走了兩裡路,把她送到了山凹的背後。

   在路上如果看到有不平的路,也經常會順手就把道路填平,給人方便。如果那個時候遇到了持地菩薩,他一定會教導我“當平心地,則世界地一切皆平”。從來不嫌棄老人,也不會瞧不起窮人,因為自己就是窮人,但若是乞丐來我們家,或多或少總會給他一些東西。第一次見到一位出家師父,在路上行走,將路中擋道的石頭弄掉,在心中就生起對出家人的無比敬仰,那個時候好像還不會念大悲咒呢。

    媽媽叫我不要去游泳,我就坐在溪邊看著他們游泳,弟弟慫恿我到水裡乘涼,我卻說:媽媽叫我不要游泳。弟弟說:媽媽反正沒看見。所以他早就學會了,聽說技術還不錯。而我呢,雖然是在水邊長大的,到現在也還是個旱鴨子。這麼堅固地執著媽媽的教誨,甚至憨到了不會拐彎的地步。現在想想,那正是學佛修行最重要的一點啊——聽話。所以,在我要出家的時候,爸爸悄悄的跟媽媽商量說:這個孩子這麼聽話,大家都誇他好,只怕咱們祖宗積德不夠會夭折啊,還是送給福德無邊的佛祖吧!

   其實,小時候無論做了什麼好事壞事,那都不是自己能夠把握的,一直到出家作和尚了,我總感覺還是被過去世的業力牽引。能夠努力修行的,還是在成年之後,有了自己獨立的思維方式,有了人生的努力方向,然後每一步幾乎都是自作自受了。不過,無論如何,我對童年生活的地方和經歷,總是歷歷在目,心懷感激!甚至是懷念和向往呢!

    從早到晚都在青山綠水間穿梭,每天要跑五裡路上學放學,養成了寂靜自然的習慣。早上起來看著朝陽照在山崗上,慢慢地照到了我們家,哥哥、姐姐、弟弟和我常常睜大眼睛看著太陽,我們比賽誰不怕被太陽的光輝直射眼球。有時候眼淚都出來了,我們還是瞪著大眼睛,看著圓滿光明的日出,還口中念念有詞:“太陽菩薩上東方,三皇大帝放毫光,四大部洲升騰轉,光明會上佛菩薩。”我不知道這些像是佛教經文的偈頌從哪裡學來的,也不知道有什麼用,但從小就會念誦,還記得特別清楚。

    下雨天也很美,漫山遍野霧蒙蒙,春花浪漫雨潸潸,看清一思一念,回首無明無知。在雨中去放牛,那個感覺可別致了,置身於如夢如幻的山水間,漂浮於半山的雲彩之上,打一把傘,靜聽傘上有節奏的雨聲,微風吹拂著山間的松樹,伴隨著陣陣松濤,望著自由安逸地吃草的牛群,放下手中的鞭子,仿佛那就是神仙的世界,真個是:“任意浮雲上,橫空天地間。牛群雨中過,牧童閒放鞭。勿言多寂寞,仿佛已成仙!”

    夏日的中午,我們在竹林裡乘涼,有時候把幾根竹子的竹枝編織在一起,做成各種形狀,如太師椅、龍船、籐椅、老爺轎等等,自己爬上竹子,躺在編好的傑作上面睡覺。就算是在竹林裡靜靜的午休,也是那麼香那麼甜,那麼無我無私,那麼自然和諧,令我至今難以忘懷。冬天下大雪,早上一起來,積雪半米高,淹沒了門外的路,滿山看去:一片白茫茫的真干淨。那些純淨無瑕的記憶,伴隨著我的生命,在我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美的回聲,經常激蕩著我的前程。

    有一次預報有猛烈的台風,我們不敢住在房子裡,只好把床鋪簡單地搬到一個草棚裡睡覺,聽到了大風呼嘯而來,草棚搖晃起來快要散架了,大人們好像都已經睡著,而打著呼噜的哥哥還把我抱在懷裡,那種被特殊關心愛護的感覺,美得讓我一點也不覺得台風可怕,甚至覺得那些呼啦啦的風聲,就是在唱歌,就是在贊美,美得讓我睡不著覺。記得我有一次發高燒40度的時候,哥哥也是抱著我睡覺的,平時當然不會有這種榮耀

