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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桂明教授:天台先驅者的止觀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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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先驅者的止觀實踐 

潘桂明

【內容提要】本文論述了慧文和慧思兩代禅師的禅法思想和止觀實踐。認為,慧文一方面奉行北方普遍遵行的禅修,另一方面又有自己的思想特點,將宗教理論悟解與大乘禅法實踐加以結合。並指出,慧思早年偏重坐禅和苦行,但在師事慧文後,因受慧文影響,在保持北方禅僧苦行坐禅傳統的同時,加入了‘定慧相資’的止觀內容,開始對‘觀’法的重視。從慧文重視《大智度論》,到慧思和智顗依《法華經》、《大智度論》,並逐漸轉向以《法華經》為立宗經典,有一個思想發展的過程,這對於理解天台宗的形成頗有助益。文章最後論述了天台先驅者與早期楞伽師在禅法方面的相似之處,指出正是這種相似使得他們的禅法遭受到佛陀——僧稠系統為代表的北方禅師的排斥,轉而向南方地區傳播。

【關鍵詞】 觀心 因定發慧 定慧雙開 止觀實踐

佛教天台宗的建立有一個過程,在它的實際創始人智顗之前,尚有先驅者慧文和慧思兩位禅師。慧文和慧思早年在北方傳授禅法,是眾多的禅法派系之一,致力於止觀實踐。他們的禅法及其境遇都與早期楞伽師相似,這是個令人深思的問題。

有關慧文生平的資料很少,在道宣的《續高僧傳》中沒有單獨為他立傳,因此他的籍貫、生卒年月等均已不得而知。現在我們只能從道宣的《慧思傳》以及智顗、灌頂等人的有關著述中,了解慧文的大致面貌。在早期形成的天台宗傳記著述中,如唐代慧祥的《弘贊法華傳》、唐代僧詳的《法華傳記》等,都還沒有提到慧文。所以,最有價值的還是道宣《慧思傳》對慧文的追記。據《慧思傳》說,‘時禅師慧文,聚徒數百,眾法清肅,道俗高尚,乃往歸依,從受正法’【《慧思傳》,見《續高僧傳》卷一七,《大正藏》卷五十,562c。】。從這一記載看,慧文是在北方地區聚徒坐禅且有一定影響的禅師。又由灌頂《摩诃止觀》的緣起部分所說‘文師用心,一依《釋論》’,可知他主要依《大智度論》立說,並指導禅修。因此,慧文一方面奉行北方普遍遵行的禅修,另一方面又有自己的禅法思想,為天台止觀學說的成立作了必要的准備。

慧文的宗教活動時期大約在北朝魏、齊之際(535~557),身後沒有留下禅學著作。宋代天台宗史書《佛祖統紀》認為,慧文是東魏孝靜帝、北齊文宣帝時的‘行佛道者’。還認為,慧文於‘高齊之世,聚徒千百,專業大乘;獨步河淮,時無競化;所入法門,非世可知。學者仰之,以為履地戴天,莫知高厚。師以心觀,口授南岳。岳盛弘南方,而師之門人在北者,皆無聞焉’【《佛祖統紀》卷六,《大正藏》卷四九,178c。】。這是志磐在綜合當時存在的各種史料和傳說的基礎上寫成的,雖有一定歷史依據,但其資料價值遠非《慧思傳》可比。

根據《摩诃止觀》‘文師用心,一依《釋論》’之說,《佛祖統紀》卷六還作了以下發揮:

文師既依《大論》,則知爾前非所承也。師夙禀圓乘,天真獨悟,因閱《大智度論》引《大品》曰:欲以道智具足道種智,當學般若;欲以道種智具足一切智,當學般若;欲以一切智具足一切種智,當學般若;欲以一切種智斷煩惱及習,當學般若。論自問曰:一心中得一切智、道種智、一切種智,斷一切煩惱及習,今雲何言以一切智具足一切種智,以一切種智斷煩惱及習?答曰:實一切一時得,此中為令人信般若波羅蜜故,次第差別說。欲令眾生得清淨心,是故如是說。復此,雖一心中得,亦有初、中、後次第。……師依此文,以修心觀。《論》中三智,實在一心中得。且果既一心而得,因豈前後而獲?故此觀成時,證一心三智,雙亡雙照,即入初住無生忍位。師又因讀《中論》至‘四谛品’偈,雲‘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為是假名,亦名中道義’,恍然大悟,頓了諸法無非因緣所生,而此因緣有不定有,空不定空,空有不二,名為中道。師既一依《釋論》,是知遠承龍樹也【同上書。】。

