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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笑天教授:永明延壽與雪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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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延壽與雪窦山

一、引子

浙江在歷史上曾經出現過三位被稱為彌勒化身的人物,一位是義烏的善慧大士,一位是明州的布袋和尚,一位是杭州的永明延壽[1]。後兩位都與四明有甚深因緣,本文要講的就是延壽與四明雪窦山的因緣。

延壽俗姓王,字沖玄,號抱一子,錢塘人[2],生於唐哀帝天?元年(904),寂於宋太祖開寶八年(975)[3],壽七十二[4]。晚年住持杭州慧日永明院(今淨慈寺),享譽當時,被世人稱為永明延壽禅師;又因賜號智覺,故又稱為智覺延壽禅師。他是禅宗法眼宗第三世,後世又被尊為中國淨土宗第六祖,一生著作等身,尤以《宗鏡錄》、《萬善同歸集》最為著名,在中國佛教史上具有相當重要的地位。

據諸傳記載,延壽少年時代即已信佛,二十歲開始吃素念經,能“誦徹《法華經》聲不綴響”(宋僧傳)。三十四歲時(天福二年,937)依雪峰義存的高足翠巖令參(生卒不詳)出家受具於杭州龍冊寺[5]。不久,往天台山專修法華忏七年。通過修行法華忏,確立了淨土信仰(法華忏的本願就是往生阿彌陀佛極樂世界),證入了諸深法門[6]。傳說他曾九十日入定,乃至有鳥兒在他衣中做巢。修行有成後,去白沙參谒著名的法眼宗二世天台德韶禅師(891-972),抉擇所見。德韶對他深為器重,秘密地授與玄旨(禅宗深奧的宗旨)。這段修行經歷不僅是他自己人生中的大事,在佛教史上也是值得關注的事件。因為他作為一個禅宗祖師日後被尊為淨土宗第六祖,成為禅淨雙修的象征性人物,實肇端於此。

二、雪窦修行

延壽嗣法德韶,成為法眼三世後不久,大約在後周廣順元年(951),離開天台,到了四明雪窦山[7]。

據《雪窦寺古志》記載,雪窦寺創建於唐鹹通年間(860-874),初名瀑布觀音院。景福元年(892)常通禅師來住持,辟為十方禅剎。刺史黃晟施田三千畝,成立寶豐莊以資給寺用。延壽來住持後,於廣順三年(953)對寺院進行了翻建。宋鹹平二年(999)賜寺額曰“雪窦資聖禅寺”。[8]

關於延壽在雪窦山時期的情形,《宋高僧傳》說:

遷遁於雪窦山,除誨人外,瀑布前坐諷禅默。衣無缯纩,布襦卒歲,食無重味,野蔬斷中[9]。

說延壽說法之外,常在寺前的千丈崖瀑布前坐禅誦經,衣食非常簡樸。《景德傳燈錄》說:

初住明州雪窦山,學侶臻湊。師上堂曰:雪窦遮裡汛瀑千尋,不停纖粟,奇巖萬仞,無立足處,汝等諸人向什麼處進步?時有僧問:雪窦一徑如何履踐?師曰:步步寒華結,言言徹底冰[10]。

說延壽住雪窦山後,名聲遠播,四方學侶聚集,因而時常上堂說法,並記載了一則上堂開示和一則問答公案。

《新修往生傳》的說法則有不同:

住持雪窦山院,朝暮演法,夜則念阿彌陀佛,行道發願。日課一百八事,未嘗廢綴[11]。

說延壽除“朝暮演法”(早晚上堂說法)之外,還於夜間念阿彌陀佛,行道發願,並日課一百零八件佛事,未嘗間斷[12]。

這裡須注意的是,關於延壽到雪窦山,《宋高僧傳》用了“遷遁”一詞,表示延壽入雪窦山具有隱遁的性質。現存的延壽著作中,有一卷《山居詩》[13],收錄了七言律詩六十九首,幾乎都是這一時期的作品。其中有數首確實強烈表現出了欲終生幽棲隱遁的心情。如第一首中說:

……因茲永斷攀緣意,誓與青松作老期。

第三十六首中說:

……從茲不更移瓶錫,身外無余意了然。

第五十七首中說:

一生占斷白雲鄉,適意孤高志自強……

第五十九首中說:

世途從此免相關,萬慮潛消野思閒……宴坐石巖樵徑絕,姓名應不到人間。

第六十首中說:

獨行獨坐任天然,幽隱難逢世網牽……虛幻已知休更續,蹄輪應不到山前。

《宋高僧傳》說延壽“雅好詩道”,說明作者讀過這些詩篇,知道延壽居雪窦山確有隱遁之意。說延壽“除誨人外,瀑布前坐諷禅默”,也可從《山居詩》中找到依據。如第二十九首中雲:

