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出世的精神干入世的事業——中國肉身菩薩隱蓮法師回憶錄
曾琦雲
我的老家在湖南雙峰縣,那裡有我學佛的啟蒙恩師隱蓮法師,現在因師父三年後開棺肉身不腐,成為了中國21世紀的肉身菩薩而驚動了遠近各地,參觀禮拜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想知道師父生前的事跡,我老家好友賀益德老師特來電約我寫一本師父一生度化眾生的書。師父在生時我已經為他寫過報道,當時並不知道師父會成為肉身菩薩,只是為師父一生默默無聞的無私奉獻精神所感動,再加上雙峰縣宗教辦主任趙愛龍摧我寫有關師父的文章,所以就在香港回歸之際寫了一篇與此回憶錄同名的通訊報道,發表在湖南黨刊《婁底工作》上。此報道是1997年6月,就在同年11月初五日,師父竟然圓寂,我的報道也成為師父在生時的最後一次報道了。此次接到老家好友來電,我已經離開故鄉多年,想起在師父身邊的日子,記憶猶新,不禁悲喜交集,頓時覺得若再不動筆為師父寫點東西,就有負師父啟蒙之恩!如果我的這本書能夠及時完成,正好在2004年給師父100歲獻上一份薄禮。
現在寫成的文章僅僅是我大致回憶師父一生的有關片段,若全面反映師父的一生,為眾生樹立起一個大乘菩薩行的榜樣,還待後著之書。師父的一生,不僅在於有最殊勝的肉身為證,更在於他一生的菩薩精神可感。從師父的肉身來說,九華山的師傅開棺後歎為觀止,現在已經供奉在湖南雙峰縣雷峰山。從師父一生的行跡來說,其最大的特點就是默默無聞的奉獻,他不像其他高僧有很多名位,我若不把他一生普度眾生的事跡整理出來,就難以報佛恩。從現在開始,我正在計劃全面開展有關師父一生行跡的采訪工作,拍攝紀錄片,搜集師父在生時的照片、墨跡、遺物等等。在今後的書中將以圖文並茂的立體方式全面的展示師父的一生。這本書的出版一定將給當代信佛和不信佛的人以巨大的反響,必將使更多的人以師父為榜樣去做一個好人,以致走上解脫的道路。完成這一善事需要資金,希望得到您的支持!阿彌陀佛!
緣起
我的老家在湖南雙峰縣,那裡有我學佛的啟蒙恩師隱蓮法師,現在因師父三年後開棺肉身不腐,成為了中國21世紀的肉身菩薩而驚動了遠近各地,參觀禮拜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想知道師父生前的事跡,我老家好友賀益德老師特來電約我寫一本師父一生度化眾生的書。師父在生時我已經為他寫過報道,當時並不知道師父會成為肉身菩薩,只是為師父一生默默無聞的無私奉獻精神所感動,再加上雙峰縣宗教辦主任趙愛龍摧我寫有關師父的文章,所以就在香港回歸之際寫了一篇與此回憶錄同名的通訊報道,發表在湖南黨刊《婁底工作》上。此報道是1997年6月,就在同年11月初五日,師父竟然圓寂,我的報道也成為師父在生時的最後一次報道了。此次接到老家好友來電,我已經離開故鄉多年,想起在師父身邊的日子,記憶猶新,不禁悲喜交集,頓時覺得若再不動筆為師父寫點東西,就有負師父啟蒙之恩!如果我的這本書能夠及時完成,正好在2004年給師父100歲獻上一份薄禮。
現在寫成的文章僅僅是我大致回憶師父一生的有關片段,若全面反映師父的一生,為眾生樹立起一個大乘菩薩行的榜樣,還待後著之書。師父的一生,不僅在於有最殊勝的肉身為證,更在於他一生的菩薩精神可感。從師父的肉身來說,九華山的師傅開棺後歎為觀止,現在已經供奉在湖南雙峰縣雷峰山。從師父一生的行跡來說,其最大的特點就是默默無聞的奉獻,他不像其他高僧有很多名位,我若不把他一生普度眾生的事跡整理出來,就難以報佛恩。從現在開始,我正在計劃全面開展有關師父一生行跡的采訪工作,拍攝紀錄片,搜集師父在生時的照片、墨跡、遺物等等。在今後的書中將以圖文並茂的立體方式全面的展示師父的一生。這本書的出版一定將給當代信佛和不信佛的人以巨大的反響,必將使更多的人以師父為榜樣去做一個好人,以致走上解脫的道路。完成這一善事需要資金,希望得到您的支持!阿彌陀佛!
全身捨利之謎
佛陀說:“三千大千世界,不僅我們這個娑婆世界,在我之前之後的佛滅度後都有捨利留下;在娑婆世界之外的其它世界,佛滅度後也有捨利留下。”“捨利”是梵語,譯為靈骨,或堅固子,由戒定慧之功德而修成。捨利可分為碎身捨利和全身捨利,碎身捨利是佛、菩薩、羅漢、高僧等圓寂後火化所形成的結晶體,或如珠,或如花,白色為骨捨利,赤色為血肉捨利,黑色為發捨利,也有雜色的,那是綜合而成。全身捨利是修行成就高僧圓寂後,遺體未經火化而以座缸等方式處理,經數年後開缸保存之肉身捨利法體。此文中,我把全身捨利稱為肉身菩薩。
多少年來,為何佛教裡面存在捨利子,對於人們都是一個謎。沒有信仰的人認為捨利子就是死人的骨頭,沒有什麼奇怪的。可一般死人是不能燒出晶瑩剔透的捨利子的。再說捨利子並非一定是高僧死後才能得到,印光大師的皈依弟子楊佩之(慧潛)居士就曾在燈花上得到捨利。1947年﹐蘇州靈巖山寺印行《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印公親書、靜公講義》,恰逢大勢至菩薩聖誕日﹐燈降捨利﹐在燈盤中發現一顆較大的捨利﹐精瑩潔白﹐若水晶珠一般。這種燈降捨利的現象﹐平時也有發生﹐從四月至七月份﹐共在燈盤中得到四大五小九顆捨利。印光大師說﹐這是因為“精誠之極﹐佛慈加被﹐為之示現者”(《印光法師文鈔三編》復楊佩文居士書)
高僧圓寂後的捨利子是如何來的?《金光明經》說:“捨利者,是戒定慧之所熏修。”印光大師說﹕捨利﹐“乃修行人戒定慧力所成﹐非煉精氣神所成。此殆心與道合﹑心與佛合之表相耳”。(《增廣印光法師文鈔》復郦隱臾書)所以﹐勤修戒定慧的修行人在圓寂荼毗後﹐往往能在骨灰中篩出許多捨利。至於道力精深的高僧﹐他們的捨利﹐還會表現出種種神異現象。
那麼高僧為何要留下捨利呢?《法華經》如來壽量品中﹐佛陀說﹕“眾見我滅度廣供養捨利,鹹皆懷戀慕而生渴仰心,眾生既信服質直意柔軟,一心欲見佛不自惜命身。”可見捨利是留給眾生做修行的見證,增加修行的信心,只要精進修行,就可以來去自由,走出六道輪回。印光大師說捨利的靈異現象﹐乃是“佛菩薩欲令一切見聞者﹐深植善根﹐特為示現”(《印光法師文鈔》)。
捨利既然非一般人所有,自然就難以遇到。若眾生能夠見到和供養捨利,自然也就獲福無量。佛陀說:“阿難,其實我以前給弟子們講經說法時,已經講過類似的問題。你還記得麽,我曾問過你們,信佛聞法的善男子和善女人,若用四大洲那麼多的鮮花草木來供養佛法僧三寶,等四果聖人及辟支佛滅度後,又一一為他們建造大塔,用香花、幢幡、寶蓋來供養,這樣的功德大不大?”阿難回答說:“是的,佛陀,您問過這樣的話,我們當時回答,這樣的功德是很大的。我記得您教導我們說,善男子和善女人這樣供養,功德確實很大,不過,若等佛涅槃後,將佛的芥子般大的捨利子,裝入庵摩勒果那麼大的小塔,塔尖象針一樣細小,露盤象酸棗葉大,佛的形像如麥粒大,以這樣的佛捨利塔來供養三寶,其功德要勝過前面幾百、幾千、幾千萬倍!”
