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戒殺護生與生態文明——以呂碧城為中心的考察
溫金玉
和平與發展已成為當今世界的主題,然而在發展的過程中卻充滿著生態環境方面的諸多問題。有資料表明自二戰以來,核戰爭危機、能源危機、人口危機、環境危機這四大危機,已成為全球面臨的最大難題。
據《中國環境危機報告》披露,全球每年釋放出來的二氧化碳高達300億噸,加上其他各種各樣的有害氣體或塵埃,使得世界居住在城市中的人口的一半––大約10億人,在呼吸著不健康的空氣下生活。人類正在承受著空前龐大的人口壓力和前所未有的生態環境問題,面臨著有史以來最嚴峻的生態破壞和環境污染的雙重挑戰。中國是世界上野生物種最豐富的國家之一,然而今天的中國人卻越來越多地失去接觸和了解野生動物的機會。一份資料表明:中國的動植物物種種類已有20%受到嚴重威脅,高於世界10%的水平,在國際公認的640個瀕危野生動物中,中國占了156個。中國有近1/3的國土籠罩在荒漠化和水土流失的嚴重威脅中。地球物種的不斷滅絕,正在使地球的生物的多樣性和全球生態系統受到最為嚴重的損害,如果照此速度蔓延下去,那麼在一二代人的時間內,世界上相當多的國家和地區,淡水、海魚的可靠供應和肥沃的土壤將不復存在。而森林的消失以及土地的荒漠化、水土的不斷流失等人為以及自然的災害,不但給人類社會和世界經濟的發展帶來空前損失,而且還直接威脅著地球生命的延續。另據世界資源研究所一份《讓選擇繼續下去》的研究報告表明:今天地球上的鳥類和哺乳動物的滅絕速度已經是自然狀態下的1000倍,如果照此趨勢發展下去,在今後的20年內,每10年將喪失全球物種的10%,也就是說,地球上每天將有近150個物種永遠地消失……
根據聯合國環境署的報告,動植物滅絕的速度已經達到了警戒線。科學家指出,現存物種與業已滅絕的物種之比已達:1:6000。隨著人口的增加,人類無節制地對大自然的開發,已經使世界上300多種鳥類、100多種兩棲爬行類動物和近200種獸類滅絕。瀕臨滅絕的鳥類有6000多種,獸類有4000多種,兩棲爬行類動物有3000多種,而瀕臨滅絕的植物則多達30000多種。這一滅絕速度,比自然淘汰的速度快2000倍。世界資源研究所的一份報告《讓選擇繼續下去一保護生物多樣性的科學基礎》也詳細列舉了一組關於物種滅絕趨勢的數據。這份報告說,在1850––1950年的100年間,平均每年就有一個物種被滅絕,在地球上今天約13000個鳥類和哺乳動物的物種中,物種滅絕的速度已經達到自然狀態下的100到1000倍了。一項研究表明,如果生態環境面積減少90%,則其物種的半數將滅絕。如果當前的趨勢繼續下去,在今後10年中將喪失世界物種的20%,這樣的速度是恐龍時代物種大量滅絕以來最高的。對地球約13000個物種來說,每一天潛在性滅絕的物種將達到一百多種。由於人類對環境的破壞,到本世紀末,人類已知道的160萬種動植物中的30%將會被滅絕,如果環境遭受破壞的速度不變,40年後,這些物種將喪失一半以上。 科學家警告說,當動物無法在這個星球上生存的那一天,也就是人類人生終結的那一天。“不要讓地球上的最後一滴水是眼淚”已成為一個最具影響力的公益廣告。
如何應對這一生存困境,學術界提出各種環境倫理思考,並有《全球倫理宣言》的產生。其實在佛教思想中包含有豐富的佛教生態學理論,其緣起說、慈悲觀、因果律皆可作為協調人與自然關系的價值支撐。
