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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煜法師:佛法原典 八眾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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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眾誦】
 
比丘相應
 
難陀受佛教已,修阿蘭若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尊者難陀,是佛姨母子,好著好衣染色,搗治光澤,執持好缽,好作嬉戲,調笑而行。時有眾多比丘來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尊者難陀,是佛姨母子,好著好衣,搗治光澤,執持好缽,好作嬉戲,調笑而行。」爾時世尊告一比丘:「汝往詣難陀比丘所,語言:難陀!大師語汝。」時彼比丘受世尊教,往語難陀言:「世尊語汝。」難陀聞已,即詣佛所,稽首佛足,退住一面。
 
佛告難陀:「汝實好著好衣,搗治光澤,好作嬉戲,調笑而行不?」難陀白佛:「實爾,世尊!」佛告難陀:「汝佛姨母子,貴姓出家,不應著好衣服,搗令光澤,執持好缽,好作嬉戲,調笑而行。汝應作是念:我是佛姨母子,貴姓出家,應作阿練若,乞食,著糞掃衣;常應贊歎著糞掃衣,常處山澤,不顧五欲。」爾時難陀受佛教已,修阿蘭若,行乞食,著糞掃衣,亦常贊歎著糞掃衣者,樂處山澤,不顧愛欲。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難陀何見汝,修習阿蘭若,家家行乞食,
 
身著糞掃衣,樂處於山澤,不顧於五欲!」
 
佛說此經已,尊者難陀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5
 
貴姓出家,當更守法律,更精進修行;而為一切行者之表率也。
 
同理,既是佛教的大護法,亦當更守法律,更精進修行;而為一切信眾之表率也。
 
難陀初出家時,不太守規矩,既著好衣,又將之搗治光澤。執持好缽,好作嬉戲等。於是,佛陀即對他說:「汝佛姨母子,貴姓出家。」
 
何謂姨母子呢?如我們參照其他經律,難陀其實就是佛陀的弟弟─同父異母的弟弟。我們知道釋迦牟尼佛剛出生不久,祂的母親摩耶夫人就往生天上去了;因此佛陀便不可能有弟弟或妹妹,但祂的父王一定會很快再立王後的。故再立王後所生的兒子就是難陀,而最後難陀也跟著佛陀出家了。
 
因此難陀的長相跟佛陀很像,所以很多比丘看到難陀,都以為是見到了世尊,故忙著頂禮。待禮成,抬頭一看!卻不是。因此在律典中,乃特別規定難陀穿的衣服,要跟佛陀不一樣;免得搞錯了,大家都不好意思。
 
其次,淨飯王也曾跟佛陀說過:「你出家了,我把王位的繼承寄托在難陀身上;結果難陀也出家了。於是我再把王位的繼承,寄托在羅侯羅身上;不料他也出家了。」所以從經典和律典的對照,就可確認:難陀其實就是釋迦牟尼佛同父異母的弟弟。
 
以他既是王族出生,又是佛陀的弟弟,所以剛出家時,恃寵而驕不太守規矩。故佛陀就開示他:「汝應作是念:我是佛姨母子,貴姓出家,應作阿練若,乞食,著糞掃衣…」
 
這是不同的思考方式:就是貴族,雲何為貴呢?是吃得好,穿得好,比別人奢侈浪費,就叫貴族呢?還是因為品德比別人高尚,智慧比別人深廣,才稱為貴族呢?就修行的觀點而言,當以後者為貴族。
 
故佛陀告訴他:「你既是貴族,故在修行上應當比別人更精進、比別人更有成就,才配稱貴族也。而不是穿著華麗的衣服,到處嬉戲放逸,便是貴族。」於是難陀念頭一轉,善根頓現,就變成非常嚴謹於律儀,非常精進於修行。最後終證得阿羅漢果。
 
同理,在佛教社會裡,有些人因大力護持,而被稱為大護法。故大護法在很多方面都享有特權。可是就真正的大護法而言,反應當比別人更謙遜、更守法、更精進,能作為其他信眾修行的表率,這才能稱為大護法也。
 
因此,我們不要以「損福、愚癡」的行為,來裝扮出貴族的假相。而應在福慧的增長中,自然成為別人心目中的貴族。簡言之,能自度度人者,即是人間之貴族也。
 
不顧視本二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尊者僧迦藍,於拘薩羅人間游行,至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彼僧迦藍比丘,有本二在捨衛國中;聞僧迦藍比丘,於拘薩羅人間游行,至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聞已,著好衣服,莊嚴華璎,抱其兒,來詣祇洹,至僧迦藍比丘房前。爾時尊者僧迦藍出房,露地經行,時彼本二來到其前,作是言:「此兒幼小,汝捨出家,誰當養活?」時僧迦藍比丘不共語。如是再三,亦不共語。時彼本二作如是言:「我再三告,不與我語,不見顧視,我今置兒著經行道頭而去。」告言:「沙門!此是汝子,汝自養活,我今捨去。」尊者僧迦藍亦不顧視其子。
 
彼本二復言:「是沙門今於此兒都不顧視,彼必得仙人難得之處。善哉沙門,必得解脫!」情願不遂,抱子而去。爾時世尊入晝正受,以天耳過人之耳,聞尊者僧迦藍本二所說,即說偈言:
 
「來者不歡喜,去亦不憂戚,於世間和合,解脫不染著。
 
我說彼比丘,為真婆羅門。來者不歡喜,去亦不憂戚,
 
不染亦無憂,二心俱寂靜,我說是比丘,是真婆羅門。」
 
佛說此經已,尊者僧迦藍聞佛所說,歡喜隨喜,作禮而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9 ~ p.10
 
本二,即前妻爾!
 
這部經是講到有位比丘在修行時,他的前妻聽到這位尊者,已駐錫於祇樹給孤獨園,馬上穿了漂亮的衣服,甚至帶著他的兒子,來到他面前說:「你看看,兒子還小,你為什麼忍心丟下他呢?」甚至說:這兒子,我也不養了,留給你自己處理吧!結果尊者唯繼續經行,既頭不抬,眼也不眨,繼續行他的。
 
「是沙門今於此兒都不顧視,彼必得仙人難得之處。善哉沙門,必得解脫!」他的前妻試罷,也不得不贊歎:真有道心哩!那就祝福他,早點解脫吧!
 
當今佛教常謂:人成即佛成。或曰:佛法不離人情。其實要修行,是要走絕路的;否則何能由「火焰化紅蓮」而大死大活呢?
 
我為什麼選擇這經文呢?乃為當今的修行人,心裡常會有矛盾:能修行是不錯,但世間也很可愛哩!於是想「腳踏兩條船」。若兩樣都想要,大概一樣也得不到。
 
因在修行的過程中,其實是要走絕路的。因為走絕路,才能夠大死大活。所以稱為「火焰化紅蓮」也。反之,不敢走絕路,怕痛、怕癢,或太嬌生慣養了,這樣的人要精進修行,不可能的!尤其是禅法的修行,碰到了難關,若拿不出「破釜沉舟」的決心,關卡絕過不了的。既修行是要走絕路,那顧慮得了世間太多的人情。
 
然「不顧視本二,不顧慮其子」,殆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階段吧!若過了這階段,便又是如沐春風而大慈大悲也。
 
但這樣,就是最圓滿的嗎?當然不是。就禅法而言,那只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階段。若達到「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的結果,便能如沐春風而大慈大悲。但是不經過第二階段,而想直接三級跳,跳到第三階段,我認為是不可能的。
 
所以佛法跟人情之間,要如何抉擇、取捨?其實要看階段而變通。有時,如不能走絕路,便難開辟出一條光明大道來。
 
不捨現前樂、求非時樂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捨城迦蘭陀竹園。時有異比丘,於夜明相出時,出拓補河邊,脫衣著岸邊,入水洗浴。浴已上岸,被一衣,待身干。時有一天子,放身光明,普照拓補河側。語比丘言:「汝少出家,鮮白發黑,年始盛美,應習五欲,莊嚴璎珞,塗香華鬘,五樂自娛;而於是時違親背俗,悲泣別離,剃除須發,著袈裟衣,正信非家,出家學道,如何捨現前樂而求非時之利?」比丘答言:「我不捨現前樂、求非時樂,我今乃是捨非時樂、得現前樂。」天問比丘:「雲何捨非時樂,得現前樂?」比丘答言:「如世尊說:非時之欲,少味多苦,少利多難。我今於現法中,已離熾然,不待時節,能自通達,現前觀察,緣自知覺。是名捨非時樂,得現前樂。」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21
 
很多人以為修行,乃是捨現前樂而求來時樂;甚至以「苦行」為求樂的手段。
 
其實智慧的修行法門,是不離當下樂,而得未來樂與解脫樂。
 
這部經是提到,有人勸年輕的出家人說:「你現在還年輕,不用急著修行,先享樂一番,等年紀大了,再去出家修行吧!」這位修行者卻回答:「我不捨現前樂、求非時樂,我今乃是捨非時樂、得現前樂。」
 
很多人乃錯以為:修行,即是以現在的苦,而換取將來的樂。好象做生意一般,現雖出錢投資,若以後能賺回來,就值得了。所以多認為:修行就是要吃苦。
 
故在佛教裡有所謂「頭陀行」,很多人也將頭陀行,翻譯成苦行。其實頭陀行的本意,是「精神抖擻」的意思。為什麼精神抖擻呢?因為少欲知足,故負擔少,反而能頭腦更清楚、精神更爽快。所以頭陀行,不是苦行,而是淡泊行,而是清淨行。心淡泊,反而無所求而不受苦也。
 
所謂「樂」者,有:有所得之樂與無所累之樂。
 
有所得為方便,無所累為究竟。
 
就我個人對於中觀思想的了解:既諸法本來不常不斷,則修行的樂,是不離當下的安樂,而能延續到未來,甚至能成就究竟的解脫樂。這三者就拋物線來看,當是連續的;而不是這邊是苦,那邊是樂。
 
因此,真正修行的樂,應該是現前就能享受,而不是等到未來才能享有。現前享的是什麼樂呢?樂有二種:一是有所得,一是無所累。而真正修行的樂,乃因為能把我們的負擔減輕了,而得的樂也,故屬於無所累之樂。而不是因為得到什麼,才成為樂也。比如我們現在能得到一較正確、健康的觀念,便當下就能為我們解除過去,因執迷、仿徨而受的苦也。因此真正的修行,不是苦行,而是安樂行。且安樂是建立在正知見上,也建立在內銷的過程中。從內銷而得之安樂,乃既無所得,也無所累也。
 
就我個人出家的體驗來講,也是蠻相應的。以一般的居士,不管從事什麼行業,必工作到上司首肯了,或顧客滿意了,因此才能得到一些報酬。但就修行者而言,若因聞思佛法,而得到觀念上的突破。這當下就受用了,而不需要等別人來肯定我時,才能得到回饋。同樣,在禅修中得到的覺受,也不需經由別人給我肯定、贊歎,才能受用也。
 
然後,將我的心得再跟大眾分享時,又可激發出更多的安樂來。因此修行的樂,乃是「現前樂」,而非「來時樂」。但這樂是內在的,是從內銷、從無所累中,而得到身心的安樂。至於居士的工作報酬,反才是來時樂、非時樂也。
 
勝妙一住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比丘,名曰上座,獨住一處,亦常贊歎獨一住者。獨行乞食,食已獨還,獨坐禅思。時有眾多比丘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有尊者名曰上座,樂一獨處,亦常贊歎獨一住者。獨入聚落乞食,獨出聚落,還至住處,獨坐禅思。」爾時世尊語一比丘,汝往詣彼上座比丘所,語上座比丘言:「大師告汝。」比丘受教,詣上座比丘所,白言:「尊者!大師告汝。」時上座比丘,即時奉命詣世尊所,稽首禮足,退住一面。
 
爾時世尊告上座比丘:「汝實獨一靜處,贊歎獨處者,獨行乞食,獨出聚落,獨坐禅思耶?」上座比丘白佛:「實爾,世尊!」佛告上座比丘:「汝雲何獨一靜處,贊歎獨住者,獨行乞食,獨還住處,獨坐禅思?」上座比丘白佛:「我唯獨一靜處,贊歎獨住者,獨行乞食,獨出聚落,獨坐禅思。」佛告上座比丘:「汝是一住者,我不言非一住,然更有勝妙一住。何等為勝妙一住?謂比丘前者枯干,後者滅盡,中無貪喜;是婆羅門心不猶豫,已捨憂悔,離諸有愛,群聚使斷,是名一住,無有勝住過於此者。」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悉映於一切,悉知諸世間,不著一切法,
 
悉離一切愛,如是樂住者,我說為一住。」
 
佛說此經已,尊者上座聞佛所說,歡喜隨喜,作禮而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8 ~ p.9
 
這樣的經義,其實我們已不陌生了。因此,我們就直接講:「一住」的一,乃有「單一」與「統一」的差別。若單一的住,就是修定法門也,將心專注在一個方法上。
 
然從另個角度來看,這個「一」其實就是我也。雖最初的一,乃狹指修定法門。可是既我把心,寄托在這法門上;故事實上,這一即寓含著我。因此,雖能入定,卻不能了生死也。故除非是統一的一,以統一則不分物我。故一住,即是無住;是名「勝妙一住」。以勝妙一住故,才能了生死也。
 
故既只個人住在一房子裡,獨進獨出,不是一住。也將心專注在修定法門中,不是一住。乃要從體證無我,而跟世間一切統一,這才是真正的一住也。
 
我常住耳,汝自不住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央瞿多羅國人間游行,經陀婆阇梨迦林中,見有牧牛者、牧羊者、采柴草者、及余種種作人。見世尊行路,見已皆白佛言:「世尊!莫從此道去。前有央瞿利摩羅賊,脫恐怖人!」佛告諸人:「我不畏懼。」作此語已,從道而去。彼再三告,世尊猶去。遙見央瞿利摩羅,手執刀楯,走向世尊,世尊以神力現身徐行,令央瞿利摩羅駃走不及。走極疲乏已,遙語世尊:「住!住!勿去。」世尊並行而答:「我常住耳,汝自不住。」爾時央瞿利摩羅即說偈言:「沙門尚駃行,而言我常住,我今疲倦住,說言汝不住。沙門說雲何,我住汝不住?」
 
這部經是講到佛教史上一個很有名的人物,就是央摩羅覺。相信央摩羅覺的故事,各位或已聽過了:
 
他最初唯信仰外道,而外道的導師竟告訴他:你要殺人,且殺到五百人,便能生天。所以他就到處殺人,殺到最後,他的住所附近沒有人敢去。然釋迦牟尼佛因多生多劫的因緣,決定去度化他。於是便往央摩羅覺現身的地方去。
 
最初,央摩羅覺看到祂時,心想:既已殺了四百九十九個,還差一個,現竟有人自動來湊數哩,正合寡意!於是就執刀追上去了。佛陀只慢條斯理地走著,可是他拼命追,也追不上。於是只能對空亂喊道:「停!停啊!有種者,就不要跑。」世尊並行而答曰:「我沒動啊!是你自己停不住的。」於是央摩羅覺乃怪而問道:「你跑得這麼快,連我都追不上了,為什麼還說‘我沒動呢?’」
 
爾時世尊以偈答言:「央瞿利摩羅!我說常住者,於一切眾生,謂息於刀杖。汝恐怖眾生,惡業不休息。我於一切蟲,止息於刀杖;汝於一切蟲,常逼迫恐怖,造作凶惡業,終無休息時。我於一切神,止息於刀杖;汝於一切神,長夜苦逼迫,造作黑惡業,於今不止息。我住於息法,一切不放逸;汝不見四谛,故不息放逸。」
 
央瞿利摩羅說偈白佛:「久乃見牟尼,故隨路而逐,今聞真妙說,當捨久遠惡。」作如是說已,即放捨刀楯,投身世尊足,願聽我出家。佛以慈悲心,大仙多哀愍,告比丘善來,出家受具足。爾時央瞿利摩羅出家已,獨一靜處,專精思惟。所以族姓子剃除須發,著袈裟衣,正信非家,出家學道,增修梵行,現法自知作證: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時央瞿利摩羅得阿羅漢,覺解脫喜樂,即說偈言:「……」
 
佛說此經已,央瞿利摩羅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20
 
這又講到「住跟不住」的境界。事實上,在經典上常有「住或不住」的論述,就像前面剛講的「勝妙一住」。對一住,我的解釋反是不住,而非住也。同理,於此經中,佛說「我住,而非不住。」
 
於是對於什麼是住?什麼是不住?主要是就住所而有差別。因凡夫跟聖人,其實皆可都住,也可都不住。何謂也?因聖人,是住於性,而不住於相;住於心,而不住於境。反之,凡夫乃住於相,而不住於性;住於境,而不住於心。
 
因此,在《華嚴經》裡有謂十住法門,這住乃住於理、住於性、住於心也。而凡夫心被境轉,其實也可說住,住於什麼呢?住於境、住於相、住於無明也。所以「住或不住」的界定,如從性相、心物、智愚去判斷,其實是很清楚的。故佛陀也可以說「我不住,是你住爾!」只是住的定義不一樣而已!故不管怎麼講,我們都能確認無疑也。
 
唯有如來能量於人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異比丘,形色丑陋,難可觀視,為諸比丘之所輕慢,來詣佛所。爾時世尊四眾圍繞,知諸比丘心之所念,告諸比丘:「汝等見彼比丘來,形狀甚丑,難可視見,令人起慢不?」諸比丘白佛:「唯然,已見。」佛告諸比丘:「汝等勿於彼比丘起於輕想,所以者何?彼比丘已盡諸漏,所作已作,離諸重擔,斷諸有結,正智心善解脫。諸比丘!汝等莫妄量於人,唯有如來能量於人。」彼比丘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
 