關於這段文字,姑且不論是否出自慧文,就其與慧思、智顗禅法思想的一致性而言,應該說是順理成章的。同時,從慧文重視《大智度論》,到慧思、智顗依《法華經》、《大智度論》,並逐漸轉向以《法華經》為立宗經典,確實有一個發展過程,這對於理解天台宗的形成頗有助益。

據湛然《止觀輔行傳弘決》等的記載,在智顗之前,禅法相承共有八家,其中所謂‘第七文禅師’,即指慧文;‘第八思禅師’,即指慧思。除了慧文、慧思與智顗三代前後相承,其余六師大約都是同時代人,曾互相參證,未必親傳。道宣的《慧思傳》說,慧思在慧文處悟‘法華三昧’,又往鑒師、最師等處述己所證,皆蒙隨喜。他的《智顗傳》又說,智顗受學於慧思,慧思從道於就師,就師受法於最師。

八家禅師在禅法上都重視觀心法門,即所謂‘融心’、‘本心’、‘寂心’、‘了心’、‘踏心’、‘覺心’等。這種禅法與僧稠系統‘四念處’小乘禅法距離較大,但與達摩系統安心壁觀大乘禅法比較接近。尤其是慧文‘多用覺心’,更與達摩的‘理入’說有相似之處。所謂‘覺心’,指本覺妙心,相當於佛性。因為一心之靈性本來離卻迷妄,本來覺悟,故而一切眾生本來是佛。多用覺心,就是要因定發慧,通過禅定修習,發現本覺之性,帶有止觀並重的色彩。這一思想,相當於達摩禅通過凝住壁觀而體悟凡聖等一、與道冥符。這也就是說,慧文的禅法同樣具有宗教理論悟解與大乘禅法實踐相結合的特點。只是,達摩依據的是四卷本《楞伽經》如來藏佛性思想,而慧文依據的是《大智度論》般若智慧學說。

湛然又說:‘如此觀之,雖雲相承,法門改轉。慧文以來,既依《大論》,則知是前,非所論也。’【《止觀輔行傳弘決》,《大正藏》卷四六,149b。】這表明,慧文的禅法因以《大智度論》為依,所以又與其他諸師並不一致,具有一家之特色。由他所傳授的觀心法門,後來為慧思、智顗繼承,智顗在臨終前曾以《觀心論》口授弟子。湛然對此評述道:‘觀心,乃是教行之樞機。’(《法華玄義釋簽》卷一三)從天台宗的立場看,這是有一定道理的,它標志著從慧文到智顗的一脈相承關系。後來,《佛祖統紀》將道宣《慧思傳》所說‘從受正法’,改寫為‘師以心觀,口授南岳’【《佛祖統紀》卷六,《大正藏》卷四九,178c。】,即以‘心觀’口授替代‘正法’之傳,以突出天台宗‘一心三觀’的師承關系。雖然它沒有多少史實依據,但從慧文‘觀心’法門角度看,也不能說毫無道理。

從以上分析看出,在禅師輩出的北朝,慧文雖非出類拔萃的人物,但他的禅法個性鮮明,帶有某種革新的意義。與達摩相似,他不僅遵行禅法實踐,而且重視智慧解脫。這兩個系統的禅法,最終演化為最有影響的佛教宗派,決非出自偶然。但在北朝時期,他們的禅法影響遠遜於僧稠系統。

道宣對一般禅者單純坐禅入定而不重智慧、忽視經典的現象,曾經提出過如下的批評意見:

頃世定士,多削義門。隨聞道聽,即而依學。未曾思擇,扈背了經。每緣極旨,多虧聲望。吐言來诮,往往繁焉。或復耽著世定,謂習真空;誦念西方,志圖滅惑。肩頸掛珠,亂掐而稱禅數;衲衣乞食,綜計以為心道。又有依托堂殿,繞旋竭誠;邪仰安形,苟在曲計。執以為是,余學並非。冰想铿然,我倒誰識。斯並戒見二取,正使現行,封附不除,用增愚魯。向若才割世網,始預法門,博聽論經,明閒慧戒。然後歸神攝慮,憑准聖言。動則隨戒策修,靜則不忘前智,固當人法兩境,真俗四依。達智未知,寧存妄識?如斯習定,非智不禅,則衡嶺、台崖扇其風也。【《續高僧傳》卷二十《習禅篇.總論》,《大正藏》五十,597b。】