緣起說是佛教對世界最基本的觀點,是佛教最主要的教義,也可說是全部佛法的核心。“緣”就是因緣、條件;“起”是生起、形成。“緣起”即“諸法由因緣而起”。簡單地說,就是一切事物或一切現象的生起,都要有相待(相對)的互存關系和條件。離開關系和條件,就不能生起任何一個事物或現象。在《雜阿含經》卷十二中,佛陀曾給“緣起”下了這樣的定義:“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這四句就是表示同時的或者異時的互存關系,這是緣起觀的最好說明,也是因果法則的最佳诠釋。我們常常看到佛經上說“法不孤起,仗緣而生”。意思就是指世界上的事事物物,既非憑空而有,也不能單獨存在,必須依靠種種因緣條件和合才能成立,一旦組成的因緣散失,事物本身也就歸於烏有。這種說明“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的因果定律,就是“緣起法”。從緣起法的觀點來看,我們與地球上的其他物種是相互依存的,地球是一切生物共有的家園,保護其他物種其實就是在保護我們人類自己。
佛教的慈悲觀,是建立在其佛性思想上的。眾生皆有佛性,所以眾生平等,人類與其他物種是共生共存的關系,要反對人類中心主義那種將其他物種僅僅看作是人類的工具的觀點。慈悲觀在佛教中是其最重要的倫理表達,《大智度論》卷27中說“慈悲是佛道之根本”,“一切佛法中,慈悲為大。”佛教以慈悲為懷,悲憫眾生,同體大悲,無緣大慈。佛教倫理將慈悲劃分了三個層次:生緣慈悲,法緣慈悲和無緣慈悲。生緣慈悲是因感知眾生之苦痛而生發不忍之心。法緣慈悲是覺知諸法空性而悲憫眾生。平等對待,無親無疏。而無緣慈悲則是三輪體空,住於諸法實相的第一義谛,無有任何分別。
因果報應是佛教緣起說的延伸,如流傳於佛教中的警句名言:“造了如是業,種了如是因,當得如是果。”“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因緣果報,絲毫不差。”《三世因果經》說:“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大寶積經》說:“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要日常的生活中就要謹慎小心,不要造惡業,否則,果一旦成熟便無法更改。“已作不失,未作不得。”未造業不會受報,已造業不失壞。由這一理念出發,在佛教感應錄中大量收錄了因緣報應的故事與傳說,這成為勸導世人最主要的方式之一。
本文擬以近代史上的風雲人物呂碧城為中心,考察其禀承公道、正義、仁愛之精神致力於戒殺護生的宣揚與踐履,旨在說明佛教戒殺護生與生態文明的關系。
呂碧城其人
呂碧城,生於1883年,其父呂鳳岐,生有四個女兒。呂碧城行三,5歲能詩,7歲能畫。12歲時父親不幸中風猝死,因無子,家產被族人分搶一空。14歲時隨母親投靠在塘沽任鹽運使的舅父嚴鳳笙。20歲時,由塘沽往天津《大公報》訪友,曾撰一函至《大公報》,為該報創始人英斂之賞識,聘為編輯。由英斂之的揄揚,碧城在數月間,聲譽鵲起。
英斂之介紹其與嚴復相識。嚴復亦覺碧城卓而不群,留她居於家中跟隨學習。後又推薦給直隸學務部總辦嚴修,嚴修即向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袁世凱舉薦由呂碧城來籌辦北洋女子公學,1904年北洋女子公學正式成立,她出任總教習,當時年僅23歲。鄭逸梅先生在《南社叢談》中記述說呂碧城姐妹四人,惠如任南京兩江女子師范校長,美荪任奉天女子師范校長,坤秀任廈門女子師范國文教師,碧城則任天津北洋女子師范校長。有“旌德一門四才女”之稱,在中國近代教育史上傳為佳話。惠如、美荪、碧城三人皆以詩文名世,時人有“淮西三呂,天下知名”之說。碧城於諸姐妹中尤為慧秀,工詩文,善丹青,能治印,並善音律。1914年曾加入辛亥革命前後著名的文學團體––南社。有人評價她的詩作是“環顧斯世,竟無連镳之選,此碧城風標絕世之慨與易安相同者也。”認為可與李清照相媲美。她的詩詞創作,有著極高的天賦和才華,被譽為“近三百年來最後一位女詞人”。
