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所說誦】
捨利弗相應
有覺想者,是士夫欲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摩竭提國那羅聚落。爾時尊者捨利弗,亦在摩竭提國那羅聚落。時有外道出家,名閻浮車,是捨利弗舊善知識。來詣捨利弗所,問訊,共相慰勞已,退坐一面。問捨利弗言:「所謂欲者,雲何為欲?」捨利弗言:「欲者,謂眼所識色,可愛、樂、念、染著色;耳、聲;鼻、香;舌、味;身所識觸,可愛、樂、念、染、著觸。閻浮車!此功德非欲,但覺想思惟者是。」時捨利弗即說偈言:
「非彼愛欲使,世間種種色,唯有覺想者,是則士夫欲。
彼諸種種色,常在於世間,調伏愛欲心,是則黠慧者。」
復問捨利弗:「有道、有向,修習、多修習,斷此欲耶?」捨利弗答言:「有,謂八正道,正見乃至正定。」時二正士共論議已,各從座起而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378 ~ p.379
這部經是說:有位閻浮車,乃捨利弗的舊善知識,來問捨利弗曰:「所謂欲者,雲何為欲?」捨利弗即作了以上的回答。但我們只研討其中這句─此功德非欲,但覺想思惟者是。這裡所講的功德,並不是佛教常謂的,因修行而有功德之意。而是指所有美好的事物,像色、聲、香、味、觸等。所以,具有美好殊勝的屬性或功能的事物,即謂有「功德」也。
「此功德非欲,但覺想思惟者是。」如中國古詩有謂: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然這些物相的差別,並不是欲望的本質;因眾生心有妄想、分別、取捨,才使這些物品,成為欲望的對象。這即如中國古詩所謂: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風花雪月對某些人而言,特別有感觸,特別有魅力。可是對另些人而言,卻不關痛癢。故這都源於心識作用而產生的差別。甚至講得更誇張一點:情人眼裡出西施。一般人看起來,並沒什麼姿色者;但就情人看來,恰如天女下凡。
物境即使有差別,但其差別乃是相對的。但若經由「主觀的投射作用」,其差別便成絕對的。
然而說:物境本身是沒有差別的,乃為心境的取捨,才有差別。我認為這樣的講法,其實還是偏一邊。因為物境,其實還是有差別的。最簡單的就像,現在夏天很熱,故住在有冷氣的房子跟住在沒冷氣的房子,那感覺當是不一樣。夏天穿的布料跟冬天穿的,當然也是不一樣的。所以,色、聲、香、味、觸等物境,本身即是有差別的。同樣眾生之中,有的高,有的矮,有的聰明,有的愚笨,這些也是有差別的。
但我要說:這些物相的差別,本質上是相對的。相對的就是指:這東西好一點,你給它打個七十分吧!另外差一點的六十分,再差一點的五十分。於是分數,既有高低上下;則我們對某些東西會有偏愛,也是正常的。但不會偏愛到「絕對」的地步。因一百分是不可能的,而九十分的也得不到,於是得八十分的也不為過,只七十分的也勉強過得去。所以物相本身雖是有差別的,但就現實的角度去觀察,他們的差別乃是相對的。
但如經過「主觀的投射作用」,這差別就變成絕對的。像前面所講情人眼裡出西施,即是經過「主觀的投射作用」。而經「主觀的投射作用」後,就會把相對的差別,變成絕對的差別。一個是一百分,剩下的都不及格。
所以在男女之間,就會產生「非卿莫娶、非君莫嫁」的癡迷地步。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差別那有這麼大?但若經由「主觀的投射作用」,便成天壤之別矣!同理,很多商品經過大力廣告後,也會在某些人心中形成「主觀的投射作用」,於是這東西也成「非買不可」也。
雲何為「主觀的投射作用」─業障現行時。
至於「主觀的投射作用」從那裡來呢?就佛法而言,簡單講乃「業障現行」爾!但只這麼講,其實還不夠清楚!我認為主觀的投射作用,乃源於過去得不到滿足的經驗中,而累積成情緒跟能量。如一直得不到滿足,則情緒跟能量,便愈累積愈多。於是如碰上一個較滿意的對象,即會把已累積的情緒跟能量,全投注在那個對象上。所以他就變成一百分,變成你非理性的執著了。
且這種主觀的投射作用,就一般人來講應是很難避免的。因為我們從小,便不可能一切都得到滿足。既家境不好者,得不到滿足。也家境好的人,會得不到滿足。所以因得不到滿足,而累積的情緒跟能量;對娑婆世界的眾生,都是很難避免的。於是既難避免,所以於碰到情境時;能不起主觀的投射作用者,大概也不可能了。
如果是小東西,五塊錢、十塊錢就能買得到的,既不會不滿足,也不至於累積成太大的情緒與能量。反是越難得的,比如汽車、房子或男女的愛情等,才會因不滿足,而累積成很大的情緒與能量。
尤其在愈文明的社會,這累積的時間就越長,故力量也就越大。所以,在處理一些小東西時,我們尚能理智地作判斷。反是在重大的關鍵,人往往就會變得很沖動、很固執。甚至怎麼勸,都勸不動的;就是叫牛去拖,也拖不回來。
所以,我們看周邊的人經常都是這樣,小事情都還算聰明,大事情便顛倒、糊塗了。因此在關鍵時刻,我們更要冷靜地思惟、善巧地抉擇。否則,到最後十有八九會後悔的,十有八九會變成尾大不掉的束縛。
聽說人間的男女,於初戀時是最甜美的。這乃因為把所積存的情緒、能量,一下子因爆發,而用掉一半了。至於第二次,就後繼無力了。甚至到三次、五次後,還能有什麼情緒呢?所以這不是對象的問題,而是投射作用的有無和多寡而已!
雲何能不受後有?不作「尾大不掉」的選擇爾!
所以我過去曾說:祈求解脫者,不是等到已被套牢了,再去求解脫,這時殆已太晚了。反要在關鍵時刻,祈求不將自己套牢。所以在作重大抉擇時,千萬要冷靜去評估:我現實需要的成分有多少?經過投射作用所產生的需求有多少?如自己沒把握,最好還是多請教一些過來人,尤其是吃過大虧的過來人,會給我更多逆耳的忠告。所以雲何能「不受後有」呢?不作尾大不掉的選擇,即能不受後有也。
禅思神通力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捨城迦蘭陀竹園。尊者捨利弗在耆阇崛山中。爾時尊者捨利弗,晨朝著衣持缽,出耆阇崛山,入王捨城乞食。於路邊見一大枯樹,即於樹下敷座具,斂身正坐。語諸比丘:「若有比丘修習禅思,得神通力,心得自在,欲令此枯樹成地,即時為地。所以者何?謂此枯樹中有地界,是故比丘得神通力,心作地解,即成地不異。若有比丘得神通力,自在如意,欲令此樹為水、火、風、金、銀等物,悉皆成就不異。所以者何?謂此枯樹有水界故,……。是故比丘禅思,得神通力,自在如意,欲令枯樹成金,即時成金不異;及余種種諸物,悉成不異。所以者何?以彼枯樹有種種界故。比丘!當知禅思,神通境界不可思議。是故比丘當勤禅思,學諸神通。」捨利弗說是經已,諸比丘聞其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386
「及余種種諸物,悉成不異。所以者何?以彼枯樹有種種界故。」對於這話是否真確?我不敢置評。
這部經,我主要講的有兩項:第一、枯樹能不能變成金子?這一點我不敢置評。因為在印度當時,只能把一切物,分析成地、水、火、風四種元素;而不像現在科學,能把物品分析成一百多種元素。於是既只有地、水、火、風四種元素,為何有些是金銀?有些是泥巴、稻草?這就沒辦法說得很清楚。因此,既枯樹裡只有地、水、火、風四種元素,而能將枯樹變成金銀,在理論上也難以苟同。
雖目前的科技,是可以把石墨變成鑽石。此乃因石墨,本質上是碳元素,而鑽石也是碳元素。故石墨經過高溫、高壓的處理後,即能改變它的結構;而使不值錢的石墨,一下子變成高貴無比的鑽石。但也得有龐大的資金跟專業的技術,才作得到。而科學上,卻無能將枯樹,變成金銀的案例。
至於神通,能不能將枯樹變成金子、銀子?雖有很多傳說,但事實上,這世界的金子、銀子,並沒有那麼多。也因為沒那麼多,所以才可貴嘛!所以枯樹能否變成金子?我個人雖存疑,也不敢全然否認!因為我個人沒有神通,所以不能妄加否認。
但「是故比丘當勤禅思,學諸神通。」這句話是有問題的。以有神通,未必能解脫。
「是故比丘當勤禅思,學諸神通。」這句話,我就覺得是有問題。因為佛教修行禅定,主要是為智慧和解脫,而不是為神通。這在原始佛教中,最典型的案例,就是提婆達多。各位大概都知道:提婆達多因無正知見,所以著迷於神通。後來雖修成神通,但無法降伏他的貪欲。最後因害佛、出佛身血而下地獄。
所以得神通,對解脫未必有幫助。故勤禅思,主要是為由定生慧,而完成解脫道爾!而不是為神通,相信這一點,捨利弗既是佛陀座下,智慧第一的大弟子,絕不會搞錯─搞到要大家勤修禅定、但求神通。
神通有:道通.定通.術通.鬼通.生通之別。
但是,神通對很多人來講,還是很神秘、很羨慕的。如就經論所說,神通乃有幾種類別:
第一、生通:生下來就有神通異能。為什麼呢?大概是宿世因緣吧!但一般來講,如不再修行,年紀越大,就會慢慢喪失掉。就像有的人生下來,乃存有前生的記憶,長大後也就慢慢忘掉了。所以生通,不可靠。
第二、道通:因為證道而得的神通。在佛陀的大弟子裡,很多證得阿羅漢果者,也都有神通。最典型的,即是目犍連。道通,才可靠。但真得道者,反不會執著其神通,反不會愛炫其神通。
第三、定通:定力夠的話,也可能有神通。因此印度的外道,雖未證得解脫道,也有神通哩!