在他看來,隋唐時期禅僧的這類風氣,淵源於北朝重禅定輕智慧的習慣。因此,糾正的方法應當是‘歸神攝慮,憑准聖言;動則隨戒策修,靜則不忘前智’。道宣指出,南岳慧思、天台智顗的定慧雙修、止觀並重,與北方地區普通僧侶的單純坐禅不同,開了一代禅學新風。對此,湯用彤先生曾發表過以下精辟見解:‘北朝末葉,衡岳慧思、天台智顗極言定慧之必雙修,或亦意在糾正北朝一般禅僧之失欤!’【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561頁】天台止觀學說至智顗而成熟,但追溯其源頭,確實應歸之於慧文的禅法。

慧思(515~577),俗姓李,武津(今河南上蔡縣境)人。他於十五歲(529)出家修道,‘誦《法華經》及諸大乘,精進苦行’【《南岳思大禅師立誓願文》,《大正藏》卷四六,787a。】。年二十(534)時,受具足戒。此後一段時期,他仍以持誦《法華經》和實踐苦行為主。據慧思自著的《立誓願文》,表明這種苦行實踐乃基於深刻的末法思想。這時期的慧思,俨然一位謹守戒律、注重苦行、認真實踐的北方禅僧,他與當時北方禅者最大的區別,是以《法華經》為所依,通過對《法華經》的持誦,為後來開悟‘法華三昧’奠定基礎。從慧思《立誓願文》可知,當時北方社會的戰亂環境和生存狀態,與佛教的人生哲學完全相符,所以有必要偏於禅坐和苦行實踐,以作對治。

其後,慧思又因感夢而‘勤務更深,克念翹專,無棄昏曉,坐誦相尋,用為恆業。由此苦行,得見三生,所行道事’(《慧思傳》)。所謂‘坐誦相尋,用為恆業’,是指以坐禅和持誦《法華經》為日常功課。而在他閱讀《妙勝定經》後,‘歎禅功德,便爾發心修尋定支’(《慧思傳》)。意思是說,從此而更加注重禅定修習。

但在歸依慧文之後,因受其師影響,慧思‘性樂苦節,營僧為業,冬夏供養,不憚勞苦,晝夜攝心,理事籌度’(《慧思傳》)。一方面保持著北方禅僧苦行坐禅的傳統,另一方面接受了攝心觀心的思想,轉向‘定慧相資’的止觀實踐。從道宣《慧思傳》的記載看,慧思既接受了慧文的思想影響,卻又不滿足於慧文的禅法,故而作出重大改造,雲:

訖此兩時,未有所證。又於來夏,束身長坐,系念在前。始三七日,發少靜觀,見一生來,善惡業相,因此驚嗟,倍復勇猛。遂動八觸,發本初禅。自此禅障忽起,四肢緩弱,不勝行步,身不隨心。即自觀察:我今疾者,皆從業生;業由心起,本無外境;反見心源,業非可得;身如雲影,相有體空。如是觀己,顛倒想滅,心性清淨,所苦消除。又發空定,心境廓然。夏竟受歲,慨無所獲,自傷昏沈,生為空過,深懷慚愧。放身倚壁,背未至間,霍爾開悟,《法華》三昧;大乘法門,一念明達。十六特勝,背捨陰入;便自通徹,不由他悟。

這就是說,‘晝夜攝心,理事籌度’的止觀修習,最初未能使慧思有所證入,他便轉而作系念長坐的傳統坐禅工夫。但是,這種傳統坐禅反而導致‘禅障忽起’、‘身不隨心’。於是,他重新審察自己的禅法,回復到慧文傳授的因定發慧、止觀並修,只是他把‘觀心’置於更突出的位置。通過對‘心’的觀察思維,慧思認識到‘業由心起,本無外境’;‘反見心源,業非可得’。這是典型的大乘空觀思想,其背景是《般若經》和《大智度論》,雖繼承了慧文,但已有所發展。在這一思想前提下,他‘又發空定,心境廓然’,隨後便‘霍爾開悟’。