辛亥革命後,民國成立,北洋女學初則停辦,繼而改為天津女子師范學校。碧城於學校停辦時到袁世凱的總統府任秘書批之職。至1915年袁欲以帝制自為時,呂碧城毅然辭職南下,奉母在上海安居。在滬一住數年,她一方面閉門讀書,進修英文,一方面投資於西商的貿易公司。她恃才傲物、我行我素,而不顧忌物議。有人將其比作《紅樓夢》中的史湘雲。呂碧城有大量的詩作來回應這一時代,如“流俗待看除舊弊,深閨有願作新民。”“待看廿紀爭存日,便是蛾眉獨立時。”有人評其詩才為“拔天研地,不可一世。”她終生獨身。
1920年,碧城至京津訪友,時谛閒法師在北京講經,她曾前往谒見。谛閒法師為她講說因果報應之說,使她對佛教有了初步的接觸。她隨後至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學習,1922年歸國。1926年,她再度出國,漫游英、法、意、瑞士等國。寫有大量游記,刊登於北京的《順天時報》和上海的《半月雜志》上。1930年,呂碧城正式皈依佛教,法名曼智,並與太虛、常惺法師建立了密切關系。可以說,呂碧城是中國第一位具有世界眼光的佛教女性,自從與以太虛為代表的世界佛化運動建立聯系後,她始終不渝地為佛法西傳與中外文化交流積極奔走。
1933年,呂碧城從瑞士回國,在上海寓居年,捐款十萬元給紅十字會,倡導動物保護。“七?七事變”後,她再次出國,輾轉於歐美國家,致力於倡導佛教,希望用佛教慈悲的理念呼吁“護生戒殺”,來阻止野蠻的戰爭。她歎神州陸沉,其詩詞悲憤哀感,如“孔雀徘徊,杜鵑歸去,我已無家。”隨著歐戰的狼煙四起,她於1940年返國,寓居香港,潛心學佛,在此期間,她著成《觀音聖感錄》等。室中懸掛觀音大士像,常以戒殺勸人。1943年1月24日,病逝,享年61歲。她將全部財產二十余萬港元布施於佛寺,並遺囑“遺體火化,把骨灰和面粉為小丸,拋入海中,供魚吞食。”其詞曾有“花瓣錦囊收,拋葬清流。人間無地可埋憂。”可謂圓滿了其心願。後人將其所著合刊為《夢雨天華室叢書》。
呂碧城與戒殺護生
呂碧城風華絕代,作為一個高喊女權的時尚女子為什麼最後會皈依佛教呢?有論者雲:“女士生於華府,才情絕世,性倜傥,不拘拘於小節。早歲馳馬試劍,射獐逐兔,鹹優為之。洎乎中歲聞道,即盡蠲夙習,離塵獨居。屏血肉,持長齋,竺信如來,惟西方之歸,前後判若兩人焉。” 在《予之宗教觀》一文中,她並沒有涉及這一問題。反倒是在寫於1939年左右的《蓮邦之路》有所說明:“約十載前,予寓英京倫敦,常往使署,與其秘書孫君夫婦等作樗蒲之戲(俗名噪麻雀)。某日,孫夫人撿得印光法師之傳單,及聶雲台君之佛小冊,作鄙夷之色曰:‘當這時代,誰還要這東西!’予立應聲曰:‘我要。’遂取而藏之,遵印光法師之教,每晨持誦彌尊聖號十聲,即所謂十念法。此為予學佛之始。遇佛法於海外,已屬難事,況此種華文刊品,何得流入英倫,迄今猶以為異。然倘不遇者,恐終身不皈大法,險哉!”她自己也認為這樣的皈依,不可思議。她說“此種機遇,似有定數存焉。”而其信念最終確立,竟與一個夢有關。她自己講述說:“顧予雖習淨谛,尚未能深信不疑。期年(即西歷一九三0年),值十一月十七日,俗所謂彌尊聖誕,予購菊三朵,供於聖像而祝曰:‘若我得生淨土者,懇佛賜以征兆。’是夜睡時,初亦亂夢紛纭,但於雜亂夢境中,忽似影片之展。清境現前,為平闊之水,水面茸茸有物,趨近谛視,則皆蓮芽,極為繁密。倏忽景片又換,則水中有籬或柵之類。……兩行並列,微露其端,如電車軌道,蓮葉已展大於此路式之中。予夢中自語曰:‘此是誰種蓮於路中?’而於‘路’字之語音,特別高重遂醒。猛憶晝間所禱,此不啻佛告我曰:汝蓮邦有路,今始萌芽耳。具此夢結構巧妙,蓋蓮為水中植物,而路皆土石所築,故按理蓮不能生於路中。唯予所夢之路,乃在水中,由籬柵劃分水面而成路形,故蓮得生其中也。不唯夢境巧妙,而且意義切合,又為即日所得之答辭。予於淨土,自此遂深信不疑矣!”