   在恐懼的時候,被哥哥抱著睡覺雖然很幸福,但沒有被爸爸抱著的感覺更加甜蜜!我小時候總是媽媽在家裡干活種地,而爸爸經商在外,回家就像是貴客一樣,我們兄弟姐妹都對爸爸敬重而拘謹,所以平時跟爸爸都不苟言笑,有些小事情也不會在爸爸面前說。我們總是很小心恭敬地和爸爸交往,爸爸在心中的地位非常高,就是我們家最權威最神聖的那個位置。

    有一個夏天,我和爸爸在山上的梯田裡耘田,烈日當空,大概高溫在攝氏三十七度以上,汗流浃背,站在稻田裡都感覺水是燙的。我漸漸的有些體力不支,開始頭暈目眩,於是到田邊的樹蔭底下乘涼,坐了一會兒就有些惡心,肚子開始痛起來,越來越難受。接著就坐不住了,躺在草地上,用力撫摸著肚子。爸爸看見我難受的樣子,二話不說,跑過來就把我抱在懷裡,右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肚子,滿臉的慈念和憐愛,每一個撫慰都帶著強大的加持和祝願,終於慢慢的在爸爸懷裡睡著了,可爸爸眼中的親情和懷愛,一直伴隨著我從夢中醒來。

    醒來後,我還記得那些山是多麼青翠蔥郁,那些草是多麼碧綠生機,那些花是多麼璀璨美妙,而那天的太陽是多麼熾熱明亮,那天的樹蔭是多麼清涼沁人。這一切,都在一個夏日農田、稻禾飄香的山間展現,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在那深層蔚藍的背後,我看見了一個無窮的世界,冷靜威嚴的背後是深藏著何等的憐憫與愛惜!

    人的一生,其實不需要太多的感動,一生中只有一兩次真心去體悟,也就足矣了。就在他真心為你安慰過一次,那次也許就是幾分鐘,也應該感恩無盡,永生無以為報。一個人,能記住一兩次別人對自己的刻骨銘心的關懷,也就自然會生活在感恩的世界裡,那種無私無欲的情,即可伴隨你永遠健康地走下去,一路給更多的人關懷和憐惜!佛陀是多麼偉大!他的生命,只有圓滿無盡的智慧和永恆不竭的慈悲,猶如慈父融入熾烈的日輪,讓世界光明無盡。

    五僧一居士的形成,並非同時頓現的,而是經歷了不少風雨因緣,不過最早出現的僧相就是我。很多人都會問我為何出家?我告訴他:“為求佛道,了脫生死。”這是剛出家那段時間所作的回答。後來又有人問我:“你為什麼出家?”我告訴他:“與佛有緣,隨緣而已。”這是出家三年之後所作的回答。現在還有人問我:“出家為了什麼?”我有時借古人語:“似我何由屆,與君心不同。君心若似我,還得入其中。”有時借今人語:“換一種生活方式,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如此不一而足,實是方便應付。然而,夜闌人靜,垂簾寂坐,扪心自問:“究竟有何所求?有何所樂?”這就遠非一言半句能說得清楚。

   但簡單地總結一下,大約有三種比較直接的因素促使我出家:一是奶奶的預知時至往生,使我們對佛教佛法有個好感,從而埋下了信仰的根子;二是出家前一段時間在家裡感覺頭痛,到寺廟裡去就感覺好些,有時候就到寺院去幫忙做義工;三是出家前看了兩本書,一本是《覺海慈航》,另一本是《阿彌陀經白話解》,解除了我對“人生就是苦海中一葉孤舟”的疑惑和焦慮。我的出家讓我都感到奇怪地順利,想起來常常會覺得都是命運的安排。說實話,剛出家的時候是想不到的,那是只覺得命運都在自己的手裡,都是我今生努力得來的才是好東西。

    但在我出家後十五年,再回過頭來看看自己走過的人生路,發現為什麼出家這條路會走得如此平坦、如此踏實、如此感激、如此順心、如此美好,一定不是我個人的能力所能決定的,真是想不明白那時候才十六七歲的我,怎麼可能選擇這麼好的人生道路呢?有時,我常常跟人說:我不知道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有沒有做錯事情,或者究竟作對了什麼,但我非常肯定地知道只有自己“出家為僧”這件事情是真的作對了。假如還有來生,我一定還會選擇出家為僧啊

