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親近善知識(二)
二、認識依師勝利,親近善友知識
在古代有一個“孟母三遷”的典故,孟子的母親為了培養自己的兒子,曾經三次搬家,就是因為周圍的環境中出現了惡友。孟子的母親為了避免惡友的影響,三次搬遷,尋找好的環境,希望能夠親近到善知識、善友。孔子的母親也是如此,為了讓年少的孔子能夠成才,她克服了極大的困難,帶著孔子從家鄉陬邑來到魯國的都城曲阜,為他尋找最好的老師。世間的聖人要得到成就,都要尋訪明師,我們學習佛法,就更應該親近善知識。對於親近善知識有什麼好處,不親近善知識有什麼壞處,要多做觀察思維,在內心產生決斷——學佛一定要親近、依止善知識,這是很重要的一個問題。在《華嚴經》中,文殊師利菩薩告訴善財童子說:“善男子,若欲成就一切智智,應決定求真善知識。”(卷第六十二)
在佛門裡的善知識,用現在比較通俗的話來講就是“明師”,在修行的道路上能有一位好的老師給我們指導、幫助,啟發我們內在的智慧、慈悲、善法欲,引導我們從凡夫通往佛地,那是非常重要的。如《妙法蓮華經》說:“若善男子、善女人,種善根故,世世得善知識。其善知識,能作佛事,示教利喜,令入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當知善知識者是大因緣,所謂化導令得見佛,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卷第七)《摩诃般若波羅蜜經》說:“當遠離惡知識,當親近供養善知識。何等是善知識?能說空無相無作無生無滅法及一切種智,令人心入歡喜信樂,是為善知識。”(卷第二十七)因為成佛之路對於一般的學佛者而言是很陌生的,是一條沒有經歷過的心路歷程,從哪裡開始,到哪裡結束,中間會遇到什麼情況,都要有一個向導作指引,善知識能夠引導我們有足夠的信心往前走,使我們不會迷路,這是很重要的。否則一個人走,哪怕你手裡拿著地圖,也不能保證不迷路,也不能保證能一直有信心走下去。如果是一個有修行經驗的過來人,那麼你看到他,跟著修,信心就容易生起來了,就不會迷路了。所以說地圖只能告訴我們大概的輪廓,但是一些很具體的問題,在地圖上面是看不清楚的,地圖上面沒有標明,就需要有經驗的人來引導。我們不論是出家還是在家學習佛法,都要看佛經,面對浩如煙海的經典,必須在善知識的引導下,才能夠進行有次第的學修,否則大藏經那麼多那麼厚,如果自學的話,從哪裡開始?怎麼學呢?是沒有辦法很好地入門的。明師、善知識就是佛法和我們之間的橋梁,真正要體悟佛法,善知識猶如一條路、一座橋梁,順著他的指引,能夠到達涅槃的彼岸。善知識能夠將博大精深的佛法理論體系與浩瀚無涯的佛典善巧地、深入淺出地、契理契機地對我們進行引導,讓我們能夠明白人生的真相,知道學習佛法的下手處,以及怎樣用功。所以很多經典都提到善知識的重要性。例如在《阿含經·佛說恆水經》中說:“學問不值明師,安知天下有大道乎?”如果做學問沒有真正遇到明師,根本就不知道天下有大道。唯一能夠被稱為“經”的祖師作品——《六祖壇經》也談到:“若自不悟,須覓大善知識解最上乘法者直示正路。是善知識有大因緣,所謂化導令得見性,一切善法因善知識能發起故。”(卷一)可見從最早的《阿含經》一直到漢地的《六祖壇經》,都一再說明善知識的重要性。一個好的善知識,能夠將佛法分門別類地對我們進行引導,讓我們不會迷失在浩瀚的法海當中,否則,身處其中難免迷失修學的方向。
修學佛法的次第,按照《瑜伽師地論》所述,為“親近善士,聽聞正法,如理作意,法隨法行。”(卷第三十八)首先從善知識那裡聽聞佛陀的教誨,然後思維佛法的義理,並經過刻苦努力地修行,最終才能夠成就。其中第一點就是親近善知識,從善知識那裡聽聞佛法。有人可能會問,為什麼一定要從善知識那裡聽聞佛法呢?自己看書也可以看得懂啊?事實上沒有這麼簡單。《宗鏡錄》說:“佛法無人說,雖智不能了。”(卷第二十九)表面上的文字意思,我們可能看得懂,但是文字所指的修行內涵,卻不一定能夠體會到,甚至有時連文字的意思都會理解錯。有一個笑話講,一個人學佛了,他自己學,沒有人指導。他在家裡供佛的時候,從來不會將佛像供在南方。有人問為什麼,他回答:你看“南無阿彌陀佛”六個字,說明南方沒有佛啊!這個笑話聽起來好像有些誇張,其實用自己的局限的想法去理解經典的意思,很容易犯這樣的錯誤,這叫作隨自聰辯。又如,看到經典上講“不執著”,就常常對人說:你不要執著嘛,這麼執著干什麼?何必一定要上殿、過堂分秒不差,想幾點去就幾點去,不要執著嘛。還有人看到“不分別”,就會理解成什麼都不用分別了,連善惡因果都不要分別了,一天到晚不思善也不思惡,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做,已經進入嚴重的癡相中,自己卻不知道。這種人如果只是自己學的話,還不會影響別人,如果拿自己錯誤的理解和知見引導別人,就不知道會誤導多少人啊!