慧思的開悟,既受惠於慧文因定發慧的思想,又得之於他長期持誦《法華經》的利益。所謂發‘空定’,是指進入觀諸法實相的禅定,它既與《大智度論》般若中觀思想一致,又與《法華經》的‘但念空無相無作’之說相通。所以說,慧思開悟的內容是‘法華三昧’、‘大乘法門’。在他看來,《法華經》要高於大品《般若經》;前者說的是‘圓頓’教旨,而後者只是說到‘次第’禅觀。他後來曾指示智顗:‘汝向所疑,此乃《大品》次第意耳,未是《法華》圓頓旨也。吾昔夏中苦節思此,後夜一念頓發諸法。吾既身證,不勞致疑。’(《慧思傳》)由此可見,慧思之於慧文,在佛教思想上有兩方面的聯系:就繼承而言,慧思的禅觀吸收了《大智度論》反映的大乘中觀學說;就發展而言,慧思最終悟得的是《法華經》諸法實相原理。

當慧思在慧文處證悟‘法華三昧’後,他曾‘往鑒、最等師,述己所證,皆蒙隨喜’(《慧思傳》)。這就是說,他的證悟,不僅為慧文所承認,而且為同時代的部分禅師所首肯,從而擴大了在教界的影響。從《立誓願文》看,慧思的開悟,還與他曾廣泛參訪著名禅師、深入研習大乘經典有密切聯系。比如他說:‘遍歷齊國諸大禅師,學摩诃衍。恆居林野,經行修禅’;‘恆在河南習學大乘,親觐供養諸大禅師,游行諸州,非一處住。’這使他接受到禅學各種流派的影響,思想上帶有開拓進取的色彩。從證悟的主體角度上說,慧思強調的是自悟,即所謂‘霍爾開悟’,‘不由他悟’;‘若不自證,何能度人’。因此,他本人未曾強調與慧文的師承關系。

正是由於慧思對自悟的強調,使得此後形成的天台宗特別注重智慧的開發,不苟同於該時代一般禅系的枯坐冥想。同時,慧思本人雖無意於確立師承系統,但這並不表明可以否認慧文對他的重要影響,其中包括學說上的傳承和法統上的聯系。《慧思傳》所說‘乃往歸依,從受正法’,清楚地說明了這一點。‘乃往歸依’,指師徒關系的存在;‘從受正法’,指禅法授受的事實。

慧思在開悟‘法華三昧’後,逐漸完成他的思想體系和止觀實踐。

據《慧思傳》記載,慧思受諸多禅師認可後,‘研練逾久,前觀轉增;名行遠聞,四方欽德;學徒日盛,機悟實繁’。於是,‘以大小乘中定慧等法,敷揚引喻,用攝自他’。結果,‘眾雜精粗,是非由起。怨嫉鸩毒,毒所不傷;異道興謀,謀不為害’。這表明,由於他以大、小乘經論為依據,為徒眾講說禅學,從此招來是非乃至陷害。若按《立誓願文》所說,因論議、講說大乘經典,尤其講說大乘般若之學,使他一再受北方‘末法’僧徒的干擾,乃至經歷了九死一生的危難,以此為理由,他‘意決不欲向北,心欲南行’。年三十四(548),他由河南兖州(轄今河南東北地區)‘捨眾渡向淮南山中’。年三十六(550),齊文宣帝敕召國內大禅師入內台供養,慧思予以拒絕。年四十(554),再次南移,入光州大蘇山。

《慧思傳》又說,慧思的原意,是想直下武當、南岳,完成止觀實修,但因‘值梁孝元傾覆,國亂,前路梗塞’,故‘權上大蘇山’。這一地區屬於‘陳、齊邊境’,因而‘兵刃所沖,佛法雲崩,五眾離潰。其中英挺者,皆輕其生重其法,忽夕死慶朝聞,相從跨險而到者,填聚山林。思供以事資,施以理味’。可見,慧思的南下,給陳、齊邊境地區的僧侶以新的希望,使他成為這一地區事實上的佛教領袖,具有很強的號召力。

在光州,慧思受大眾之請,講說《般若經》和《法華經》,‘隨文造盡,莫非幽赜’。從上述情況看,慧思似乎已經擺脫了北方禅界徒眾的干擾和迫害,這顯然是地區性佛學的差異在發生作用。慧思能在光州順利講說《般若經》和《法華經》,並且又令智顗代講《金光明經》,正是實現自己理想的重要步驟。當智顗代講《金光明經》至‘一心具萬行’處表示疑惑時,慧思明確告訴他:《法華經》體現的圓頓之旨是自己親身證得的,容不得懷疑。

