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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惠明居士:謝靈運的佛學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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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運的佛學思想

蔡惠明

謝靈運(三八五—四三三)小名客兒,祖籍陳郡陽夏(今河南太康),出生於會稽始寧(今浙江上虞)。他是東晉世族謝玄之孫,襲封康樂公,所以後世稱他為謝康樂。劉宋王朝建立後,他由公降為侯,曾任永嘉太守、侍中,臨川內史等職,後來在劉宋王室的權力爭斗小,被宋文帝所殺。“宋書”卷六十七,“南史”卷十九都有他的傳暑。

謝锟運是晉宋之際名聲最大的詩人之一。他一生寫了大量的山水詩,擅長刻畫景物,講究雕琢字句,喜用典故,注意詩歌的形式美,留下了不少傳誦較廣的名句。由於他寫信佛教,他的詩篇也充滿丁出世思想和宗教感情。他的作品收入在“謝康樂集”中。

謝靈運認為,  “六經典文,本在濟俗為冶耳。必求性靈真奧,豈得不以佛經為指南耶!”(見何尚之“答宋文帝贊揚佛教事”)。他是當時道生大師闡發“頓悟戎佛說”的最積極的鼓吹者。他在“答孟颛書”中說:“得道應需慧業。文人生天當在靈運前,成佛必在靈運後。”這裡的慧業,就是指頓悟。他在“與諸道人辨宗論”中寫道:

“同游諸道人,並業心神道,求解言外。余枕疾務寡,頗多暇日,聊伸由來之意,庶定求宗之悟。釋氏之論,聖道雖遠,積學能至,累盡鑒生,不應漸悟。孔氏之論,聖道既妙,雖顏殆庶,體無鑒周,理歸一極。有新論道士,以為寂鑒微妙,不容階級,積學無限,何謂自絕?今去釋氏之漸悟,而取其能至,去孔氏之殆庶,而取其一極。一極異漸悟,能至非殆庶。故理之所去,雖合各取,然其離孔釋矣。余謂,二談救物之言,道家之唱,得以之說,敢以沂中自許,竊謂新論為然。聊答下意,遲有所悟。”

這段話的意思是,佛教主張,得道成佛的前景,雖然很遠,但是不斷地學習是能夠逐漸達到的,人生的束縛解脫淨盡,就會產生明確的認識而悟道。儒家認為聖道很玄妙,就是孔子的高足顏聞也只能達到庶幾乎聖人的賢者。因此應該努力全面地做到體認虛無的本體,一下子得到宇宙最究竟的道理。道生大師的新論,去掉佛教的“漸悟”,取其“能至”;去掉儒家的“殆庶”,取其“一極”。這樣有去有取,就和儒佛不完全相同了。儒佛都是依隨方便拯救萬物的言教,道生兼取兩家之說,調和儒佛,也就和佛教的舊說不同了。謝靈運主張以體認不可分的本體為佛,頓悟成佛。他在“與諸道人辨宗論”中指出:“權實雖同,其用各異。昔向子期以儒道為一,應吉甫謂孔老可齊,皆欲窺宗,而況真實者乎?”是說儒佛兩家在采取方便辦法(“權”)來達到目的(“實”)。雖是相同的,但因隨民情立教而又所不同。“窺宗”就是探索本體。謝靈運融合儒佛的思想,把佛和聖人等同起來,反映了當時名士們渴求成為聖人的願望。

謝靈運在“辨宗論”中又說:“階級教愚之談,一悟得意之論。”是指漸悟的學說只是一種引導愚昧的方便說法。只有頓悟才能得到佛教真谛。因此他認為學習、受教都是假知,而頓悟才是真知。

謝靈運在答慧驎,僧維問中說:“唯佛究其實相之崇高。今欲以崇高之相而令迷蒙所知,未之有也。”又說:“階級教愚之談,一悟得意之論。”這裡所講實相崇高,就是“累盡之“無”。”只有累盡之後,“無”乃可“得”。因此悟在“有表”。“有表”就是道生說的“象外”,所謂“階級教愚之談,即謂理不可分,而無差異。”故一悟乃“得意之論”。謝靈運認為,悟在有表,象外無相,故須一悟萬滯同盡,而漸教是主張“除累盡之學行”的。累未盡去,則仍迷蒙,既未出迷,怎麼能達“有表”之“無”呢?他由此得到結論:“方其除累,僅謂之學。累盡至無,乃可言悟。學者漸,為假,為暫,為榧,為受教。悟者又名照,乃頓(萬滯同盡)為真,為常,為智,為見理。”他答慧驎問真假二知有什麼不同時,指出:

“假知者累伏,故理暫為用。用暫在理,不恆其知。真知者照寂,故理常為用。用在常,故永為真知。”

慧驎接著問:“理實在心,累亦在心,而不白除,將何以除之乎?”謝靈運答道:

“累起因心,心觸成累戶累恆觸心日昏,教為用心者心日伏。伏累彌久,至於滅累。然滅之時?在累伏之後也。(修僅伏累,悟乃滅累)”。他接著補充說:

“伏累滅累,貌同實異,不可不察。滅累之體,物我同忘,有悟一觀。(按小頓悟家因七住並觀有無,而言七住頓悟。這裡是講大頓悟,成佛乃並觀。)伏累之狀,他己異情,空實殊見。殊實空,異己他者,入於滯矣。  一無有同,我佛者,出於照也。”