佛法是心法,學佛是心路歷程,單單字面的意思要弄明白都不容易,何況文字所指的內涵,單靠自己能體會得到嗎?佛法要靠文字來表達,但是,單單文字本身還不是佛法,要通過文字趣入它所指的內涵,才能夠得到佛法真實的體會與受用,否則我們只會在文字、名相上打轉。有的人學佛多年,只留下一些愛看書、愛講道理的習慣而已,習氣毛病一點都沒有改動,原因就在於此。例如我們看到“茶杯”這個詞,心裡馬上就會現起茶杯的形象,但是當我們看到“無常”的時候,無常的感受卻很難在心中現起,現不起無常的感受就發不起精進力,就得不到佛法的受用。只有靠具足教證二量善知識的引導,我們才能夠趣入文字義理背後的內涵。內心的體會必須要得到善知識的印證,同時心中的疑惑也必須通過對善知識的請益來得到解決。
我們不妨看一看古德親近善知識的行誼。被譽為“名王拜首,勝侶摩肩,萬古風猷,一人而已”的玄奘大師,在早年親近了很多善知識聽聞、修學佛法,在遇到疑惑不能解決的時候,誓願西游印度,訪師求法。在《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中有如下的記載:“(玄奘大師)既得出家與兄同止,時寺有景法師講涅槃經,執卷伏膺,遂忘寢食。又學嚴法師攝大乘論,愛好逾劇,一聞將盡,再覽之後無復所遺。眾鹹驚異,乃令升座覆述,抑揚剖暢,備盡師宗,美問芳聲,從茲發矣,時年十三也……又與經子午谷入漢川,遂逢空、景二法師,皆道場之大德,相見悲喜,停月余,從之受學。仍相與進向成都,諸德既萃,大建法筵,於是更聽基、暹攝論、毗昙及震法師迦延,敬惜寸陰,勵精無怠,二三年間究通諸部……又到趙州谒深法師學成實論,又入長安止大覺寺,就岳法師學俱捨論,皆一遍而盡其旨,經目而記於心,雖宿學耆年不能出也,至於鉤深致遠、開微發伏、眾所不至、獨悟於幽奧者,固非一義焉。時長安有常、辯二大德,解究二乘,行窮三學,為上京法匠,缁素所歸,道振神州,聲馳海外,負笈之侶從之若雲,雖含綜眾經而偏講攝大乘論。法師既曾有功吳蜀,自到長安,又隨詢采,然其所有深致亦一拾斯盡。二德並深嗟賞,謂法師曰:汝可謂釋門千裡之駒,再明慧日當在爾躬,恨吾輩老朽恐不見也。自是學徒改觀,譽滿京邑。法師既遍谒眾師、備餐其說,詳考其理各擅宗塗,驗之聖典亦隱顯有異,莫知適從,乃誓游西方以問所惑,並取十七地論以釋眾疑,即今之瑜伽師地論也。”(卷第一)
玄奘大師杖策西行,克服了無數艱難險阻,歷時三年,終於抵達了當時全印度最高學府——那爛陀寺,依止全寺最高導師戒賢論師,學習唯識重要經典《瑜伽師地論》,同時也聽聞、研習其他經論,成為戒賢論師的十位上首弟子之一。在《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中有如下的記載:“將法師參正法藏,即戒賢法師也,眾共尊重,不斥其名,號為正法藏。於是隨眾入谒,既見,方事師資,務盡其敬,依彼儀式,膝行肘步、嗚足頂禮、問訊贊歎訖,法藏令廣敷床座,命法師及諸僧坐。坐訖,問:法師從何處來?報曰:從支那國來,欲依師學瑜伽論。聞已啼泣,喚弟子佛陀跋陀羅(唐言覺賢),即法藏之侄也,年七十余,博通經論,善於言談。法藏語曰:汝可為眾說我三年前病惱因緣。覺賢聞已,啼泣扪淚而說昔緣雲:和上昔患風病,每發手足拘急,如火燒刀刺之痛,乍發乍息,凡二十余載。去三年前,苦痛尤甚,厭惡此身,欲不食取盡。