呂碧城在中國佛教近代史上的意義主要是倡導“戒殺護生”的思想,並以此來促進東西方對佛教慈悲理念的認同。早在1926年她出國前,就曾擬創辦一份刊物,“以人類不傷人類及人類不傷物類二語為旨。”但未果。赴美後,又准備與日本人合作提倡戒殺,仍未有結果。她在歐洲時,見西方人士崇尚物質文明,不識因果輪回,食必甘肥,殘害物命。1928年她偶見倫敦《泰晤士報》載英國皇家禁止虐待動物會函,心靈深受震動。她稱其為“天良上一線之明。”於是她當即致英國皇家禁止虐待動物會,陳述自己有關保護動物的見解並決計謀創中國動物保護會,起草了要謀創中國保護動物會緣起。是年12月25日,她在日內瓦斷葷。她說“因食肉而習見流血之慘,養成凶殘之性,人類且自相殺害,兵戰格斗一觸即發,釀成痛苦之生涯。”“故殘忍之人,乃戰爭禍亂之發酵物。”她與歐美各國的“蔬食會”建立廣泛聯系,並將資料寄回國內,大力宣傳戒殺護生的主張。1929年,她接受國際保護動物會的邀請,赴維也納參加該組織的會議。她出席此會雖非受政府或團體之派遣,但作為唯一一個應邀與會的中國人,維護了國家和民族的形象。
歐美人士雖然也提倡保護動物,但僅限於禁止虐待動物,而不及於保護動物的生命。碧城以佛家慈悲的精神,宣說於保護動物不受虐待外,還應進一步戒殺,以保護動物的生命。她在演講中陳述:“吾華人占世界人口總額四分之一,且有將近五千年之歷史,則吾國保護動物之道或亦世所樂聞也。查此項主義,濫觞最早,而成於三種源流:(一)佛教;(二)孔教;(三)古代法制。佛教之旨,嚴禁一切屠殺;孔教則示節制,不得殘忍濫殺,有‘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之說;至於古代法律,則散見於約近三千年前周代之禮制,有天子無故不殺牛,大夫無故不殺羊,上民無故不殺豕之說。蓋必因祭祀宴饷等典節,不得已而殺牲,日常食品唯蔬菜米谷而已……唯予個人之宗旨,此次欣然赴貴會演說者,乃為世界廢屠運動。吾輩既討論種種方法,保護動物無微不至矣,然最後仍承認動物之應被殺,則吾人對於此點,將如何解說之乎?禁止虐待,僅為吾希望之一部分,而不能完全貫徹吾之主張。無論合之希望其實現之期如何遙遠,雖在千年之後,予誓從今起開始運動。人類之殺動物,完全系以強侵弱,予以為世界文明之重大羞恥。……予更敢聲明者,世界之和平,斷非國際條約及辦法所能維持,必賴人心維持之、而和平之心,須由公退正義仁愛之精神養成之。”
演講時,呂碧城身穿中國服飾,以所帶中國於戒殺學佛之書奉贈與會者,引起熱烈回應。演講後,亦有人接受其觀點,提出保護動物之道最上者為廢屠,其次為改良屠法,再次為禁止虐待。會後,德國、意大利、西班牙等國代表均熱情邀請她赴本國演講。她在這次會幾無疑得到了各國保護動物組織和團體的尊敬,各地的蔬食雜志紛紛約她撰稿。她則編譯《歐美之光》一書,向國人介紹歐美各國保護動物運動。
呂碧城認為倡導戒殺,必須提倡素食。她指出,人與動物“同此血肉,同此感覺,唯以形貌之異,遂擯諸道德矜憐之外,以彼之痛苦流血,餍我日腹之快,利用之私,悍不動心,腆不覺恥,此豈以文明進化自诩之人類所應有之態度耶?使此穢德腥政,與天地相悠久,則吾寧願此瑰麗之地球及早陸沉,以滌巨玷,四大皆空,萬有寂滅之為愈也。英國禁止虐待牲畜會,有百年之運動,始微著成效,吾人欲謀范圍較廣之組織,應予為千年之運動。吾生有涯,世變無極,唯以繼續之生命,爭此最後之文明。莊嚴淨土,未必不現於人間。雖目睹無期,而精神不死,一息尚存,此志罔替。吾言息壤,天日鑒之。凡我同志,盔速興起。”表達了戒殺護生的決心。
在歐洲時,一次呂碧城與一西方女士聚餐,有一蟻蠕行於桌布,此女士以指搓死。呂碧城勸其不可傷生。此女問呂是否為佛教徒,呂答曰:所谙甚淺,唯戒殺宗旨與吾本性契合,則不妨皈依之。並寫有《與西方女士談話感想》一文,認為“唯佛教可以弭兵於人心,立和平之根本。”她說:“人事繁劇,理論紛呶,然千端萬緒皆以文明為目標,惟真文明而後有真安樂。何謂真文明?即吾儒仁恕之道,推己及人,仁民愛物之心,及佛教人我眾生平等之旨,使世界人類物類皆得保護,不遭傷害。苟臻此境,則人世無異天堂,脫苦惱而享安樂,地球之空氣為之一變,讵不快哉!”