第四、術通:就是因運用一些專門的方術或技巧,而具有異乎尋常的能力或境界。依我的看法,科技其實也是一種術通。比如我們雖無神足通,但可以坐飛機,而到遠方去。雖無天耳通,且能用手機跟遠方的人溝通。雖無天眼通,但透過衛星轉播,而可看到遠方正發生的事。甚至過去說「家藏萬卷書」,似乎很了不起;而現在竟一片光碟,就全部容納得下了。
所以,神通並不神秘;因本質上,還是脫不開「因緣果」的關系而已!只是這些關系,已知道的人,就當作平常的技術看待,而不知道的人就當作神秘不可思議。
最後是鬼通:有些人因為鬼神附身,所以會產生一些異乎尋常的超能力。
故就今天的社會而言,有生通的人應該很少,要修得道通或定通,也比過去難多了。因此現在看得到的,聽得到的,除科技的神通外,皆不出「鬼通」而已!因為既連正見也沒有,也修不得什麼定力,那會有道通或定通呢?
有些人以為:就算是「鬼通」,也是拿來幫助別人的,所以也不妨啊!但是我得聲明:它本質上是一種「不平等契約」,因為你既沒這種能力,也沒這種福報。故你所擁有的,全是鬼神「告貸」給你用的。而既是告貸,到最後他要你怎麼還呢?你卻完全不知道。
所以我才說:這是一種不平等契約。你只是盲目地去告貸,而不明究理!但有一點是確認的:就是到時候,你要賴也賴不掉的。就是為有這把握,他才肯無限地告貸你呀!
俗謂「敬鬼神而遠之」。一個真修解脫道者,不應該對這些,有任何的執著跟攀緣。所以,還是回歸這句老話:修學禅定,主要是為智慧跟解脫,而不是為求神通也。
舉罪與被舉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尊者捨利弗,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若舉罪比丘欲舉他罪者,令心安住幾法,得舉他罪?」佛告捨利弗:「若比丘令心安住五法,得舉他罪。雲何為五?實非不實,時不非時,義饒益非非義饒益,柔軟不粗澀,慈心不瞋恚。」
捨利弗白佛言:「世尊!被舉比丘復以幾法自安其心?」佛告捨利弗:「被舉比丘,當以五法令安其心。念言:彼何處得?為實莫令不實,令時莫令非時,令是義饒益莫令非義饒益,柔軟莫令粗澀,慈心莫令瞋恚。」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388 ~ p.389
這部經是講到捨利弗問世尊:若舉罪比丘欲舉他罪者,令心安住幾法,得舉他罪?我們首先說明「何謂舉罪?」在原始僧團中,於初一、十五都會有布薩。布薩,按現代的講法,就是於誦戒前的「生活檢討會」。故在誦戒前,自己如有不合法、不合律的事,就要先在大眾面前,披露忏悔。如果是小過,則經披露忏悔後,就得清淨也。如果是大過,則會有更進一步的處理方式。於是,有時候我們明知:某人有過錯,卻未披露忏悔。所以他人,就可以「舉罪」了。
為什麼呢?主要乃為大眾能互相規過勸善,而維持僧團的清淨和樂。也就是一方面為了幫助對方修行,二方面也是為了維持僧團的清淨,所以要他忏悔。於是就得先舉罪:說某人你在何時、在何處,曾做過什麼事,曾說過什麼話。先將它提出來,然後要對方承認、忏悔,這稱為舉罪。故舉罪,乃是在僧團裡進行的。一般的居士,甚至沙彌、沙彌尼,都不允許參與。
那為他人舉罪,要具備那些條件呢?佛告捨利弗:第一要「實、非不實」,舉罪最重要的,當然就是要有事實作根據。第二是「時、不非時」,有時候因緣時節也很重要。雖對方確實有過,但什麼時候去檢舉,才是最適合的,還得好好判斷才行。第三是「義饒益、非不義饒益」,這檢舉乃是為對方,能得修行的利益,而不是為貪圖個人的方便。像現在的競選,常猛挖對方的瘡疤,乃只為期待對方上不了台而已!所以很多時候,還不是檢舉,根本就是抹黑哩!至於「是柔軟,而非粗澀」,應可理解也。
不管是舉罪或批評,皆應真實、慈悲,以利對方或大眾。無我者,即無诤也。
「慈心,而非瞋恚」我們檢舉或批評對方,乃應站穩兩個立場:第一、純為對方著想,第二、還為對方相關的眷屬,及周遭的人著想。故這也是站在慈悲的立場;但慈悲的對象,卻非只限當事人。
於是既從慈悲的立場而檢舉他人,原則上是比較沒有爭論的。因為人跟人之間會爭,主要都為我而爭。故如兩方都能保持無我的心態,那應該就沒什麼好爭的。
反之,被舉或批評,亦應從無我的立場而自我反省。
「被舉比丘復以幾法自安其心?」反之,被檢舉的也是一樣。「為實、莫令不實」,如檢舉的是實情,即應接受而忏悔。若非實情,即不接受。「令時、莫令非時」有時候是對方誤會了,且誤會者,還非當時即能表明清楚。於是且稍安勿躁,待有更好的因緣時節,再作表明吧!
至於「令是義饒益、莫令非義饒益,柔軟、莫令粗澀,慈心、莫令瞋恚」就不再詳細解說了。這部經雖沒有太深的義理,但於現實的人際溝通上,卻很有參考的價值。
譬如邊城,唯有一門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那羅揵陀賣衣者庵羅園。爾時捨利弗詣世尊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深信世尊,過去、當來、今現在,諸沙門、婆羅門所有智慧,無有與世尊菩提等者,況復過上!」
佛告捨利弗:「善哉!善哉!捨利弗,所說第一之說,能於眾中作師子吼,自言深信世尊言:過去、當來、今現在,沙門、婆羅門所有智慧,無有與佛菩提等者,況復過上!」
佛問捨利弗:「汝能審知過去三藐三佛陀所有增上戒不?」捨利弗白佛言:「不知,世尊!」復問捨利弗:「知如是法,如是慧,如是明,如是解脫,如是住不?」捨利弗白佛言:「不知,世尊!」佛告捨利弗:「汝復知未來三藐三佛陀所有增上戒,如是法,如是慧,如是明,如是解脫,如是住不?」捨利弗白佛言:「不知,世尊!」佛告捨利弗:「汝復能知今現在佛所有增上戒,如是法,如是慧,如是明,如是解脫,如是住不?」捨利弗白佛言:「不知,世尊!」
佛告捨利弗:「汝若不知過去、未來、今現在諸佛世尊心中所有諸法,雲何如是贊歎,於大眾中作師子吼,說言我深信世尊,過去、當來諸沙門、婆羅門所有智慧,無有與世尊菩提等者,況復過上?」
捨利弗白佛言:「世尊!我不能知過去、當來、今現在諸佛世尊心之分齊;然我能知諸佛世尊法之分齊。我聞世尊說法,轉轉深,轉轉勝,轉轉上,轉轉妙。我聞世尊說法,知一法即斷一法,知一法即證一法,知一法即修習一法,究竟於法,於大師所得淨信,心得淨,世尊是等正覺。
世尊!譬如國王有邊城,城周匝方直,牢固堅密,唯有一門,無第二門。立守門者,人民入出,皆從此門。若入、若出,其守門者雖復不知人數多少,要知人民唯從此門,更無他處。如是我知過去諸佛如來、應、等正覺,悉斷五蓋惱心,令慧力羸,墮障礙品,不向涅槃者;住四念處,修七覺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彼當來世諸佛世尊,亦斷五蓋惱心,令慧力羸,墮障礙品,不向涅槃者;住四念處,修七覺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今現在諸佛世尊,如來、應、等正覺,亦斷五蓋惱心,令慧力羸,墮障礙品,不向涅槃者;住四念處,修七覺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佛告捨利弗:「如是,如是!捨利弗!過去、未來、今現在佛,悉斷五蓋惱心,令慧力羸,墮障礙品,不向涅槃者;住四念處,修七覺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佛說是經已,尊者捨利弗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392 ~ p.393
這經意思是,捨利弗曾跟佛表明:「我相信佛所說的法,過去智者、未來智者、現在智者所說的,都不會比你更殊勝,何況能比你高明呢?」於是佛就問他:「你聽過過去諸佛所說的法嗎?」捨利弗答曰:「沒有!」「你聽過未來諸佛所說的法嗎?」捨利弗再答曰:「也沒有!」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敢這麼說呢?」捨利弗乃答曰:「世尊!譬如國王有邊城,城周匝方直,牢固堅密,唯有一門,無第二門。立守門者,人民入出,皆從此門。若入、若出,其守門者雖復不知人數多少,要知人民唯從此門,更無他處。」
在別相中,歸納其「統一原理」;是很多人生命中主要的課題之一。
在佛法中常謂「不二法門」,不管你修什麼法門,一定得通過此門,才能窺其堂奧。在中國儒家也有一句話「吾道一以貫之」。這「一以貫之」的道,究竟是什麼呢?