於夜中夢三天人,一黃金色,二琉璃色,三白銀色,形貌端正,儀服輕明,來問和上曰:汝欲棄此身耶?經雲說身有苦,不說厭離於身。汝於過去曾作國王,多惱眾生,故招此報,今宜觀省宿愆,至誠忏悔,於苦安忍,勤宣經論,自當銷滅。直爾厭身,苦終不盡。和上聞已,至誠禮拜。其金色人指碧色者語和上曰:汝識不?此是觀自在菩薩。又指銀色曰:此是慈氏菩薩。和上即禮拜慈氏問曰:戒賢常願生於尊處,不知得不?報曰:汝廣傳正法,後當得生。金色者自言:我是曼殊室利菩薩,我等見汝空欲捨身,不為利益,故來勸汝。當依我語顯揚正法瑜伽論等,遍及未聞,汝身即漸安隱,勿憂不差。有支那國僧,樂通大法,欲就汝學,汝可待教之。法藏聞已,禮拜報曰:敬依尊教。言已不見。自爾已來,和上所苦瘳除。僧眾聞者,莫不稱歎希有。法師得親承斯記,悲喜不能自勝,更禮謝曰:若如所說,玄奘當盡力聽習,願尊慈悲攝受誨教。法藏又問:法師汝在路幾年?答:三年。既與昔夢符同,種種誨喻令法師歡喜,以申師弟之情。言訖辭出……法師於那爛陀寺安置已,向王捨城觀禮聖跡……還歸那爛陀寺,方請戒賢法師講瑜伽論,同聽者數千人……經十五月講徹……法師在寺聽瑜伽三遍,順正理一遍,顯揚、對法各一遍,因明、聲明、集量等論各二遍,中百二論各三遍,其俱捨、婆沙、六足阿毗昙等,以曾於迦濕彌羅諸國聽訖,至此尋讀決疑而已。兼學婆羅門書、印度梵書,名為記論……如是鑽研諸部及學梵書,凡經五歲。”(卷第三)
玄奘大師天資聰穎,慧力超群,勤奮修學,在那爛陀寺短短五年內就研習了眾多大小乘經典,並且透徹理解、融會貫通,道德學識日臻佳境。但是他並未自滿,又周游諸國留學四年,世出世間學問都達到很高的水平。他的佛法造詣在印度獲得了很高的評價,當時的大乘教派尊稱他為“大乘天”,小乘教派尊稱他為“解脫天”。他的佛法成就除了與他的資質與勤奮有關外,很重要的就是靠依止善知識,在善知識的攝受教誨、耳提面命之下,很快就能將佛法的要義領納在心中,所以祖師比喻說,親近善知識如果能夠做得好,得到佛法的心要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很多人都知道般若經中的常啼菩薩,他是一位“志力希有”地尋訪善知識的行者。他對善知識的希求心是常人難以想像的,通過憶念善知識而得到無量三昧,並親見諸佛。
如《摩诃般若波羅蜜經》說:“佛告須菩提:菩薩摩诃薩求般若波羅蜜,應如薩陀波侖菩薩摩诃薩(即常啼菩薩)。是菩薩今在大雷音佛所行菩薩道。須菩提白佛言:世尊,薩陀波侖菩薩摩诃薩雲何求般若波羅蜜?佛言:薩陀波侖菩薩摩诃薩本求般若波羅蜜時,不惜身命,不求名利,於空閒林中聞空中聲言:汝善男子,從是東行莫念疲極,莫念睡眠,莫念飲食,莫念晝夜,莫念寒熱,莫念內,莫念外……汝善男子,往詣昙無竭菩薩所,當聞般若波羅蜜。善男子,昙無竭菩薩世世是汝善知識,能教汝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示教利喜。昙無竭菩薩本求般若波羅蜜時亦如汝今,汝去莫計晝夜,莫生障礙心,汝不久當聞般若波羅蜜。爾時薩陀波侖菩薩摩诃薩歡喜心悅,作是念:我當何時得見是善男子得聞般若波羅蜜?須菩提,譬如有人為毒箭所中,更無余念,唯念何時當得良醫,拔出毒箭除我此苦;如是須菩提,薩陀波侖菩薩摩诃薩更無余念,但作是願:我何時當得見昙無竭菩薩,令我得聞般若波羅蜜,我聞是般若波羅蜜斷諸有心。