隱蓮法師圓寂後的瑞相
我的恩師隱蓮法師晚年親近他最多的是法印尼師,他的生活起居都是她一人照顧。法印師對我說:“師父在他圓寂前一年對我說‘有一個法師三年後開棺,長了頭發,長了胡子!’我當時以為師父在開玩笑,沒有理他,現在才知道說的就是他自己。”三年半時間後,法印師請九華山的人來開棺。九華山是中國的佛教聖地,是肉身菩薩最多的地方,那裡的人有開棺的經驗。九華山的人來打開棺材後,師父真的長了頭發,長了胡子。當天給師父盤腿,大腿還柔軟富有彈性,因為腿盤錯了,又給師父重新盤一次。九華山的人歎為觀止,他們說在九華山沒有看見如此殊勝的肉身。死了放在露天的棺材裡面,沒有采取任何的防腐措施,在湖南那樣熱而潮濕的環境裡面,三年後開館竟然與生前一模一樣,真是奇跡!
因為要給師父寫文章,我曾經聽師父詳細敘述他的一生,那時我曾經問師父:“師父你百年後遺體怎麼處置?”師父對我說:“出家人四大皆空,遺體可以丟在山裡喂鳥,布施眾生。”師父正式立遺囑說他的身體不埋是他在一年前給法印師一個人說的,法印師就遵照執行了。法印師告訴我,師父說他的遺體就放在棺材裡面,不要埋。當時法印師反問,不埋那不會腐爛嗎?師父說不會。現在想起來,菩薩在臨終後要用什麼方式給我們啟迪,那還要看我們的緣分。師父現身說法,向我們印證佛經中所說的真身捨利,給我們增加了學佛的信心,比丟在山裡喂鳥的功德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師父晚年平時與師父親近最多的還有馮德花老師,在師父圓寂的那一天,她來問我:“師父遺囑說死後不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當時突然聽到外面傳說師父去前當天晚上房間起火,師父被大火燒死,我想大修行人怎麼臨終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當時有一些不解,就回答馮老師說:“師父此遺囑,我認為有兩種情況:一是師父境界不高,還在死後執著自己的肉體不放;二是師父是菩薩再來,他的身體會成為金剛不壞身,為我們增加學佛的信心。”盡管外面謠傳不斷,但我對師父的信心仍舊沒有喪失,我對馮老師說:“據我的推測,師父很可能屬於第二種境界。三年後開棺,我們再看師父吧!”現在回憶起來,師父房中起火,可並沒有燒著什麼東西,更沒有像謠傳那樣說是火災,說師父被燒成一跎(老家土話即一堆一團的意思)了,所謂起火正是師父自身三昧真火所致,師父剛出家時就曾經取法名為“三昧”。
師父圓寂後我當時有事沒有去參加念佛,也許還是對師父突然離去而信心有所動搖,因為師父曾經對我說他要110歲才走,怎麼會提前走呢?不過馮老師來向我報告了給師父念佛和入殓的情況,說師父身體柔軟,頭頂最後還有余熱,並告訴我念佛第五天開館,看到師父紅光滿面,比在生的樣子更好看。現在想起來完全是我的不對。師父就是來去自由的人,師父在晚年時團結縣城信眾建了一座觀音殿,成為雙峰縣的宗教活動場所。當寺廟建好後,有人要奪寺廟管理權,師父不為眾生積罪,所以提前走了,也是菩薩之行。再說師父也曾經對法印師說:“世間煩惱太多,我可能活不到110歲,要提前走了!”只是法印師當時沒有把師父的話當作一回事情。
師父圓寂前與法印師說起自己曾經有一個名字叫做“青雷”,現在知道雙峰有一個雷峰山,說自己想去那裡,並詳細向法印師描述了雷峰山的樣子。雷峰山是法印師的故鄉,可師父從來沒有去過,怎麼師父會知道得這樣詳細呢?師父告訴法印師說是自己在打坐時看見的,那裡與自己有緣。當時縣城觀音殿矛盾很多,風波不斷,同時還有傳出謠言說法印師與師父關系不清。亂說師父的的閒話,我當時是非常氣憤的。我當時勸法印師好好照顧師父,一定功不唐捐,也努力辟謠。我認為師父即使境界再低,也斷不可能出現像謠言中說的事情。同時我對師父穩如泰山的姿態也感到驚奇。觀音殿是如此風波不斷,可我每次去看師父時,他就好像沒有事一樣,從不議人長短。不過師父終究要走了,是我不知道的事情,也是法印師不知道的事情。師父說想要去雷峰山,法印師就叫人在那裡給師父建了一所房子,可房子建成後正准備過去師父就圓寂了,原來師父說去雷峰山不是在生去,而是死後去。
在去雷峰山那段時間裡面,師父出現了許多不可思議的瑞相。法印師等人吩咐雷峰山的幾個農民在山上給師父搭一個放棺材的棚子,並准備給師父建塔。農民正在挖土時,忽然看見天空中從縣城方向飄來了師父穿袈裟的身影,他的身後還跟著許多人,飄到農民挖土的地方就消失了。同時還看到天上升起了幾道彩虹,這幾道彩虹特別奇怪,因為彩虹的一頭連接到了師父的塔基上。大概在師父圓寂兩年後,我因思念師父,帶領我的幾個學生去雷峰山看師父。當時法印師每天都守在師父的棺材旁邊,在師父的塔內,法印師向我講起曾經和馮老師等人一塊打佛七時,聞到棺材裡面飄出陣陣異香,是人間沒有的奇異香氣。當時參加佛七的還有廣州千佛塔耀蓮尼師和她的徒弟,大家在房內念佛,耀蓮師和徒弟在凌晨出門,看見天上有兩個菩薩,其中一個是師父,還看見天上有蓮花。聽到這一系列瑞相,我對師父會出現金剛不壞身的結局信心倍增,贊揚法印師守墓功德無量,對她說:“師父一定是菩薩再來,三年後開棺一定是肉身不腐。”但是當時法印還有疑慮,說若開棺後沒有成肉身菩薩,可不是給師父臉上抹黑。我說你一定要有信心,三年後一定會是金剛不壞身,你放心開棺。後來開棺之日,我已經離開老家,家鄉好友老徐給我打來電話,果然師父已經成為全身捨利,但開棺之後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我在電話裡面對老徐說:“你一定要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護好師父的肉身!”老徐原來是縣政府領導,也是常常親近師父的人,為師父做了很多工作。