這不二法門或一以貫之之道,是很多人生命中主要的課題之一。因為我們都希望,能在紛紛纭纭的差別相中,歸納出其統一的原理。於是乎,物理學家、心理學家、哲學家、宗教家,各窮一生的努力,去探究這「一以貫之」之理。
譬如物理學家的牛頓和愛因斯坦,各提出他們統一的力場。而心理學家也有不同的架構,有的講本能,有的歸究潛意識,也有的崇尚自我實現,反正講法很多。至於哲學家、宗教家也都盡一生之力,為探究這一以貫之之理。然到什麼時候,你才能滿意呢?很多人即使花了一輩子,到臨命終時,也未必滿意哩!
對於我而言,最初學佛的動機,為了「斷煩惱.了生死」的成分,其實不高。但為了參究「一以貫之」的「不二法門」,卻心有戚戚焉。
這課題對我而言也是一樣,我最初學佛的動機,如說為了「斷煩惱、了生死」,乃沒有那麼強烈。因為那時我才廿歲,只是求學,故沒什麼大煩惱。至於「了生死」,我從小到廿歲,周遭的親屬少有人死過,所以臨終、送葬的場合,我是沒參加過的。
但我對那統一的原理,卻心有戚戚焉。於紛紛纭纭的學說中,雲何能「一以貫之」呢?所以我從大學時,就不務正業─對本系的書不用功,卻常看一些諸子百家的書。
最後,於《中觀》的「緣起無自性」中,得到完全的肯定。
最後,我在《中觀》所講的「緣起無自性」中,得到非常肯定的答復。一切諸法,不出緣起。而既眾緣所生者,即是無自性。以無自性故,才能隨緣變化萬千,而成妙有也。當我對「緣起無自性」的道理,十分肯定後;我也即確認:一切法的「不二法門」,惟如是也。
所以一切學說,絕不可能超越這個范圍。你只是將它說得更細膩一點而已。所以在《華嚴經》中,乃有個譬喻:像大海一般,任何江河湖泊的水,一定是從大海流出去的。為什麼呢?因為海水蒸發後,變成雲霧,再下降而成溪泉、江河、湖泊等。同樣,這些溪泉江河的水,流到最後還得終歸大海。故一切萬物的變化,都不出這個道理,都回歸這個道理。
我相信:過去諸佛,能夠說的,不出於此。未來諸佛,能夠說的,不出於此。
這乃是「性相不二、理事圓融」的最後歸宿。
於是推而廣之,我也相信:過去諸佛所說,未來諸佛所說,也不可能超越這個道理之外。雖很多人認為:學佛要得到正知見,乃不容易。但我卻認為:如對《中觀》的道理,真能深入、透徹;則「正知見」及「不退轉」,卻沒有那麼難。因為你不可能退轉到「一個非緣起,且有自性」的世界去。除非你不了解這個道理,否則再怎麼轉?也轉不出這個世界外。
故真了解這個道理後,他在學佛、修行上,就可從正知見而成就不退轉也。爾後,只是將這個道理觀察得更深入,運用得更純熟而已;而不可能有另外的道理能取而代之。相信捨利弗對這樣的道理,當會有更深的體認,因為捨利弗最初就是聽「緣起頌」而開悟的。
相信「性相不二,理事圓融」乃是解行最後的歸宿。因這樣的道理,而能引導我出家、修行,也因這樣的道理,而讓我說法無畏。相信各位,如對我的課或我的書,能較深入的話;對某人「萬變不離其中」的中觀思想,必有深切的體認。
重點不多,但變化萬千。所以經典上說「緣起甚深」也。
以法求食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捨城迦蘭陀竹園。時尊者捨利弗,亦住王捨城迦蘭陀竹園。爾時尊者捨利弗,晨朝著衣持缽,入王捨城乞食。乞食已,於一樹下食。時有淨口外道出家尼,從王捨城出,少有所營。見尊者捨利弗坐一樹下食,見已問言:「沙門食耶?」尊者捨利弗答言:「食。」復問:「雲何沙門下口食耶?」答言:「不也,姊妹!」復問:「仰口食耶?」答言:「不也,姊妹!」復問:「雲何方口食耶?」答言:「不也,姊妹!」復問:「四維口食耶?」答言:「不也,姊妹!」
復問:「如此所說,有何等義?」尊者捨利弗言:「姊妹!若諸所有沙門、婆羅門,明於事者,明於橫法,邪命求食者,如是為下口食也。若諸沙門、婆羅門,仰觀星歷,邪命求食者,如是則為仰口食也。若諸沙門、婆羅門,為他使命,邪命求食者,則為方口食也。若有沙門、婆羅門,為諸醫方,種種治病,邪命求食者,如是則為四維口食也。姊妹!我不墮此四種邪命而求食也;然我但以法求食而自活也。」時淨口外道出家尼,聞尊者捨利弗所說,歡喜隨喜而去。
時淨口外道出家尼,於王捨城裡巷、四衢處,贊歎言:「沙門釋子,淨命自活,極淨命自活!諸有欲為施者,應施沙門釋種子。若欲為福者,應於沙門釋子所作福。」時有諸外道出家,聞淨口外道出家尼,贊歎沙門釋子聲,以嫉妒心,害彼淨口外道出家尼。命終之後,生兜率天,以於尊者捨利弗所生信心故也。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394 ~ p.395
這部經乃講到:有人問捨利弗,汝以何求食?捨利弗答雲:非四種邪命食,乃是「以法求食」也。
關於四種邪命食,我們且參考《大智度論》卷三所載:有四種邪命食。
第一、下口食:就是以種植田園,調合湯藥,而得到生活的資糧。
第二、仰口食:就是仰觀星宿、風雨,以此術數而求衣食。
第三、方口食:台灣有句話曰「闊嘴吃四方」。闊嘴,不是嘴巴大,而是嘴巴甜。對於名門富貴者尤然,才能吃遍四方也。
第四、維口食:以研習咒術、卜算吉凶,而得到眾生的供養。
以上乃稱為四邪命食,是不合法的。
以法求食,如何食呢?乞食.送食和應供。而應供者,又有供僧和別供的差別。
乞食雖無保障,亦無負擔。乃以「隨緣度日」的心態,而安住於道業上。
如何能合法呢?就是以法求食。至於以法求食,在原始佛教裡,食物的來源主要有三:
第一稱為乞食:這大家都很清楚,就是拿著缽,到居家附近去托缽也。
第二是送食:送食給阿蘭若比丘。有些信眾希望阿蘭若比丘能專心修行,故主動送食物到精捨去。
第三是應供:有些居士在家裡先准備好食物,然後再跟僧團協調好,請派多少比丘來應供。
應供又分為兩種:一、供僧,對象是僧團全體。然事實上,有的能力有限,故只能供養五個、十個。於是便任由僧團指派來應供。二、為別供,就是指定對象,要供養那個人、那些人。這別供,因私心較重,所以律典並不鼓勵。但在人間,其實是免不了的─因為有些比丘,是居士舊相識的,或某些比丘說的法,居士覺得較相應,所以寧可別供這些人。
於是不管乞食、送食或應供,基本上都還是「以法求食」也。乞食雖較無保障,因為有時候還可能乞不到,但也沒什麼負擔。若自己乞不到,而他人有余,乃還可互通有無。甚至嚴重的話,一天不吃對當事人而言,也無大礙哩!頂多難過一下子,不會餓死的。
這種乞食的生活方式,在我看來,就是要保持著「隨緣度日」的心態,而不需要為謀生活而算計多端,這對修行來講,其實是更單純、更專心。
而到中國的叢林後,乃以「自力耕種」而為道糧;心力.體力已較分散了。
至於今天的工商、服務業時代,心力、體力更分散了,那能安心於道業上呢?
佛教傳到中國後,因中國的社會風氣,不方便托缽乞食。所以在中國的叢林,就變成「自力耕種」。在山上開辟出一大片田,且出家眾自己去耕田。耕種當然有季節,故農忙時,就下田去了;等收成後,再來禅修。所以在中國是冬安居,而非夏安居。
這以自力耕種而為道糧,是否較有保障呢?也很難說!因為種田,還得看老天爺的臉色。萬一水災、旱災,還是吃不到的。但「自力耕食」,在心力和體力上,就比原始佛教已分散多了,也沒辦法那麼專心於禅修也。
而在這稱為工商、服務業的時代,比起中國叢林,既業障更重,也心力、體力更分散了。甚至還有人自標榜為「企業化經營」,真是不知道心何在了?