爾時世尊復告諸比丘:「汝等見此比丘,稽首作禮,退坐一面不?」比丘白佛:「唯然,已見。」佛告諸比丘:「汝等勿於是比丘起於輕想,乃至汝等莫量於人,唯有如來能知人耳。」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飛鳥及走獸,莫不畏師子,唯師子獸王,無有與等者。
 
如是智慧人,雖小則為大,莫取其身相,而生輕慢心,
 
何用巨大身,多肉而無慧?此賢勝智慧,則為上士夫,
 
離欲斷諸結,涅槃永不生,持此最後身,摧伏眾魔軍。」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2 ~ p.3
 
這部經乃講到有位比丘外形很丑陋,所以很多人都瞧不起他。但佛陀說:其實這位比丘,早已證得阿羅漢果。所以「汝等莫妄量於人,唯有如來能量於人。」
 
但也未必有修行者,才能教你修行!結論呢?自依止,法依止,莫余依止。
 
誰是真正的善知識?對大部分人而言,乃很難確認?因為既慈眉善目者,未必是善知識。你不要以為他話講得甜,又常招呼你。故你覺得開心,便認定他就是善知識。能說善道者,未必是善知識;很多人能口若懸河地通古博今,卻未必有正知見也。熱心弘法者,也未必是善知識;熱心者,很多還止於信願而已!甚至有神通異能者,也未必是善知識;外道也有神通異能。故憑凡夫的道眼,根本很難去評定:誰是善知識?誰非善知識?這是第一點。
 
其次,未必是善知識才能教我們修行。這一點的看法,又更不一樣!我們不要想:必尋到一位十全十美的善知識,我們才願意跟他學。如果你這麼想,你就根本不用學了。因不必修證到很圓滿的境界,才有能力教我們修行。這就比如我們有病去看醫生,結果看那醫生也是無精打采、病恹恹的。你想:既連自己的病都治不好,還能治他人的病嗎?不一定!有時候不能治自己病者,卻能治他人的病。所以有些修行人,在其他方面都表現良好;然在業障最重的關卡,他還是過不去也。
 
最後,我們要如何親近善知識呢?我覺得很簡單:就是他今天說的一句話,對我有用,我就拿這句話去用。至於其它用不上的,就還給他,或留待察看。而什麼才是有用的呢?能夠增長智慧,或減少煩惱的,就是有用。而非講一些天南地北,或怪力亂神。
 
事實上,我們心中還是有個准則的。否則,我們也不用來學佛。而這准則,有的人很清晰,有的人較朦胧。如果較朦胧,便容易走偏而不自覺也。以眾生有二障:理障,理路不明;事障,煩惱不斷。故能有助於消此二障者,即是我們的善知識也。
 
年少比丘不欲營助諸比丘作衣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眾多比丘集供養堂,悉共作衣。時有一年少比丘,出家未久,初入法律,不欲營助諸比丘作衣。時眾多比丘詣世尊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時有眾多比丘集供養堂,為作衣故。有一年少比丘,出家未久,始入法律,不欲營助諸比丘作衣。」爾時世尊問彼比丘:「汝實不欲營助諸比丘作衣耶?」彼比丘白佛言:「世尊!隨我所能,當力營助。」
 
爾時世尊知彼比丘心之所念,告諸比丘:「汝等莫與是年少比丘語。所以者何?是比丘得四增上心法,正受現法安樂住,不勤而得。若彼本心所為,剃須發,著袈裟衣,出家學道,增進修學,現法自知作證: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非下劣方便,薄德少智慧,正向於涅槃,免脫煩惱鎖。
 
此賢年少者,逮得上士處,離欲心解脫,涅槃不復生,
 
持此最後身,摧伏眾魔軍。」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7 ~ p.8
 
這是一個小故事,有位年輕比丘,在大眾都忙著作衣服時,他卻獨在一邊涼快,所以有人就到世尊面前告狀。然世尊卻謂:這位比丘其實已證到「四增上心法」,正受現法安樂住。意思是這位年少比丘,已證得阿羅漢果矣!所以你們不要太計較他幫不幫忙?重點是他已經解脫了。
 
然而,在經文的文句,其實是有問題的。因「得四增上心法」,乃只是四禅,而非四果也。尤其最後的「不勤而得」,乃謂他不曾努力用功,就已證得阿羅漢果矣!這樣的講法不免有太多的瑕疵。
 
我之引用這部經典,重點乃為界定「助與不助」。在人間,尤其在一個團體裡,很多事情別人都在做,而我不做,我們就會覺得怪怪的。甚至別人要我幫忙,而我不幫忙,他們就會嫌我不慈悲。於是或為面子掛不下,或為濫充慈悲,我們便不得不隨波逐流矣!然而這事合不合法?這事有沒有效益?便少人去思惟、衡量也。因此,善分別、善抉擇「什麼當做?什麼當助?」這才是智慧之所在。
 
如以這觀點來看今天的佛教界,目前佛教界常辦一些超大型的活動;其實沒什麼法益,卻也搞得大眾人仰馬翻,疲於奔命。故這種活動,即使只是隨喜參加,仍是顛倒;更何況親自規劃設計呢?反之,如有一種觀念,雖跟傳統不太一樣;但能上符合佛法,下有益於現世的眾生。而我們也不敢表達,這也是顛倒之所在。所以什麼事該做?什麼事當助?一切要以法為中心,而作權衡抉擇也。
 
大龍象拔諸藕根,洗去泥土,然後食之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毗捨離國猕猴池側重閣講堂。時有眾多比丘,晨朝著衣持缽,入毗捨離乞食。時有年少比丘,出家未久,不閒法律,當乞食時,不知先後次第。余比丘見已而告之言:「汝是年少,出家未久,未知法律,莫越、莫重,前後失次而行乞食,長夜當得不饒益苦。」
 
年少比丘言:「諸上座亦復越次,不隨前後,非獨我也。」如是再三,不能令止。眾多比丘乞食已,還精捨,舉衣缽,洗足已,詣佛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等晨朝著衣持缽,入毗捨離乞食。有一年少比丘,於此法律出家未久,行乞食時,不以次第,前後復重。諸比丘等再三谏,不受而作是言:諸上座亦不次第,何故呵我?我等諸比丘三呵不受,故來白世尊,唯願世尊為除非法,哀愍故!」
 
佛告諸比丘:「如空澤中有大湖水,有大龍象而居其中,拔諸藕根,洗去泥土,然後食之。食已身體肥悅,多力多樂,以是因緣常喜樂住。有異種族象,形體羸小,效彼龍象,拔其藕根,洗不能淨,合泥土食,食之不消,體不肥悅,轉轉羸弱,緣斯致死,或同死苦。
 
如是宿德比丘,學道日久,不樂嬉戲,久修梵行,大師所歎,諸余明智修梵行者,亦復加歎。是等比丘,依止城邑、聚落,晨朝著衣持缽入城乞食,善護身口,善攝諸根、專心系念,能令彼人不信者信,信者不異。若得財利,衣被、飲食、床臥、湯藥,不染不著、不貪不嗜,不迷不逐,見其過患,見其出離,然復食之。食已身心悅澤,得色得力,以是因緣常得安樂。
 
彼年少比丘,出家未久,未閒法律,依諸長老,依止聚落,著衣持缽,入村乞食。不善護身,不守根門,不專系念,不能令彼不信者信,信者不變。若得財利,衣被、飲食、臥具、湯藥,染著貪逐,不見過患,不見出離。以嗜欲心食,不能令身悅澤,安隱快樂,緣斯食故轉向於死,或同死苦。所言死者,謂捨戒還俗,失正法、正律。同死苦者,謂犯正法律,不識罪相,不知除罪。」
 
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龍象拔藕根,水洗而食之。異族象效彼,合泥而取食,
 
因雜泥食故,羸病遂至死。」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28 ~ p.29
 
親近善知識而學習時,要善學「因」地法門,而非學「果」地風光。
 
這部經主要是說:有些上座比丘,他們的行為似非那麼中規中矩。於是年少比丘也跟著「依樣畫葫蘆」,然卻搞不清楚:葫蘆裡面究竟藏有什麼膏藥?因上座比丘的境界,哪是初學者所能思議比量的呢?
 
因此我們親近善知識,要學的是「因地法門」,而不是「果地風光」。何謂因地法門?即這位善知識最初是怎麼發心?怎麼難行能行、難忍能忍地刻苦修學?而果地風光呢,如今他成為明師,當就眷屬圍繞、名利兼收也。
 
事實上在佛教界的名師,也非鼓勵這些親近者,學「因地法門」。而是學著搖旗吶喊,學著打邊鼓爾!於是便會出現山頭「只有鼓手而無舵手」等青黃不接的下場,怪誰呢?既怪學子有眼無珠,也怪名師短視近利吧!
 
尊者陀骠摩羅子於佛前取般涅槃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捨城迦蘭陀竹園。爾時尊者陀骠摩羅子詣佛所,稽首佛足,退住一面。白佛言:「世尊!我願於佛前取般涅槃!」世尊默然。如是三啟,佛告陀骠摩羅子:「此有為諸行,法應如是。」爾時尊者陀骠摩羅子,即於佛前入於三昧,如其正受,向於東方,升虛空行,現四威儀──行、住、坐、臥。入火三昧,身下出火,舉身洞然,光焰四布,青、黃、赤、白、頗梨、紅色。身下出火,還燒其身,身上出水,以灑其身;或身上出火,下燒其身,身下出水,上灑其身。周向十方,種種現化已,即於空中內身出火,還自焚其身,取無余涅槃,消盡寂滅,令無遺塵。譬如空中然燈,油、炷俱盡。陀骠摩羅子空中涅槃,身、心俱盡,亦復如是。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譬如燒鐵丸,其焰洞熾然,熱勢漸息滅,莫知其所歸。
 
如是等解脫,度煩惱淤泥,諸流永已斷,莫知其所之,
 
逮得不動跡,入無余涅槃。」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17 ~ p.18
 
這部經典主要是講:尊者陀骠摩羅子於佛前取般涅槃。如我們對照律典,就知道這位尊者,曾於僧團中擔任類似「僧值」的執事。因那時的僧眾,經常得外出應供。所以就由「僧值」安排:今天派某些僧眾,到東家應供;明天派另一些僧眾,到西家應供。又這位尊者最初還在修學時,因見到精捨裡的人事管理不太上軌道,也感歎精捨裡的用品,乏人照顧而任其毀壞,所以他發心去整理。
 
然各位要知道,在原始佛教裡,即使你發心擔任執事,也必證得阿羅漢果才夠資格。因此,這位尊者便日夜精進用功,故很快就證得阿羅漢果,才領得這執事。於領得執事後,果然把精捨裡的人事物,都管理得非常妥當,而贏得眾人的尊敬和贊歎。
 
這執事,也不知做了多久?最後,他決定於佛前取般涅槃。於是便啟禀世尊曰:「世尊!我願於佛前取般涅槃!」於是佛陀會麼回應呢?「世尊默然,如是三啟。」各位想想,佛陀為什麼不回答呢?佛的意思是「你要繼續發心,不要做焦芽敗種啊」?還是「不忍心看他圓寂」呢?
 
就我的體認,「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要涅槃,你就去涅槃吧!這事你自己看著辦?卻不必來問我也!當然作為僧團裡的執事,要般涅槃,禮貌上還得跟佛陀告假,可是佛陀本質上,不會干涉你入不入涅槃的決定?「此有為諸行,法應如是。」他既再三啟請,佛也不便再默然。於是回應道:既是有為法,即不出有生就有滅的鐵則。所以要涅槃,就請便吧!
 
婆羅門相應
 
《雜阿含經》講到這裡,對佛法的架構,當愈來愈清楚了。前再三說過:〈五陰誦〉跟〈六入誦〉,主要是講見道跟修道。而〈雜因誦〉跟〈道品誦〉乃只是將佛法,再作個系統架構的整理。至於〈八眾誦〉,乃是對不同的眾生說法,其中有人、有天、有出家眾、有在家眾。雖在法要方面,沒有前誦那麼精粹,但在生活運用上,倒更落實些。尤其以〈婆羅門相應〉跟〈剎地利相應〉,因是對在家居士而說的,所以對很多人而言, 還更貼切些哩!
 
不受食者,食還屬我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年少賓耆迦婆羅門,來詣佛所,於世尊面前,作粗惡不善語,瞋罵呵責。爾時世尊告年少賓耆迦:「若於一時吉星之日,汝當會諸宗親眷屬耶?」賓耆白佛:「如是,瞿昙!」佛告賓耆:「若汝宗親不受食者,當如之何?」賓耆白佛:「不受食者,食還屬我。」佛告賓耆:「汝亦如是,如來面前作粗惡不善語,罵辱呵責,我竟不受,如此罵者,應當屬誰?」賓耆白佛:「如是,瞿昙!彼雖不受,且以相贈,則便是與。」佛告賓耆:「如是不名更相贈遺,何得便為相與?」賓耆白佛:「雲何名為更相贈遺,名為相與?雲何名不更相贈遺,不名相與?」佛告賓耆:「若當如是罵則報罵,瞋則報瞋,打則報打,斗則報斗,名相贈遺,名為相與。若復賓耆!罵不報罵,瞋不報瞋,打不報打,斗不報斗,若如是者非相贈遺,不名相與。」賓耆白佛:「瞿昙!我聞古昔婆羅門長老宿重、行道大師所說:如來、應、等正覺,面前罵辱,瞋恚呵責,不瞋、不怒,而今瞿昙有瞋恚耶?」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無瞋何有瞋!正命以調伏,正智心解脫,慧者無有瞋。
 
以瞋報瞋者,是則為惡人,不以瞋報瞋,臨敵伏難伏。」
 
不瞋勝於瞋,三偈如前說。爾時年少賓耆白佛言:「悔過,瞿昙!如愚、如癡,不辯、不善,而於沙門瞿昙面前,粗惡不善語,瞋罵呵責。」聞佛所說,歡喜隨喜,作禮而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113 ~ p.114
 
這是說有位年少婆羅門,在佛陀前當面瞋罵呵責佛陀。然而,佛陀只問他:「如你於宴會時,送禮物給人;而對方竟不接受,則你當怎麼辦?」他說:「既不接受,就只好將禮物再拿回來吧!」於是佛陀告婆羅門曰:「你亦如此,在如來面前罵辱呵責,我全不受。於是這些罵辱呵責,你且帶回去自己消受吧!」如果不接受,就乖乖拿回來的話,這世間乃沒什麼好爭執的。但是凡人往往硬塞硬給;於是便不免面紅耳赤地爭執起來。
 
在這多元化的社會中,雖資訊流通非常迅速;但人跟人之間的隔閡,其實乃越來越深。為什麼呢?因為在多元化的社會中,人跟人之間的差異,唯越來越大。於是人際的溝通協調,也越來越困難。所以雖每個人都能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但還免不了有很多煩惱。且這煩惱不是來自經濟上的負擔,而是來自人際關系上的協調不易。
 
然如在人際溝通的過程中,能保持這個原則「不受食者,食還屬我。」自可減卻無謂的煩惱!給你的建議能采納,這是你的福報。反之不采納,對我也沒什麼損失。能如此,則人間還有什麼好爭執的呢?
 
可是,很多人剛好相反。如我的建議你不采納,我就臉上無光。甚至你不采納,我想得的利益就無指望了。於是強詞奪理,硬趕鴨子上架。這樣人跟人之間,怎可能不沖突、敵對呢?人跟人間的溝通,怎可能協調、圓滿呢?
 
同理,別人給我的建議,若能采納,乃衷心感謝;反之若不采納,也一樣感謝你的善意!能如此,則有什麼可爭執的呢?所以在愈多元化的社會中,乃須愈尊重別人選擇的權力。這乃是於此民主社會中,每個人當有的修養也。
 
猶如土坌彼,逆風還自污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東園鹿子母講堂。世尊晨朝著衣持缽,入捨衛城乞食。時健罵婆羅豆婆遮婆羅門,遙見世尊,作粗惡不善語,瞋罵呵責。把土坌佛,時有逆風還吹其土,反自坌身。爾時世尊即說偈言:「若人無瞋恨,罵辱以加者,清淨無結垢,彼惡還歸己,猶如土坌彼,逆風還自污。」
 
時彼婆羅門白佛言:「悔過,瞿昙!如愚、如癡,不辯、不善,何於瞿昙面前,粗惡不善語,瞋罵呵責!」時婆羅門聞佛所說,歡喜隨喜,復道而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115
 
這部經所討論的問題,乃如前述。就剛才所說的原則,聽來似輕松愉快。但放眼天下,真能作到者,竟有幾人呢?於是「猶如土坌彼,逆風還自污」。或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於是乎,這症結為何呢?乃為一般人「常將自己的期待,寄托在他人身上。」故對別人多存著「強制性的主導意識」─希望他聽我的,而非彼此尊重協調也。
 
這尤其會發生在「關系密切的人」身上,因為關系越密切,越會影響到我的權益啊!故關系愈密切,反愈不容易溝通協調哩!所以在人間,吵得最凶的,往往是關系最密切的人,如夫妻、父子、師徒、雇傭等。
 
反之,若關系不密切,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誰也不必勉強對方。所以剛才講的大原則:如果建議,你不接受,對我也沒什麼損失。它的前提就是:要先把彼此的關系拉遠一點,而不要太靠近了,才牽扯不清。
 
就這點而言,我自認為有先見之明,所以我不領眾,不收弟子。因為如領導一個團體,我一定得主導它,否則何謂領導呢?同理若收弟子,也一定得將他管教得服服貼貼的。否則,何謂弟子呢?但是,這就難免成為我執與法執之所在,也難免衍生出諸多的緊張與煩惱。反之,關系疏遠一點,即無此患也。
 
然而一般人的思考方式,是唯恐不能將彼此的關系拉近一點,兩相和好,天長地久,事實上這反是強制、怨尤的根源。因為關系越親密,彼此的利害就愈糾纏不清。於是既你必須主導他,他也必須主導你;於是因主導意識太強,就會有「猶如土坌彼,逆風還自污」的下埸,到最後煩惱受傷的還是自己也。
 
或謂:「如關系已很密切了,當怎麼辦?」須趕快了斷嗎?非也。還是這句話「不將自己的期待,寄托在他人身上。」所以當我們與人有沖突時,且自扪心反省,是不是因這點放不下,所以才有沖突呢?如察覺了,便趕快回頭是岸吧!
 