按照通常的做法,要獲得金剛不壞身一般是坐缸埋入土裡才能起到更好的防腐作用,可師父卻是躺在棺材裡面,這棺材還是露天的。開棺後肉身還柔軟,使處理過很多肉身的九華山師傅也歎為觀止。現在師父已經出棺,看管師父肉身的法印師又水平不高,要很好地保護師父肉身還有許多工作要做。起碼應該為師父建立一個肉身殿。對肉身也應該注意相應的防護措施。按照一般做法,肉體開缸後亦須注意其空氣濕度調節與空氣之流通,使其肉身所含之水份自然完全脫干,否則亦會腐敗火扭曲變形之虞,干燥之後經處理再附以金箔於其外表,否則不易保存。願各善知識發菩提心,出資出力來做好這件澤被後世的大好事
我和師父的學佛因緣
我從讀書一直到剛開始參加工作,都是一個完全的唯物主義者,但是後來我在工作中認識了我的同事賀先生(即來電約我寫師父的人),從他那裡接觸到了一些氣功的書,也開始接觸了佛教。而正式接觸到的第一位出家人,並且引我走上學佛道路的就是隱蓮法師了。當時隱蓮法師還沒有恢復出家人的面貌,他住在雙峰縣中醫院。我那時在縣委工作,經縣政法委員會一位朋友介紹,我到中醫院遇到了我的啟蒙師父。我當時不知道師父是出家人,只知道他是醫生,有神奇的針灸術。記得第一次與師父見面,師父和我說起了蘇東坡和佛印禅師的故事。後來他給了我幾本學佛的書,記得其中有《覺海慈航》,印象特別深刻的就是他送我的頁面已經發黃的《安士全書》。回家一打開《安士全書》,不覺悲從中來,剛看幾頁,世界觀即由此而改變。此時即發願要譯注此書,讓這一文化瑰寶以嶄新的面貌再出現在世人面前。後與《廣東佛教》編輯部主編黃禮烈居士相識,黃主編催促我完成這一願望,我每譯注一部分,他就在《廣東佛教》上刊登,並發動助印,沒有多久就出版了《安士全書白話解》。此書第一版出來後,很受歡迎。後來全國各地依照廣東版本紛紛翻印,流傳甚廣。現在黃老居士已經往生,而我的啟蒙師父也早已成為肉身菩薩。2000年我在北京,重閱舊作,發現廣東的版本還有不完美的地方,發願修訂再版。2003年由內蒙古人民出版社公開出版,算完成了我一樁心願。佛教界大德均予以推薦和支持,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所長吳立民教授題寫書名,中國佛教協會副會長周紹良先生在重病中為本書提字,中國佛學院常務副院長傳印法師為本書作序,中國佛教協會副會長、《法音》主編淨慧法師給予了親切的關懷。
自從第一次遇到師父後,總有一種吸引力把我引向師父那裡。當時佛教的書書店是買不到的,我從師父那裡知道了《法音》雜志,並且又知道了印佛書流通的廣化寺,我得到了這些線索後也就得到了各地寄來的佛教書籍。師父是一條橋,引我走到佛法的彼岸,我好像回到了另外一個家,經常到中醫院去。學佛前我不知道什麼叫吃素,在中醫院,師父好像我的親人,讓我在他那裡第一次吃素。當時師父已經八十多歲了,他在中醫院也已經退休,身邊帶有幾個醫生學他的針灸醫術,他身邊還有一個照顧他起居的居士叫做李湘隆。李老居士對我也特別好,我們都一塊坐在一張桌子旁邊吃飯。其中後來引來議論的就是吃雞蛋的問題。我在師父那裡是可以吃雞蛋的,按照我們老家的習慣就是甜酒沖雞蛋,師父也是經常吃的。師父認為雞蛋可以補充營養,李老居士還在旁邊向我解釋說雞蛋沒有生命。可人總是喜歡議論別人的短處,後來師父到了觀音殿後,誹謗師父的人說師父不守戒律。我現在以為,雞蛋雖然不是素菜,但是以師父的境界不但雞蛋可以吃,什麼都可以吃。從第一次吃素後,到後來參加第一次素宴,也是在師父這裡遇上的。記得師父九十壽誕,向我發了請柬。在師父之前,我參加的所有宴席都是葷的,沒有想到師父的壽宴還是素的。素席設在中醫院,來入席的人不少。以師父當時的名望,大家都是尊重師父來的。估計在席的大多數人都會像我一樣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素宴。雖然是素宴,可桌上菜肴也是豐富多彩,沒有想到素菜也能領略到中國的飲食文化,在座的人也算是盡興而歸了。
經過中國“左”的年代,我老家早就沒有什麼寺廟了。認識師父後,才知道師父正在發動縣城信眾在縣城恢復觀音殿。我看了李老居士原來起草的倡議書後,覺得還不太完美,就重新起草了一份《關於恢復雙峰縣城名勝古跡觀音殿的倡議書》。因為我當時在縣委工作,有一份雙峰籍在外工作人員通訊名單,我就把這份名單給了李老,向這些人員郵寄募捐。這可能是我第一次為佛教做的一件事情。
回想親近師父的那些的日子,師父雖然是出家人,卻有很多與出家人與眾不同的地方。第一次接觸師父時,我還不知道師父是出家人,因為他在中醫院住平常人的房子,穿平常人的衣服,留平常人的頭發,與平常人沒有區別。一開始接觸他,他也不是滔滔不絕與我說佛法,而是講故事。不過其中有一句給我印象最深並給我很大鼓舞的話就是:“你有善根,所以此世才能與佛有緣!”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善根”兩個字,當時雖然不很明白其中的意思,卻為我走上學佛的道路給了我百折不回的勇氣。後來去的次數多了,才發現師父家裡還有佛堂,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佛堂,並在李老居士的指導下第一次拜佛。我長大以來,從不燒香拜佛,也看不起拜佛,總認為燒香拜佛是迷信的行為,從不肯低下自己高貴的頭。在師父這裡,我卻第一次終於低下了自己的頭。到現在我才明白,菩薩總是把自己放在最低位置才能成為菩薩,不是我們拜菩薩,而是菩薩拜我們!