因此,不管在什麼時代,一個僧眾能夠以自修或弘法而得到供養,還是比較合法的。因為這才符合「以法求食」的原則。
自己有錢,或由俗家供養;雖似安逸,卻不合乎「律」的原則。
至於其它,千奇百怪的斂財方法,那就更不足道也。
有些人在出家之前,就存了一些錢,所以他出家之後,乃不需要信徒供養,就能維持生活所需。也有人,卻由俗家供養。這表面上似更安逸、更省事。但我卻覺得:它不合乎托缽的體制。因為托缽,才能於僧俗間形成互惠關系,既信眾能以衣食供養僧眾,也僧眾能以法供養居士。
或說:要以法供養居士,我怎有如此能耐?其實在原始僧團中,根本沒有誰能說法,誰不能說法的限制。為什麼呢?因為既經常外出托缽,便隨時可能有人請法。故有可能先鑒定你出家幾年了,是否已證果,才來請法嗎?不可能!因此在原始佛教裡,就只能隨緣請法,隨緣說法也。
從「以法求食」的原則,再來看當今佛教種種斂財的方法,也就不能不承認:這真是個「末法」時代。
譬如鳥翮入火,則卷不可舒展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捨城迦蘭陀竹園。時尊者捨利弗,告諸比丘:「若阿練若比丘,或於空地、林中、樹下,當作是學:內自觀察思惟,心中自覺有欲想不?若不覺者,當於境界,或於淨相,若愛欲起,違於遠離。
譬如士夫用力乘船,逆流而上,身小疲怠,船則倒還,順流而下。如是比丘思惟淨想,還生愛欲,違於遠離。是比丘學時,修下方便,不得淳淨,是故還為愛欲所漂,不得法力,心不寂靜,不一其心。於彼淨相,隨生愛欲,流注、浚輸,違於遠離。當知是比丘不敢自記,於五欲功德離欲解脫。
若比丘或於空地、林中、樹下,作是思惟:我內心中為離欲不?是比丘當於境界,或取淨相,若覺其心於彼遠離,順趣、浚注。譬如鳥翮入火,則卷不可舒展。如是比丘或取淨相,即順遠離,流注、浚輸。比丘當如是知於方便行,心不懈怠,得法寂靜,寂止息樂,淳淨一心。謂我思惟已,於淨相順於遠離,隨順修道,則能堪任自記,於五欲功德離欲解脫。」尊者捨利弗說是經已,諸比丘聞其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385 ~ p.386
這部經主要是對修習禅觀者而言,於禅修時,要非常謹慎。不要對某種淨相,而起執著。何謂淨相?其實就禅修而言,根本無所謂淨相。因為若心染取,即已不淨了。
但一般人還會執取某些自認為比較好的境界,而稱之為淨相也。如身體感受到輕安舒適,或眼睛看到光,或見佛、見菩薩。或心理覺得怡然自得等。「若不覺者,當於境界,或於淨相,若愛欲起,違於遠離。」這些稱為淨相者,若心不知不覺中就貪愛了它,即和解脫道相違背也。
因此,最後這句─「如是比丘或取淨相,即順遠離,流注、浚輸。」其實應該是「不取」淨相,才能順於遠離,流注、浚輸。否則就前後矛盾了。
而在南傳當今所教授的內觀法門中,有取「淨相」者;終究只是方便道而已,且有「自我示」的嫌疑。
事實上,就南傳所教授的內觀法門來看,有些確實是執取「淨相」的。比如把注意力集中於鼻端時,會見到「白相」;然後再把注意力集中於「白相」上,而稱為淨相。
故這淨相,就修行而言,也不過是中間的過渡而已!且未必每個人都會有此現象。所以利根者,根本不必執取淨相,即能直接將愛欲斷除矣!至於鈍根者,且讓他先取個淨相,才能斷除「其它的愛欲」;最後再放下此淨相,而得究竟出離也。
故取淨相,是「以楔出楔」的方便道。而不取淨相,才是究竟了義的正直道也。
目犍連相應
帝釋放逸,歎此堂觀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捨城;時尊者大目犍連,在耆阇崛山中。爾時尊者大目犍連,獨一靜處禅思,作是念:昔有時,釋提桓因於界隔山石窟中,問世尊愛盡解脫之義,世尊為說,聞已隨喜,似欲更有所問義。我今當往,問其喜意。作是念已,如力士屈伸臂頃,於耆阇崛山沒,至三十三天,去一分陀利池不遠而住。
時天帝釋與五百婇女,游戲浴池,有諸天女音聲美妙。爾時帝釋遙見尊者大目犍連,語諸天女言:「莫歌!莫歌!」時諸天女即便默然。天帝釋即詣尊者大目犍連所,稽首禮足,退住一面。尊者大目犍連問帝釋言:「汝先於界隔山中,問世尊愛盡解脫義,聞已隨喜。汝意雲何?為聞說隨喜,為更欲有所問故隨喜耶?」天帝釋語尊者大目犍連:「我三十三天多著放逸樂,或憶先事,或時不憶。世尊今在王捨城迦蘭陀竹園,尊者欲知我先界隔山中所問事者,今可往問世尊,如世尊說,汝當受持。然我此處,有好堂觀,新成未久,可入觀看。」時尊者大目犍連,默然受請,即與天帝釋共入堂觀。彼諸天女遙見帝釋來,皆作天樂,或歌、或舞。諸天女輩著身璎珞莊嚴之具,出妙音聲,合於五樂,如善作樂,音聲不異。諸天女輩既見尊者大目犍連,悉皆慚愧,入室藏隱。
時天帝釋語尊者大目犍連:「觀此堂觀!地好平正,其壁柱、梁、重閣、窗牖、羅網、簾障,悉皆嚴好。」尊者大目揵連語帝釋言:「憍屍迦!先修善法福德因緣,成此妙果。」如是帝釋三自稱歎,尊者大目犍連亦再三答。
時尊者大目犍連作是念:今此帝釋極自放逸,著界神住,歎此堂觀,我當令彼心生厭離。即入三昧,以神通力,以一足指,撇其堂觀,悉令震動。時尊者大目犍連,即沒不現。諸天女眾,見此堂觀震掉、動搖,顛沛恐怖,東西馳走,白帝釋言:「此是憍屍迦大師,有此大功德力耶?」時天帝釋語諸天女:「此非我師,是大師弟子大目犍連,梵行清淨,大德大力者。」諸天女言:「善哉憍屍迦!乃有如此梵行大德、大力同學,大師德力,當復如何!」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401 ~ p.402
這部經是說:有一次目犍連到忉利天,想跟帝釋論法,結果帝釋不跟他論法。卻一直跟他說:「我最近蓋好一間不錯的堂觀,你有空,我且帶你去參觀、參觀。」目犍連便隨緣受邀。途中帝釋一直贊歎:這堂觀蓋得有多好。於是目犍連便警告他:「不要光享福,而要培福修慧。」但帝釋似乎得意忘形了,竟充耳不聞。
目犍連一看他太執著了,就用神通力,把堂觀搖一搖。於是堂觀震動,天女都嚇得目瞪口呆、東奔西走。目犍連即隱沒不現也。
這故事對我們來講,其實並沒什麼大用。因為我們既不是帝釋,也不是目犍連。就算要觀無常,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才能觀無常啊!但是這些非想非非想的故事,卻有很多人興趣勃勃。為什麼呢?乃道心不夠爾!
世尊為母及三十三天說法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三十三天骢色虛軟石上,去波梨耶多羅拘毗陀羅香樹不遠夏安居,為母及三十三天說法。爾時尊者大目犍連在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安居。時諸四眾,詣尊者大目犍連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白尊者大目揵連:「知世尊夏安居處不?」尊者大目犍連答言:「我聞世尊在三十三天,為母及三十三天說法。」時諸四眾聞尊者大目犍連所說,歡喜隨喜,各從座起,作禮而去。
時諸四眾過三月安居已,復詣尊者大目犍連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時尊者大目犍連,為諸四眾種種說法,示教、照喜,示教照喜已,默然而住。時諸四眾從座而起,稽首作禮,白尊者大目犍連:「尊者大目犍連!當知我等不見世尊已久,眾甚虛渴,欲見世尊。尊者大目犍連!若不憚勞者,願為我等往詣三十三天!普為我等問訊世尊:少病、少惱,起居輕利,安樂住不?又白世尊:閻浮提四眾,願見世尊,而無神力升三十三天禮敬世尊,三十三天自有神力來下人中。唯願世尊還閻浮提,以哀愍故!」時尊者大目犍連,默然而許。時諸四眾知尊者大目犍連默然許已,各從座起,作禮而去。
爾時尊者大目犍連知四眾去已,即入三昧,如其正受,如大力士屈伸臂頃,從捨衛國沒,於三十三天骢色虛軟石上,去波梨耶多羅拘毗陀羅香樹不遠而現。爾時世尊與三十三天眾,無量眷屬圍繞說法。時尊者大目犍連,遙見世尊,踴躍歡喜,作是念:今日世尊,諸天大眾圍繞說法,與閻浮提眾會不異。
爾時世尊知尊者大目犍連心之所念,語尊者大目揵連言:「大目犍連!非為自力,我欲為諸天說法,彼即來集;欲令其去,彼即還去,彼隨心來、隨心去也。」爾時尊者大目犍連,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世尊言:「種種諸天大眾雲集,彼天眾中,有曾從佛世尊聞所說法,得不壞淨,身壞命終來生於此?」佛告尊者大目犍連:「如是,如是!此中種種諸天來雲集者,有從宿命聞法,得佛不壞淨,法、僧不壞淨,聖戒成就,身壞命終,來生於此。」……
時尊者大目犍連,知諸天眾去。不久,從座起,整衣服,偏袒右肩,白佛言:「世尊!閻浮提四眾稽首敬禮世尊足,問訊世尊:……」佛告目犍連:「汝可還彼,語閻浮提人,卻後七日,世尊當從三十三天,還閻浮提僧迦捨城,於外門外優昙缽樹下。」
尊者大目犍連受世尊教,即入三昧,譬如力士屈伸臂頃,從三十三天沒,至閻浮提,告諸四眾:「諸人當知!世尊卻後七日,從三十三天還閻浮提,僧迦捨城,於外門外優昙缽樹下。」如期七日,世尊從三十三天下閻浮提、僧迦捨城優昙缽樹下。天、龍、鬼神,乃至梵天,悉從來下,即於此時,名此會名天下處。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402 ~ p.405
大家都知道,釋迦牟尼佛出生後不久,祂的母親摩耶夫人就往生了,而且是往生到忉利天也。等佛在菩提樹下成道之後,祂即回到父王那邊,開始說法度眾,因此很多釋迦族就跟著祂出家修道。
後來,知道母親在忉利天後,又以神通上忉利天,為母親及天眾說法。因為是在某個夏安居期間上去的,因此閻浮提的眾生─也就是地球上的信眾,都見不到世尊。於是就請目犍連代為轉達:「你去跟老人家講,天人他們要下凡比較容易,我們要上天很難。所以請世尊還是及早回閻浮提吧!」
於是目犍連,就充當信差上天,先跟世尊問安,然後再轉達眾人的意思。世尊善體人意,就說:「好!等七天後,我就會從僧迦捨城的外門外下去。」過七天後,即如言下凡。因此,目前佛教所謂的八大聖地,除了佛出生、得道、說法、入涅槃的四大聖地外,還有此從忉利天下凡處,也算是聖地哩!