所以問題不在於「人跟人間,當如何溝通協調?」而在於:「人跟人間,一定得溝通協調嗎?」不能合不來,就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嗎?故彼此的關系,不能太綿密,才能享有更大的彈性空間。
 
所以這經文,講的道理雖不是很深,但對我們現實的生活卻很有用。當然,也看我們如何解碼?如何運用於現實生活中?
 
施持戒者得大果報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生聞婆羅門,來詣佛所,與世尊面相問訊,慰勞已,退坐一面。白佛言:「瞿昙!我聞瞿昙說言:唯應施我,不應施余人;施我得大果,非施余人而得大果。應施我弟子,不應施余弟子;施我弟子得大果報,非施余弟子得大果報。雲何瞿昙!作是語者,為實說耶?非為謗毀瞿昙乎?為如說說,如法說耶?法次法說,不為余人以同法來诃責耶?」佛告婆羅門:「彼如是說者,謗毀我耳。非如說說,如法說,法次法說,不致他人來以同法诃責。所以者何?我作如是說者,作二種障:障施者施,障受者利。婆羅門!乃至士夫以洗器余食,著於淨地,令彼處眾生即得利樂,我說斯等亦入福門,況復施人!婆羅門!然我復說:施持戒者得果報,不同犯戒。」
 
生聞婆羅門白佛言:「如是,瞿昙!我亦如是說:施持戒者得大果報,非施犯戒。」爾時世尊復說偈言:「……」
 
佛說此經已,生聞娑羅門聞佛所說,歡喜隨喜,作禮而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137 ~ p.138
 
這是講到布施的問題,經文大致的意思是:有人問佛陀,你是否曾說過:「施其他的人得不到大果報,只有施我及我的弟子,才能得到大果報?」佛陀回曰:「我不是這麼說的,我是說施一切眾生都能得到善報。但施持戒者跟施犯戒者,果報還是不一樣的。」
 
故要布施給什麼對象,才能得大果報呢?對我個人而言,乃確認一個原則:就是看布施後,所能發揮的邊際效用有多少?所以在經典上,乃將福田分為兩類:一是敬田,一種悲田。
 
故敬田,即是指能發揮邊際效用者。因此經文謂:施持戒者跟施犯戒者,福德不一樣。同理,施入定者跟施散亂者,福德不同;施見性開悟者跟施無明凡夫,福德當也不一樣。最後施既已解脫,又致力弘法者,福德當更高。因其能發揮的效益,超高於余者也。這也就說:我乃用一個很現實的標准,去衡量福德的多寡。
 
因此,雖佛教界都會含糊地說:蓋廟福德大。其實,蓋廟有什麼福德?首先要問:這廟蓋在那裡?它要做什麼用途?如蓋在深山無人去處,則蓋得再大,也發揮不了什麼效用。或者雖蓋在都會區裡,乃為觀光用途;唯賺點油香錢,而不能展現出教化的功能,故效益乃微不足道也。是以從敬田而論,既修證的層次越高,也善盡教化的功能者,福田愈大也。
 
至於悲田者,乃是指布施給貧苦、孤獨、廢疾者。而這福德,也和能發揮的邊際效益有關。因為一位有錢人,你再給他五萬、十萬,對他來講只是不關痛癢。但對一個肚子已餓扁,或有病無錢就醫者而言,你即使只給他五百、一千,效益就很大了。
 
然即使是敬田,但已有很多人去布施供養了;於是乎,你再布施供養,則邊際效用又遞減矣!同理即使為悲田,譬如報紙上所報導那些受苦者的困境。於報導後,即有很多人去布施、關懷。於是你再去布施,那邊際效用也遞減矣!
 
所以應如何布施,才能得大福報?唯有深入緣起,透過現實事相的考察分析,才能確認其有什麼效益?而不是把錢往「福田箱」一丟,就能坐待福報的到來也。
 
俗人在家,雲何得現法安樂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年少婆羅門,名郁阇迦,來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俗人在家,當行幾法,得現法安及現法樂?」佛告婆羅門:「有四法,何等為四?謂方便具足,守護具足,善知識具足,正命具足。
 
何等為方便具足?謂善男子種種工巧業處以自營生,謂種田、商賈,或以王事,或以書疏、算畫;於彼彼工巧業處精勤修行,是名方便具足。
 
何等為守護具足?謂善男子所有錢谷,方便所得,自手執作,如法而得,能極守護,不令王、賊、水、火劫奪漂沒令失,不善守護者亡失,不愛念者辄取,及諸災患所壞,是名善男子善守護具足。
 
何等為善知識具足?若有善男子不落度,不放逸,不虛妄,不凶險,如是知識能善安慰,未生憂苦能令不生,已生憂苦能令開覺,未生喜樂能令速生,已生喜樂護令不失,是名善男子善知識具足。
 
雲何為正命具足?謂善男子所有錢財,出內稱量,周圓掌護,不令多入少出也,多出少入也。如執秤者,少則增之,多則減之,知平而捨。如是善男子稱量財物,等入等出,莫令入多出少,出多入少。若善男子無有錢財而廣散用,以此生活,人皆名為優昙缽果,無有種子,愚癡貪欲,不顧其後。或有善男子財物豐多,不能食用,傍人皆言是愚癡人,如餓死狗。是故善男子所有錢財,能自稱量,等入等出,是名正命具足。
 
如是婆羅門!四法成就,現法安,現法樂。」
 
以上「方便具足.守護具足.正命具足」大致是就經濟的角度而說的。然而經濟的充裕,只是「必要而非充分」之條件也。何以故?雖經濟不足,是不能安樂的;但只有充裕的經濟,也不見得就能安樂,所以是「必要而非充分」之條件。
 
就我的經驗而言,要成就現法的安樂,乃必須作到:
 
1.理路要清楚:尤其在這多元化的資訊時代裡,因各方面的訊息太多了,如自己理路不清,光在這些混雜的資訊裡判斷、抉擇,就夠辛苦的。過去是資具不足的時代,而現在是選擇過多的時代。其實,選擇過多跟資具不足,都一樣辛苦。除非理路清楚,才能悠游自在。
 
2.心態能祥和:所謂祥和,用佛法來講,就是中道而不偏端也。有的人太熱心了,熱心到雞婆的地步。有些人卻太冷漠了,冷漠到目中無人的境界。有的人事情都往好的方面去設想,有的人卻專愛在雞蛋裡挑骨頭。故如不能保持中道的心態,於立身處世上就會招來很多的嫌疑跟爭執。其雲何能安樂呢?
 
3.身體且健康:身體如不健康,即使有再多的財富也享用不到。且健康的身體,也與理路的清楚、心態的祥和有關。
 
4.經濟可怡適:就是不只夠用,而且有些盈余。這樣不只較有保障,且用時也能有較大的彈性空間也。
 
5.人際得協調:如在家裡,常跟父母嘔氣,跟妻子爭執,則住在那裡,豈非像下地獄般地難過嗎?
 
6.環境夠清爽:我們住的環境,不管是小環境─就是個人住的房子,還是大環境─這房子周遭的狀況,其實對我們身心都有相當的影響。譬如有些地方噪音太大,有些地方有惡臭;若常住在那裡,也是挺難過的。
 
所以要得到現法的安樂,是有從內到外的條件。如理路要清楚,這是最內在的條件,一直到環境夠清爽,乃從內慢慢向外求圓滿也。因此,要成就現法安樂住,並不是只經濟的富裕,就能成辦的。
 
婆羅門白佛言:「世尊!在家之人,有幾法能令後世安,後世樂?」佛告婆羅門:「在家之人有四法,能令後世安、後世樂?何等為四?謂信具足,戒具足,施具足,慧具足。
 
何等為信具足?謂善男子於如來所得信敬心,建立信本,非諸天、魔、梵,及余世人同法所壞,是名善男子信具足。
 
何等戒具足?謂善男子不殺生,不偷盜,不邪YIN,不妄語,不飲酒,是名戒具足。
 
雲何施具足?謂善男子離悭垢心,在於居家行解脫施,常自手與,樂修行捨,等心行施,是名善男子施具足。
 
雲何為慧具足?謂善男子苦聖谛如實知,集、滅、道聖谛如實知,是名善男子慧具足。
 
若善男子在家行此四法者,能得後世安,後世樂。」爾時世尊復說偈言:
 
「方便建諸業,積集能守護,知識善男子,正命以自活。
 
淨信戒具足,惠施離悭垢,淨除於迷道,得後世安樂。
 
若處於居家,成就於八法,審谛尊所說,等正覺所知,
 
現法得安隱,現法喜樂住,後世喜樂住。」
 
佛說此經已,郁阇迦聞佛所說,歡喜隨喜,作禮而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128 ~ p.130
 
至於「有幾法能令後世安樂?」,其實應是差不多的。故信具足、戒具足、施具足、慧具足,乃跟「理路要清楚、心態能祥和」正能前後對應也。
 
供養三火,斷滅三火
 
婆羅門!當勤供養三火,隨時恭敬禮拜奉事,施其安樂。何等為三?一者、根本,二者、居家,三者、福田。
 
何者為根本火?謂善男子方便得財,手足勤苦,如法所得,供養父母,令得安樂,是名根本火。何故名為根本?若善男子從彼而生,所謂父母,故名根本。善男子以崇本故,隨時恭敬,奉事供養,施以安樂。
 
何等為居家火?謂善男子方便得財,手足勤苦,如法所得,供給妻子、宗親、眷屬、僕使、傭客,隨時給與,恭敬施安,是名居家火。何故名居家?其善男子處於居家,樂則同樂,苦則同苦,在所為作,皆相順從,故名為居家。是故善男子,隨時供給,施與安樂。
 
何等名福田火?謂善男子方便得財,手足勤勞,如法所得,奉事供養諸沙門、婆羅門,善能調伏貪、恚、癡者。如是等沙門、婆羅門,建立福田,崇向增進,樂分樂報,未來生天,是名福田火。何故名福田?為世福田,謂為應供,是故名福田。
 
……婆羅門!今善男子先所供養三火,應斷令滅。何等為三?謂貪欲火,瞋恚火,愚癡火。所以者何?若貪火不斷、不滅者,自害、害他,自他俱害,現法得罪,後世得罪,現法、後世得罪,緣彼而生心法憂苦。恚火、癡火,亦復如是。婆羅門!若善男子事積薪火,隨時辛苦,隨時然,隨時滅火、因緣受苦。」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134 ~ p.135
 
這部經也是對居士而講的,要供養三火:一者根本火,二者居家火,三者福田火。過去我們已講到:火乃代表眾生的生命。所以供養火者,乃為求得身命之長存永續。然就佛法而言,命乃有兩種:一是色身的壽命,一是法身的慧命。佛法更注重的,其實是法身的慧命。
 
色身壽命的因與緣:因來自父母,緣來自後天資生之具。
 
法身慧命的因與緣:緣來自三寶的皈依與修學,因則為眾生的佛性。
 
故這三種火中的根本火和居家火,乃偏就色身的壽命而言。以眾生皆父母所生,故稱父母為根本火。其次,從生下之後,還得靠很多資生之具,才能夠維系生命的存在,所以能資助我們維系生命存在的周邊,都稱為居家火。故居家火,乃包括妻子、宗親、眷屬、僕使、傭客等。至於福田火,乃指法身慧命。事實上三寶的皈依,不只是布施求福,更重要的是要從修學中,增長智慧。
 
其次,法身慧命的成就,又可分為因跟緣,緣乃來自三寶的皈依與修學,而因則為眾生的佛性。眾生因為有佛性,所以才能皈依三寶而修學佛法,而長養法身慧命。然因佛性,本就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的,所以在原始佛教中,反未特別去闡述。故到大乘佛教後,才有更精辟的說明。
 
善不善男子,皆如月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年少婆羅門,名僧迦羅,來詣佛所,與世尊面相問訊,慰勞已,退坐一面。白佛言:「瞿昙!不善男子雲何可知?」佛告婆羅門:「譬猶如月。」婆羅門復問:「善男子雲何可知?」佛告婆羅門:「譬猶如月。」
 
婆羅門白佛:「雲何不善男子如月?」佛告婆羅門:「如月黑分,光明亦失,色亦失,所系亦失,日夜消減,乃至不現。如是有人於如來所,得信寂心,受持淨戒,善學多聞,損己布施,正見真實。於如來所淨信、持戒、惠施、多聞、正見真實已,然後退失,於戒、聞、施、正見悉皆忘失,日夜消減,乃至須臾一切忘失。復次,婆羅門!若善男子不習近善知識,不數聞法,不正思惟,身行惡行,口行惡行,意行惡行,行惡因緣故,身壞命終,墮惡趣泥梨中。如是不善男子,其譬如月。」
 
婆羅門白佛:「雲何善男子其譬如月?」佛告婆羅門:「譬如明月淨分,光明色澤,日夜增明,乃至月滿一切圓淨。如是善男子,於如來法律得淨信心,乃至正見,真淨增明;戒增,施增,聞增,慧增,日夜增長。復於余時,親近善知識,聞說正法,內正思惟,行身善行,行口善行,行意善行故,以是因緣,身壞命終化生天上。是故善男子,譬如月。」爾時世尊而說偈言:
 
「譬如月無垢,周行於虛空,一切小星中,其光最盛明。
 
淨信亦如是,戒聞離悭施,於諸悭世間,其施特明顯。」
 
佛說此經已,僧迦羅婆羅門聞佛所說,歡喜隨喜,從座起而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137
 
「身壞命終化生天上。是故善男子,譬如月。」月圓而缺,升天而降,乃輪回之道爾!故必「不受後有」才是正途!
 
這部經乃曰:善男子如月。為什麼如月呢?如初一向十五的月,乃越來越圓,越來越亮也。至於不善男子也像月,像十六到卅的月,唯越來越暗、越來越缺也。
 
然最後一段經文,「以是因緣,身壞命終化生天上。」如只講到這地步,是有問題的。因為就算生天了,還是會墮落的。就像到十五之後,圓月又缺了。因此,生天還不出輪回也。
 
故真正的善男子,不只要善行,更且要能見性、證果,到最後以能證得不受後有,才是真正的善男子,也才是原始佛教修學的宗旨。然這部經因是對在家居士講的,而居士頂多能證得不還果。若身壞命終,唯生天上也。然既證果了,乃會於天上繼續修學佛法,直到解脫,所以也不會再墮入輪回也。
 
佛亦耕田下種,以供飲食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拘薩羅人間游行,至一那羅聚落,住一那羅林中。爾時世尊著衣持缽,入一那羅聚落乞食。而作是念:今日太早,今且可過耕田婆羅豆婆遮婆羅門作飲食處。爾時耕田婆羅豆婆遮婆羅門,五百具犁耕田,為作飲食。時耕田婆羅豆婆遮婆羅門,遙見世尊,白言:「瞿昙!我今耕田下種以供飲食,沙門瞿昙亦應耕田下種以供飲食。」佛告婆羅門:「我亦耕田下種以供飲食。」婆羅門白佛:「我都不見沙門瞿昙,若犁,若轭、若鞅、若縻、若?、若鞭,而今瞿昙說言:我亦耕田下種以供飲食?」爾時耕田婆羅豆婆遮婆羅門即說偈言:「自說耕田者,而不見其耕,為我說耕田,令我知耕法。」
 
爾時世尊說偈言:
 
「信心為種子,苦行為時雨,智慧為犁轭,慚愧心為轅,
 
正念自守護,是則善御者。保藏身口業,如食處內藏,
 
真實為真乘,樂住為懈息,精進無廢荒,安隱而速進,
 
直往不轉還,得到無憂處。如是耕田者,逮得甘露果;
 
如是耕田者,不還受諸有。」
 
時耕田婆羅豆婆遮婆羅門白佛言:「善耕田瞿昙!極善耕田瞿昙!」於是耕田婆羅豆婆遮婆羅門,聞世尊說偈,心轉增信,以滿缽香美飲食,以奉世尊。世尊不受,以因說偈得故。即說偈言:「不因說法故,受彼食而食,但為利益他,說法不受食。」
 
時耕田婆羅門婆遮婆羅門白佛言:「瞿昙今以此食安著何處?」佛告婆羅門:「我不見諸天、魔、梵,沙門、婆羅門,天神、世人,堪食此食而得安身!婆羅門!汝持此食著無蟲水中,及少生草地。」時婆羅門即持此食著無蟲水中,水即煙起湧沸,啾啾作聲。如熱鐵丸投於冷水,啾啾作聲。時婆羅門作是念:沙門瞿昙實為奇特!大德大力,乃令飲食神變如是。
 
時彼婆羅門見食瑞應,信心轉增,白佛言:「瞿昙!我今可得於正法中,出家受具足不?」佛告婆羅門:「汝今可得於正法中,出家受具足,得比丘分。」彼即出家已,獨靜思惟,所以族姓子剃除須發,著袈裟衣,正信非家,出家學道,乃至得阿羅漢,心善解脫。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140 ~ p.142
 
這部經乃說到:有位婆羅門見到世尊時,乃評曰:「你為何不跟我們一樣耕田下種呢?」佛答曰:「我也在耕田下種哩!」婆羅門說:「不見你的犁,也不見你的田,你是如何耕田下種的呢?」佛說:「信心為種子,苦行為時雨…。」
 
後面的我不解釋,因為事實上目前有很多人,對於犁是什麼樣子?犁有什麼用途?都搞不清楚。所以用了這麼多耕田的比喻,對現代人而言,反是越說越糊塗了。
 
但是這句「信心為種子」,在大乘佛法中,乃有更深的意義。我們知道在中國禅宗,有一部論─《信心銘》,傳說是三祖僧粲大師所作的。又在中國佛教中,有另一部鼎鼎有名的論典─《大乘起信論》。一般人如只看論名,會望文生義地以為:為增長我們對大乘佛法的信心,故名為《大乘起信論》。其實論中所說的大乘,是指「真如心」的意思。同理《信心銘》所謂的信心,也是指真如心,而不是一般眾生妄想紛飛的識心。故「信心為種子」者,即是前所謂:眾生修行的因地,乃是本來具足的佛性也。以佛性為種子,而能修學佛法,能成就菩提道也。
 
當婆羅門聽了佛所說的偈頌後,信心轉增,於是「以滿缽香美飲食,以奉世尊。世尊不受,以因說偈得故。」其實以律典的觀點,因說法而得到供養,在原始佛教中並無違犯。
 
因為佛何以要祂的弟子外出托缽?除了得到飲食以資生外,更為在托缽的過程中,就有機會為眾生說法;而且也必僧眾的形相非常好,居士才願意供養。因此在托缽的過程中,或說法,或得到飲食,這本質上是不會有問題的。
 
但如果是為得到供養而說法,這就有違犯。如以這個觀點,來看當今的佛教界,很多是有問題的。很多人之所以說法,乃是為了勸募的方便。故有為貪圖供養而說法的嫌疑,也有為貪圖供養而廣開方便的嫌疑。
 
然對這句話「沙門亦應耕田下種,以供飲食。」乃應再加申論也:在過去的農業時代,很多人都以必耕田下種,才能生產也。故於《論語》中,也有人評孔子曰:「四體不勤,五榖不分,何謂夫子?」
 
於是,很多人乃認為:修行人,是不事生產的米蛀蟲。故禅宗的百丈禅師,乃以「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而贏得很多人的贊歎。但我的看法,卻非如此。尤其在當今,以「服務業為導向」的時代裡,更非必耕田下種,勤苦操作,才能生產哩!
 