說來也真有意思,第一次聽師父講法,竟然是我講法的時候。我自從走上學佛的道路後,開頭的日子特別精進,感覺到自己找到了人生的真谛和歸宿,也想快點讓一切眾生找到人生的真谛和歸宿。所以,我有一次見到師父說:“師父,我想搞一次佛學講座!”我要講佛法,現在想起來我當初實際接觸佛教還不久,應該還沒有資格講佛法,可沒有想到師父一聽,非常高興,很爽快地答應我,他願意做召集人。他告訴我,可以讓雙峰一中馮老師去召集一些人聽你講佛法。師父後來就把講課地點放在正在建設之中的觀音殿。我記得當時李老居士把通知貼在雙峰一中的校門口。我興致很高去觀音殿參加講課,但來聽課的人不是很多,現在回憶加起來也沒有超過十個人,其中有晚年親近師父最多的馮老師。我不免有一些掃興,可師父說:“時間太匆促,有一些人沒有來得及通知,你就講吧!”師父倒是很認真,為我准備了一塊小黑板,並且自始至終參加我的講課。到講課後我才知道,與其是我來講課,還不如說來聽師父講法。此次講課之前,我從沒有聽師父講法,我還以為師父文化水平低,飄飄然自以為懂得的佛法應該比師父多了。這次一上課,我中間一休息,師父即借我剛才的講題加以發揮,聽他一講,一切典故在他那裡都是信手拈來,恰到好處。師父的每一次發揮,使我領略到了師父的佛法精髓。可師父自始至終都是從我講的發揮開去,從來沒有喧賓奪主的意思。現在想起來,這次講法正是師父給我一次結善緣的機會,師父韬光養晦,甘為陪襯,真是大修行人的本色。這次講課的內容,就是《我所認識的佛教》,也成為我第一次發表的佛學論文,發表在《台州佛教》雜志上。
在師父身邊的日子,師父對我從來都是特別慈悲。我去師父那裡,師父從不談是非,只是與我講故事,或者講他一生的一些經歷。而且談久了,我就陪師父一塊吃飯了。所以剛開始學佛的時候,我吃素最多的時候是在師父身邊的日子。在吃飯席間,師父對我也是非常慈悲,要我多吃,並給我夾菜。師父一家人吃飯都是用公筷,當我剛開始使用公筷的時候,很不習慣,有時一不小心就用自己的筷子去夾菜了,記得好像有一次,把公筷和自己的筷子都換了,可師父都裝作沒有看見。我現在想師父要我們用公筷,大概是剩下的菜下次還能吃,從這裡也可以領略惜福的道理。我把公筷弄錯了,師父裝作沒有發現,可能是怕我尴尬。不過,師父對我的態度非常和藹,對在他身邊侍從的李老居士,我卻看見師父很不客氣,有時候罵得李老居士抬不起頭來,可李老卻也默不作聲。現在想起來,師父也是看什麼根基說什麼話。在他那裡也有棒喝,可是他不是對我,大概我是不能作為棒喝的對象的。以我當時的定力,也接受不了棒喝。
菩薩行的榜樣
在師父身邊的日子,他經常向我說及他的一生經歷,有一次,我說:“師父,我要給您寫傳記!”師父聽了很高興,詳細向我說起了他一生的一些事情,我一邊聽他講,一邊用筆記下來。沒有想到這是師父最後一次向我全面詳述他一生的經歷,當我把他的事跡整理成為《以出世的精神干入世的事業》這篇文章發表時,他就在這一年走了。師父一生的事跡,其中印象最深就是他後半生在我老家的菩薩行。終年九十三歲的陳玉醫生,以其神奇的針炙技術,在我老家早巳名聞四方。師父是我縣中醫院的創始人之一,是多次立功受獎的老中醫,也是我縣第一、二、三屆縣政協委員。1981年5月,湖南婁底地區衛生局授予他“名老中醫”稱號。1982年10月1日,被聘為中國科協自然科學專門學會會員。1986年4月10日,被省科協自然科學專門學會聘為中醫學會會員。他的無私奉獻精神,也多次受到地縣黨和政府的表彰。1983年,縣委、縣政府授予他“兩個文明建設”先進個人。1985年,縣委、縣政府評為“記大功”。1992年,地委、行署評為先進個人。當時我要寫文章,問師父取得了哪些榮譽稱號,師父就順便提及了上面這些榮譽稱號,並向我出示了證件和獎勵證書。師父一直住在雙峰縣中醫院,我第一次去看他時,就是那種簡陋的套間房子。從1992年以後,他不顧年事已高,歷盡艱難,創建雙峰縣觀音殿,為雙峰縣建立了一個佛教活動場所。從此他從雙峰縣中醫院遷出,住殿靜修,雖然殿內風波不斷,但他卻能心靜如水。
師父來到我們老家,要感謝許居士的邀請。1949年,湘鄉(今雙峰縣是解放後從湘鄉析出的)青樹坪許居士去南岳進香,發現了他,覺得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出家人,請他下山去主持“永豐佛教居士林”(即現在的雙峰縣城)。鑒於當時南岳的環境已不適宜修行,師父於是就決定由出世修行改為入世修行,應許居士之邀,到來湘鄉永豐鎮。從此這裡成為他的第二故鄉,度過了長達四十多年的生涯。
解放後,經歷了歷次政治運動,師父只能脫下袈裟,干起了醫生的職業,他的法名大家已經漸漸不知道了,大家後來就只叫他陳醫生了。還在未出家前,師父就從哥哥行病無錢醫治而被一人一針扎好受到啟發,感覺到針炙技術能救百姓疾苦,就發奮鑽研針炙技術。出家後,他一邊行腳參學,一邊學醫治病。到永豐後,在1955年,他與弟子邀集同仁,成立了“永豐中醫聯合診所”,這就是雙峰縣中醫院的前身。
“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師父也沒有躲過這場厄運。因為他曾經行腳香港,就被打成香港特務。師父告訴我,還有人誣他是國民黨團長,娶過三個老婆。師父回憶起來都覺得好笑。為查明來歷,他被拘留審查,終因無據而釋放。釋放後,他繼續克服困難,辦診所行醫治病。
師父在交談中對我說:“解放前,我在廟裡有飯吃,治病是不收錢的。解放後,我沒有廟住了,就收點錢維持生活。”但是,他創辦的診所收費甚微,對困難病人甚至不收費。他的救死扶傷的行為是典型的大乘菩薩行。許多疑難雜症都在他手裡不藥而愈,多少生命在他手裡轉危為安。我想,被師父救治的人,不僅祛除了身體上的病,而且也將祛除心上的病,菩薩將永遠以大醫船來普渡眾生。下面記錄師父幾件事情,這些事跡不是師父說給我聽的,但是是我老家流傳最廣的幾件事情,也是師父點頭承認的。
1967年夏天,雙峰縣文工團趕排《白毛女》,借調來的樂隊指揮初次遇此場面心裡很緊張,整天加強練習,精神處於高度興奮狀態,不想吃飯睡覺,腦子裡全是曲譜,醫院高手都愛莫能助,他自己非常著急。當時師父是受審受批判對象,他只好背著革命造反派偷偷去找我師父陳醫生。說明來意之後,我師父將門關上,對他說:“你先睡一覺!”