傳說:世尊上忉利天為母說法。然人間的夏安居三個月,換算成忉利天,應有多久呢?
雖很多經典,都有此一說。可是如從另個角度來看,卻有些問題。為什麼呢?因為有些經論上說:在忉利天的一晝夜,即相當於人間一百年。
故人間的三個月,換算成忉利天乃3.6分鐘而已!故在3.6分鐘內,世尊要為母親及忉利天眾說法,這說法卻也太匆匆了。而且好象還說了很多次?這就更不可能了。
同理,尊者大目犍連上下忉利天的時差,換算成人間,又不知多少寒暑了!雲何四眾弟子還能於彼癡癡等待呢?
再者,信眾既請目犍連當信差,上忉利天跟世尊問安。目犍連上去了,然後再跟世尊問安,還聽祂說法;及等天眾都離開後,才向世尊報告。這期間,換算成人間,會多久呢?
天上就算是卅六分鐘好了,換算成人間即是卅個月。故卅個月後再下來時,這些信眾還可能在那裡癡癡等祂嗎?所以,這些傳說要完全相信是不可能的,因為既相信這個,就得否定那個,而不可能全盤接收也。
還好,這些故事對修習解脫道而言,根本不關緊要。所以你相信也罷,不相信也無所謂。
宿世因果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波羅奈國仙人住處鹿野苑中。時尊者大目犍連,尊者勒叉那比丘,晨朝共入波羅奈城乞食。於路中,尊者大目揵連思惟顧念,欣然微笑。時尊者勒叉那白尊者大目揵連言:「世尊及世尊弟子,欣然微笑,必有因緣,何緣尊者今日欣然微笑?」尊者大目揵連語尊者勒叉那:「此非時問,且乞食還,詣世尊前,當問此事。」
時俱入城,乞食還。洗足,舉衣缽,俱詣世尊,稽首禮足,退坐一面。時尊者勒叉那問尊者大目犍連:「晨朝路中,何因何緣欣然微笑?」尊者大目犍連語尊者勒叉那:「我於路中,見一大身眾生,舉體膿壞,臭穢不淨,乘虛而行。烏、鸱、雕、鹫、野干、餓狗,隨逐擭食,啼哭號呼。我念眾生得如是身,受如是苦,一何痛哉!」
佛告諸比丘:「我亦見此眾生,而不說者、恐不信故。所以者何?如來所說,有不信者,是愚癡人,長夜受苦。此眾生者,過去世時,於此波羅捺城,為女人賣色自活。時有比丘於迦葉佛所出家,彼女人以不清淨心,請彼比丘,比丘直心受請,不解其意。女人瞋恚,以不淨水灑比丘身,緣斯罪故,已地獄中受無量苦。地獄余罪,今得此身,續受斯苦。諸比丘!如大目犍連所見,真實不異,當受持之。」佛說是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415
在《雜阿含經》裡,像這樣的經文其實是蠻多的,而且都是目犍連所見的。有的是因做壞事,所以遭受惡報;有的是因作善事,而有善報。這些宿世因果的故事,對某些人而言,雖能有「勸善規過」的功效,但就教理而言,卻有不少瑕疵:
第一、功過之報,太過極端:我們看那女人,只是把不淨水灑在比丘身上,就得在地獄中受無量苦。看了,不嚇死才怪!以後看到比丘,豈不心驚肉跳。也有的說:只為布施辟支佛一頓飯,就九十劫中做轉輪聖王。那其他人行善,當有何報呢?所以若功過之報,太過極端。反而讓比較理性者,不容易接受。
第二、佛法雖講因果,既非因中有果,也非一因生一果;而是眾因緣中生果。故因,其實是無量的因;而緣,也是無量的緣。時空牽涉得愈廣,變化的可能性就愈大。因此,絕不是做一件善事,就能百劫千劫受善報;也不是做了壞事,就得百劫千劫受無量苦。
因此這些,只能當「方便說」。而方便說講多了,對真正的佛法,卻有負面的作用。
阿那律相應
心住何所,而能安忍如是大苦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尊者阿那律,在捨衛國松林精捨,身遭病苦。時有眾多比丘,詣尊者阿那律所,問訊慰勞已,於一面住。語尊者阿那律言:「尊者阿那律!所患增損,可安忍不?病勢漸損,不轉增耶?」尊者阿那律言:「我病不安,難可安忍,身諸苦痛,轉增無損。即說三種譬,如加上叉摩經所說。然我身已遭此苦痛,且當安忍,正念、正知。」諸比丘問尊者阿那律:「心住何所,而能安忍如是大苦,正念、正知?」尊者阿那律語諸比丘言:「住四念處。我於所起身諸苦痛,能自安忍,正念、正知。何等為四念處?謂內身身觀念處,乃至受,心,法觀念處。是名住於四念處,身諸苦痛,能自安忍,正念、正知。」時諸正士共論議已,歡喜隨喜,各從座起而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427
阿那律有一次生病了,所以有眾比丘去慰問他:「你現在身心狀況如何?有沒有比較好一點?」尊者阿那律言:「我病不安,難可安忍,身諸苦痛,轉增無損。即說三種譬,如加上叉摩經所說。」
差摩比丘語陀娑比丘言:「我病不差、不安隱,身諸苦轉增無救。譬如多力士夫,取羸劣人,以繩繼頭,兩手急絞,極大苦痛;我今苦痛,有過於彼。譬如屠牛,以利刀生割其腹,取其內藏,其牛腹痛,當何可堪!我今腹痛,甚於彼牛。如二力士,捉一劣夫,懸著火上,燒其兩足;我今兩足,熱過於彼。」
──《雜阿含經論會編》(上)p.179
關於〈加上叉摩經〉,以前就說過這部經,乃是三種譬喻。而且我們看《雜阿含經》說到痛苦時,都是用這三種譬喻。為什麼呢?乃是在經文流傳期間,慢慢將它固定化了,以方便記憶和流傳。因此這即暗示:這部經不是原說的。
這部經主要是講:身有病苦時,當如何調適?要觀四念處,乃可身苦而心不苦也。而當今佛教社會的思考方式,卻剛好相反。為生病者,乃業障現行。於是便得努力去消業障。業障雲何消呢?或誦經、拜忏、點燈等。其實,從《阿含經》的觀點來看,「心不能安忍」才是更切要的業障。故如為心不能安忍,而去想辦法消除病苦,即是障上加障也。
於是乎,心如何才能安忍?以觀「四念處」而能安忍。為把「我的身體」看得太重要了,所以不能安忍。若能正知「身本不淨、法本無我」,則能觀五蘊皆空,而度一切苦厄矣!
大迦旃延相應
以見系著故,出家而復共诤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尊者摩诃迦旃延,在跋蘭那聚落烏泥池測。時有執澡灌杖梵志,詣摩诃迦旃延所,共相問訊,慰勞已,於一面坐。問摩诃迦旃延言:「何因何緣,王、王共诤?婆羅門、居士,婆羅門、居士共诤?」摩诃迦旃延答梵志言;「貪欲系著因緣故,王、王共诤,婆羅門、居士,婆羅門、居士共诤。」梵志復問:「何因何緣,出家、出家而復共诤?」摩诃迦旃延答言:「以見欲系著故,出家、出家而復共诤。」
梵志復問摩诃迦旃延:「頗有能離貪欲系著,及離此見欲系著不?」尊者摩诃迦旃延答言:「梵志,有!我大師如來、應、等正覺、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能離此貪欲系著,及見欲系著。」梵志復問:「佛世尊今在何所?」答言:「佛世尊今在婆羅耆人中,拘薩羅國捨衛城祇樹給孤獨園。」爾時梵志從座起,整衣服,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向佛所住處,合掌贊歎:「南無佛世尊、如來、應供、等正覺,能離欲貪諸系著;悉能遠離貪欲縛及諸見欲──诤根本。」時持澡灌杖梵志,聞尊者摩诃迦旃延所說,歡喜隨喜,從座起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433
若重知性者,乃瞋心重。故知性、見執與瞋恚,亦常瓜葛綿延。
這部經所提到的狀況,我覺得症結不在於在家或出家。因就眾生而言,乃可分為兩大類:一是較偏感性的,一是較偏知性的。一般來講偏重感性者,乃貪欲較重。所以感性、慈悲與貪欲,其實是糾纏不清的。
其次,若偏重知性者,一般來講瞋心會比較重。因此知性、瞋恚與見執,也常糾纏不清。見執,就是對某種見解產生執著,故有理走天下,得理不饒人。或者看到不合理的,就起瞋恨心。
因此,經文所問「雲何王、王共诤?婆羅門、居士等共诤?」答雲「貪欲系著因緣故。」其實,既在家眾未必皆是感性者;也共诤,未必是貪欲系著因緣故。
其次,「以見欲系著故」而共诤者,殆指知性人也。但也未必出家眾,才偏知性也。
雲何能不诤呢?在今多元化的世界中,唯各行其道而已!故見相同者,惺惺相惜;見不同者,彼此尊重。
一般來講,能夠出家的,大部分都是貪欲輕,而知性、見執比較重者。因此出家之後,還會因不同的見解、不同的修法而彼此共诤。如印度佛教後乃分裂成十八部派。
下段經文雲─梵志復問「頗有能離貪欲系著,及離此見欲系著不?」尊者摩诃迦旃延答言:「有!」於是梵志就向佛所在方向,頂禮合掌贊歎。但是卻未申述:佛何以能離诤?