是時薩陀波侖菩薩於是處住,念昙無竭菩薩一切法中得無礙智見,即得無量三昧門現在前,所謂諸法性觀三昧,諸法性不可得三昧,破諸法無明三昧……破魔三昧,不著三界三昧,起光明三昧,見諸佛三昧。如是薩陀波侖菩薩住是諸三昧中,即見十方無量阿僧祇諸佛為諸菩薩摩诃薩說般若波羅蜜……是時薩陀波侖菩薩白十方諸佛言:何等是我善知識,所應親近供養者?十方諸佛告薩陀波侖菩薩言:汝善男子,昙無竭菩薩世世教化,成就汝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昙無竭菩薩守護汝,教汝般若波羅蜜方便力,是汝善知識。汝供養昙無竭菩薩,若一劫若二若三乃至過百劫頂戴恭敬,以一切樂具,三千世界中所有妙色聲香味觸,盡以供養,未能報須臾之恩。何以故?昙無竭菩薩摩诃薩因緣故,令汝得如是等諸三昧,得般若波羅蜜方便力。”(卷第二十七)
常啼菩薩不僅對善知識無比渴求,對善知識的種種承事、供養可以說是難行能行、難忍能忍。在尋找善知識的路上,曾用賣自身骨髓的方式來獲取供養善知識的資財,因此感動了一位長者女將自己的家財及眷屬供養他,並跟他一起去尋訪善知識。在見到善知識後,常啼菩薩將全部的財物及眷屬供養這位師長。在師長閉關入定的七年時間裡,他一直在外守候,寸步不離。師長出定後,他為了給師長敷設法座,灑掃淨地,在惡魔干擾找不到水的情況下,毅然刺血淨地。他在親見諸佛時,只是在資糧道的位次,但由於對善知識殊勝的供養承事,使得他能夠在聽善知識說法後頓登八地的境界,而在通常的情況下,這一進程需要在無數劫中累積資糧才能完成。
又如《摩诃般若波羅蜜經》說:“爾時昙無竭菩薩摩诃薩,過七歲已從諸三昧起,為說般若波羅蜜故,與無量百千萬眾恭敬圍繞往法座上坐。薩陀波侖菩薩摩诃薩見昙無竭菩薩摩诃薩時心得悅樂,譬如比丘入第三禅。爾時薩陀波侖菩薩摩诃薩及長者女並五百侍女,到昙無竭菩薩摩诃薩所,散天曼陀羅華,頭面禮畢退坐一面,昙無竭菩薩見其坐已,告薩陀波侖菩薩言:善男子,谛聽谛受,今當為汝說般若波羅蜜相。善男子,諸法等故當知般若波羅蜜亦等,諸法離故當知般若波羅蜜亦離……諸法不可思議故,當知般若波羅蜜亦不可思議。是時薩陀波侖菩薩摩诃薩即於坐處得諸三昧,所謂諸法等三昧,諸法離三昧,不動三昧……諸法無分別三昧,諸法不可思議三昧,如是等得六百萬諸三昧門。爾時佛告須菩提:如我今於三千大千世界中與諸比丘僧圍繞,以是相以是像貌以是名字說般若波羅蜜,薩陀波侖得是六百萬三昧門,見東方南西北方四維上下,如恆河沙等三千大千世界中諸佛與諸比丘恭敬圍繞,以如是相如是像貌如是名字,說是摩诃般若波羅蜜亦如是。薩陀波侖菩薩從是以後,多聞智慧不可思議如大海水,常不離諸佛,生於有佛國中,乃至夢中未曾不見佛時,一切眾難皆悉已斷,在所佛國隨願往生。”(卷第二十七)
常啼菩薩能夠這麼快地完成修道的進程,在於他對善知識無與倫比的承事與依止,因此能夠快速地積累菩提資糧。所以在經論中一再說明親近善知識的殊勝利益,如《華嚴經》中說:“善男子,其有隨順善知識教,諸佛世尊悉皆歡喜。其有隨順善知識語,則得近於一切智地。其有能於善知識行心無疑惑,則常值遇一切善友。其有發心願常不離善知識者,則得具足一切甚深最勝義利。”(卷第十三)
《法音》2007年第10期 (總第27期)第1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