樂隊指揮心想:“我就是睡不覺才來找你呀!”有一些不解,但既然來了也只好躺下。躺下後,師父並不問病,與他天南海北瞎扯。突然他覺得腳趾處好像被螞蟻咬了一口,之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一覺醒來,心曠神怡,食欲正常,連原來亂成一團的曲譜也清晰如流了。
湖南邵東縣從山鋪農民李忠,五十年代得了一種暈病,發病時像死人一樣,而且不能動他。有時倒在水田裡也只能就地將他的頭部稍稍墊高,使嘴露出水面。病症來去不定,或幾天一次,或一天幾次。找到我師父後,扎一針好一段。我給師父寫傳記的時候,李忠已經七十多歲了,身子骨卻越來越硬朗,有人笑他是不是吃了唐僧肉,他笑道:“唐僧肉沒有吃,不過也有點關系!”
更為神奇的,當時老家傳說,有些病症,陳醫生的針還未去就好了。雙峰縣中醫院有一個女會計,患有膽囊炎,與陳醫生相鄰而住,請他扎針,一針下去,疼痛即止。有一天半夜,賀會計膽病復發,疼得在陳醫生隔壁大喊大叫,家人不在,本人不能走動,陳醫生頓動恻隱之心,搖頭歎道:“也真可憐,干脆,給你摘除算了!”話音剛落,隔壁立即停止喊叫,從此沒有復發。
師父親口給我講的是朱光遠病人的事情。朱光遠當時是雙峰一中的學生,雙腿癱瘓,不能走路,到師父的中醫聯合診所扎一次針,效果良好,只因無錢,不好再來。後來因疼得不能忍受,才又來。師父問:“你為什麼不來?”他回答:“我沒有錢。”師父說:“你來吧,我不收你的錢。”一共扎了九次,終於使他的腿病斷根。師父告訴我,五年後,他早已忘記了此事,突然有一天,他收到一封從安徽寄來的信,打開一看,原來是朱光遠寫來的,信中記述他從雙峰一中畢業後,考取了安徽銀行學校。他在信中一開頭就說:
“陳醫生,您是我的父母,您是我的恩人,您賜給了我兩條腿!”
接著,他說他已經是學校三好學生,還是籃球隊員。最後,他作歌一首:
“父母、恩人、兩條腿,
百兩黃金買不來;
寄與同仁仔細想,
體貼關心要入微。”
我現在還清晰地記得師父向我背誦這首歌的欣慰情形以及他抑揚頓挫的語調。他說:“病人的感情是金錢買不到的!”現在想起來,為何師父要背誦這首歌,這實際是向我暗示了大乘菩薩行的入世精神,只是我當初沒有仔細體會。
師父首創的中醫院,現在已經成為縣城一家大型現代化醫院。他以醫生身份在這家醫院干了幾十年,住了幾十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宗教政策得到全面貫徹落實。師父尋找自己的最終歸宿,恢復了自己出家人的本來面目。在上級有關部門的支持下,他團結雙峰縣的信眾,在縣城東郊建立觀音殿。大殿還未完工,他就從中醫院搬進了觀音殿。從此,他又由醫生變成了名副其實的法師。
子午流注座談會
師父不遺余力地推廣他的針炙療法,但是,直到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他本人連同他的針灸療法,才徹底平反昭雪。當時有一則報道記載了師父的針灸療法,說他的療法應用了我國古代一份優秀文化遺產——子午流注,這種療法在國外早就得到重視和研究,只是改名叫做“生物鐘”。
1980年師父應邀到省中醫學院參加座談會,師父說他開頭並不知道是開什麼會,當他走進會場見到了“子午流注座談會”的標題時,頓吃一驚。我現在想師父吃驚的原因可能是:一是他終於摘掉了唯心主義的帽子了;二是參加這樣一個學術討論會,以他菩薩再來的身份可能覺得好笑。難道僅僅“子午流注”嗎?他的針灸療法還有更多的奧秘。這就是佛法常說的定力,大菩薩自然有大定力,把大定力用一口小小針表現出來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夠理解的了。針是一個工具,作為大菩薩不要這個工具也能治病。
當時會上醫界名家雲集,泰國一個專門研究子午流注的醫學代表團也參加了此會。師父雖然沒有作什麼准備,卻也能權宜為與會者講解了他的療法。他正好承認自己的療法繼承和發展了我國古代的一份優秀遺產,會後這種療法得到醫界的大力推廣。
據當時一個報道,會議期間,文華劇院一位美工,聞訊趕來,說他得了一種怪病,多年來半夜不能出氣,久治不愈。師父叫他記准發病的時間再來。第二天如實回禀後,師父在會場當眾表演,一針下去,以後再無症狀。現在回憶起來,我想師父此一針扎下去,其作用不是他的針,而是他的心。他的心就是他的定力。既然半夜不能出氣,肯定與怨鬼作祟有關。師父一針下去就為他化解恩怨了。
散會後,醫界領導當即號召舉辦專門培訓班,不能讓此法失傳。人們明白了師父的療法不是迷信,卻還沒有更多地明白師父的大乘菩薩道精神。
不願在女人肚皮上簽字的和尚
有一次,我到師父那裡去,師父給我拿出一張報紙,顯出很驚奇的樣子,說這張報紙寫他了。我拿過來一看,這是一張地方小報,很大的的標題寫道:“不願在女人肚皮上簽字的和尚”,我一想,師父還有這樣的傳說,將此事問及師父,原來還真有此事,那女人就是他的未婚妻,師父還特意向我回憶了不願在她肚子上寫字的情形。