其實,在「雲何舉他人罪」時,已謂:如以自我中心去批判別人的話,那一定會有诤。故有我,即有诤;必無我,才能無诤。世尊當已證得無我,所以既能離見執之诤,也能離貪欲之诤。
然在今天這多元化的世界裡,我們會有另一種思考方式。過去因是「一統天下」的思考方式,所以不是我統一你,就是你統一我;故難免有诤。於是便形成「為統一而造成分裂」的僵局。
而在多元化的世界中,想統一對方的執著就會淡得多了。故如彼此見解相同,則惺惺相惜。如見解不同呢?各作其事,各行其道,而不必牽扯不清。所以在多元化的時代中,反而不會為統一對方,而造成更大的分裂。
在目前的時代中,實越來越有這趨勢。故在多元化的世界中,乃比較相應於無我也。無我者,不想主宰他人,不求統一他人。故文明於發展的過程中,會有一段時間的思考方式,乃跟無我較相應也。為什麼呢?
如文明初創,視野有限,便難免有「自我中心」的嫌疑。當文明越發展,視野越遼闊時,這種自我中心的偏執,就會越來越淡化。故能彼此尊重、彼此涵容,而免於诤也。
生年上座與法性上座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尊者摩诃迦旃延,在婆羅那烏泥池側,與眾多比丘,集於食堂,為持衣事。時有執杖梵志,年耆根熟,詣食堂所,於一面柱杖而住。須臾默然已,語諸比丘:「諸長老!汝等何故見老宿士,不共語、問訊、恭敬命坐?」
時尊者摩诃迦旃延,亦在眾中坐。時尊者摩诃迦旃延語梵志言:「我法有宿老來,皆共語、問訊、恭敬禮拜,命之令坐。」梵志言:「我見此眾中,無有老於我者,不恭敬禮拜命坐。汝雲何言我法見有宿老,恭敬禮拜,命其令坐?」摩诃迦旃延言:「梵志!若有耆年,八十、九十,發白齒落,成就年少法者,此非宿士。雖復年少,年二十五,色白發黑,盛壯美滿,而彼成就耆年法者,為宿士數。」
梵志問言:「雲何名為八十、九十,發白齒落,而復成就年少之法?年二十五,膚白發黑,盛壯美色,為宿士數?」尊者摩诃迦旃延語梵志言:「有五欲功德,謂眼識色,愛、樂、念;耳識聲,鼻識香,舌識味,身識觸,愛、樂、念。於此五欲功德,不離貪,不離欲,不離愛,不離念,不離渴。梵志!若如是者,雖復八十、九十,發白齒落,是名成就年少之法。
雖年二十五,膚白發黑,盛壯美色,於五欲功德,離貪,離欲,離愛,離念、離渴。若如是者,雖復年少,年二十五,膚白發黑,盛壯美色,成就老人法,為宿士數。」
爾時梵志語尊者摩诃迦旃延:「如尊者所說義,我自省察,雖老則少;汝等雖少,成耆年法。世間多事,今便請還。」尊者摩诃迦旃延言:「梵志!汝自知時。」爾時梵志聞尊者摩诃迦旃延所說,歡喜隨喜,還其本處。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434
生年上座,乃以「戒臘」而論長幼;法性上座,乃以「證果」而定尊卑。
在佛教中,有所謂上座。上座其實還分為兩種:第一是生年上座,即是以「戒臘」而論長幼。故戒臘高的就是上座,戒臘低的就是後生。事實上,如更就《律典》來看,還不是以出家年數,來算「戒臘」的;而是以「夏安居」數,來算「戒臘」的。有的人因沒有結夏,就算失歲。故雖多過了一年,但「戒臘」並未增加也。
第二為法性上座:乃以「證果」而定尊卑。故證得阿羅漢果者,當然是最高、最尊的,其次是三果、二果等。
這兩種上座,在佛教界一向是通行的。佛教在本質上,應是比較注重法性上座的。可是為法性上座的界定,比較難。因誰開悟?誰證果?除非明眼人,便難以確認。所以在通俗的場合中,還是以生年上座為主。除非是大眾公認的大修行者,才會以法性而認之為上座也。
阿難相應
異比丘尼於尊者阿難所起染著心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尊者阿難亦在彼住。時有異比丘尼,於尊者阿難所起染著心,遣使白尊者阿難:「我身遇病苦,唯願尊者哀愍見看!」尊者阿難晨朝著衣持缽,往彼比丘尼所。彼比丘尼遙見尊者阿難來,露身體,臥床上。尊者阿難遙見彼比丘尼身,即自攝斂諸根,回身背住。彼比丘尼見尊者阿難,攝斂諸根,回身背住,即自慚愧,起著衣服。敷坐具,出迎尊者阿難,請令就坐,稽首禮足,退住一面。
時尊者阿難為說法言:「姊妹!如此身者,穢食長養,憍慢長養,愛所長養,YIN欲長養。姊妹!依穢食者,當斷穢食;依於慢者,當斷憍慢;依於愛者,當斷愛欲。
姊妹!雲何名依於穢食當斷穢食?謂聖弟子於食,計數思惟而食,無著樂想,無憍慢想,無摩拭想,無莊嚴想;為持身故,為養活故,治饑渴病故,攝受梵行故。宿諸受令滅,新諸受不生,崇習長養,若力、若樂、若觸,當如是住。譬如商客,以酥油膏以膏其車,為運載故。如病瘡者,塗以酥油,為瘡愈故。如是聖弟子計數而食,無染著想,無憍慢想,無摩拭想,無莊嚴想。若力、若樂、若無罪觸,安隱住。姊妹!是名依食斷食。
姊妹!雲何依慢斷慢?謂聖弟子,聞某尊者、某尊者弟子,盡諸有漏,無漏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聞已,作是念:彼聖弟子盡諸有漏,乃至自知不受後有,我今何故不盡諸有漏?何故不自知不受後有?當於爾時,則能斷諸有漏,乃至自知不受後有。姊妹!是名依慢斷慢。
姊妹!雲何依愛斷愛?謂聖弟子聞某尊者、某尊者弟子,盡諸有漏,乃至自知不受後有,我等何不盡諸有漏,乃至自知不受後有?彼於爾時,能斷諸有漏,乃至自知不受後有。姊妹!是名依愛斷愛。姊妹!無所行者,斷截YIN欲和合橋梁。」
尊者阿難說是法時,彼比丘尼遠塵、離垢,得法眼淨。彼比丘尼見法,得法,覺法,入法,度狐、疑,不由於他,於正法律心得無畏。禮尊者阿難足,白尊者阿難:「我今發露悔過,愚癡、不善,脫作如是不流類事。今於尊者阿難所,自見過,自知過,發露忏悔,哀愍故!」尊者阿難語比丘尼:「汝今真實自見罪,自知罪,愚癡、不善。汝自知作不類之罪,汝今自知自見而悔過,於未來世得具足戒。我今受汝悔過,哀愍故,令汝善法增長,終不退減。」尊者阿難為彼比丘尼種種說法,示教照喜已,從座起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456 ~ p.457
在佛弟子中,阿難面如滿月,見者歡喜。尤其又對女眾,多存憐憫慈悲之心。
經文的大意是:有位比丘尼因對阿難,特別有好感,所以她就假裝生病,而騙阿難去慰訪她。最後阿難為她說法,她即得證悟也。
為什麼要列舉這部經呢?在佛弟子裡,阿難從生下來時,因面如滿月,見者歡喜,所以被取名為阿難─歡喜之意。而他除了相好莊嚴外,心腸還特別柔軟,所以很得人緣。尤其阿難對女眾,又特存慈悲、憐憫之心。我們知道印度當時,乃是個重男輕女的時代。所以傳說世尊最初並不剃度女眾出家,最後乃是阿難代為女眾求情,世尊才准許女眾出家。
以阿難跟女眾的緣特別好,於是乎很多風花雪月的事,多傳聞與阿難有關─譬如《楞嚴經》中有「爾時阿難,因乞食次,經歷YIN室,遭大幻術。摩登伽女,以娑毗迦羅先梵天咒,攝入YIN席。YIN躬撫摩,將毀戒體。」
這種事是真的嗎?以我的看法,不見得是真的。因為這只是像國劇中的臉譜,將人格刻板化而已!如《三國演義》中,一說到曹操,便是一臉奸相;而不是長大後,才變成奸臣的。說到諸葛亮,恰如天縱英才,誰也比不上他。說到劉備,又是多麼敦厚仁慈……。
雖《三國演義》是在元朝時,才定稿的。但從三國起,直到宋朝時,便有很多「說書人」,專講《三國演義》的故事。於是越講,就把所有的人都越「格式化」了,反正曹操一出場,就是奸臣也。
其實,曹操有辦法統一北方,也非等閒之輩。且他的文學造詣也非常深,他所寫的古詩,幾千年來還是有很多人贊歎不絕。所以並不像《三國演義》所說,生下來就是奸相,長大後沒作過好事。就因「說書人」把所有出場的人都格式化,所以曹操才會含冤莫辯。
同樣,佛經從釋迦牟尼佛說法至結集,到正式成為文字稿,其實也是經歷了兩三百年。故在輾轉流傳的過程中,也像《三國演義》一樣,把一些人物慢慢格式化了。因此,所有風花雪月的事,便都與阿難有關。所有調皮搗蛋的事,唯十七群比丘是問。所有顯神通、現神跡的事,則非目犍連莫屬。各位如把《阿含經》整篇看過,對其被格式化後的結果,便會有更深的體認。
而且從律學的角度來看,一位比丘也不太可能單獨去見比丘尼。有比丘尼的精捨,除了初一、十五布薩日,要請比丘去羯磨、說法外,其他時間比丘是不允許單獨到比丘尼精捨去的。更何況阿難是佛的侍者,那有空去東奔西跑呢?