何謂「生產」?增加其邊際效用,即是「生產」。因此商人,甲地買進,乙地賣出;甚至逢低買進,待高賣出,也是「生產」哩!
 
且不說服務業,就以工商業來論,何謂「生產」呢?能夠增加邊際效用者,就是「生產」也。所以把甲地的物品運到乙地,雖物品還一樣,但已增加其效用矣!為什麼?因為甲地過剩,乙地不足;所以就有「生產」的效果。
 
雖有人常批評:奸商逢低買進,逢高賣出。然而逢低買進,是因為當時的邊際效用較低;而逢高賣出者,即能增其邊際效用也。故不只他因此而得到利潤,其實對社會也是有貢獻的。故並非必耕田下種,才是生產也。
 
至於「服務業」,能提供對方所需要者,即是「生產」也。
 
因此影歌星、運動員,也是大力生產者也。
 
至於「服務業」,能提供對方所需要者,即是「生產」也。所以很多影歌星、運動員都很有錢,這乃為他們能滿足很多人的需要─未必是常態的需要。同理,醫師、律師也都很有錢,因他們也能大力「生產」,而滿足某些人的需要。所以教授在作實驗,文人振筆疾書,也都是在生產哩!
 
故「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者,既作不能定義得太狹隘。且就效用而言,也不是單就一天、兩天來計算的;而是要從長期的經營中,來考核其真正的效用。
 
至於「宗教師」所能提供者,更非消遣娛樂者,所能比擬!
 
然而影歌星、運動員的生產,比起宗教師乃天淵之別也。因為影歌星、運動員所能提供者,只能滿足娛樂、消遣之所需。而宗教師所能提供者,乃智慧、心靈之所需。
 
故有人乃將宗教,稱為「心靈的服務業」。然我並不苟同,因為它不只是服務,而是「導引」也─將眾生從惡導善、從染導淨、從迷導覺。服務,只是因你需要什麼,故我就提供你什麼。但在需要的當下,其實是有很多無明的成分。而宗教師者,乃應努力降低無明的成分,而使眾生的覺性慢慢提高。
 
因此,在目前社會中,我們可以看到宗教師的形象或地位,其實已比過去高很多了。為什麼呢?從馬斯洛「動機與人格」的學說中,看現代人的需要層次,已非農業時代的但求溫飽而已,而是更求於「自我實現」也。於是乎,對宗教的需求,乃殷切於往昔也。
 
僧眾為福田嗎?非剃度換裝,即是福田;亦非自力修行,即是福田。必弘法利生,才是福田。
 
至於福田的大小,則看所能提供的效益而言。供給與回饋,必須平衡,這關系才是正常,才能長久!
 
於是既以效益論生產,就得重估:是否僧眾便是福田呢?其實也看他能提供的效益為何?故我不認為一個人剃了頭、換了裝,就是福田。因為剃頭、換裝很簡單啊!怎可能一下子就變成福田了呢?像前經所講的:供養守戒者跟犯戒者福德不同,供養入定者跟未入定者、見性者跟未見性者、解脫者跟未解脫者,福德皆不同也。
 
故一個僧眾之所以能成為福田,主要是從學法、修法、證法到弘法,而能為世間之福田。因此如只是閉門修行,當然也是福田;但比起能對大眾弘法,而淨化人心者,當又大不同也。
 
如進一步來探討「福從何來?」福者,我認為是從「和諧」而來。而僧眾又何以為福田呢?不是我們去供養他,就可坐等福報之到來。而是因為我們能親近三寶,故得以從聞法中,而調整我們的觀念與行為,故使內在能減少沖突煩惱,外在能增加和諧圓滿,這才是福之所在也。而不是把錢丟出去,就有福了。所以有福無福?跟你的知見有對應的關系,若知見不正確,即使想修福、培福,也是一邊修、一邊漏也。
 
故僧眾是否為福田?實牽涉到「供給跟回饋」的問題。就世間的常態而言,必兩者平衡,關系才能和諧長久。故居士既供養僧眾,僧眾當教化眾生。雖於過程中,不需要稱斤論兩地計較是否平衡。但就長期而言,還應保持著平衡的原則,這關系才能長久也。如果長期的供養過度而回饋不足,則居士們對三寶就會裹足不前。
 
其實我的期待,乃很單純:就是人跟人間,最好秉持著「平等、互惠」的原則,而能相得益彰也。相信世尊於訂立乞食制度的當下,必早有先見之明也。
 
定無,是故安樂住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毗捨離國大林精捨。時有毗梨耶婆羅豆婆遮婆羅門,晨朝買牛,未償其價,即日失牛,六日不見。時婆羅門為覓牛故,至大林精捨,遙見世尊,坐一樹下,儀容挺特,諸根清淨,其心寂默,成就止觀,其身金色,光明焰照。見已,即詣其前而說偈言:
 
「雲何無所求,空寂在於此?獨一處空閒,而得心所樂。」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若失若復得,於我心不亂。婆羅門當知!莫謂彼如我,心計於得失,其心不自在。」
 
時婆羅門復說偈言:
 
「最勝梵志處,如比丘所說,我今當自說,真實語谛聽。
 
沙門今定非,晨朝失牛者,六日求不得,是故安樂住。
 
沙門今定非,種殖胡麻田,慮其草荒沒,是故安樂住。
 
沙門今定非,種稻田乏水,畏葉枯便死,是故安樂住。
 
沙門今定無,寡女有七人,悉養孤遺子,是故安樂住。
 
沙門今定無,七不愛念子,放逸多負債,是故安樂住。
 
沙門今定無,債主守其門,求索長息財,是故安樂住。
 
沙門今定無,七領重臥具,憂勤擇諸蟲,是故安樂住。
 
沙門今定無,赤眼黃發婦,晝夜聞惡聲,是故安樂住。
 
沙門今定無,空倉群鼠戲,常憂其羸乏,是故安樂住。」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我今日定不,晨朝失其牛,六日求不得,是故安樂住。
 
我今日定無,種殖胡麻田,常恐其荒沒,是故安樂住。
 
我今日定無,種稻田乏水,畏葉便枯死,是故安樂住。
 
我今日定無,寡女有七人,悉養孤遺子,是故安樂住。
 
我今日定無,七不愛念子,放逸多負債,是故安樂住。
 
我今日定無,債主守其門,求索長息財,是故安樂住。
 
我今日定無,七領重臥具,憂勤擇諸蟲,是故安樂住。
 
我今日定無,黃頭赤眼婦,晝夜聞惡聲,是故安樂住。
 
我今日定無,空倉群鼠戲,常憂其羸乏,是故安樂住。
 
不捨念不念,眾生安樂住,斷欲離恩愛,而得安樂住。」
 
爾時世尊為精進婆羅豆婆遮婆羅門,種種說法,示教、照喜。如佛常法,次第說法:布施,持戒,乃至於正法中心得無畏。即從座起,合掌白佛:「我今得於正法律,出家學道,成比丘分,修梵行不?」
 
佛告婆羅門:「汝今可得於正法律出家,受具足,修諸梵行。乃至得阿羅漢,心善解脫。」爾時精進婆羅豆婆遮婆羅門得阿羅漢,緣自覺知,得解脫樂,而說偈言:「我今甚欣樂,大仙法之上,得離貪欲樂,不空見於佛。」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155
 
這部經很有趣,乃說有位婆羅門早上剛買一條牛,結果連錢都還沒付,牛就不見了。所以他就急著到處尋找,找了五、六天也沒找到,到第七天繼續找時,卻遇上了釋迦牟尼佛。看祂閒閒無事,竟一個人在樹下禅坐。他想:我正心亂如麻,而祂竟坐在那邊無所事事。所以就問祂:「你為何能閒閒地,在這邊禅坐呢?」
 
於是世尊答曰:「乃為我不再有得失心了,所以能閒閒地在這邊禅坐。」然而婆羅門聽了,反嘲諷地說:「你當然沒得失心啰!因為你是什麼都沒有,所以既不得也不失哩!至少你不是:早上剛買牛,下午牛就不見了!連找了六天,還尋不到蹤影。至少你不是,家裡有田,種過稻後,怕缺水而被太陽曬干。至少你不是,家裡有兒子、女兒,還嗷嗷待哺。至少你不是,欠債未還,債主已逼上門來。故乃為你什麼都沒有,所以能安樂住。」
 
世尊說:「說得沒錯啊!我就是為:什麼都無。所以能安樂住。」經文大概是這個意思。
 
就世間人而言,若一切皆無,雲何安樂住?總要有一些基本的資糧,才能安樂住。
 
事實上,就世間人來看,一切皆無,怎可能安樂住呢?至少還要有資生之物,如俗話曰:日謀三餐,夜圖一宿。至少還得有「一技在身」才能過生活哩!
 
所以我們看佛陀,卻非什麼都無;至少是有法,而能利益眾生也。因能利益眾生,所以能換取衣食道糧,而能安樂住也。這是就世間人的角度而言。
 
但就解脫道而言,非無妻.無子.無家產.無田園,無寺院.無徒眾,才能安樂住。最重要的,乃要「無我」而已!
 
要無我,才能安樂住。所以前面雖說:世間人認為世尊,至少是因有法,才能安樂住。但有法,有什麼法呢?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招數,可用來招引信眾哩!若如此,那還是有我,而不可能真正的安樂住。所以,經文所說「我今日定無…」,說了那麼多無,都不關緊要。只有一點至關緊要,就是「無我」爾!
 
這「無我」說來容易,但要真相應,還挺難哩!尤其一個人既有妻子、家產、田園、寺院、徒眾,還能全然放下而相應於無我,更不是那麼簡單哩!因此對於我而言,當不可能全無;但也不能太多,太多的話又有牽掛了。故能省則省,能少則少,雖未解脫且圖個安樂住吧!
 
很多人一講到別人「什麼都無」,就覺得蠻贊歎的,可是真叫他什麼都無,他又煩惱了。記得有一次坐計程車時,司機就問我:「法師!你為什麼出家呢?」我姑且答曰:「為斷煩惱啊!」他說:「斷煩惱?你們出家人還會有什麼煩惱嗎?早上睡醒了,作作早課;然後再掃掃地,就所作已辦了。你們會有煩惱才怪哩!」我回曰:「真是這樣的話!那你馬上就可以出家了?」他說:「不行!」「為何不行呢?」他只好低聲下氣地說:「若出家後,就不能喝酒,不能吃肉,不能看電影,不能討老婆…」我問:「這會有煩惱嗎?」他答:「是啊!一切都無,就有很多煩惱也。」
 
所以一般人都能很輕松地勸別人放下,但自己就是什麼都放不下。於是放不下,就等著瞧。果然既什麼都有,當然就尾大不掉、煩惱常伴也。
 
剎利相應
 
斯匿王有祖母,忽爾命終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波斯匿王有祖母,極所敬重,忽爾命終,出城阇維。供養捨利畢,弊衣亂發,來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爾時世尊告波斯匿王:「大王!從何所來弊衣亂發?」波斯匿王白佛:「世尊!我亡祖母,極所敬重,捨我命終,出於城外,阇維供養畢,來詣世尊。」佛告大王:「極愛重敬念祖親耶?」波斯匿王白佛:「世尊!極敬重愛戀。世尊!若國土所有象、馬、七寶,乃至國位悉持與人,能救祖母命者,悉當與之。既不能救,生死長辭,悲戀憂苦,不自堪勝。曾聞世尊所說,一切眾生、一切蟲、一切神,生者皆死,無不窮盡,無有出生而不死者,今日乃知世尊善說。」佛言:「大王!如是如是,一切眾生、一切蟲、一切神,生者辄死,終歸窮盡,無有一生而不死者。」佛告大王:「正使婆羅門大姓,剎利大姓,長者大姓,生者皆死,無不死者。正使剎利大王,灌頂居位,王四天下,得力自在,於諸敵國無不降伏,終歸有極,無不死者。若復大王!生長壽天,王於天宮自在快樂,終亦歸盡,無不死者。若復大王!羅漢比丘諸漏已盡,離諸重擔,所作已作,逮得己利,盡諸有結,正智心善解脫,彼亦歸盡,捨身涅槃。若復緣覺善調、善寂,盡此身命,終歸涅槃。諸佛世尊十力具足,四無所畏,勝師子吼,終亦捨身取般涅槃。以如是比,大王!當知一切眾生、一切蟲、一切神,有生辄死,終歸磨滅,無不死者。」爾時世尊復說偈言:
 
「一切眾生類,有命終歸死,各隨業所趣,善惡果自受。
 
惡業墮地獄,為善上升天,修習勝妙道,漏盡般涅槃。
 
如來及緣覺,佛聲聞弟子,會當捨身命,何況俗凡夫!」
 
佛說此經已,波斯匿王聞佛所說,歡喜隨喜,作禮而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85 ~ p.86
 
這是講到佛陀的一位大護法─波斯匿王,他的祖母忽然命終。因此在幫祖母火化、供養捨利後,前去見佛。故佛為他開示:「諸行無常,故有生必有死。下至昆蟲、走獸,上至諸天、聖賢,無一能免也。」
 
有生即有死,此話說來輕松。但真輪到去面對時,卻不是那麼輕松!
 
在佛法裡,經常講到生死的問題。說什麼「無常啊!有生就有死」之類。然別人死的話,都可說得過去。但輪到自己該去面對時,就沒那麼輕松哩!
 
至少以我個人的經驗而言,我從小直到出家前,周邊的親屬少有命終者,故我也很少去參加喪儀。直到剃度出家的第二年,祖母去世了。對於她的去世,其實我並不傷心,因為她已活到九十多歲了,去世是正常的。
 
甚至在她未去世前,我還想過:活得這麼老,又有什麼意思呢?還不如早點一走了之。可是真去世了,我又覺得納悶:為什麼一個人,好端端地就斷氣了呢?因為,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眼睜睜地看到一個人在我面前,閉眼、斷氣。也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參與入殓、下葬的儀式。
 
在祖母去世後不久,我就到國姓鄉住山自修。於住山前一年,還一直想著生死的問題。這不是傷心,而是疑惑。一年之後才整理成一篇文章,已收錄於《百步穿楊》中。
 
死是什麼呢?只是對一種現象的描述而已!現象本經常在變,而這次卻變得太不尋常了!雖非常、也非斷也。
 
我們生命的現象,本質上就像一條連續的曲線,乃從小到大都不斷地在變化;故死也是其中的變化,只是變動得大一些而已!這一條線突然有個轉折點,然轉折過後,又延續下去了。
 
雖一般人很容易用斷滅的思想去看死亡,但就凡夫眾生而言,死後還會繼續輪回的,想斷也斷不了。所以在《中觀》的「八不中道」乃謂為「非常、非斷」也。雖諸相是無常,不斷在變化的;但也不可能變成斷滅。故生命的小變化,我們認定它「還是活著」,至於大變化就說它「是死了」,其實祇是這樣而已!
 
而大變化中,又含蘊著小變化;小變化者,也可累積成大變化。如用佛法的名相:大變化者,乃是分段生死;而小變化者,即是變易生死。因此變來變去,也沒什麼稀奇哩!
 
因此我們既可以把生死,看得很平常、很淡泊。也可以將生死,看得很神秘、很詭異。然如將生死,看得很神秘、很詭異,我們的情緒就會受到很大的震蕩;反之,看得很平常、很淡泊,便無所謂了。
 
故佛法所謂的「了生死」,不是修到什麼境界,或逃到那裡去?才能了生死。而是把生死看破、放淡了,就能生死一如也。
 
波斯匿王若是中年以後才親近世尊,則他的祖母可能早就亡故了!
 