可以歸納說,伏累的有所滯,因此不是真悟,真悟的得其全,物我雙忘,有無並觀—,所以說一悟萬滯同盡。

近代史學家湯用彤在“謝靈運“辨宗論”書俊”  一文中寫道:

“自生公以後,超凡入聖當下即是,不須遠求,因而玄遠之學乃轉一方向。由禅宗而下接宋明之學,此中雖經過久長,然生公立此新義,實此變遷之大關鍵也。”又說:

“康樂承生公之說作“辨宗論”,提示當時學說二大傳統之不同,而為伊川謂“學”乃以至聖人學說之先河。則此論在歷史上甚重要意義益可知矣。”對謝靈運作“辨宗論”的評價是很高的。   

據記載,道生大師的頓悟說大義有二點。一是宗極妙一,理超象外。符理證體,自不容階級。所謂悟理在七住,自是支離之談。二是佛性本有,見性成佛,學是返本的意思。眾生禀此本以生,所以即使懈怠懶惰的一闡提也有佛性。返本真性就自發自顯,所以就能自悟,這與聞教而有信修的不同。謝靈運在分辨頓悟與信修時,多用道生的第一義。他在答五弘問難中說頓悟與信修的區別時說漸修的知假,亦可謂不可知。王弘將這封信送給道生,大師復書說:

“以為苟若不知,焉能有信?然則由教而信,非不知也。

(漸修亦不是不知,這裡是否定謝的回答。)但資彼之知,理在我表。資彼可以至我,庸得無功於日進?末是我知,何由有分於入照?豈不以見理於外,非復全昧。知不自中,未為能照耶?”

道生大師這裡特補充“知若自中,則溪然貫通,見性成佛(見解名悟)。由教起信,則理在我表,尚不能見性(聞解名信,乃頓悟與漸修之分。”可見謝靈運的理解尚沒有圓到,而“反本為性”這一問題,是非常重要的。

據“高僧傳·慧遠傳”載:“陳郡謝靈運負才傲俗,少所推崇,及一相見,肅然心服。”傳說慧遠不許謝入連社,這是沒有根據的。他曾為廬山立台圖佛影,作“佛影銘序”。在慧遠大師圓寂後,謝靈運特為作谏,載“廣弘明集”。又東林寺立遠法師碑,其銘出自謝靈運的手筆,序是張野所作。(見“佛祖統記”),證明謝靈運與慧遠大師的因緣是不差的。

宋少帝景平元年,謝靈運因病居會稽,與昙隆道人同涉昆嵊,共游二年。道人逝世,他為作誅文:

“緬念生平,同幽共深。相率經始,偕是登臨。開石通澗,剔柯疏林,遠眺重疊,近矚岖嵚。事寡地閒,尋味探願。何句不研?奚疑弗析?帙舒軸卷,藏拔紙襞。問來答往,俾日余夕。”可見他與僧人交好,並非徒事閒游。在他“山居賦”自注中稱:“昙隆、法流二法師,辭恩愛,入山絕緣,魯肉不入口,糞掃必在體。遇之東山石門瀑布,相與以西方為期,並恨相見之晚。”

據“高僧傳·慧睿傳”載:“陳郡謝靈運笃好佛理,殊俗之音,多所達解。乃咨睿以經中諸字並家音異旨,於是著「十四音訓敘”,條例梵漢,昭然可了,使文字有據焉。”唐元康“肇論疏”則說:“謝靈運文章秀發,超邁古今。如“涅槃”原來質樸,本言“手把腳蹈,得到彼岸”謝公改雲:“運手動足,截流而度。””當時他與僧人慧嚴、慧觀一起修改過“人般涅槃經”譯文,在佛經翻譯方面也作了一定的貢獻。

湯用彤在“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第十三章“佛教之南統”、“謝靈運”一節中作出評論說:

“康樂一代名七,文章之美,江左莫逮。雖性情偏激,常與世龃龉。然其文才及家世,為時所重,故“涅槃”之學,頓悟之說,雖非因其提倡,乃能風行後世,但在當時,謝氏為佛旨掄揚,必有頗大影響。夫康樂著「辨宗論”申頓悟,而江南各地皆有論列,亦可見其於佛法之廣大有力也。惟康樂究乏剛健之人格,於名利富貴不能脫然無慮,故雖身在山林,心向魏阙,心懷晉朝,而身仕宋帝。其於佛教亦只得其皮毛,以之為名理之資料,雖言得道應需慧業,而未能有深厚之修養,其結果身敗而學未成。中國文人之積習,可引為鑒戒者也。”評語是中肯的,指出了名士學佛的通病,謝靈運亦不例外。

宋文帝元嘉十年(四三三年)謝靈運被殺於廣州,終年四十九歲。他沒有實現先孟顗成佛的願望,“定業難逃”地身受重報,這在“因果通三世”的觀點來看,是不難理解的。但他一生鑽研佛學多聞熏習,護持正法,為佛教做了許多好事,應當說已種諸善根,培植善因,在未來世因緣成熟的時候,是能繼續菩提大業,終獲成就,這也是毫無疑問的。

摘自《內明》第16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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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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