我們看最後這段─「尊者阿難說是法時,彼比丘尼遠塵、離垢,得法眼淨。」阿難說的,主要是「觀身不淨」之類的內容。而觀身不淨的開示,在原始佛教中應是耳聞能詳的,為何其他人講的就沒用,偏只有阿難說的才有用呢?尤其她的心,又是在極染著的情況下,卻聽了反而有用?
所以,這些都是格式化、貼標簽的結果。故事似乎生動有趣,但瑕疵也越來越多矣!
依於欲而斷愛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俱睒彌國瞿師羅園,尊者阿難亦在彼住。時有異婆羅門,詣尊者阿難所,共相問訊,慰勞已,於一面坐。問尊者阿難:「何故於沙門瞿昙所修梵行?」尊者阿難語婆羅門:「為斷故。」復問:「尊者!何所斷?」答言:「斷愛。」復問:「尊者阿難!何所依而得斷愛?」答言:「婆羅門!依於欲而斷愛。」復問:「尊者阿難!豈非無邊際?」
答言:「婆羅門!非無邊際,如是有邊際,非無邊際。」復問:「尊者阿難!雲何有邊際,非無邊際?」答言:「婆羅門!我今問汝,隨意答我。婆羅門!於意雲何?汝先有欲,來詣精捨不?」婆羅門答言:「如是,阿難!」「如是,婆羅門!來至精捨已,彼欲息不?」答言:「如是,尊者阿難!彼精進方便籌量,來詣精捨。」復問:「至精捨已,彼精進方便籌量息不?」答言:「如是,尊者!」
阿難復語婆羅門:「如是婆羅門!如來、應、等正覺所知所見,說四如意足,以一乘道淨眾生,滅苦惱,斷憂悲。何等為四?欲定、斷行成就如意足,精進定、心定、思惟定,斷行成就如意足。如是聖弟子修欲定斷行成就如意足,依離,依無欲,依出要,依滅,向於捨,乃至斷愛。愛斷已,彼欲亦息。修精進定……。心定……。思惟定斷行成就,依離,依無欲,依出要,依滅,向於捨,乃至愛盡。愛盡已,思惟則息。婆羅門!於意雲何?此非邊際耶?」
婆羅門言:「尊者阿難!此是邊際,非不邊際。」爾時婆羅門聞尊者阿難所說,歡喜隨喜,從座起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453
「依於欲而斷愛」,這欲乃是指發「出離心」也。雖期出離,必有方法.次第,才能出離也。
有異婆羅門問阿難:「你為何出家修行?」阿難答曰:「為斷故。」復問:「何所斷?」答言:「斷愛。」
婆羅門更問:「如何能斷愛呢?」答言:「依於欲,而斷愛。」這樣的回答,是否前後矛盾呢?或者將落入哲學所謂的無窮論證呢?阿難曰:「既無前後矛盾,也不落入無窮論證。」
為什麼不會前後矛盾呢?欲,其實有廣義的欲。就發「出離心」而言,其本質上也是一種欲,對不對?但這欲,跟染著世間的欲,還大不相同。所以「依於欲而斷愛」的欲,主要是指「出離心」。
其次,要斷愛,要出離。也不是你想斷,當下就能斷。乃要有理論、方法、次第、過程,才能漸漸去斷除也。所以雖是為了斷愛、為了出離,還得認真去學習這些理論、方法,還得很精進修行,才能完成斷愛與出離也。
同理,雖禅修是以「無所求」為究竟。然最初還得為求「無所求」而精進努力,而不是因「無所求」故,便成懈怠放逸。
同理,雖心行,乃以「無分別智」為究竟。然最初還得經由聞、思、修的過程,才能證得「無分別智」。雖禅修最後乃以「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為究竟,然還得經由「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修行過程,才能究竟也。
質多羅相應
有法,一義、種種味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庵羅聚落庵羅林精捨,與眾多上座比丘俱。時有質多羅長者,詣諸上座比丘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時諸上座比丘,為質多羅長者種種說法,示教、照喜;示教、照喜已,默然住。時質多羅長者,詣尊者那伽達多比丘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尊者那伽達多告質多羅長者:「有無量心三昧,無相心三昧,無所有心三昧,空心三昧。雲何長者!此法為種種義故種種名?為一義有種種名?」質多羅長者問尊者那伽達多:「此諸三昧,為世尊所說,為尊者自意說耶?」尊者那伽達多答言:「此世尊所說。」質多羅長者語尊者那伽達多:「聽我小思惟此義,然後當答。」須臾思惟已,語尊者那伽達多:「有法,種種義、種種句、種種味;有法、一義,種種味。」復問長者:「雲何有法,種種義、種種句、種種味?」長者答言:「無量三昧者,謂聖弟子心與慈俱,無怨、無憎、無恚,寬弘重心,無量修習普緣,一方充滿,如是二方、三方、四方、上下,一切世間心與慈俱,無怨、無憎、無恚,寬弘重心,無量修習,充滿諸方一切世間普緣住,是名無量三昧。雲何為無相三昧?謂聖弟子於一切相不念,無相心三昧身作證,是名無相心三昧。雲何無所有心三昧?謂聖弟子度一切無量識入處,無所有、無所有心住,是名無所有心三昧。雲何空三昧?謂聖弟子世間空,世間空如實觀察,常住、不變易、非我、非我所,是名空心三昧。是名為法種種義、種種句、種種味。」
復問長者:「雲何法一義、種種味」?答言:「尊者!謂貪者有量,恚、癡者有量,若無诤者第一無量。謂貪者是有相,恚、癡者是有相,無诤者是無相。貪者是所有,恚、癡者是所有,無诤者是無所有。復次,無诤者空於貪,空於恚、癡,空常住、不變易,非我、非我所。是名法一義、種種味。」尊者那伽達多問言:「雲何長者!此義汝先所聞耶?」答言:「尊者!不聞。」復告長者:「汝得大利,於甚深佛法,現聖慧眼得入。」質多羅長者聞尊者那伽達多所說,歡喜隨喜,作禮而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462 ~ p.463
這部經乃提到很多名相,如無量三昧、無相三昧、空三昧、無所有心三昧;故若從名相或境界來論其差別,這問題就很煩了。
但若從「心不隨境轉」來看,則空、無相、無所有心,其實是差不多的。而從境界去論,則既每個人的定義不同,也每個人的覺受證量,各不同也。於是既分不清楚,且心隨境轉,問題乃愈攪愈大也。
故必從「心不隨境轉」,去體證才和解脫道相應也。而這「心不隨境轉」,即是「法一義而種種味」也。
死與入滅盡正受,有何差別?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庵羅聚落庵羅林中,與諸上座比丘俱。時有質多羅長者,詣諸上座比丘所,禮諸上座已,詣尊者伽摩比丘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白尊者伽摩比丘:「所謂行者,雲何名行?」伽摩比丘言:「行者,謂三行──身行,口行,意行。」復問:「雲何身行?雲何口行?雲何意行?」答言:「長者!出息、入息,名為身行。有覺、有觀,名為口行。想、思,名為意行。」復問:「何故出息、入息名為身行?有覺、有觀名為口行?想、思名為意行?」答:「長者!出息、入息是身法,依於身,屬於身,依身轉,是故名為身行。覺、觀已,發口語,是故覺、觀名為口行。想、思是心數法,依於心,屬於心想轉,是故想、思名為意行。」
復問:「尊者!有幾法?若人捨身時,彼身屍臥地,棄於丘冢間,無心如木石。」答言:「長者!壽、暖及與識,捨身時俱捨,彼身棄冢間,無心如木石。」
復問:「尊者!若死、若入滅盡正受,有差別不?」答:「捨於壽、暖,諸根悉壞,身命分離,是名為死。滅盡定者,身、口、意行滅,不捨壽命,不離於暖,諸根不壞,身命相屬,此則命終、入滅正受差別之相。」復問:「尊者!雲何入滅正受?」答言:「長者!入滅正受,不言我入滅正受,我當入滅正受。然先作如是漸息方便,如先方便向入正受。」復問:「尊者!入滅正受時,先滅何法?為身行,為口行,為意行耶?」答言:「長者!入滅正受者,先滅口行,次身行,次意行。」
復問:「尊者!雲何為出滅正受?」答言:「長者!出滅正受者,亦不念言我今出正受,我當出正受,然先已作方便心,如其先心而起。」復問:「尊者!起滅正受者,何法先起?為身行,為口行,為意行耶?」答言:「長者!從滅正受起者,意行先起,次身行,後口行。」復問:「尊者!入滅正受者,雲何順趣、流注、浚輸?」答言:「長者!入滅正受者,順趣於離,流注於離,浚輸於離;順趣於出,流注於出,浚輸於出;順趣涅槃,流注涅槃,浚輸涅槃。」復問:「尊者!住滅正受時,為觸幾觸?」答言:「長者!觸不動,觸無相,觸無所有。」復問:「尊者!入滅正受時,為作幾法?」答言:「長者!此應先問,何故今問?然當為汝說:比丘入滅正受者,作於二法,止與觀。」時質多羅長者聞尊者迦摩所說,歡喜隨喜,作禮而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463 ~ p.465
這問題對我們來講,實在是太遙遠了,因為目前也沒聽說過:誰曾入滅盡定。但就經論所說:眾生若還活著,則既業識還在,命根還在,也身上的暖相─就是體溫還在。而如死掉了,既命根不在,身上的體溫也散去了,最後身體會四大分解,而慢慢爛掉。以入滅盡定非死亡,故命根、暖、業識,都在也!