然就經典中的故事而言,我覺得不太可能。因為波斯匿王之能親近佛陀,主要是他夫人─摩利夫人的關系。因摩利夫人乃跟釋迦族有深厚的關系。因此,從摩利夫人嫁給他之後,直到波斯匿王學佛而親近世尊,年紀至少有四、五十歲以上了。因為印度是熱帶地方,一般來講都比較短壽,故那時候他祖母可能早就物化了。怎可能因祖母亡故,而開講這部經呢?
 
又看經文最後一段,「諸佛世尊十力具足,四無所畏,勝師子吼,終亦捨身取般涅槃。」這一看,就知道是後人講的,佛不會說自己乃「十力具足,四無所畏」。所以從以上角度來看,這部經應不會是佛親口說的。
 
護其內者,名善自護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波斯匿王獨靜思惟,作如是念:雲何自護?雲何不自護?復作是念:若有行身惡行、口惡行、意惡行者,當知斯等為不自護。若復行身善行、口善行、意善行者,當知斯等則為自護。從禅覺已,往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獨靜思惟,而作是念:……」佛告大王:「如是,大王!若有行身惡行、口惡行、意惡行者,當知斯等為不自護,而彼自謂能自防護。象軍、馬軍、車軍、步軍,以自防護,雖謂自護實非自護。所以者何?雖護於外,不護於內,是故名不自護。大王!若復有行身善行、口善行、意善行者,當知斯等則為自護。彼雖不以象、馬、車、步四軍自防,而實自護。所以者何?護其內者,名善自護,非謂防外。」爾時世尊復說偈言:「善護於身、口,及意一切業,慚愧而自防,是名善守護。」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87 ~ p.88
 
善護身口意業,雖名為內護;比起實證無我,而一切不護,又是天淵之別矣!
 
這部經乃提到:波斯匿王有天覺悟道「我雖是國王,有這麼多武士在保護我;但最重要的,還是要自己善護於身口意三業,才是真正的善護。」於是佛乃稱贊曰:「護其內者,名善自護,非謂防外也。」
 
但如就解脫道來看,善護身口意業,雖名為內護;但比起實證無我,一切不護,又是天淵之別矣!究竟的佛法是不護,而不是求護。護外,當然是外道凡夫。而護內,也僅為人天道。故能證得無我而一切不護,才是究竟之道也。
 
這就像印順法師所著《成佛之道》的偈頌中,有「皈依處處求,三寶最可靠」。三寶為什麼最可靠呢?或說因佛有十力、四無所畏、大慈大悲、不捨眾生,所以最可靠。如果你只這麼想,那你的程度還止於人天乘而已。故為佛法能開示我們「諸法無我」。既無我,所以都不用靠了,這反才是最可靠的。
 
戰勝增怨敵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波斯匿王,摩竭提國阿阇世王韋提希子,共相違背。摩竭提王阿阇世韋提希子,起四種軍──象軍、馬軍、車軍、步軍,來至拘薩羅國;波斯匿王聞阿阇世王韋提希子四種軍至,亦集四種軍──象軍、馬軍、車軍、步軍,出共斗戰。阿阇世王四軍得勝,波斯匿王四軍不如,退敗星散,單車馳走,還捨衛城。
 
時有眾多比丘,晨朝著衣持缽,入捨衛城乞食,聞波斯匿王四軍不如,退敗星散;波斯匿王恐怖狼狽,單車馳走,還捨衛城。聞已,乞食畢,還精捨,舉衣缽,洗足已,往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等聞摩竭提主阿阇世王韋提希子,起四種軍,如是廣說,乃至波斯匿王單車馳走,還捨衛城。」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戰勝增怨敵,敗苦臥不安,勝敗二俱捨,臥覺寂靜樂。」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96
 
「勝敗二俱捨,臥覺寂靜樂」以我看來,這還是較消極的方式。
 
這是講到另一樁故事,波斯匿王跟阿阇世王打戰,打到最後「波斯匿王四軍不如,退敗星散,單車馳走,還捨衛城。」我想這也不太可能,一個國王親自出戰,且打到最後,只剩自己一個孤魂落魄地跑回去,這可能嗎 ?如只剩一個人,殆免不了也被打死了。
 
後來,世尊於評曰「戰勝增怨敵,敗苦臥不安;勝敗二俱捨,臥覺寂靜樂。」這是說:這次雖戰勝了,勝了不是就終結矣。因對方不服,下次必再戰;而下次,誰能擔保一定勝呢?反之戰敗了,必身心不能安穩。所以最好是不要再戰了,才能晝夜常安樂。其實在我看來,這樣的思考方式,並非最高明的。
 
人與人間,先作到「彼此無所求」─即「不將自己的期待,寄托在他人身上。」則能消極地減少無謂的爭執。
 
因為,我再三說到:人與人相處,有兩大原則。首先作到「彼此無所求」─就像上次所說的「不將自己的期待,寄托在他人身上。」這樣就能相安無事,你過你的活,我度我的日,能消極地減少無謂的爭執。所以,過去我的師兄弟總說我的風格,跟老子《道德經》所描述的有些類似,「小國寡民,老死不相往來」各過各的活就好了,何必交際應酬,徒惹是非呢?
 
其次,能以「平等互惠」的原則,去協調出「雙贏」的後果來;則為福慧雙全也。
 
而現在,我覺得人跟人相處,如能從「平等」的前提,去達成「互惠」的結果,豈不更完美呢?現代人常講要「雙贏」,然如何才能雙贏呢?如兩個人我見都很強,而且也意氣用事,那一定得拼個一死一活,怎可能雙贏呢?故除非先立足於「平等」的前提,然後再「善巧」地切入雙贏的關鍵點,這才能達成「平等互惠」也。故除了先存有「平等互惠」的觀念,也要對緣起千差萬別的事相,能觀察得很仔細,才能善巧地去拿捏能雙贏的關鍵點。
 
這能從平等互惠的前提,去協調出雙贏的結果,就不只是修福,而且是修慧也。若福慧具全,雖未解脫,亦不遠矣!
 
有四種明冥人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波斯匿王來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雲何世尊!為婆羅門死還生自姓婆羅門家,剎利、鞞捨、首陀羅死,還生自姓家耶?」佛言:「大王!何得如是?大王!當知有四種人,何等為四?有一種人從冥入冥,有一種人從冥入明,有一種人從明入冥,有一種人從明入明。
 
大王!雲何為一種人從冥入冥?謂有人生卑姓家──若生旃陀羅家,魚獵家,竹作家,車師家,及余種種下賤工巧業家;貧窮短命,形體憔悴,而復修行卑賤之業,亦復為人下賤作使,是名為冥。處斯冥中,復行身惡行,行口惡行,行意惡行,以是因緣,身壞命終當生惡趣,墮泥梨中。猶如有人從暗入暗,從廁入廁,以血洗血,捨惡受惡;從冥入冥者,亦復如是。
 
雲何名為從冥入明?謂有世人生卑姓家,乃至為人作諸鄙業,是名為冥。然其彼人,行身善行,行口善行,行意善行,以是因緣,身壞命終生於善趣,受天化生。譬如有人,登床,跨馬,從馬升象;從冥入明,亦復如是。
 
雲何有人從明入冥?謂有世人生富樂家──若剎利大姓,婆羅門大姓家,長者大姓家,及余種種富樂家生;多諸錢財,奴婢、客使,廣集知識,受身端正,聰明黠慧,是名為明。於此明中,行身惡行,行口惡行,行意惡行,以是因緣,身壞命終生於惡趣,墮泥梨中。譬如有人,從高樓下乘於大象,下象乘馬,下馬乘輿,下輿坐床,下床墮地,從地落坑;從明入冥者,亦復如是。
 
雲何有人從明入明?謂有世人生富樂家,乃至形相端嚴,是名為明。於此明中,行身善行,行口善行,行意善行,以是因緣,身壞命終生於善趣,受天化生。譬如有人,從樓觀至樓觀,如是乃至從床至床;從明入明者,亦復如是。」爾時世尊復說偈言:「……」
 
佛說此經已,波斯匿王聞佛所說,歡喜隨喜,作禮而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104
 
世間人常好「算命」,然命應怎麼算呢?
 
命由業起,而業又由心造。
 
眾生有四種:有的從暗入暗,有的從暗入明,有的從明入暗,有的從明入明。這四種眾生的行向,在經文中都已說明了。於是乎,這就牽涉到很多人喜歡談的命。
 
命怎麼算呢?命,其實很好算。因命,是由業來感召的。故有怎樣的業,就有怎樣的命。而業又由心來造,故有怎樣的心,就有怎樣的業。
 
而心,又是什麼呢?心就是觀念和心態。因此,笨的人只能算過去的命;而聰明的人,則能算未來的命。未來的命如何算呢?從心去算也。故若觀念正確、心態祥和,就能改命,就能轉運也。因此,只修學佛法,就能從正見、正志中,去轉運改命也。
 
且當親近觀其戒行,久而可知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波斯匿王來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時有尼干子七人,阇祇羅七人,一捨羅七人,身皆粗人,仿徉行,住祇洹門外。時波斯匿王遙見斯等,仿徉門外,即從座起,往至其前,合掌問訊。三自稱名言:「我是波斯匿王、拘薩羅王。」爾時世尊告波斯匿王:「汝今何故恭敬斯等,三稱姓名,合掌問訊?」王白佛言:「我作是念:世間若有阿羅漢者,斯等則是。」佛告波斯匿王:「汝今且止,汝亦不知是阿羅漢、非阿羅漢,不得他心智故。且當親近,觀其戒行,久而可知,勿速自決。審谛觀察,勿但洛莫,當用智慧,不以不智。經諸苦難,堪能自辯,交契計挍,真偽則分。見說知明,久而則知,非可卒識,當須思惟,智慧觀察。」王白佛言:「奇哉世尊!善說斯理。言久相習,觀其戒行,乃至見說知明。我有家人,亦復出家,作斯等形相,周流他國,而復來還,捨其被服,還受五欲。是故當知世尊善說,應與同止,觀其戒行,乃至言說,如有智慧。」爾時世尊而說偈言:
 
「不以見形相,知人之善惡;不應暫相見,而與同心志。
 
有現身口密,俗心不斂攝,猶如?石銅,塗以真金色。
 
內懷鄙雜心,外現聖威儀,游行諸國土,欺诳於世人。」
 
佛說此經已,波斯匿王聞佛所說,歡喜隨喜,作禮而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106 ~ p.107
 
這部經主要是說:波斯匿王乍見到七位尼干子,就認為他們有修行,或是阿羅漢吧!所以佛告誡他:「且當親近,觀其戒行,久而可知。」因為「誰是善知識?」這對我們而言,是很難評斷的。就如之前已說到:既不是能講經說法,就是善知識;也不是有神通異能,就是善知識;更不是能苦行、能不倒單,就是善知識。
 
先聽其所說的法,是外延?還是內銷?
 
那麼,誰才是善知識呢?應慢慢親近,一方面聽其所說的法,二方面觀其所作的事。聽其所說法已,再判斷:這是內銷的法?還是外延的法?以能內銷眾生執著的法,才是正法,也才是善知識。反之,雖口若懸河,講得天花亂墜;卻只在相中分別取捨,便不是正法。甚至有的講得像天方夜譚,皆是遙不可及的怪力亂神,則那可能是善知識呢?
 
再觀其所為,是否言行一致,內外無隔?久而可知。
 
其次,再觀其所為:有的人講的是一套,做的是一套。如口是心非,言行不一,便不可能是真正的善知識。有的人雖因功夫不夠,所以說得到、做不到,但至少已努力在改進了,這算其次的善知識。
 
故真正的善知識,除當說的是─能內銷眾生執著的法外,還要他身心的行為,也跟他所說的法相應。且相應的地步越高,代表他修證的功夫越深。因此,不可能很快就能確認「誰是善知識」,而是當花較多的時間,去慢慢考察、驗證,才能確認也。
 
事實上,在這個時代似更難去分辨「誰是善知識」,因為有很多世間的方法,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塑造出一位「名師」來。但名師,卻非「明師」也。故除非你有特殊的辨別能力,否則在大眾媒體的渲染下,早就頭暈目眩了,更那有心力去分辨呢?
 
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要透過長時間的觀察驗證,才能確認誰是明師,這聽起來好象大費周章哩!但對我而言,乃只要掌握住一個簡單的原則即可。今天聽到這句話,對我有用,我就留著用;而其它還不相應者,就暫時擱著吧!我是不需要去仰賴一個全然完美的人。而且如用全然完美的期待,去看待善知識;到最後受傷、退轉的,一定是你自己。
 
世間的魔王,最初都必披上「天使」的外衣;故芸芸眾生中,不落入魔王掌中的,其唯鳳毛麟角爾!甚至後來,雖覺得有些疑惑,還多忙著為其作「合理化」的借口。即使最後漸覺悟:所親近者非善知識。也依然是「上了賊船,跟賊跑」而已!
 
所以「誰是善知識」?我們只能理智地去聽,理智地去判斷,聽一句,算一句。有用的,留下來;不相應的,還給他。下次如他提升了,我們再去聽更好的。於是在不斷地修正中,我們就能慢慢成長。反之,如自己不珍惜、不爭氣,就是善知識在你面前,大概也難有什麼受用。
 
梵天相應
 
梵天非常恆不變易法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捨城迦蘭陀竹園。時有婆句梵天,住梵天上,起如是惡邪見言:此處常恆非變易法,純一出離之處。
 
爾時世尊知婆句梵天心念已,入於三昧,如其正受,於王捨城沒,住梵天上。婆句梵天遙見世尊而說偈言:
 
「梵天七十二,造作諸福樂,自在而常住,生老死已過。
 
我於諸明論,修習已究竟,彼諸天眾等,唯謂我長存。」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此則極短壽,非是長存者,而婆句梵天,自謂為長壽。
 
尼羅浮多獄,其壽百千數,我悉憶念知,汝自謂長存。」
 
婆句梵天復說偈言:
 
「佛世尊所見,其劫數無邊,生老死憂悲,皆悉已過去。
 
唯願說知我,過去曾所更,受持何戒業,而得生於此。」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過去久遠劫,於大曠野中,有諸大眾行,多賢聖梵行,
 
饑乏無資糧,汝救之令度,慈救心相續,經劫而不失;
 
是則汝過去,所受持功德,我悉憶念知,久近如眠覺。
 
過去有村邑,為賊所抄掠,汝時悉皆救,令其得解脫;
 
是則過去世,所受持福業,我憶此因緣,久近如眠覺。
 
過去有人眾,乘船恆水中,惡龍持彼船,欲盡害其命,
 
汝時以神力,救令得解脫;是則汝過去,所受持福業,
 
我憶是因緣,久近如眠覺。」
 
婆句梵天復說偈言:
 
「決定悉知我,古今壽命事,亦知余一切,是則為正覺。
 
是故所受身,金光炎普照,其身住於此,光明遍世間。」
 
爾時世尊為婆句梵天種種說法,示教、照喜已,如其正受,從梵天沒,還王捨城。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175 ~ p.176
 
這部經是說─時有婆句梵天,住梵天上,起如是惡邪見言:此處常恆非變易法,純一出離之處。爾時世尊知婆句梵天心念已,入於三昧,如其正受,於王捨城沒,住梵天上。然後婆句梵天乃於跟佛的對話中,而確認梵天非常恆變易之法,非出離之處也。
 
這樣的經文,本質上並沒有什麼深意。而我之所以引用這些經文,主要是為讓我們了解:佛法雲何從很單純地五蘊、六入,慢慢演變成三藏十二部經,這麼龐雜的系統?尤其是雲何形成大乘佛教的過程?
 
因梵天是印度外道一向尊敬皈依的神祇,故佛經中說到梵天者,皆有「導歸向佛」之意。
 
譬如在佛經中,雲何常提到梵天?以印度傳統的宗教,本來就是依止梵天的。因此佛經乃再三地要將梵天,引入佛教的門戶裡,甚至封他為佛教的大護法。意思是:既梵天本尊都已皈依佛教,何以梵天的信眾,能不皈依佛教呢?所以這些經文,乃為接引梵天信眾,而導歸向佛的方便爾!
 
否則,你相信梵天一起妄念,釋迦牟尼佛就馬上入三昧,而跑去跟他對話。真有這麼老婆心切嗎?為何我參禅參得七竅生煙,就是不見祂來排解呢?所以這只是為讓一般眾生相信:梵天也是皈依佛門也!
 
有一乘道,能淨眾生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郁毗羅聚落尼連禅河側菩提樹下,成佛未久。爾時世尊獨靜思惟,作是念:有一乘道,能淨眾生,度諸憂悲,滅除苦惱,得真如法,謂四念處。何等為四?身身觀念處;受;心;法法觀念處。
 
若有人不樂四念處者,則不樂如聖法;不樂如聖法者,則不樂如聖道;不樂如聖道者,則不樂甘露法;不樂甘露法者,則不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若樂修四念處者,則樂修如聖法;樂修如聖法者,則樂如聖道;樂如聖道者,則樂甘露法;樂甘露法者,得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
 
爾時娑婆世界主梵天王,知佛心念已,譬如力士屈伸臂頃,於梵天沒,住於佛前,作是歎言:「如是,世尊!如是,善逝!有一乘道,能淨眾生,謂四念處,乃至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
 
時梵天王復說偈言:
 
「謂有一乘道,見生諸有邊,演說於正法,安慰苦眾生。
 
過去諸世尊,以乘斯道度;當來諸世尊,亦乘度斯道;
 
現在尊正覺,乘此度海流,究竟生死際,調伏心清淨。
 
於生死輪轉,悉已永消盡,知種種諸界,慧眼顯正道。
 
譬若恆水流,悉歸趣大海,激流浚漂遠;正道亦如是,
 
廣智善顯示,逮得甘露法。殊勝正*輪,本所未曾聞,
 
哀愍眾生故,而為眾生轉。覆護天人眾,令度有彼岸,
 
是故諸眾生,鹹皆稽首禮。」
 
爾時梵天王聞佛所說,歡喜隨喜,稽首佛足,即沒不現。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168 ~ p.169
 
這部經卻是講到釋迦牟尼佛在菩提樹下初成佛未久。爾時世尊獨靜思惟,作是念:有一乘道,能淨眾生。爾時娑婆世界主梵天王,知佛心念已,譬如力士屈伸臂頃,於梵天沒,住於佛前。
 
這部經乃剛好相反,卻是梵天來護法也。然「娑婆世界主梵天王」這名相,根本不符合佛法的觀念。既各人造業各人擔,還有誰能替你作主呢?故用這樣的名稱,本質上就有外道的成分矣!
 