師父向我說起了他的身世。師父俗名陳玉,祖籍山西,1903年農歷11月23日出生於內蒙古豐鎮縣。父親陳富元,是個牧羊人,母親馮氏在家操勞,一生賢慧。兄弟三人,陳玉年紀最小。他天資聰穎,深得父母寵愛;可惜家道太貧,讀到高小,即辍學進藥鋪當學徒,並開始學醫。十五歲那年,家裡為他訂了婚。十八歲那年,父母先後亡故,哥嫂勸他完婚。但在這時他卻產生了出家的念頭,曾與同學約定,父母百年之後到五台山出家。所以父母一去世,他即與同學南下五台山,從僧雲法師剃度,取法名“三昧”,開始了他的出家生涯。在五台山過了三年,那位同學耐不住清苦、寂寞而中途下山回家,他則只身輾轉到了陝西終南山。
《不願在女人肚皮上簽字的和尚》描述了如下情節:
剛剛出家時,師父還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一個夏天的中午,他正在竹椅上靜臥,忽然門外走來兩個漢子,口中念念有詞:
“朕躬有罪,無以萬方;
萬方有罪,罪在朕躬。”
這是《論語》上的句子,他背得的。正要問明來者何意,二人不知去向,抬頭四顧,卻見一個似曾相識的妙齡女郎赤裸裸的身子向他走來,慌得他趕緊閉緊雙眼。他正在回憶在哪裡見過這人,那女人的頭已經靠近了他的右臂彎。他用力掙扎,手臂怎麼也抬不起來,便側過臉去不予理睬。那女人搖著他一只手,要求他在自己的肚皮上寫個字。他忍無可忍,火冒三丈,大聲斥責道:“你真是無聊得很,我乃出家之人,怎能在你女人肚皮上寫字?”言罷拍案而起,震得手心酸痛酸痛。定定神,睜眼一看,方知是夢。
後來他到信陽,請教一位六十多歲的方丈,方丈打量他一番,笑道:“無妨,你未婚妻要出嫁了。”
陳玉點點頭,心中不免驚異:那女人確實像他的未婚妻。
1964年陳玉從湖南雙峰第一次回老家探親,與大哥談及此事,大哥歎道:“看來感應之事不可不信,你未婚妻正是你做夢那天出嫁了,據說出嫁那天她還問起你哩!”
這次未見到那女子,1980年第二次探親時問及,那女子已經下落不明。
出家人,都說要六根清淨,人家出不出嫁,今歸何處,關你甚事?
陳玉笑而不答。
大哥見他這把年紀仍孤身一人,可憐巴巴,想起好哭;陳玉見大哥衰老狀態,也潸然淚下,弟兄倆莫明其妙地痛苦了一場。
這是當時那張小報所描寫的內容,師父既然拿出那張小報給我看,就是首肯了上面的內容。但我現在認為作者不是學佛修行之人,寫得帶有傳奇色彩且有誤解。師父做夢能夠與古聖先賢相通,說明師父自己就來歷非凡。“朕躬有罪”等四句是出自《論語·堯曰》,據朱熹《四書集注》是商湯所說,大意是:“我小子覆謹用黑公牛作祭品,明白地禀告皇皇上帝。有罪的人我決不敢赦免。那些作為天帝的臣僕的善惡,我也不敢隱瞞遮掩,您心裡是很明白的。如果我本人有罪請不要牽連天下萬方;如果天下萬方有罪,那罪就由我一人承擔。”(原文是:“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於皇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簡在帝心。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這段話秉承堯舜禹三代“天下為公”的思想,具有大乘菩薩行的精神。師父一夢,時光倒流,與古人聖心相通,可見師父非同凡人。但後來作者寫到師父看見女人就閉目無睹,則有貶師父境界。師父不願在未婚妻肚皮上寫字這段情節,師父親口對我說是事實,但一見到女人就像見到了老虎,則不能體現師父的本來面目。至於師父回家再次問及女人之事,也是大乘菩薩精神。菩薩應以何身得度者則以何身而為說法,師父出家了自然不能與她成為夫妻了,但是並非六根清淨就是六親不認。師父問她的情況,也是情之所致,菩薩不是木頭一樣無情無義。正是:“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兄弟倆相見痛苦一場,也是各有所感,並非是莫名其妙地哭。哥哥看到弟弟只身一人在外漂泊,覺得好哭。弟弟則想到大哥一輩子在自己的小家打轉,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活得太累,太不值,也不禁悲從中來。各有所感,同床異夢,所以不禁大哭一場。
行腳四方,普渡眾生
自從五台山出家以後,師父一生漂泊不定,行腳四方,參禅悟道,以身示范,悟解佛法真谛。他的足跡北到黑龍江,南到香港,遍及全國各地.
在戰亂頻繁的舊中國,人們災難深重,許多人死於疾病。我曾經問師父為何出家了還要學針灸,師父告訴我,他之所以學針灸,是受哥哥的病所啟發。他的哥哥得病無藥醫治,遇到一人一針就把他扎好了。師父想一針就能治好病,對無錢買藥的老百姓是多麼需要啊!於是師父就發奮學會了針灸醫術。他一邊行腳參學,一邊行醫治病,實踐大乘菩薩道普渡眾生的精神,救民於水火之中。
師父取名為“三昧”,說明他開始是皈依禅門,往往風花雪月也是參禅之門。他向我說過一個小故事,他去終南山,經過洪洞縣,正遇上演戲,演的是女人,但演員卻全是男人。他觀後有感,寫聯一付:
小包頭,塗脂抹粉,雖是假也還有情;
大花臉,持刀弄斧,若是真那還了得?