   爸爸雖然從來沒有打罵過我,也沒有打罵過我哥哥,但是我姐姐和弟弟卻有過挨揍的記錄。在爸爸心目中,哥哥是個即聰明能干又有膽識的男子漢,一直給予寄托了很大的希望,多少年後,還常常念叨哥哥說:總以為你會成就一番事業的。哥哥則常常自豪地說:爸爸對我最好了,就算是我拿錢去賭博輸掉,爸爸也不會責怪我,因為他覺得我無論做什麼都是對的。我也時常看到爸爸跟哥哥對弈,一起干活時的那種默契真是令人羨慕。不過,弟弟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有一年春節前夕,媽媽讓爸爸帶了四十塊錢去城裡買花生、瓜子、糖果,以備春節期間招待客人,也好讓弟弟想吃零食的時候可以解饞。可是爸爸到了城裡就把錢給丟了,回家後很不講理地大罵起弟弟來,好像說都是為弟弟才會去買糖果,才會把錢丟了。這個時候,媽媽和弟弟都默默無聲地忍受著。到了第二天,媽媽就開口說我爸爸了:讓你拿錢去買東西,沒有叫你去丟錢啊,自己麻痺大意把錢丟了,還來誣賴我們的錯,簡直是蠻不講理……等等。結果爸爸笑了,因為他知道自己理虧。後來媽媽卻跟我們說:他回來不高興而罵人,說明他知道丟錢而心疼,說明他愛家,愛我們,所以要忍著他,但是他不講理,所以過後要算帳的。因此,我從小到大,沒有看到過爸爸媽媽吵架。

    記得有一次,姐姐到山上放牛和牧羊,不知道為何不小心,羊跑去吃人家的莊稼,莊稼主人跑來罵我們家,爸爸還動手用竹鞭抽打了姐姐。印象中,媽媽也打過罵過訓斥過姐姐。好像是姐姐喜歡自做主張,但往往又犯了錯誤。在我心中,姐姐是聰明伶俐、勤勞果敢、心直口快的人。從小就背書比我快,算數比我精,唱歌比我准,做事比我麻利,還幫我洗衣服,但總會在洗完衣服之後說我兩句不好聽的話,例如“你這些死人皮(衣服)都給我洗了”。所以經常做了好事,還給人留下了不舒服的感覺。但從她出家之後,我就一直心懷感激,有時候就是感恩,她從小教給我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也讓我終身受用無窮。比如吃飯,她說:聲音太大了不行,像是搶吃;聲音太輕了也不行,像是偷吃;要恰到好處才行,文明禮貌,不緩不急。我們五個都出家了,最後只剩下爸爸一個人做居士,也住在寺廟裡吃素念佛煮飯種菜,我們家真的成了“五僧一居士。

   我出家的第二年,我姐姐就出家了。當初我剛剛出家不久,有一次姐姐跟我說:你不要出家算了,這麼去出家給我們家丟臉死了。她的意思是說我出家會遭人笑話,所以感到臉上無光,就慫恿我媽媽讓我別出家了。可是媽媽在心底裡還是有些許支持我出家的,盡管她嘴巴上很強硬地說不讓我出家,可她心裡多麼希望我能夠身體健康,存心行善積德啊!所以,姐姐說我出家給家裡人丟臉之後,我就心裡老大不高興,以後我出我的家,她管她的在家,河水不犯井水。

    沒想到第二年有段時間姐姐在家裡很煩惱,天天躺在床上不起來,媽媽也為此操心得很,終於有一天叫我去勸勸姐姐,不要這麼難過。我說姐姐不喜歡我出家,我就不管她怎麼煩惱。媽媽好說歹說,終於勸我回去看看姐姐,我也就懷著試試看的心理去了。

    到了家裡後,我在姐姐的床前座下,開口就問姐姐:近來有沒有念《大悲咒》啊?姐姐說:煩都煩死了,還念什麼大悲咒!她看到我來,本來躺在床上的,就把身子挪動了一下,半坐半靠著,無精打采的樣子。我接下來就把剛剛出家一年的學佛體會和佛法知識全盤托出,說:是啊!當初釋迦佛就是因為人生太苦才出家修行的,人生有三苦八苦無量眾苦,佛就是覺者,自己覺悟到了人生是苦,解脫了苦的束縛,而且還教導他人去解脫一切痛苦,所以數千年來要想真正根除痛苦,徹底消滅一切煩惱,就必須學佛修行才可以啊。……說著說著,天都黑了,我還是倔犟著要返回寺廟,不想在家裡呆著。最後臨走前,姐姐說:明天我到你廟裡去玩可以嗎?我說當然好啊。媽媽看到了我們談話的高興樣子,她也放心了不少。