因此雖很多經典都說:釋迦牟尼佛成道之後,因梵天王啟請,才決定說法。然佛是否成道,梵天王有能力確認嗎?就禅宗而言,弟子是否開悟?乃要師父印證。而現在竟倒過來,釋迦牟尼佛成佛了,梵天王替祂印證─不錯!趕快去度眾生吧!這可能嗎?。事實上只有佛自己知道祂悟的是什麼?梵天王怎麼可能知道祂悟的是什麼呢?梵天王若有此能力,那他本人就可以度眾生了,何必請佛說法才度眾生呢?
 
既度眾生出生死苦海,是世尊從出家到成佛的一貫宗旨;則他成佛後,會不說法.不度眾生嗎?
 
其次,釋迦牟尼佛從開始出家、苦行到成道,其一貫的宗旨,就是為了度眾生,出生老病死之苦。祂絕非只為了個人的生死而出家的。因此頓悟成佛後,祂一定會說法度眾生的。
 
不可能因為所悟的法太深而不度眾生。我們於〈緒言〉中,已說過這個問題:所謂法深,不是道理太深,而是跟眾生的習氣不相應。因為眾生習於有我,習於外延。而真正的佛法,乃是從無我而內銷也。
 
從歷史上看,釋迦牟尼開始說法後,就很多人跟隨,很多人證得阿羅漢果,故事實上,也沒那麼難。故說佛以所悟的法太深,不能說法而必須早入涅槃,應是後人臆想的。至於因梵天祈請,佛才說法者亦然。
 
至於「有一乘道,能淨眾生,謂四念處。」前已再三說到:我認為釋迦牟尼佛最初說的法,主要是五蘊、六入,而不是四聖谛、八正道、十二因緣之類。因為這些,都是後來才慢慢將它結構化的,就是變成比較莊嚴而刻板;而最初從覺悟而直接說的法,應是比較純粹而簡潔也。
 
魔相應
 
寧以刀自殺,莫令第七退轉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捨城、毗婆羅山、七葉樹林石室中。時有尊者瞿低迦,住王捨城、仙人山側黑石室中,獨一思惟,不放逸行,修自饒益。時受意解脫身作證,數數退轉,一二三四五六反退,還復得時受意解脫身作證,尋復退轉。
 
1.已證得阿羅漢果,還會「數數退轉」嗎?
 
這部經各位要注意一下,因我認為這部經有很大的問題。首先看「時受意解脫身作證,數數退轉,一二三四五六反退。」這是說他雖曾證得阿羅漢果,猶有六次的退轉。這是第一個問題,已證得解脫果,還會「數數退轉」嗎?
 
在原始佛法中皆謂:只要證得初果,就能不退轉也。那可能已證得阿羅漢果,還會退轉呢?這行者對修行,還會有什麼信心呢?且他退轉還不是一次,而是六次啊!
 
在原始佛教都不談退轉的可能,只有少數乃提到:如勞務過多,定力會退失。但定力退失,卻非退轉也。
 
彼尊者瞿低迦作是念:我獨一靜處思惟,不放逸行,精勤修習,以自饒益,時受意解脫身作證,而復數數退轉,乃至六反猶復退轉。我今當以刀自殺,莫令第七退轉。
 
2.在第六退轉後再自殺,即能不再退轉嗎?
 
故這位尊者想:我已經六次退轉了。「我今當以刀自殺,莫令第七退轉。」在第六次退轉之後,以刀自殺,就能不再退轉嗎?沒有證果前自殺,就能不退轉,這真是胡說八道。
 
3.自殺,一定要用刀自殺嗎?不能如禅者去來自在嗎?
 
第三、自殺一定要用刀自殺嗎?我們看禅宗有很多祖師,他念頭一提就走了,有的是坐著走的,有的是站著走的,還有的是倒著走的。故還要用刀自殺,這未免太不合情理了吧!
 
因為,一個能證得阿羅漢果的人,禅定功夫必是相當的高;而禅定功夫高者,即可一念就走的;就算不是一念,於一柱香中要走的話,應是很簡單的。然禅宗已見性開悟者,還不見得能證得阿羅漢果也。故一定要用刀自殺,就太離譜了。
 
時魔波旬作是念:若彼比丘以刀自殺者,莫令自殺,出我境界去,我今當往告彼大師。
 
4.若自殺,即能「出魔境界去」嗎?
 
這是另一個問題,即自殺就能「出魔境界去」嗎?沒有這回事!自殺,反不能「出魔境界去」。
 
爾時波旬執琉璃柄琵琶,詣世尊所,鼓弦說偈:
 
「大智大方便,自在大神力,得熾然弟子,而今欲取死。
 
大牟尼當制,勿令其自殺。何聞佛世尊,正法律聲聞,
 
學其所不得,而取於命終!」
 
時魔說此偈已,世尊說偈答言:
 
「波旬放逸種,以自事故來。堅固具足士,常住妙禅定,
 
晝夜勤精進,不顧於性命。見三有可畏,斷除彼愛欲,
 
已摧伏魔軍,瞿低般涅槃。」
 
波旬心憂惱,琵琶落於地,內懷憂戚已,即沒而不現。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汝等當來共至仙人山側黑石室所,觀瞿低迦比丘以刀自殺。」爾時世尊與眾多比丘,往至仙人山側黑石室中,見瞿低迦比丘殺身在地。告諸比丘:「汝等見此瞿低迦比丘殺身在地不?」諸比丘白佛:「唯然已見,世尊!」佛告比丘:「汝等見瞿低迦比丘,周匝繞身黑暗煙起,充滿四方不?」比丘白佛:「已見,世尊!」佛告比丘:「此是惡魔波旬,於瞿低迦善男子身側,周匝求其識神。然比丘瞿低迦,以不住心執刀自殺。」
 
5.「瞿低迦比丘,周匝繞身黑暗煙起,乃惡魔波旬,於瞿低迦善男子身側,周匝求其識神。」佛教經典,從不謂有「識神」之事;更何況惡魔波旬,能於身側,周匝求其識神。
 
這段是說瞿低迦比丘以刀自殺之後,佛到現場,惡魔也到現場。惡魔還要將他的識神捉去。如何捉呢?是用袋子裝?還是用繩子捆呢?在佛法中,雖承認眾生有業識,但從未說業識會被神魔捉去。
 
惡魔雖能亂道,是亂行者的道心;而不是惡魔能將行者綁架到那裡去!更不可能於他死掉後,再去捕捉他的識神。
 
在西洋有「浮士德」的戲劇,浮士德要死了,惡魔也忙著去捉他的神識。這根本就是外道見解,而不可能是佛教的見地。
 
6.「然比丘瞿低迦,以不住心執刀自殺。」既心不住,還能執刀自殺嗎?
 
然後世尊竟說「瞿低迦比丘以不住心執刀自殺」,你們相信:既已不住心,還能執刀自殺嗎?都執刀自殺了,心還能不住嗎?就像有些罪犯說:「我雖打死人,雖作奸犯科,但我是無心的;所以你們不能判我的罪!」這就能脫罪嗎?不!還應判得更重一點!
 
爾時世尊為瞿低迦比丘,受第一記。爾時波旬而說偈言:「上下及諸方,遍求彼識神,都不見其處,瞿低何所之?」爾時世尊復說偈言:「如是堅固士,一切無所求,拔恩愛根本,瞿低般涅槃。」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36 ~ p.37
 
7.「爾時世尊為瞿低迦比丘,受第一記。」帶這麼多的疑惑與苦惱,得受第一記嗎?
 
最後,佛還為他受第一記─印證其得阿羅漢果。既帶著這麼多的煩惱和疑惑,猶能證得阿羅漢果嗎?
 
所以,這部經從頭到尾都在胡扯。如這部經真是佛說的話,則誰對佛法、修行,還能有信心呢?這部經其實是謗佛、毀法、貶僧,竟還能流傳兩千多年,佛教徒也未免太蠢了吧!
 
隨汝變形色,我心不傾動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釋氏石主釋氏聚落。時有尊者善覺,晨朝著衣持缽,入石主釋氏聚落乞食。食已,還精捨,舉衣缽,洗足已,持尼師壇,置右肩上,入林中,坐一樹下,修晝正受。作是念:「我得善利,於正法律出家學道。我得善利,遭遇大師如來、等正覺。我得善利,得在梵行、持戒備德賢善真實眾中。我今當得賢善命終,於當來世,亦當賢善。」時魔波旬作是念:我今當往為作留難。化作大身,盛壯多力,見者怖畏,謂其力能翻發動大地。
 
至善覺比丘所,善覺比丘遙見大身勇盛壯士,即生恐怖。從座起,詣佛所,稽首禮足,退住一面。白佛言:「世尊!……廣說如上。」佛告善覺:「此非大身士夫,是魔波旬,欲作娆亂。汝且還去,依彼樹下修前三昧,動作彼魔,因斯脫苦。」
 
時尊者善覺,即還本處。至於晨朝,時魔波旬復作是念:我今當往,為作留難。復化作大身,勇壯熾盛,力能發地,往住其前。善覺比丘復遙見之,即說偈言:
 
「我正信非家,而出家學道,於佛無價寶,正念系心住。
 
隨汝變形色,我心不傾動,覺汝為幻化,便可從此滅!」
 
時魔波旬作是念:是沙門已知我心。內懷憂戚,即沒不現。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48 ~ p.49
 
這是說有位尊者於修行時,魔王波旬乃化成「勇盛壯士」來擾亂他。於是佛告善覺:「此非大身士夫,是魔波旬,欲作娆亂。汝且還去,依彼樹下修前三昧,動作彼魔,因斯脫苦。」於是當魔再來時,尊者就說:隨汝變形色,我心不傾動,覺汝為幻化,便可從此滅!
 
世間真有天魔嗎?早期的佛典,如〈五陰誦〉〈六入誦〉都偏說內魔,而不言外魔。
 
或謂:世尊不是降魔後,才成道嗎?其實最要降伏的是「無明的我見」;故我見才是大魔!
 
這部經又講到天魔。各位從〈五陰誦〉〈六入誦〉這樣看下來,乃知:在早期的佛法,根本不談天魔的問題。或有人要問:「釋迦牟尼佛在菩提樹下,不是於降伏魔王之後,才成道的嗎?」事實上,真正要降伏的不是外魔,而是內魔。且內魔者,乃眾生的我見和貪瞋等煩惱。
 
或謂「魔王」為「他化自在天」的天王;而「他化自在天」乃欲界最高層天。
 
故其喻義,乃:若有欲者,即不出魔王的掌控中也。
 
佛教到後來,才將魔說成外魔,且名為「波旬」,乃住於「他化自在天」─即欲界的最高天。既有姓名,又有住所,似越來越真實也。
 
然這乃蘊寓著一個玄機:魔王何以住在欲界最高天呢?即寓指:眾生如還有欲,就脫不出魔王的掌控中。所以雖繞了一大圈,魔還是指內魔,而非外魔也。
 
因此,一個人在禅修的過程中,如能降伏粗重的欲望,而入初禅、二禅、三禅、四禅,這魔王就奈何不了他了。故釋迦牟尼佛於修外道定,就能證得無想定、非想非非想定。因此於菩提樹下,魔王怎還能擾亂祂呢?
 
故就心法而言,則:若心為境轉,即是魔也。故以「隨汝變形色,我心不傾動」而能降魔!
 
因此,成道之前的降魔,乃是內魔。因成道之前,一定要先將業障逼出去,才可能成道。而在業障現, 前時,我們能不能作得了主?這才是修道、成道的關鍵。簡言之,成道必須降魔,乃是降內魔、心魔也。
 
故《天台小止觀》雖有一章,是專論魔事的。也有很多人認為《楞嚴經》很重要,因為《楞嚴經》有提到「五十陰魔」。於是行者忙著去檢點,如按圖索骥般地描繪魔是什麼樣子?其實,你越檢點越著魔!為什麼呢?因為心隨境轉,這才是最大的魔障。你不要以為《楞嚴經》裡講的五十陰魔,你完全背起來、認清楚,就可以不著魔。還早哩!因真正的魔,何止五十種、五百種、五千種呢?只要你還有執著,他就變得出來。你執著越多,他的花樣也就越俏。
 
因為就心法而言,著相分別、心為境轉就是魔了,何能再去分辨什麼是魔?什麼非魔呢?因此「隨汝變形色,我心不傾動。」這才是降魔的重點。
 
因此,降魔其實很簡單,心不著相,即能降魔也。而人間最大的魔,其實就是眾生的我見。或者於修行的過程中,如習用外延的境界來肯定修行的成果,這就很容易著魔了。相反地,能以「內銷」的原則,來審視修行,便不會著魔也。
 
帝釋相應
 
釋提桓因立於善論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過去世時,天、阿修羅對陣欲戰。釋提桓因語毗摩質多羅阿修羅王:「莫得各各共相殺害,但當論議,理屈者伏。」毗摩質多羅阿修羅王言:「設共論議,誰當證知理之通塞?」天帝釋言:「諸天眾中,自有智慧明記識者;阿修羅眾,亦復自有明記識者。」毗摩質多羅阿修羅言:「可爾。」釋提桓因言:「汝等可先立論,然後我當隨後立論,則不為難。」時毗摩質多羅阿修羅王即說偈立論言:
 
「我若行忍者,於事則有阙,愚癡者當言,怖畏故行忍。」
 
釋提桓因說偈答言:
 
「正使愚癡者,言恐怖故忍,及其不言者,於理何所傷!
 
但自觀其義,亦觀於他義,彼我悉獲安,斯忍為最上。」
 
毗摩質多羅阿修羅復說偈言:
 
「若不制愚癡,愚癡則傷人,猶如凶惡牛,捨走逐觸人。
 
執杖而強制,怖畏則調伏,是故堅持杖,折伏彼愚夫。」
 
帝釋復說偈言:
 
「我常觀察彼,制彼愚夫者,愚者瞋恚盛,智以靜默伏,
 
不瞋亦不害,常與賢聖俱。惡罪起瞋恚,堅住如石山,
 
盛瞋恚能持,如制逸馬車,我說善御士,非謂執繩者。」
 
爾時天眾中有天智慧者,阿修羅眾中有阿修羅智慧者,於此偈思惟、稱量、觀察,作是念:毗摩質多羅阿修羅所說偈,終竟長夜起於斗訟戰诤;釋提桓因所說偈,長夜終竟息於斗訟戰诤。當知帝釋善論得勝。」佛告諸比丘:「釋提桓因以善論議,伏阿修羅。諸比丘!釋提桓因於三十三天為自在王,立於善論,贊歎善論,汝等比丘!亦應如是,正信非家,出家學道,亦當善論,贊歎善論,應當學!」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57 ~ p.59
 
這部經主要是說:天帝釋曾跟阿修羅王作過一些辯論,而辯論的主題乃:當忍或不當忍。這寓意,其實跟梵天一樣,因為印度的傳統宗教,除了皈依梵天外,其次就是皈依帝釋。所以在佛經中,常會出現梵天跟帝釋,一個侍於佛左邊,一個侍於佛右邊的場面,乃為方便導引印度教徒向佛之意爾!
 
既辯論的主題,乃是當忍或不當忍。於是我們也來探究這個問題。其實就中道不二法門來看,當忍或不當忍,都是偏一邊爾!何以故?
 
因為忍,不是克制壓抑,也不是莫不管它的意思。忍者,乃是靜待更好的因緣時節。譬如今天彼此有诤論了,於是我既據理力爭,對方也分庭抗禮。這不只不能解決問題,甚至難免有「爭意氣」的嫌疑。於是暫且擱下,待彼此情緒都平穩了,再來作溝通、協調。或者上司指派工作時,我就當場提出抗議;於是不只上司面子掛不去,同時我也討難免秋後算帳。反之,若等私下時,再委婉提出我的看法,結果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因此忍,其實是一種智慧的規劃,而非情緒的壓抑而已!甚至有時候,不只要靜待因緣時節的到來,還要去創造好的因緣時節也。故六波羅密於忍辱後,乃是「精進」─待好的因緣時節,即能精進也。
 
六受戒布薩日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於月八日,四大天王敕遣大臣,按行世間:為何等人供養父母、沙門、婆羅門、宗親、尊重,作諸福德?見今世惡、畏後世罪,行施作福,受持齋戒?於月八日、十四日、十五日,及神變月,受戒布薩。
 
至十四日,遣太子下觀察世間:為何等人供養父母,乃至受戒布薩?至十五日,四大天王自下世間,觀察眾生:為何等人供養父母,乃至受戒布薩?
 