慧思在光州的弘法時期,是他一生佛教事業和禅法思想的轉折點。在前後十四年(554~568)內,他不僅開創了將《般若經》的中觀學說與《法華經》的實相理論結合的思想體系,而且嚴格實踐止觀,定慧雙開;通過長期不懈的弘法實踐,壯大了這一派禅僧的隊伍,擴展了這一系禅法的社會影響。

陳光大二年(568),因‘弊於烽警,山侶棲遑,不安其地’,慧思乃率弟子四十余人徑趣南岳。南岳為陳朝所轄之境,慧思至此,總算成就多年心願。《慧思傳》載他在南岳弘法所獲得的成就,說:‘陳世心學,莫不歸宗;大乘經論,鎮長講悟。故使山門告集,日積高名。’不久,陳宣帝聞其弘法功德,敕命入京,迎住於棲玄寺。其時,‘舉朝矚目,道俗傾仰’,他受到朝廷上下的一致稱譽。及至他重返南岳之後,‘每年陳主三信參勞。供填眾積,榮盛莫加’(《慧思傳》)。慧思在南岳弘法前後十年,始終受到陳朝帝王的特殊禮遇。他以此為條件,‘說法倍常’,止觀雙修,定慧並進,展開了對傳統禅法的改造,豐富了傳統禅法的內容。

道宣《慧思傳》又指出:‘自江東佛法,弘重義門。……而思慨斯南服,定慧雙開,晝談義理,夜便思擇。故所發言,無非致遠,便驗因定發慧。此旨不虛,南北禅宗,罕不承緒。’這就是說,隨著慧思弘法活動在地域上的不斷南移,他的禅法思想日趨完善,並受到僧俗兩界的充分重視。慧思禅學的核心是‘教禅並重’、‘定慧雙開’。這裡所謂的‘晝談義理’,談的是佛教理論;‘夜便思擇’,指具體的禅定、止觀實踐。兩者的有機結合,構成慧思禅學的完整內容。這一事實說明,他在地域轉移的過程中,不僅繼承了北方佛教重視禅定實踐的風格,而且注意吸收南方佛學的傳統,提倡對佛教義理的思索。顯而易見,慧思以一個北方禅僧的身份來到南方,有效地進行了南北佛教的融合統一活動,這是他對佛教事業的一項重大貢獻。

慧思統一南北佛教傳統的活動,只有在實施地域轉移的過程中才有可能。這是個值得注意的課題。

北方佛教在經歷了一系列挫折之後,為擺脫王權政治以及‘末法’時代來自僧團內部的迫害,慧思堅定地把南朝作為自己佛教事業的寄托。他在《立誓願文》中自述道:‘從年二十至三十八,恆在河南習學大乘,親觐供養諸大禅師,游行諸州,非一處住。是時國敕,喚國內一切禅師入台供養。慧思自量愚無道德,不肯隨敕,方便捨避,渡淮南入山。’與此‘不肯隨敕,方便捨避’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在他入南岳之後,卻‘敕承靈應,乃迎下都,止棲玄寺’,其時‘舉朝矚目,道俗傾仰’(《慧思傳》)。

慧思之決意‘托身陳國’(慧祥《弘贊法華傳》卷四),厭離北齊,既有政治方面的原因,更有佛學方面的背景。政治上,慧思視南朝為正統,不僅自己立意南下,而且命智顗效力於陳朝;佛學上,他與北方傳統禅法隔閡很深,傾向於南方自由學風。強烈的末法觀念以及社會現實,則促使他以南朝為政治依托,開展融合南北佛學的弘法活動。又因末法的刺激,使他在止觀實踐中始終伴有強烈的苦行色彩。

慧思禅法思想主要經典依據是大品《般若經》和《法華經》。他很重視在日課中受持誦讀大品《般若經》,並多次講說該經,此事在《立誓願文》中一再提及。他還曾發大誓願,造金字大品《般若經》一部,竭誠供養。而誦讀《法華經》也是他的常課,不僅通過讀誦《法華經》而自悟‘法華三昧’,而且視《法華經》為圓頓教義,高於大品《般若經》,給於優先地位。