    第二天上午,姐姐真的素裝打扮來看我了。在我印象中,長這麼大,就是那次記憶中的姐姐真的非常美,那種古典淑女的美,那種剛剛二十周歲天真浪漫純潔無瑕,讓我常常覺得姐姐原本應該是個美女,後來我在電視上看到了鞏俐,感覺那時候的姐姐神態很相似,呵呵。她看了我之後,我留她在寺裡吃午飯,吃過午飯天氣又有點熱,我就讓她再乘涼,我陪著她一起乘涼一起聊天,偶爾也聽聽達壽師父的開示。我講了很多西方極樂世界的美妙莊嚴、殊勝無比。也講了很多娑婆世界的三界無安猶如火宅、眾苦充滿甚可怖畏!

    終於,她的菩提善根在慢慢地發芽,在法雨的滋潤下,開始有了一絲絲生機,也想學習《阿彌陀經》了。這麼一來,就得在寺裡小住幾日。大概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姐姐就背會了阿彌陀經和其它一些簡單的經咒。在邊學邊聊天的過程中,我也不知道灌輸給她什麼想法,她居然提出來要到女眾寺廟去住幾天,我就介紹了真如禅寺給她暫住,跟隨了真師太和她的徒弟一起。沒想到,她這一走,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回那個煩惱的世俗之家了。

   姐姐出家後不久,就學會了早晚功課,每天還要做小工拌砂漿,她師公給她取了個法名叫則明,後來她師公圓寂了,圓寂前就把她交代給另一位法師,重新又給她取了法名叫門道,好多年後才去雲門寺的小西天受了三壇大戒,說來湊巧,那是個二部僧戒,我弟弟也是同時在雲門寺受戒的。說起弟弟的出家,還真是有點戲劇性的。

    有段時間我一個人住在小廟,有時候中午吃剩的飯,到了晚上就炒熱了吃,有兩次不巧被我媽媽看到了,她覺得我這樣吃剩飯對身體不好,於是想到了叫我弟弟放假的時候就來寺裡幫我煮飯,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弟弟來了寺裡之後,很快就融入我們早晚課念經唱贊的生活,過不了多久,就萌生退學出家的念頭,我媽媽雖然口頭上不同意弟弟就這麼出家,但也沒有過多的干預。後來弟弟就跑到七甲寺我師父那裡,正式准備出家修行了。

    然我二哥聽到了我出家就已經不太願意,但因為我在家頭痛,在寺院裡就舒服些,他也無可奈何地接受了。可是到了弟弟也想要出家,二哥就極力反對百般阻撓了,起先是電話呵斥,又勸我媽媽阻止弟弟出家,最後無技可施之下,直接跑到七甲寺把我弟弟拽著回家。記得師兄們跟我說,弟弟被我二哥拉回去的時候,一邊哭一邊喊:師父,我還會回來的……。那時候他才十六歲吧!

    弟弟回去後,又去讀書,可這次回家他的成績突飛猛進,好像開竅了似的,還參加過縣裡的數學比賽,並獲獎了,所以,他的老師同學對他都很好。後來因為二哥生病去世了,爸爸和媽媽在家鄉蓋了個小廟,弟弟就天天幫忙修建,等那個小廟蓋好了,弟弟又再次到七甲寺出家。可是這次我勸他不要出家,理由是:出家不容易,末法時期做好出家人更難,做不好罪業更重,還不如不出家的好。他說:你都出家了,你出得不是蠻好的嘛,你可以出家,我怎麼不能出家呢?話說的也有理啊,所以我沒有阻止得住,他終於也“辭親出家,剃除須發”了。師父給取了法名為“達空”。師父說:《心經》雲:照見五蘊皆空,先是照,然後空。

    在弟弟第二次正式出家前,我哥就出家了。

    他以前是個宰牛的屠夫,後來被一頭母牛和小牛犢感動了(故事另外再講),放下屠刀,改行經營。有一天到南京去看我,對我說:小時候看到家裡自己種的菜長得好看都會很高興的,現在就算是把高樓大廈全都給我,我也感覺不到快樂了。我還連連贊歎不已的說:你的思想已經有所覺悟了,將來一定會好好學佛修行啊。沒想到他離開南京之後就去住山,准備一坐不再起來,直到阿彌陀佛來接引去西方就成。這樣失蹤了好幾年,直到後來聽說我在大羅山住茅棚,他才想到了這也許是人生最應該做的一件大事,不遠千裡來到了握住的茅棚。