我想,師父的對聯在說明,真和假是一個相對的概念,男和女也是一個相對的概念,若是我們去除了相對,進入到絕對的境界,那也就發現自己的本來面目了。分別心是我們產生相對的根源,沒有了分別心也就沒有了相對。所以經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其意就在於此。正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日本人侵華時,師父到了香港。他對駐錫香港那段經歷仍然記憶猶新。佛教從內地傳到香港已經有了很悠久的歷史。早在南朝宋元嘉年間,杯度禅師到香港建立懷度庵,香港便有佛教流傳。通過各代僧人的努力,使佛教在香港扎根,並不斷繁榮和發展。師父到香港的時候,正是抗戰時期。當時國難當頭,師父難行能行,難忍能忍,矢志不渝。他在香港期間,基督教非常興旺。有一天,他拿著佛珠走在街上,一個基督教徒對他說:“和尚,你手中的佛珠是上帝賜給你的。”師父說:“那就請上帝再賜我一把吧!”那人啞口無言,尴尬而去。
這個小故事師父多次與我提到,其中也深有禅意。基督教認為世界一切都是上帝創造的,我最反對這個觀點,師父的這句話也說到了我的心坎上。佛教認為,人的一切都是自心作主,你不做壞事,上帝不會罰你入地獄,你沒有做好事,上帝也不能讓你升天堂。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一切都有因果。上帝雖然福報大,壽命長,但是也在六道輪回之中,他不能主宰眾生的命運,福是我求,命自我立。佛進入到了涅槃的境界,不再有輪回,所以皈依佛才能種無量功德,並得最終解脫。
從香港駐錫一段時間後,師父又四方參學。民國31年,師父來到了中國禅宗祖庭——廣東韶關南華寺,與中國當代禅宗泰斗虛雲大師在一起了,並參加了虛雲主法的水陸大法會。那時,虛老已經百多歲了,他只有四十多歲。兩位菩薩相會,自然心領神會。
這裡再順便提到師父與茗山法師相遇的情景。茗山法師也是中國少有的高僧,師父的一張舊照片上有茗山法師的題字,時間是1954年。上面茗山法師題字道:
法師,余之善友也。久別重逢,欣喜無量!以近照見示,特作一偈,以為紀念。
生從何來,死往何處?
不即不離,隨緣而住。
落款是“弟茗山敬題”,時間是“一九五四年春”,地點是“於上海金剛道場”。
可見大菩薩都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都是法兄弟,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茗山法師與師父的一段交情於題字中可見不一般。
深山苦行僧
師父告訴我,他與虛老共住一年時間後,即離開南華寺,行腳來到湖南南岳。南岳即衡山。又作衡岳。為我國五岳之一。位於湖南衡山縣西北十五公裡處,也離我老家雙峰不遠。標高一二○○公尺。周圍四○○公裡內有七十二峰、十洞、十五巖、三十八泉、二十五溪、九池、九潭、九井。湘江環繞於其南、東、北三面。據唐代開元十八年(730)李邕所撰麓山寺碑記載,法崇至此開山,於西晉泰始四年(268)草創麓山寺。陳代太建二年(570),慧思入南岳講般若經典、中論等,稱為般若道場,故慧思又稱南岳大師。唐代先天二年,懷讓入南岳,住於般若寺觀音台三十年,使南岳禅風高張。唐代天寶元年(742),希遷入衡山,於石上結庵,人稱石頭和尚。佛教史上著名之高僧名士走訪此山者無以數計。山中建有諸多寺廟,如法崇之麓山寺(後改名萬壽寺)、承遠之勝業寺(祝聖寺)、慧思之故地(福嚴寺)、馬祖道一從懷讓得法之故地(傳法院,即磨鏡台)、石頭希遷之故地(南台寺)、慧思之三生塔院等。山之東南麓為岳廟,即南岳聖帝之廟,香火旺盛。又附近有道林寺,為佛果克勤及無准師范之舊居。
師父來到南岳後,孤身一人住進了荒涼的黃帝巖洞。靜坐參禅,做苦行僧,一住四年。生活是簡陋的,平常人是無法想象的。但他感到很惬意。深山老林,不能種菜,就去撿野菜:沒有刀斧砍柴,就用手摘。為此,他曾作聯一付:
撿來野菜連根煮,
摘到山柴帶葉燒。
這副對聯描寫他做苦行僧的情況。大菩薩總是能夠在艱難困苦中不動心,無論苦樂對他沒有區別。不以一得為喜,不以一失為憂,達到了如如不動高境界。師父在深山老林裡面,住在一個石洞裡面,常人是不可想象的。不說吃穿都成問題,就是那種人跡罕至的空寂和孤單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夠承受的。可師父卻生活得很自在,山中行住坐臥,都是他用功的時間,他回憶這段經歷時,特意向我講述了他在修行中所作的一首偈:
山中行,步高身健快還輕,更欲騰空去,為恐世人驚!
山中住,柴扉半掩雲霧數,香期為伴侶,共躲無常路。
山中坐,清風陣陣從巖墮,收來無著處,仍舊入煙落。
山中臥,疏星帶月巖傍過,心清正好眠,何必參教破?