與呂碧城在海外弘揚護生思想的同時,國內有豐子恺先生創作《護生畫集》呼應。豐子恺也表達了與呂碧城襟懷同具的見解。他說:“《護生畫集》之旨,是勸人愛惜生命,戒除殘殺,由此而長養仁愛,鼓吹和平。惜生是手段,養生是目的。故序文中說‘護生’就是‘護心’。頑童一腳踏死數百螞蟻,我勸他不要。並非愛惜螞蟻,或者想供養螞蟻,只恐這一點殘忍心擴而充之,將來會變成侵略者,用飛機載了重磅炸彈去虐殺無辜的平民,故讀《護生畫集》,須體會其‘理’,不可執著其‘事’。”
其實,在中國傳統詩詞中曾有大量關於戒殺護生的內容,呂碧城作為一代詞人定會受到影響。如我們熟知的護生詩:“梵呗聲聲徹太空,胎卵濕化佛心同。護生愛物人人作,大地光明法界中。”唐?白樂天《勸打鳥者》:“誰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勸君莫打枝頭鳥,子在巢中望母歸。”唐?杜牧“已落雙雕血尚新,鳴鞭走馬又翻新。勸君莫射南來雁,恐有家書寄遠人。”唐?陸甫裡;“萬峰回繞一峰深,到此常修苦行心。自掃雪中歸鹿跡,天明恐有獵人尋。”宋?陸放翁《戒殺》:“血肉淋漓味足珍,一般痛苦怨難伸。設身處地扪心想,誰肯將刀割自身。”弘一大師《勸援微蟲》:“莫言蟲命微,沉溺而不援。應知恻隱心,是為仁之端。”釋願雲:“千百年來碗裡羹,怨深似海恨難平。後知世上刀兵劫,但聽屠門夜半聲。”相信這些詩作皆是呂碧城護生思想的源頭活水。
呂碧城去世後,曾有多人對其提倡“戒生護生”的主張給予贊揚。持松法師在《覺有情》半月刊寫有《傷呂碧城居士之逝》,文中有“呂碧城居士,余耳其名者久矣。初不知其詳,僅悉為吾國留歐一女子。於佛學頗具信根,在西人報章雜志中,時抒其辭藻,大抵為護生戒殺,倡導疏食等一類小品文字。”還如崔慧明《悼呂碧城女士》一文說:“悲者,悲吾侪佛學界女流,不啻嬰孩之失母,羔羊之迷途。慧炬忽滅,依怙何從?余更不能不為彼有口不能言之物類悲,今後尚有何人,痌瘝在抱,具大雄大力之心,提倡護生運動,登高一呼,中外為之動容耶。彼無央數羽毛鱗介之眾生,亦將同聲一哭也耶!”
尊重生命、珍惜生命是佛教最根本的理念,這突出表現在“不殺生”的戒條中。《大智度論》卷十三中說“諸罪當中,殺罪最重;諸功德中,不殺第一。”不殺主要基於兩個理由,一是培植慈悲心,一是避免殺生惡業。素食是以食用植物為主的飲食方式,是落實不殺生的根本保證。《楞伽經》說“凡殺生者多為人食,人若不食,亦無殺事,是故食肉與殺同罪。”素食的根本目的是培養人心中的慈悲種子。今天野生動物的數量和種類日益減少,其中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被我們人類給吃掉了。如今重溫呂碧城的話,依然覺得人類應當學會敬畏生命,善待我們的生存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