慧思重視大品《般若經》與慧文以《大智度論》為依兩者理路一致,都是以般若為指歸,以空觀為原則。其結果,使他們在禅法上致力於引發智慧、窮究實相。大品《般若經》貫徹大乘中觀一切皆空的思想,提出要以‘十八種觀,令諸法空’。這‘十八空’的歸宿是所謂‘自性空’,認為一切現象本質是空,沒有自性,即沒有獨立存在的自體(實體)、主宰,毋須外在的根據,也不必求諸內心的幫助。般若智慧的應用,便是對現象世界達到空一切、一切空的認識。

《般若經》的這種性空思想與稍後出現的《法華經》的實相學說,是前後一致的,或者說《法華經》的實相論就是建立在般若基礎上的。僧肇《肇論.宗本義》說:‘本無、實相、法性、性空、緣會,一義耳。’實相與性空是一個意思。但是,般若性空之說比較強調萬物本質的空性,雖也說‘性空幻有’,給人的感覺未免偏於空。《法華經》的實相說雖源於般若,卻並不停留在般若的‘性空’上,而且也注意到‘世間相’即現象的方面,最後歸結於實相。慧思視大品《般若經》為次第義,而視《法華經》為非次第的圓頓義,專為利根菩薩所說,從而對這兩部經作高下品第的安排,目的就在於通過《法華經》的‘開權顯實’,以種種方便達到對‘諸法實相’的領悟。

回顧慧思早期修習的禅法,因受北方禅系的影響,其內容比較復雜,甚至大小乘兼備。如他所持的‘十六特勝’,即屬小乘禅法。所以他曾自謂‘以大小乘中定慧等法,敷揚引喻,用攝自他’。通過慧文而接受《大智度論》的般若空觀,又根據自己對《法華經》的反復研習,慧思終於獲得對諸法實相的領悟,這種領悟則有助於他在南朝的止觀實踐。

學術流派產生並發展於特定的社會環境,東晉南朝玄學所討論的問題多為老莊哲學中常見的;般若與玄學的結合,使江南佛學表現出自己獨有的風格。早在天台宗形成之前,三論學派已在金陵一帶傳播,三論學者素以善辯好爭著稱,他們的共同特點是用‘二谛’、‘中道’統攝全部佛教,即以徹底空觀的認識與實用原則的實踐緊密結合。‘三論’或‘四論’(加《大智度論》)的思想基本相同,都是大乘中觀學派的主要著作。‘三論’之學在南朝的流行,乃是魏晉以後般若學在這一地區的變相延續,是對這一地區傳統文化和傳統佛學的適應。慧思南下的決策和智顗金陵弘法的成功,說明他們對南北的文化傳統和佛學傳統都有比較清楚的認識,從而能夠有所選擇,主動予以適應。

慧文——慧思禅系的地域轉移與達摩後裔的南下傳法有著微妙的相似性。前者的轉移,最終建立天台宗;後者的南下,最終建立禅宗。可以認為,這種地域上的轉移,確實是天台宗和禅宗形成的必要條件。

這兩個系統的禅法都帶有止觀並修的特點,他們並不滿足單純的禅定枯坐,而轉向智慧解脫的追求,內在地具有自力、自悟的傾向。這成為他們難以在北方立足的主要原因。

天台先驅者的禅法與早期楞伽師禅有很多相似之處,突出表現在以下三個基本方面。

第一,早期楞伽師禅在北方地區受到以僧稠系為代表的傳統禅法的排斥,達摩及其弟子都在不同程度上遭受迫害。與此同時,天台宗的先驅者慧文和慧思也都傳法於北方,他們的禅法傳授也都未能在北方獲得成功,並受到與楞伽師禅類似的迫害。這一現象至少說明,這兩家的禅法與流行於北方的傳統禅法有所不同,無法與傳統禅法溝通並取得同等地位。