諸比丘!爾時世間無有多人供養父母,乃至受戒布薩者,時四天王即往詣三十三天集法講堂,白天帝釋:天王當知!今諸世間,無有多人供養父母,乃至受戒布薩。時三十三天眾聞之不喜,轉相告語:今世間人不賢、不善,不好、不類,無真實行,不供養父母,乃至不受戒布薩。緣斯罪故,諸天眾減,阿修羅眾當漸增廣。
 
諸比丘!爾時世間若復多人供養父母,乃至受戒布薩者,四天王至三十三天集法講堂,白天帝釋:天王當知!今諸世間,多有人民供養父母,乃至受戒布薩。時三十三天心皆歡喜,轉相告語:今諸世間賢善,真實、如法,多有人民供養父母,乃至受戒布薩。緣斯福德,阿修羅眾減,諸天眾增廣。時天帝釋知諸天眾皆歡喜已,即說偈言:
 
「若人月八日,十四十五日,及神變之月,
 
受持八支齋,如我所修行,彼亦如是修。」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彼天帝釋所說偈言,此非善說,所以者何?彼天帝釋自有貪、恚、癡患,不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故。若阿羅漢比丘,諸漏已盡,所作已作,離諸重擔,斷諸有結,心善解脫,說此偈言,如是說者,則為善說。所以者何?阿羅漢比丘離貪、恚、癡,已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故。」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72 ~ p.73
 
在六齋日受持八關齋戒,似已成為目前佛教社會普遍的風氣之一。
 
以印度的宗教,習慣將每月的初八、十四、十五和二十三日、二十九日、三十日共六天,認定是諸天下凡巡視人間的日子。所以在這幾天中,乃要表現得更好些。雲何表現呢?乃刻意地去布施、行善、受戒。佛教後來也慢慢接受這種風俗,而在這六日中受戒。
 
其實,真正的修行是沒有假期的,而不是今天修點行,待明天又放逸去也。這當修到什麼時候才能成就呢?譬如有很多台灣信徒,只在六齋日吃素。這當然比完全吃葷是好一些;但如真發心吃素,為什麼不吃全素呢?
 
於是在六齋日,受持「八關齋戒」,便是很多居士趨之若鹜的修行法門。甚至台灣目前也有很多法師,都鼓勵居士來受八關齋戒,甚至強調八關齋戒的功德很大。但何以八關齋戒的功德很大?就少人去追究了。
 
考之律典,所謂八關齋戒,乃是守八條戒:1.不殺生。2.不偷盜。3.不YIN。4.不妄語。5.不飲酒。6.不以華鬘裝飾自身,不歌舞觀聽。7.不坐臥高廣華麗床座。8.不非時食。
 
為什麼只八條戒呢?其實這是從「沙彌十戒」中,減去「不持金銀戒」,而成為八戒。於是各位要問:「為什麼於十戒中,減去一戒;卻是八戒,而非九戒呢?」因為八關齋戒的第六條「不以香華鬘裝飾自身,不歌舞觀聽」,在沙彌戒中,乃分作兩條;而在八關齋戒中,卻合並成一條爾!
 
所以差別,其實只在「不持金銀戒」而已!那為何於八關齋戒中,須減去「不持金銀戒」呢?因為這是給在家居士受的,而在家居士身上那能不帶點金銀呢?
 
故受持「八關齋戒」,即是仿同「出家」之意。其必於道場中受持,時間為一日一夜─待明相出時,即自動捨戒。
 
至於為什麼要受八關齋戒呢?因為有很多居士雖想出家,但因緣不具足,所以只能短期出家爾!因此受八關齋戒,即是「短期出家」的意思。因此,必行者本身已有出家的意願,再來受戒,才合乎制戒的原意。
 
第二、既是短期出家,所以也必須在道場裡受持才合法;因此居士於六齋日,即於自家中受持,卻是不合法的。
 
第三、受戒的時間為一日一夜,即從今日白天開始受持,至明天早上─律典上說「待明相出時」,即自動捨戒。雲何為「明相出時」?就是天亮了,伸手得見五指也。因那時候,時間不可能定得很精准,故以明相出時,即可自動捨戒也。
 
第四、到寺院的身分,是近事男或近事女,故除聽經聞法、禅坐經行外,也得為僧眾處理一些生活的雜務事,如煮飯、掃地、洗衣…等。
 
故它的精神,就是為方便居士短期出家也。目前在台灣,也有一些道場在辦短期出家。其實八關齋戒,即是原始佛教中的短期出家也;但它不剃度、不換裝,而且受的是八關齋戒,而非沙彌十戒。
 
故於俗家中受持「八關齋戒」,為不合法者。無「出家」之心,以貪圖受戒功德而守戒者,亦不合法也。
 
目前有一些法師,乃借用學校、甚至體育館,來辦八關齋戒;故既不在道場裡,也沒辦法賴到明天早上才走,所以並不合法。至於居士就在自己家裡受持的,當然更不合法。甚至有些人,並無出家的動機,卻為貪圖受戒的功德而受戒,當愈無功德矣!
 
也有某些道場,於打佛七或禅七時,更為行者受八關齋戒。因為既住進道場了,而且一住就七天,這時再受八關齋戒,是否較合法呢?也未必!因行者不見得有出家的意願。
 
所以受八關齋戒,有什麼功德呢?主要還在於「從親近三寶,而深發修道之心也」。而非受戒本身,即具足功德也。甚至如到寺裡受戒,卻要僧眾忙著服侍他們吃的、穿的、睡的…,然後倡言:受了戒,就有什麼功德?豈非顛倒和妄語呢?
 
諸天相應
 
愛無過於己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天子,容色絕妙,來詣佛所,稽首佛足。身諸光明,遍照祇樹給孤獨園。時彼天子而說偈言:
 
「所愛無過子,財無貴於牛,光明無過日,薩羅無過海。」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愛無過於己,財無過於谷,光明無過慧,薩羅無過見。」
 
時彼天子復說偈言:「久見婆羅門,逮得般涅槃,一切怖已過,永超世恩愛。」時彼天子聞佛所說,歡喜隨喜,稽首佛足,即沒不現。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229
 
這部經的經文乃很簡單,就只是一些偈頌。雖無深義,卻有溫故知新的效果。我們看─時彼天子而說偈言:「所愛無過子,財無貴於牛,光明無過日,薩羅無過海。」而佛則曰「愛無過於己」。世間人最愛的,其實是自己;因為愛自己,所以愛別人;把別人當工具,而成為「我所」也。因為是我所,跟我有關,所以才愛他爾!
 
「財無過於谷」,其實佛教重視的是法財,而不是錢財。所以在《華嚴經》裡有位「善財童子」,善財除了很有錢,更具足法緣也。所以能五十三參,而深入佛法的奧義。
 
「光明無過慧,薩羅無過見。」薩羅是說最大的,世間最大的是什麼呢?乃是我見。故我見乃比山還大,比海還寬;雖世世輪回而難能更易也。
 
心持世間去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天子,容色絕妙,於後夜時,來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身諸光明,遍照祇樹給孤獨園。時彼天子說偈問佛:
 
「誰持世間去?誰拘牽世間?何等為一法,制御於世間?」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心持世間去,心拘引世間,其心為一法,能制御世間。」
 
時彼天子復說偈言:「久見婆羅門,逮得般涅槃,一切怖已過,永超世恩愛。」時彼天子聞佛所說,歡喜隨喜,稽首佛足,即沒不現。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231 ~ p.232
 
「心持世間去」,其實心有心性和心相之別。故「其心為一法」,這一法乃是指心性而言;至於心相,則無常幻化、千差萬別。
 
「心持世間去,心拘引世間。」我們一切造作、一切遭遇,其實都是心在指揮、心在運作的。當然這心,並非只是第六識爾;而是包含前五識、第六識、第七識和第八識。
 
意在前驅馳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天子,容色絕妙,於後夜時,來詣佛所,稽首佛足。身諸光明遍照祇樹給孤獨園,時彼天子說偈問佛:
 
「何法生眾生?何等前驅馳?雲何起生死?何法甚可畏?」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愛欲生眾生,意在前驅馳,眾生起生死,業為甚可畏!」
 
時彼天子復說偈言:「久見婆羅門,逮得般涅槃,一切怖已過,永超世恩愛。」時彼天子聞佛所說,歡喜隨喜,稽首佛足,即沒不現。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238
 
「意在前驅馳」,這意乃有兩種層次:第一是指第六識,第二是指第七識─末那識。而此驅馳之意,應是指末那識,而非第六識!
 
何以是末那識呢?過去我曾以電腦中的「作業系統」來比喻末那識,而第六識乃只是顯現檔案的螢幕而已!於是乎,電腦從開機到關機,都是作業系統在指揮操控也。故眾生在生死中輪回,也都是末那識在主導爾!
 
智慧善御士,正見為前導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一天子,容色絕妙,於後夜時,來詣佛所,稽首佛足。身諸光明,遍照祇樹給孤獨園。時彼天子而說偈言:
 
「天女眾圍繞,如毗捨脂眾,癡惑叢林中,何由而得出?」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正直平等道,離恐怖之方,乘寂默之車,法想為密覆,
 
慚愧為長縻,正念為羁絡,智慧善御士,正見為前導,
 
如是之妙乘,男女之所乘,出生死叢林,逮得安樂處。」
 
時彼天子復說偈言:「久見婆羅門,逮得般涅槃,一切怖已過,永超世恩愛。」時彼天子聞佛所說,歡喜隨喜,稽首佛足,即沒不現。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252
 
前部經的「意在前驅馳」是指無明的眾生,乃以我見為前導,而受生死輪回。待學佛後,才能將我見,轉為正知正見。於是既以正見為前導,便能解脫生死,甚至福慧雙全也。
 
賢聖智慧命,是為壽中最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一天子,容色絕妙,於後夜時,來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身諸光明,遍照祇樹給孤獨園。時彼天子說偈問佛:
 
「何等為上士,所有資財物?雲何善修習,而致於安樂?
 
雲何眾味中,得為最上味?雲何眾生中,得為第一壽?」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清淨信樂心,名士夫勝財。修行於正法,能招安樂果。
 
真谛之妙說,是則味之上。賢聖智慧命,是為壽中最。」
 
時彼天子復說偈言:「久見婆羅門,逮得般涅槃,一切怖已過,永超世恩愛。」時彼天子聞佛所說,歡喜隨喜,稽首佛足,即沒不現。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235
 
故以我見為前導者,所感得的是分段生死。凡夫生生世世,不斷地生,又不斷地死,這稱為分段生死。而以正見為前導者,所感得的是清淨法身。以法為身,故稱為法身。而法身者,不生亦不滅,不去亦不來;故為壽命中最─不只是最長的,而且是永恆不變也。
 
雲何受身得妙色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一天子,容色絕妙,於後夜時,來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身諸光明,遍照祇樹給孤獨園。時彼天子說偈問佛:
 
「雲何諸眾生,受身得妙色?雲何修方便,而得乘出道?
 
眾生住何法?為何所修習?為何等眾生,諸天所供養?」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持戒明智慧,自修習正受,正直心系念,熾燃憂悉滅,
 
得平等智慧,其心善解脫。斯等因緣故,受身得妙色,
 
成就乘出道,心住於中學,如是德備者,為諸天供養。」
 
時彼天子復說偈言:「久見婆羅門,逮得般涅槃,一切怖已過,永超世恩愛。」時彼天子聞佛所說,歡喜隨喜,稽首佛足,即沒不現。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265
 
「雲何得身妙色」?身為業報身。以業清淨故,得身妙色。
 
相信這部經,女眾看了,都會有「與我心有戚戚焉」之感觸。因為很多女眾都花相當的時間、金錢去養顏、美容。然而要知道:身為業報身。故身相是果,而不是因;當從因去養,而非於果作計較也。
 
以身為業報身,故業清淨者,即得妙色身。何以天女的姿色都非常出眾?因為得造善業,才能生天;而既造善業,即能感應得妙色身也。故此,即能證明:具有善業,才能有妙色身。
 
業雲何清淨?以知見清淨故,業清淨。
 
故正見.正直.慈悲.布施.持戒.禅定等,皆有助於得身妙色。
 
那業如何能清淨呢?知見清淨,業才能清淨。所以從正知見中,去布施、持戒、安忍、禅定,都能使我們的業轉清淨;而業清淨了,所感應到的色身,自然就是健康、和諧、美妙的。
 
其實,從掌握正知見而去修學佛法,則一切福報都能慢慢具足。故「得妙色身」也只是其中一項而已!
 
因此,有些大乘佛教乃謂「菩薩百劫修相好」。這百劫是如何修相好的呢?其實,乃是在行菩薩道、在六度四攝的過程中,就能讓福慧漸足,而使形相自然轉好。而非先專修相好;且等相修好了,再來行菩薩道。
 
因此,一個真修學佛法者,根本不必在乎現在形相如何?而當在乎:我當如何修福修慧?因待福慧漸足時,相好即水到渠成也。
 
但遮其惡業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天子,容色絕妙,於後夜時,來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其身光明,遍照祇樹給孤獨園。時彼天子而說偈言:
 
「決定以遮遮,意妄想而來,若人遮一切,不令其逼迫。」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決定以遮遮,意妄想而來,不必一切遮,但遮其惡業,
 
遮彼彼惡已,不令其逼迫。」
 
時彼天子復說偈言:「久見婆羅門,逮得般涅槃,一切怖已過,永超世恩愛。」時彼天子聞佛所說,歡喜隨喜,稽首佛足,即沒不現。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289 ~ p.290
 
這部經典以我看來,也不太究竟。為什麼呢?如能遮一切妄想,乃能入禅定天。至於只遮其惡業者,卻只在欲界天爾!竟比禅定天還低。
 
但如以解脫道的觀點來看,則可謂─意妄想而來,不必一切遮;但遮其「我見」。上次說到觀法無我時,乃謂:在妄想正多時,其實不用忙著排遣;你只要提起正念─那不是我打的,就沒事了。故執意要它不打妄想,也是我執的緣故。
 
禅法中的默照禅,或密法中的大手印,都是不遮妄想的;但遮其「作意」而已!
 
所以禅法中的默照禅,乃是不去壓抑妄想,不去排除妄想;只是在妄想的起落中,不加入「我的分別意識」而已!而密教中的大手印,也是類似默照禅而不遮妄想也。
 
所以:意妄想而來,不必一切遮。但遮其「作意」跟「我執」,即能相應於解脫道。一般人的作意,有的比較粗重,有的比較細微;須作意的成分越低,才跟解脫道愈相應也。
 
世間最為難得者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一天子,容色絕妙,於後夜時,來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身諸光明,遍照祇樹給孤獨園。時彼天子說偈問佛:
 
「一切相映障,知一切世間,樂安慰一切,唯願世尊說!
 
雲何是世間,最為難得者?」
 
是時世尊說偈答言:
 
「為主而行忍,無財而欲施,遭難而行法,富貴修遠離,
 
如是四法者,是則為最難。」
 
時彼天子復說偈言:「久見婆羅門,逮得般涅槃,一切怖已過,永超世恩愛。」於是天子聞佛所說,歡喜隨喜,稽首佛足,即沒不現。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303
 
世間最為難得者是什麼呢?─時世尊答言:「為主而行忍,無財而欲施,遭難而行法,富貴修遠離。如是四法者,是則為最難。」
 
其實,世間最難得的是什麼呢?當然就是「出世間」爾!否則何以稱為「世間最難得者」。我們且看:
 
「為主而行忍」:一般人若我見很強,要忍就不容易了。更何況為人主者,還能行忍,必是難上加難。反之,若我見淡泊者,則不難也。
 
「無財而欲施」:其實無財而欲施,在佛教中並不為奇,因為有些人會反省,我今生為何無財呢?乃因於過去世中,不曾布施,所以這生才會窮困潦倒。故若今生還不布施,必來生更窮困潦倒爾!是以無財而欲施,還不足為難;但「無財而能施」,是否更難呢?其實也未必那麼難!
 
雲何無財而能施?施不在於多寡,而在於邊際效益也!花錢花在刀口上?
 
雖一般人都認為:有財才能布施。若無財,能施什麼呢?其實,布施的重點不在於金錢的多少?而在於能否發揮效益?故有時候雖布施的錢財少,但因都花在刀口上,所以還有相當的效益哩!
 
雲何能增加邊際效益?法布施的邊際效益最大!
 
於是乎,雲何花少錢而能大布施呢?布施邊際效益最大的,乃是法布施,還不用錢哩!各位不要想:一定要深入經藏,解行並進,才能法布施。其實於世間中,給別人一個正確的觀念,或分享一些有效的方法,也有很大的效益哩!
 
其次,「無畏施」的感受最溫馨。無畏者,因無我故無畏也!
 
何以謂「禮多必詐」?為有我也!
 
在佛教中,講到布施乃有:財施、法施和無畏施。雲何為「無畏施」呢?如中國有句話曰「禮多必詐」,你對別人太好,別人反而愈怕你─這個人一定居心不良,不然為何須對我這麼好呢?
 
所以有畏!畏什麼呢?畏你啊!因為人與人間,很難作到全無防備之心。故很多人即使有困難,還寧可閉口而不肯告訴別人。因此,一個人除非在修行上已證得無我,別人對他才能完全信任,而成就「無畏施」。不只有困難,願意去找他;就是他布施了,也能坦然接受也。
 
因此以我的看法,法布施還不難,現在大家都愛聒聒叫,愛到處發表言論─也不管有沒有效益。倒是無畏施,才最難,因為必跟無我相應,才能真無畏。故以無我而布施,這才是世間最難得者!至於「遭難而行法,富貴修遠離」,也是當從出世的角度去解碼也。
 
雲何以智慧求財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天子,容色絕妙,於後夜時,來詣佛所,稽首佛足。其身光明,遍照祇樹給孤獨園。時彼天子說偈問佛:
 
「雲何人所作,智慧以求財?等攝受於財,若勝若復劣。」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始學功巧業,方便集財物,得彼財物已,當應作四分。
 
一分自食用,二分營生業,余一分藏密,以擬於貧乏。
 
營生之業者,田種行商賈,牧牛羊興息,邸捨以求利,
 
造屋捨床臥,六種資生具,方便修眾具,安樂以存世。
 
如是善修業,黠慧以求財,財寶隨順生,如眾流歸海。
 
如是財饒益,如蜂集眾味,晝夜財增長,猶如蟻積堆。
 
不付老子財,不寄邊境民,不信奸狡人,及諸悭吝者。
 
親附成事者,遠離不成事,能成事士夫,猶如火熾然。
 
善友貴重人,敏密循良者,同氣親兄弟,善能相攝受。
 
居親眷屬中,標顯若牛王,各隨其所應,分財施飲食,
 
壽盡而命終,當生天受樂。」
 
時彼天子復說偈言:「久見婆羅門,逮得般涅槃,一切怖已過,永超世恩愛。」時彼天子聞佛所說,歡喜隨喜,稽首佛足,即沒不現。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291
 
這部經是說─天子問佛:雲何人所作,智慧以求財?爾時世尊說偈答言:一分自食用,二分營生業,余一分藏密,以擬於貧乏。
 
如何理財?相信各位都比我專精。尤其在座中,有的是在金融機構服務,有的還是專業的會計師。故對理財的技倆,我豈敢班門弄斧呢?
 