參禅之人,行住坐臥無不是道場,所謂砍柴燒水、屙屎拉尿都是悟道契機。師父的生活是簡單的,可精神卻是充實的。看看他的偈,非常人所能做到。雖然山中有一般人難以忍受的艱苦,可偈中那一顆活潑潑的心,又是多麼快樂。沒有人間的世俗快樂,卻有解脫的快樂。南岳有關師父參禅開悟之境界,師父還有一歌為證:
困來石上放身眠,
不用參禅體自露,
直前行,莫回顧,
行到水盡山窮處,
帶月回家任意歌,
惹得空山響不住。
有偈曰:“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師父的偈也應征了這種境界。參禅的第一層境界,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參禅的第二層境界,就是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參禅的第三層境界就是山還是山,水還是水。從有分別到沒有分別,從沒有分別到打成一片,就回到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一旦回到自己本來面目,原來如來智慧本來具足,不借外求。所以山還是山,水還是水。
面對山中勝景,師父也往往觸景生情。所謂大菩薩也是性情中人,若不是性情中人,慈悲心從何發起。有一天,師父遠望高山積雪,近觀風過水面,不禁吟聯一首:
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
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
這裡不正在說明世人往往自尋煩惱,一顆無污染的心,本來具足如來智慧德相,卻因無明而遮住了。綠水在這裡象征了人本來的佛性,風則是世人的妄心而成,因風使本來如如不動的綠水而有了波紋,從此看不見自己的真心。青山也是象征著人本來的佛性,眾生本來沒有生老病死,可是因為有了無明,也就有了生老病死和輪回。
大菩薩雖然開悟,但是他會給眾生指示一條修行的捷徑。師父告訴我,在南岳的日子,也是他修行的轉折點,他說他有參禅開悟轉為念佛往生,由禅宗改為淨土宗。並將自己的法名由“三昧”改為“隱蓮”,一直到圓寂他都是用這個法名。在雙峰縣中醫院,大家都叫他陳醫生,他自己則用“釋隱蓮”。文化大革命造反派指斥他用迷信名字,他也不變。這個變化,師父實際是在告訴我們:參禅難至究竟,唯有念佛往生,才有究竟。末法眾生億億人修行難以得道,唯依念佛才能解脫。
師父的神通妙用
大菩薩在世與普通人是沒有區別的,雖然有神通也一般不會用的。我在師父身邊的日子,從沒有感覺他與眾不同,他是平凡中行使不平凡的大乘菩薩道精神。但是大菩薩也有巧妙運用神通的時候,我當時也是沒有覺察到,還沒有問清原由就被師父以笑話或幽默帶過去了。
師父告訴我,他在南岳隱居的時候,黃帝巖洞前有老虎經過。他說,有一天,我出洞正欲小便,回頭一看,一老虎正瞪大眼睛看著我,我大吃一驚,我們對視片刻,那虎竟然自己走了。說到這裡,師父幽默地說:“老虎不吃出家人,出家人一把骨頭,不好吃啊!”我現在想這是師父輕松帶過不讓我有猜疑的話。現在南岳看不到老虎了,如果是沒有老虎,那麼師父身邊的老虎就是護法神變化的。如果是有老虎,就被師父感化而收為護法弟子了。
師父還告訴我,山洞潮濕,常有蛇來。有一天晚上,師父躺下正要睡覺,突然發現睡覺的石板下面窸窣作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條蛇在石縫裡面,師父笑道:“你睡下面,我睡上面,咱們互不干擾。”人與蛇同眠,安然無恙,現在想起來,也是不可思議。此蛇定然也成為師父的弟子了,以致有緣與師父作伴。
師父還說了一件事情,就是師父剛開始進皇帝巖洞時,看見地不平,就到外面去搬一塊大石板來做床。師父對我說:“那時年輕力氣大,一下子就把它搬進洞內了。”一塊能夠做床的石板,我現在一想,不上千斤,也至少有八、九百斤。可師父竟然輕而易舉地把它搬到洞內做床。當時沒有仔細想,現在一想不是凡人所為,乃是師父神通妙用。
一次例外的法事
師父從一出家就有“三不”原則,即不做方丈,不收弟子,不做法事。雖然有出家人在他身邊,但都不是他剃度的。晚年他白手起家修建觀音殿,師父成了雙峰縣佛教的一面旗幟,為了弘法事業,他給一些在家人舉行居士皈依儀式。我問師父,為何不收出家弟子,他說:“亂收弟子,必然敗壞佛門風氣。”
師父不做法事,並非他不會做法事,他曾經和虛雲和尚做過水陸大法會,他不做法事是要維持佛門的清淨形象。但是有一次例外,就是師父的頂頭上司雙峰縣衛生局長要他去超度亡父。師父沒有答應,他們就不由分說把師父推進一輛中巴車,開車就走。車子開到縣城五裡牌,司機覺得車身劇烈擺動,好像要飛起來一樣,緊急剎車,檢查沒有發現問題。再發動又如前狀。掉頭開沒有問題,就開到汽修廠檢查。廠裡修車師傅反復檢查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就對司機說“你是開玩笑耍名堂吧?”司機哭笑不得。再開到五裡牌,車子又抖動起來開不動了。大家莫名其妙,有人說:“換車吧!”。正在這時,大家看到一直在後面打瞌睡的師父講話了:“換車也是空費神,回去算了。”帶隊的人一聽覺得不對,他聽說師父有法術,是不是師父使法不讓車子開動,終究是強行把師父拉上車的。於是就趕緊露出笑容,向師父說了一大堆好話。眾人也覺得一定是師父在使法了,於是也七嘴八舌向師父求情。師父長歎一聲:“那就開吧!”話音剛落,車子就順順當當地開動起來了。
這次師父經不住頂頭上司的軟硬兼施,終於做了一場法事——放焰口。放焰口就是施餓鬼,給餓鬼吃的。事後,馮老師問師父那次放焰口是怎麼回事?師父說:“五裡牌那個地方,過去死人多,我經過那裡時,發現那些餓鬼擋住我,要跟我一起去參加放焰口,所以車子就開不動了,後來我答應了,車子就能夠開動了!”
活人大白天怎麼能夠見鬼,難怪師父在後邊打瞌睡是在與鬼打交道了。就像沒有去雷峰山,師父已經看見了雷峰山是什麼樣子。師父的神力也是非同一般了。
功德圓滿,回歸淨土
師父在我老家最後的一項菩薩工程就是建設“觀音殿”,長期“左”的影響,要建設一個小寺廟也非常難。可師父信心堅定,發動善心人士,集腋成裘,在一塊廢墟上建立起了壯觀的觀音殿,取名為“雙勝寺”。九月十九那一天,是觀音菩薩涅槃的日子,觀音殿舉行開光典禮。師父積勞成疾,他從病榻上爬起來,披上了袈裟,參加隆重的開光典禮。看著他的身影,看著他慈祥的面目,我忽然覺得師父不就是觀音菩薩嗎?這使我聯想起了他寫在他自己照片上的一首偈語,
這個癡漢,有甚來由;
不為紫燕,甘作黃牛。
大菩薩永遠把自己放在最低位置,吃虧是自己,得便宜是別人,放著現成的福不享,卻要做老黃牛,看起來是傻傻的,難怪師父覺得是一個癡漢子。可這樣的癡漢才真正是大有來歷的。當初我看到了師父的這兩句話,卻沒有仔細去分析師父的來歷,只是覺得他也像觀音菩薩一樣在奉行大乘佛教的精神。
雙勝寺建成後,每次去看師父,他都深有感觸的說:“白手起家啊!”是的,雙勝寺是白手起家,一切菩薩行都是一點一滴成就的。看到九十三歲高齡的師父在觀音殿裡終其天年,看著他那簡單的生活,看著他那簡陋的三、兩件家具,我想到了佛教的偉大宗旨:“寧可自己下地獄,只願眾生得離苦。”我原來並不很懂佛教,從師父的啟蒙到我成為一個佛教研究者,我看到了佛教“諸惡莫作,從善奉行”的真谛,看到了佛教對推進社會精神文明不可低估的積極意義,也更堅定了我在未來的道路上走向真理的頂峰百折不回的信心。遺憾的是,我正在衷心祝願老人家在觀音殿健康長壽,長駐世間,作眾生慈航時,師父卻離我而去了。
嗚呼!師父,人天的導師,願您從極樂淨土再來人間,普度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