由於相同的環境遭遇,楞伽師和天台先驅者都對‘末法’有切身體驗,存在著強烈的末法意識,只是由楞伽師禅發展起來的禅宗後來逐漸將它放棄了,而天台宗的歷代禅師則始終未能擺脫這種觀念,並隨著佛教在宋以後的衰落而不斷加深,表現為對忏法和念佛的特殊重視。第二,所謂天台先驅者在禅法上與楞伽師禅的相似,主要反映在重智輕悲方面。楞伽師禅從達摩開始,就強調‘理入’,實踐觀心、安心,提倡‘藉教悟宗’、智慧解脫。慧文、慧思所實行的禅法,所依經典與楞伽師雖不盡相同,但同樣重視智慧解脫,形成思想理論特色。達摩禅法傳至道信、弘忍時,在以《楞伽經》為所依的基礎上,加入了《般若經》。《楞伽經》說‘如來藏’佛性,《般若經》論萬物本質性空;如來藏之‘有’與般若之‘空’的結合,相當於‘中道’觀或‘二谛’說。慧文所依經典為《大智度論》,慧思所重經典是《法華經》,至智顗而完成‘三谛圓融’學說。《大智度論》重點論述般若‘性空’原理,《法華經》由開方便門而闡明‘諸法實相’思想,‘三谛圓融’則在二谛說基礎上發展而成。禅宗因過於重視個體對禅的意境的體驗,後來沒有能發展出哲學理論體系,而天台宗則在智顗那裡就已形成龐大的理論體系,此後又有後繼者們的不斷承緒和發揮。

第三,為了謀求發展,楞伽師和天台早期禅師在傳法地域上都有自北向南的轉化趨勢。楞伽師自三祖僧璨起,長期隱居於皖公山(在今安徽潛山境內)、司空山(在今安徽岳西境內),並在獨山(在今安徽六安西南)滯留過,據傳還曾南下廣東羅浮山數年。其弟子道信則初住江西吉州,復上廬山,繼而住湖北黃梅。道信弟子弘忍不僅受學於黃梅,而且傳法於黃梅。道信和弘忍時代,建立起‘東山法門’。這一地域上的轉移,使達摩禅獲得生機,擺脫被動局面。

同樣,慧思為了擺脫北方禅系的干擾,也曾不斷南下。他初住光州大蘇山,大蘇山所處地理位置已是淮河以南,與皖公山、司空山大約同一緯度,可以較多地接觸南方佛教思想。就在這裡,他開始了‘教禅並重’、‘定慧雙開’的佛教活動,並很快受到各階層人士的歡迎。慧思走的這條道路,也就相當於後來道信、弘忍所走的道路。他們把禅法的重點都落實在引發智慧方面,都循著‘重智輕悲’的方向展開。《佛祖統紀》所說慧思‘盛弘南方’,而在北方的慧文弟子們則‘皆無聞焉’,原因就在這裡。慧思還嚴命弟子智顗南下,弘法於陳朝。

佛教認為,禅是治服煩惱、引發智慧,超脫世俗、到達彼岸的重要方式。佛陀當年在菩提樹下證得最高智慧,獲得徹悟,實際上就是運用了禅定功夫。佛教傳入中國,同時帶來了禅法。禅在中國同樣受到特殊重視,道安說:‘匪禅無以統乎無方而不留,匪定無以周乎萬形而不礙。’(《出三藏記集》卷六《大十二門經序》)就是說,禅定幾乎可以囊括佛教的一切內容。宗密也指出,禅定乃是佛教徒必修的法門:‘禅定一行,最為神妙,能發起性上無漏智慧。一切妙用,萬德萬行,乃至神通光明,皆從定發。故三乘學人,欲求聖道,必須修禅。離此無門,離此無路。’(《禅源諸诠集都序》卷一)

禅法在北方地區有著較為深厚的基礎。北魏時期,由於戰爭頻繁,社會動亂,禅法更趨發達。佛陀——佛陀弟子慧光、道房——道房弟子僧稠一系的禅法,始終受到官方的支持,是南北朝時期北方地區最有勢力的禅法派系。