    他來了之後,恰好北京的同學寫了十八張紙的長長一封信,勸我下山去中國佛學院求學,說是那裡的學習條件極好,學院規矩非常嚴格,很適合年輕人修學佛法。正好在自己修道過程中也有一些需要及時解決的問題,於是冒著雨下山。哥哥送我下山,他自己卻住在比我住的更加幽靜更為破舊的茅棚了。

    在我離開深山破廟的前幾天,我們倆躺在山崗上,靜靜地交談著人生世界、宇宙真理,照著暮春的夕陽,微風吹來陣陣青草純潔的花香,看著天際浮雲蒼狗,蔚藍的天空如同透明的藍寶石,鑲嵌在眼睛所及的太虛中,兩個親兄弟在佛菩薩慈悲光明的照耀下,溫馨空靈而陶醉,不知道這是輪回中美麗的音符,還是自性裡無與倫比的展現,在我生命的瞬息之間,成為難以忘懷的風景。他說他現在終於找到了歸宿,這樣的“放任天地間,掬泉煮新茶”是他最理想的生活,這樣的“無為物所累,坐看雲飄然”是他最安詳的點綴。

    等我從下山、報名、考試、錄取、上學之後,回來才知道他已經找到了我的師父,也請我師父給剃度了,法名為達賢。師父說:不能成聖,也要成賢。曾經消極的我,寫過一句話:成師做祖非我願,一句彌陀度晨昏。朋友看見了連忙說不好,還幫我改了幾個字,說:成佛做祖師本願,一句彌陀密密持。

   雖然姐姐的出家可以算是我慫恿的,但是哥哥和弟弟的出家都是我勸阻也阻不了的,媽媽想要出家的時候,我也極力阻止過,我說她年紀這麼大了,出家修行更不容易,習氣又多,身體又差,到時候只能靠常住僧團護持,慧難開發,福又損失,真是兩頭落空啊!可是媽媽自己心裡有譜,不怕我對她的阻攔。她說自己十二歲就發願要出家了,那個年代佛教道場很少,而且有些人都在破壞佛教,所以有願難成;如今自己五十年前的心願都被你們這些孩子們實現了,難道慈悲的佛陀都不能成全我藏在心裡五十年的願望嗎?況且,你們都走向佛陀的路上,怎麼能落下我呢?我當然也被母親的理由所感動!

    想想她當時要是出家了,我也不知道會到哪裡去投生了,那我寧願她不要出家,起碼她會支持我出家修行啊。不過,時代的苦厄、家境的貧寒、因緣的復雜、命運的多舛,使我母親受盡了人間疾苦;養育七個孩子成人,未到中年就有皺紋的臉,在單薄的農村更顯風霜斑白;剛強好勝的性格,經歷越多越是堅毅;流干了淚水的眼睛,倍見歲月之滄桑。所以,我們從小就陪著媽媽吃十齋,還經常聽我媽媽歎息道:前世無修今世苦,不如趁早去修行!從小她就覺得出家修行可能會避免許多世俗的煩惱和痛苦。因為她四歲時,我外婆就辭世了,十六歲時外公又離她而去,剩下唯一的親姐姐,又在不到二十歲時病逝,所以媽媽從小就特別跟佛菩薩結緣。

    我媽媽的小檔案:十二歲自己想出家沒能實現,十八歲父母親人全部離去,隨後嫁給我爸爸,二十歲生了我大哥,中間陸陸續續生了五個,最後在四十歲生了我弟弟。奶奶的臨終預知時至和念佛,使她更加深了佛法的感情。我們幾個兄弟姐姐的出家,又更進一步促成她對佛法和佛教的皈依投靠,可以說從外在的環境和內在的心靈中,她已經徹底靠倒在佛法裡。更加難得的是,因為我出家後回家去看望父母親,基本上是不過夜或僅僅只住一宿,為了能夠多留我住幾天,媽媽居然想法子在家的附近蓋了一座寺院,花費了爸爸、弟弟(那時還沒有出家)們五年的時間精力,結果她發現還是留不住我。最後,她說:我留不住你們出家的步伐,那我總能追得上你們出家的腳印啊!

    話已到此地步,哪裡還有不贊同媽媽出家的道理呢?!因緣殊勝,她以超過六十歲的年齡出家,居然還能夠在出家後受了三壇大戒,成為如法的比丘尼。五僧最後一個受大戒的就是我媽媽了。真是:

 一束佛光照我家,浮生幸得五袈裟。
 流緣漏盡傷心事,任爾天涯到海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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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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