不過這部經卻說錯對象了,因只有世間人,才有理財的需要;對於「天人」而言,乃從生下後,想吃就有得吃,要穿就有得穿,那來「自食用.營生業及藏密」的顧慮呢?天人根本不用儲存,以防備那天匮乏。除非「天人五衰」福報享盡,要下墮了,想防也防不了也。
 
但最後,我要提醒的是:是善於理財者有福報呢?還是不善理財者有福報呢?其實,擅長理財者,不見得就是有福報的。如有些人乃很會理財,雖擁有很多,卻不能享有,這算有福報嗎?「采得百花成蜜後,不知辛苦為誰忙?」還不如某些人,雖「擁有的不多,但需要時就有」來得有福報也。
 
善解世名字,平等假名說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天子,容色絕妙,於後夜時,來詣佛所,稽首佛足。身諸光明,遍照祇樹給孤獨園。時彼天子說偈問佛:
 
「若羅漢比丘,自所作已作,一切諸漏盡,持此後邊身,
 
記說言有我,及說我所不?」
 
爾時世尊即說偈答:
 
「若羅漢比丘,自所作已作,一切諸漏盡,持此後邊身,
 
正復說有我,我所亦無咎。」
 
時彼天子復說偈言:
 
「若羅漢比丘,自所作已作,一切漏已盡,持此最後身,
 
心依於我慢,而說言有我,及說於我所,有如是說不?」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已離於我慢,無復我慢心,超越我我所,我說為漏盡。
 
於彼我我所,心已永不著,善解世名字,平等假名說。」
 
時彼天子復說偈言:「久見婆羅門,逮得般涅槃,一切怖已過,永超世恩愛。」時彼天子聞佛所說,歡喜隨喜,稽首佛足,即沒不現。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245 ~ p.246
 
說我及我所,未必有「我見」,也未必有「我慢」。善解世間相,平等假名說。
 
所謂「證無我」,非灰身滅智,才稱為「證無我」。而是於緣起法中,了了知其「非主宰.無界限」之本來面目。
 
這部經主要是講到一個問題:既佛教再三強調「無我」,可是在世間的言語法中,很難不用「我」這個名相。譬如佛經,即皆以「如是我聞」而開始的。於是雲何「無我」,而曰「我聞」呢?其實,說我及我所,未必有「我見」,也未必有「我慢」。因為能「善解世間相,平等假名說」故。
 
因此無我,不是什麼都沒有了,才證得無我。「我」是指主宰、界限的意思。故能於互動的過程中,既消除單方面想主宰的意志,也消除彼此劃分界限的痼習;這雖仍有身心的變化,卻能與無我不相違背也。
 
所以不是灰身滅智,才稱為「證無我」。也不是絕口不說「我」字,才能「證無我」。從緣起的知見,去勘破生命空幻的本質,就可以跟無我相應了。
 
給孤獨長者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捨城寒林中丘冢間。時給孤獨長者,有小因緣,至王捨城,止宿長者捨。夜見長者告其妻子、僕使、作人言:「汝等皆起,破樵燃火,炊飯作餅,調和眾味,莊嚴堂捨。」給孤獨長者見已,作是念:今此長者何所為作?為嫁女、娶婦耶?為請賓客、國王、大臣耶?念已,即問長者:「汝何所作?為嫁女、娶婦?為請賓客、國王、大臣耶?」時彼長者答給孤獨長者言:「我不嫁女、娶婦,亦不請呼國王、大臣,唯欲請佛及比丘僧,設供養耳。」
 
時給孤獨長者聞未曾聞佛名字已,心大歡喜,身諸毛孔,皆悉怡悅。問彼長者言:「何名為佛?」長者答言:「有沙門瞿昙,是釋種子,於釋種中剃除須發,著袈裟衣,正信非家,出家學道,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名為佛。」給孤獨長者言:「雲何名僧?」彼長者言:「若婆羅門種,剃除須發,著袈裟衣,信家非家而隨佛出家,或剎利種、毗捨種、首陀羅種善男子等,剃除須發,著袈裟衣,正信非家,彼佛出家而隨出家,是名為僧。今日請佛及現前僧,設諸供養。」給孤獨長者問彼長者言:「我今可得往見世尊不?」彼長者答言:「汝且住此,我請世尊來至我捨,於此得見。」
 
時給孤獨長者,即於其夜,至心念佛,因得睡眠。天猶未明,忽見明相,謂天已曉,欲出其捨,行向城門。至城門下,夜始二更,城門末開。王家常法,待遠使命來往,至初夜盡,城門乃閉;中夜已盡,辄復開門,欲令行人早得往來。爾時給孤獨長者見城門開,而作是念:定是夜過,天曉、門開、乘明相出於城門。出城門已,明相即滅,辄還暗冥。給孤獨長者心即恐怖,身毛為豎,得無為人及非人,或奸狡人恐怖我耶?即便欲還。
 
爾時城門側有天神住,時彼天神即放身光,從其城門至寒林丘冢間,光明普照。告給孤獨長者言:「汝且前進,可得勝利,慎勿退還!」時彼天神即說偈言:「善良馬百匹,黃金滿百斤,騾車及馬車,各各有百乘,種種諸珍奇,重寶載其上,宿命種善根,得如此福報。若人宗重心,向佛行一步,十六分之一,過前福之上。是故長者!汝當前進,慎勿退還!」即復說偈:「雪山大龍象,純金為莊飾,巨身長大牙,以此象施人,不及向佛福,十六分之一。是故長者!當速前進,得其大利,非退還也。」復說偈言:「金菩阇國女,其數有百人,種種眾妙寶,璎珞具莊嚴,以是持施與,不及行向佛,一步之功德,十六分之一。是故長者!當速前進,得其勝利,非退還也。」
 
時給孤獨長者問天神言:「賢者!汝是何人?」天神答言:「我是摩頭息揵大摩那婆,先是長者善知識。於尊者捨利弗、大目揵連所起信敬心,緣斯功德,今得生天,典此城門。是故告長者:但當進前,慎莫退還,前進得利,非退還也。」
 
時給孤獨長者作是念:佛興於世,非為小事。得聞正法:亦非小事。是故天神勸我令進,往見世尊。時給孤獨長者尋其光明,徑至寒林丘冢間。爾時世尊出房,露地經行。給孤獨長者遙見佛已,即至其前,以俗人禮法,恭敬問訊:「雲何世尊,安隱臥不?」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婆羅門涅槃,是則常安樂,愛欲所不染,解脫永無余。
 
斷一切希望,調伏心熾燃,心得寂止息,止息安隱眠。」
 
爾時世尊將給孤獨長者往入房中,就座而坐,端身系念。爾時世尊為其說法,示教、照喜已。世尊說諸法無常,宜布施福事,持戒福事,生天福事。欲味,欲患,欲出遠離之福。給孤獨長者聞法已,見法,得法,入法,解法,度諸疑惑,不由他信,不由他度,入正法律,心得無畏。即從座起,正衣服,為佛作禮,右膝著地,合掌白佛言:「已度,世尊!已度,善逝!我從今日,盡其壽命,歸佛、歸法、歸比丘僧,為優婆塞,證知我!」
 
爾時世尊問給孤獨長者:「汝名何等?」長者白佛:「名須達多,以常給孤貧辛苦故,時人名我為給孤獨。」世尊復問;「汝居何處?」長者白佛言:「世尊!在拘薩羅人間,城名捨衛,唯願世尊來捨衛國,我當盡壽供養──衣被、飲食、房捨、床臥、隨病湯藥。」佛問長者:「捨衛國有精捨不?」長者白佛:「無也,世尊!」佛告長者:「汝可於彼建立精捨,令諸比丘往來宿止。」長者白佛:「但使世尊來捨衛國,我當造作精捨、僧房,令諸比丘往來止住。」爾時世尊默然受請。時長者知佛世尊默然受請已,從座起,稽首佛足而去。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257 ~ p.260
 
這部經文字蠻長的,乃提到給孤獨長者最初見佛的因緣。我想故事的部分,不用我詳細解析。因為其中當然有真實的部分,大概也有不少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大致看來,與道業無關緊要,故不再贅言也!
 
夜叉相應
 
到針毛鬼住處夜宿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摩竭提國人間游行,到針毛鬼住處夜宿。爾時針毛鬼會諸鬼神,集在一處。時有炎鬼,見世尊在針毛鬼住處夜宿,見已往詣針毛鬼所,語針毛鬼言:「聚落主!汝今大得善利!今如來、應、等正覺,於汝室宿。」針毛鬼言:「今當試看,為是如來為非?」
 
時針毛鬼與諸鬼神集會已,還歸自捨,束身沖佛。爾時世尊卻身避之。如是再三,束身沖佛,佛亦再三卻身避之。爾時針毛鬼言:「沙門怖耶?」佛言:「聚落主!我不怖也,但汝觸惡。」
 
針毛鬼言:「今有所問,當為我說。能令我喜者善,不能令我喜者,當壞汝心,裂汝胸,令汝熱血從其面出;捉汝兩手,擲恆水彼岸。」佛告針毛鬼:「聚落主!我不見諸天、魔、梵,沙門、婆羅門,天神、世人,能壞如來、應、等正覺心者,能裂其胸者,能令熱血從面出者,執其兩臂擲著恆水彼岸者。汝今但問,當為汝說,令汝歡喜。」時針毛鬼說偈問佛:
 
「一切貪、恚心,以何為其因?不樂身毛豎,恐怖從何起?
 
意念諸覺想,為從何所起?猶如新生兒,依倚於乳母。」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愛生自身長,如尼拘律樹,展轉相拘引,如籐綿叢林。
 
若知彼所因,當令鬼覺悟,度生死海流,不復重增有。」
 
爾時針毛鬼聞世尊說偈,心得歡喜,向佛悔過,受持三歸。佛說此經已,針毛鬼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332 ~ p.333
 
這部經是說釋迦牟尼佛曾到針毛鬼住處夜宿,其實祂是否真的去了?對我們的修行而言,根本不重要。但是佛教於世谛的流傳中,乃不免有越來越多這類的經典。雖亦代表佛教廣大包容,能方便導引外道歸佛;可是也不免於廣大包容的方便中,而忘失了重點。
 
捨利弗為鬼所打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捨城迦蘭陀竹園。是時尊者捨利弗、尊者大目揵連,住耆阇崛山中。時尊者捨利弗,新剃須發。時有伽咤及優波伽咤鬼,優波伽咤鬼見尊者捨利弗新剃須發,語伽咤鬼言:「我今當往打彼沙門頭。」伽咤鬼言:「汝優波伽咤莫作是語!此沙門大德,大力,汝莫長夜得大不饒益苦。」如是再三說,時優波伽咤鬼再三不隨伽咤鬼語。即以手打尊者捨利弗頭,打已尋自喚言:「燒我,伽咤!煮我,伽咤!」再三喚已,陷入地中,墮阿毗地獄。
 
尊者大目犍連聞尊者捨利弗,為鬼所打聲已,即往詣尊者捨利弗所,問尊者捨利弗言:「雲何尊者!苦痛可忍不?」尊者捨利弗答言:「尊者大目揵連!雖復苦痛,意能堪忍,不至大苦。」尊者大目犍連語尊者捨利弗言:「奇哉!尊者捨利弗,真為大德大力。此鬼若以手打耆阇崛山者,能令碎如糠會,況復打人而不苦痛?」爾時尊者捨利弗語尊者大目犍連:「我實不大苦痛。」
 
時尊者捨利弗、大目犍連,共相慰勞。時世尊以天耳聞其語聲,聞已,即說偈言:「其心如剛石,堅住不傾動,染著心已離,瞋者不反報。若如此修心,何有苦痛處?」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345 ~ p.346
 
這也一樣,說有個鬼惡心去打捨利弗的頭,即馬上現世報下地獄去了。這樣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假?我們也難以判定!不過,既與法義無關,就不必太認真了!
 
林相應
 
盜香賊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異比丘,在拘薩羅人間,止一林中。時彼比丘有眼患,受師教,應嗅缽昙摩花。時彼比丘受師教已,往至缽昙摩池側,於池岸邊迎風而坐,隨風嗅香。時有天神主此池者,語比丘言:「何以盜華?汝今便是盜香賊也。」爾時比丘說偈答言:「不壞亦不奪,遠住隨嗅香,汝今何故言,我是盜香賊?」
 
爾時天神復說偈言:「不求而不捨,世間名為賊。汝今人不與,而自一向取,是則名世間,真實盜香賊。」
 
時有一士夫,取彼藕根,重負而去。爾時,比丘為彼天神而說偈言:「如今彼士夫,斷截分陀利,拔根重負去,便是奸狡人,汝何故不遮,而言我盜香?」時彼天神說偈答言:「狂亂奸狡人,猶如乳母衣,何足加其言,且堪與汝語。袈裟污不現,黑衣墨不污,奸狡凶惡人,世間不與語。蠅腳污素帛,明者小過現;如墨點珂貝,雖小悉皆現。常從彼求淨,無結離煩惱,如毛發之惡,人見如泰山。」
 
時彼比丘復說偈言:「善哉!善哉說!以義安慰我,汝可常為我,數數說斯偈。」時彼天神復說偈言:「我非汝買奴,亦非人與汝,何為常隨汝,數數相告語?汝今自當知,彼彼饒益事。」時彼天子說是偈已,彼比丘聞其所說,歡喜隨喜,從座起去。獨一靜處,專精思惟,斷諸煩惱,得阿羅漢。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354 ~ p.355
 
這是講到有位比丘因眼疾,所以須於蓮花池畔,隨風嗅香以治病。時有天神主─此池者對曰:「你為何盜花香呢?」比丘說:「我只是坐於池邊,隨風嗅點花香而已,你怎能誣說我是盜香呢?」於是天神乃鄭重告曰:「不求而不捨,世間名為賊。汝今人不與,而自一向取,是則名世間,真實盜香賊。」既無人答應給,而你自取者,便是賊也。
 
過段時間,有位凡夫不只去嗅香,甚至把花連根拔去了,這天神反而無關痛癢、不理不睬。比丘乃怪之曰:「我只是嗅香,你就誣我是賊;那人連根拔去了,你反而不理不睬?」天神答曰:「那人心已像抹布一般,髒得一塌糊塗了,所以不用再去管他死活。而你是修行人,當對你的期待會高一些。」於是比丘聽了,道心大增,精進不久即證得阿羅漢果也。
 
於是我們就來探討這問題─「於池岸邊迎風而坐,隨風嗅香。」就算盜香嗎?就生態學來看,花為什麼會香呢?乃是為了鉤引蜜蜂、蝴蝶來采蜜,而達成「授粉」的目的。所以花香,乃不是要給人聞的;因人聞得老半天,也不能達到授粉的效果。
 
故人嗅香,卻與這目的不相應。於是乎,這就算盜香了嗎?「汝今花不與,而自一向取,是則名世間,真實盜香賊。」
 
那蜜蜂、蝴蝶,就不算盜香嗎?如它們雖在那邊,搔頭弄姿,翩翩起舞,卻未完成授粉的目的,便也算是盜香賊了!如用這個角度去看世界,就未免太現實、太刻板了。
 
其實「心為境轉」,才是修道過程中最主要的禁忌。
 
其實這部經主要是說:心為境轉,即是賊也。而這賊,不是去盜花香、不是去偷錢財,而是自耗損於智慧與福德也。
 
於空林中入晝正受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有異比丘,在拘薩羅國人間,止住一林中,入晝正受。身體疲極,夜則睡眠。時彼林中止住天神,作是念:此非比丘法,於空林中入晝正受,夜著睡眠,我今當往覺悟之。爾時天神往至比丘前而說偈言:
 
「比丘汝起起,何以著睡眠?睡眠有何利,病時何不眠?
 
利刺刺身時,雲何得睡眠?汝本捨非家,出家之所欲,
 
當如本所欲,日夜求增進,莫得墮睡眠,令心不自在。
 
無常不恆欲,迷醉於愚夫,余人悉被縛,汝今已解脫,
 
正信而出家,何以著睡眠?已調伏貪欲,其心得解脫,
 
具足勝妙智,出家何故眠?勤精進正受,常修堅固力,
 
專求般涅槃,雲何而睡眠?起明斷無明,滅盡諸有漏,
 
調彼後邊身,雲何著睡眠?」
 
時彼天神說是偈時,彼比丘聞其所說,專精思惟,得阿羅漢。
 
──《雜阿含經論會編》(下)p.349 ~ p.350
 
這部經是說有位行者於樹林間修行,卻常睡覺。於是天神就去警告他要精進用功,最後他也因專心用功而證得阿羅漢果。所以這些經文,法義愈來愈稀薄;而內容卻越來越離奇,從人間到天上,梵天、帝釋天…等,數得出來的天神、夜叉,大概都會變成佛教的護法。
 
而我所以會引用這些經文者,乃為讓大家了解:佛教如何於漫長的流轉過程中,變成這麼多支派,旁生出這麼多枝末來。很多方便法,在原始佛教中早已有端倪,更不用說後來的大乘佛教了。以上我引述的還只是少部分而已,如要逐篇檢討,那就更得遍體鱗傷了!所以我還是「點到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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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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