「先作如是漸息方便,如先方便向入正受。」這意思是:在入正受前,先要有方法、有觀門;而方法、觀門用到最後,就自然入滅正受了。而不能再去分別:我那時候未入?那時候正入?那時候已入?
「入滅正受者,先滅口行,次身行,次意行。」其實如真的入滅正受,根本就不會有這些差別。這種情況就像睡覺,在你睡醒後,如有人問你:「你是身先睡著?還是口先睡著?還是意先睡著?」躺著就睡著了,那有這麼多問題呢?若得這麼分辨的話,必反睡不著了。
「出滅正受者,亦不念言我今出正受,我當出正受;然先已作方便心,如其先心而起。」既入正受了,當沒辦法再作意「要出正受了」,那他是怎麼出正受的呢?他是「作意在先」,故能如其意而出也。這我們再以睡覺為喻,有些人於睡覺前,乃先給自己下一道指令:你明天五點時,當醒來。這有些人,能做得到;到五點時,真的就醒過來了。
或問:「如果不作意,是否就永遠醒不過來了呢?」其實不必擔心這個問題。因為很多人雖未設定:明天幾點醒來?然明天還是會醒的,不會睡不醒,更不會睡死的。
雲何明日能「自然醒」?這乃牽涉到氣脈循行的問題。在中醫上謂:我們身上有一種氣,稱為衛氣。這衛氣白天在頭部以及四肢:白天因眼睛要看,耳朵要聽,頭腦要想,手要操勞,腳要走路,所以都集中於頭部及四肢間。到夜晚才回歸五髒六腑。故晚間衛氣即從頭部慢慢下降,下降到眼睛時,眼皮就會變得很沉重,想睡覺了。好象拉窗簾一般,把眼皮往下拉,就睡著了。然後第二天即順著相反的順序,衛氣從五髒上升於頭部,上升到眼睛時,恰如拉窗簾一般,把眼皮往上頂,就醒過來了。所以不作設定,也會「自然醒」也。
同理,出滅正受亦然。或先已作設定,故能如其意而出定。或因氣脈循行的關系而自然出也。詳細的解說,因我未有深定的經驗,所以不敢妄加揣摩也。
臨終正念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庵羅聚落庵羅林中,與眾多上座比丘俱。爾時、質多羅長者病苦,諸親圍繞。有眾多諸天,來詣長者所,語質多羅長者言:「長者!汝當發願得作轉輪王。」質多羅長者語諸天言:「若作轉輪王,彼亦無常,苦,空,無我。」
時長者親屬語長者:「汝當系念!汝當系念!」質多羅長者語親屬:「何故汝等教我系念,系念?」彼親屬言:「汝作是言:無常,苦,空,無我,是故教汝系念,系念也。」長者語諸親屬:「有諸天人來至我所,語我言:汝當發願得作轉輪聖王,隨願得果。我即答言:彼轉輪王,亦復無常,苦,空,非我。」彼諸親屬語質多羅長者:「轉輪王有何,而彼諸天教汝願求?」長者答言:「轉輪王者,以正法治化,是故諸天見如是福利故,而來教我,為發願求。」諸親屬言:「汝今用心,當如之何?」長者答言:「諸親屬!我今作心,唯不復見胞胎受生,不增丘冢,不受血氣。如世尊說五下分結,我不見有,我不自見一結不斷;若結不斷,則還生此世。」於是長者即從床起,結跏趺坐,正念在前,
而說偈言:
「服食積所積,廣度於眾難,施上進福田,殖斯五種力。
以斯義所欲,俗人處於家,我悉得此利,已免於眾難。
世間所聞習,遠離眾難事,生樂知稍難,隨順等正覺。
供養持戒者,善修諸梵行,漏盡阿羅漢,及聲聞牟尼,
如是超越見,於上諸勝處,常行士夫施,克終獲大果。
習行眾多施,施諸良福田,於此世命終,化生於天上。
五欲具足滿,無量心悅樂,獲斯妙果報,以無悭吝故,
在所處受生,未曾不歡喜。」
質多羅長者說此偈已,尋即命終,生於不煩熱天。爾時質多羅天子作是念:我不應停此,當往閻浮提,禮拜諸上座比丘。如力士屈伸臂頃,以天神力,至庵羅林中,放身天光,遍照庵羅林。時有異比丘,夜起出房,露地經行。見勝光明普照樹林,即說偈言:
「是誰妙天色,住於虛空中,譬如純金山,閻浮檀淨光?」
質多羅天子說偈答言:
「我是天人王,瞿昙名稱子,是庵羅林中,質多羅長者。
以淨戒具足,系念自寂靜,解脫身具足,智慧身亦然。
我知法故來,仁者應當知!當於彼涅槃,此法法如是。」
質多羅天子說此偈已,即沒不現。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472 ~ p.474
臨命終時,當「觀五陰皆空,度一切苦厄。」
有很多學禅者,都在問:臨命終時,淨土行者當念佛求往生,這稱為正念。然若是學禅者在臨命終時,應如何才能把握正念?因如請他人來助念,卻跟自己一生所修學的法門,唯不相應也。
其實,我們從開講《阿含經》以來,都是圍繞著一個重點─那就是以「觀五蘊皆空,而能度一切苦厄。」故在臨命終時,也是以「觀五蘊,本來皆空」爾。甚至像《金剛經》所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這身體的存在,本來就是有為法。故因緣相聚,這身體的假相就顯現了;因緣分散,則復歸空寂。這些緣聚緣散的現象,也只是法爾如此也。是以生不足喜,死不足憂。既一切任它來,也一切任它去。如完全接受因緣的變化,則心中就沒有任何的負擔。故能觀五蘊皆空,而度一切苦厄也。
「世實危脆、無堅牢者,我今得滅,如除惡病。此是應捨之身,罪惡之物,假名為身,沒在老病生死大海,何有智者,得除滅之,如殺怨賊,而不歡喜?」甚至就《遺教經》的角度,於臨命終時,要觀:願此生已盡,而不再受後有。所以這時,不只不會憂,而且應覺得:我終於能放下擔子了,不會再有我的事了。用這樣的心去看生死,才是臨終正念也。
或問:既未證阿羅漢果,必將受後有。
答曰:以心無所求故,心越清淨;而心越清淨者,即能往生品位更高的淨土。
有人會問:「雖也想這麼觀,但我終究還未證阿羅漢果,所以不能不受後有!所以我還得求生淨土吧?」
這個問題我以前就說過:一個修習佛法者,本質上都會往生淨土的。因為既修的是淨業,必往生於淨土也。且修的福德越大,智慧越高,往生淨土後的品位也會越高。
我認為:非得發願,才能往生淨土。因為在原始佛教裡,一個人若證得三果,自然就會往生到色界天的淨土去。故不必刻意發願,因為淨業即能感應得淨土也。因此,雖我們未證得阿羅漢果,但以臨終時能觀五蘊皆空,往生的品位還會更高哩!
以前我曾用「聯考」來比喻眾生的業感往生。故有人乃再問:「法師!不對呀!既聯考一定要填志願,才能分發。故如果不發願,豈能往生淨土呢?」我回曰:「眾生有填三惡道的願嗎?但他還是往生去了啊!」所以,往生主要是「隨業往生」。至於願,只是業的一部分,願不能取代業也。
因此,從整體來看,不管你是證了初果、二果、三果、四果,或都未證,於臨命終時,都應觀五蘊皆空。至於當不受後有?或當往生何方淨土?便都不是問題了。
曾有人問:若念佛而阿彌陀佛未來接引時,當如何?
答雲:當思惟法義。
曾有人問:「我於臨命終時,雖念阿彌陀佛,卻不見佛來接引時,該怎麼辦?」我那時回答:「當思惟法義。」其實非得等到阿彌陀佛,不來接引我時,才思惟法義的。而是時時刻刻就當思惟法義,尤其於臨命終時,更當思惟法義。
那思惟法義跟等阿彌陀佛來接引,有沒有沖突呢?沒有沖突!因為若思惟法義,不只佛來接引時,仍得往生淨土;且品位還會更高哩!反之,只求阿彌陀佛來接引,就算往生淨土了,品位也不會高的。
至於當思惟什麼法義?唯觀五蘊皆空,而度一切苦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