據道宣《佛陀傳》記載,佛陀所修的禅法稱‘火光定’,即出火之禅定,實屬神異的一種。除此之外,佛陀禅法的具體內容和特色並無記載,但我們可以從他再傳弟子僧稠的禅法中加以推測。僧稠初從‘跋陀之神足’道房‘受行止觀’。然後北游定州嘉魚山,‘斂念久之,全無攝證’,忽遇泰岳來僧‘苦勸修禅,慎無他志’,乃‘旬日攝心,果然得定’。又詣趙州障洪山道朋禅師,‘受十六特勝法,鑽仰積序,節食鞭心’,‘因證深定,九日不起。後從定覺,情想澄然,究略世間,全無樂者’。自覺有得,便詣少林寺祖師跋陀呈己所證,旋為佛陀印可。據說僧稠所在之處‘奉信者殷焉’,官員紛紛就山供養。受僧稠禅法的影響,‘燕趙之境,道味通被,略無血食。眾侶奔赴,禮贶填充。……息心之俦,更新其器’。他受到北魏、北齊諸帝的竭誠敬奉,魏孝明帝前後三召入宮供養;魏孝武帝‘為立禅室,集徒供養’;齊文宣帝敕於邺城建雲門寺請居,兼為石窟寺主。齊文宣帝在位期間,僧稠‘兩任綱位,練眾將千,供事繁委,充諸山谷’。並敕‘國內諸州,別置禅肆’。文宣帝令‘以國儲分為三分,謂供國自用及以三寶’,即‘敕送錢絹被褥,接轸登山,令於寺中置庫貯之,以供常費’。

僧稠的禅法基本上屬於小乘范疇,通過‘四念處’法的修習,達到對原始佛教‘四谛’、‘十二因緣’教理的體驗,覺悟到‘究略世間、全無樂者’(《僧稠傳》)。他把苦行當作實現解脫的最重要手段,因而全面禁性欲、節食欲、修死想,其入定則常以‘七日為期’、‘九日不起’(《僧稠傳》)。‘十六特勝法’包括調心、數息、觀想等更為具體的修行方法,最終目的也是要達到同樣的覺悟。

總之,佛陀——道房——僧稠系統的禅法,不包含深奧的哲理背景,觀想和對治的對象明確,修習的層次清楚而易於把握,所以它理所當然地受到一般禅僧和普通民眾的熱忱歡迎。又由於這一派系的禅法教人忍受現實痛苦,安於不幸遭際,因而也獲得上層統治者的多方支持。

僧實的禅法與僧稠基本上屬於同一系統,他的禅法強調 ‘九次調心’,即是嚴格按照‘九次第定’法調整心理和呼吸,使心不散亂而住於一境,並漸次深入,從‘初禅次第定’逐步遞進到最高的‘滅受想次第定’。這是佛教相當古老的傳統禅法,其苦行要求十分嚴格,禅定程序和章法更為細密而清楚。因此,僧實的禅法也在北方深受歡迎,備受帝王禮敬咨文,以至‘化通關壤’,濂洛聞名。道宣《僧實傳》記載說,僧實‘能勤整四儀,靜修三法;可憲章於風俗,足師表於天人’。僧實卒後,其弟子昙相等‘傳燈不窮,彌隆華實’。

道宣在總結僧稠、僧實派系禅學的影響時寫道:‘高齊河北,獨盛僧稠;周氏關中,尊登僧實。寶重之冠,方駕澄安;神道所通,制伏強御。致令宣帝擔負,傾府藏於雲門;冢宰降階,展歸心於福寺,誠有圖矣。故使中原定苑,剖開綱領;惟此二賢,接踵傳燈,流化靡歇。’【《續高僧傳》卷二○,《習禅篇.總論》,《大正藏》卷五十,596c。】可見道宣在評價北方禅學時對僧稠、僧實系統有所偏愛,這與前引他對隋唐禅者‘耽著世定’的批評並不一致。‘惟此二賢’之說,實際上排斥了同時代還存在的達摩禅以及其他各家的禅,可見道宣對品類繁多的禅系尚無絕對的把握能力。

事實表明,由於達摩禅的反傳統立場,才使他和他的弟子們的佛教活動遭到最強有力的抵制。史傳達摩遇毒,其弟子慧可、林法師遭人斫臂,乃至文學之士也‘多不齒之’;慧可‘流離邺、衛,亟展寒溫’,而‘滯文之徒,是非紛舉’【《續高僧傳》卷一六《慧可傳》,《大正藏》卷五十,552a】。這表明,達摩禅在北方未能為人們所接受,從之者寥寥無幾,處於蕭索狀態,以至達摩之死或曰‘不測於終’,或曰‘滅化洛濱’,十分慘淡。慧思的禅法思想深受北方滅佛事件的影響,從而形成強烈的末法觀念,他在《立誓願文》中一再申述對末法環境下惡濁比丘的厭惡之情,也表達了對北方佛教現狀尤其禅法系統的憂慮和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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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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