幽棲豈可事徒然,晝諷蓮經夜坐禅,吟裡有聲皆實相,定中無境不虛玄……

描寫的是他白天誦《妙法蓮華經》,夜間坐禅的情形。所以可知,他在雪窦山時期的修行還是以法華忏中的誦經和禅觀二法為主[14]。

但是,《新修往生傳》卻說延壽夜念阿彌陀佛行道發願,日課百八事,顯然是在強調延壽在雪窦山的修行以此為中心,與高僧傳、《山居詩》所說迥異其趣。

延壽日課百八事之說,由來於《自行錄》,其記載者行明是延壽在雪窦山時剃度的弟子,跟隨延壽二十余年,直至延壽入寂,所以此書的可信度還是很高的。但他在書中並未說明百八事起始於何時。所以,不知《新修往生傳》所說的根據是什麼。

關於雪窦山時期的情況,最為豐富的資料要算《山居詩》,而查《山居詩》,其中提到禅、坐、靜、定、宴寂、宴坐、坐禅、長坐、安禅的地方有二十多處,提到誦經、行道、讀經書的地方分別只有兩處,而其它方面的修行則全未提及。由此可見,延壽在雪窦山時期的修行,確如高僧傳所說,應當是以禅寂為中心的。所以,筆者認為《新修往生傳》所說“夜念阿彌陀佛,行道發願”應當不是這一時期的修行。

從《自行錄》的序言部分所談到的日課百八事的動機和目的,還有其背景等情況來看,日課百八事應當是入主永明寺以後的事情,而且它的主要目的在於垂范、教化而不是單純的自修。

三、百八佛事

《自行錄》的全篇可分為序文和記錄百八事的正文兩部分。

序文開篇明義,強調纂集《自行錄》的目的不是為了誇耀延壽的德行,而是為了教化眾生。因為佛經裡有先自行後化他的教誨。所以,首先表明昭示此自行的目的是為了化他。序文接下來說,延壽平時經常對弟子們說,《弘明集》中有“檢核三業門”[15],目的是為了檢核自己從早到晚、從夜至晨身口意三業所行。

檢核意業是:自己有多少欲摧伏煩惱之心、欲降伏魔怨之心、念三寶四谛之心、悟苦空無常之心、報父母恩慈之心、願代眾生受苦之心、念發菩薩道業之心、欲布施持戒忍辱精進之心、欲禅寂開發智慧之心、欲慈濟五道之心、欲行所難行?辦所難辦之心、欲忍苦建立佛法?成佛教化眾生之心?等等。

檢核口業是:已經演說了幾句深義、讀誦了多少經典、幾次歎佛功德?贊菩薩行、幾次贊歎隨喜回向發願?等等。

檢核身業是:已經幾次屈身禮佛?禮法?禮僧、執勞掃塔塗地、燒香散華、掃除塵垢、正列供具、懸幡表剎、合掌供養、繞佛恭敬十百千匝?等等。

延壽認為,只有這樣嚴格地自己檢核自己,要求自己,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而惕厲精進。只有自己先做到了,才能教化和指導眾生。所以,菩薩為度眾生,都是自己先修行,然後再化他。

序文介紹了延壽平時的教誨之後說,因為和尚經常有這樣的教示,所以每次當他講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都請問他自己的所行,有時他也無問自說,我就借機記錄下兩、三條。通過和尚這些每日總行的佛事,可以使欲學佛、行菩薩道的人知道“只有自行可觀,才能攝化眾生”的道理。因為有這樣的利益,所以才把它公之於世。

通過序文如上所說,我們可以知道,延壽自己平時的這些修行雖稱自行,但目的是為了先有自行,然後化導眾生;把它開示給弟子們,是為了使他們能夠知道菩薩道自行化他的真髓,增益他們的修行;如今作者把它公之於世,目的是為了讓更多的人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延壽的這些自行的開示與最終的公之於世,主要是為了利他。

一般來說,修行人(包括在家和出家)是不會輕易把自己的修行公開的。而且,越是難得之行,越不會公開。因為,既曰修行,就要隱己之善,發己之惡。發惡則惡損,隱善則善長。否則,己善既彰,則名聞利養至;名聞利養既至,則無暇修行。所以,唯有修行成就,方堪出世為人。若不韬光養晦,只招自滿自損。如今延壽既然已經作為禅宗祖師出世為人,那麼,向弟子們公開自行,他的目的就應該只有一個,那就是“利他”。所以,序文所說,可以說是真實可信的。

據《景德傳燈錄》等禅宗史料,延壽住持永明以後,寺僧的人數增至二千,延壽自己於永明寺十五年中所剃度的弟子也有一千七百人。但在這些人中,嗣其法者僅有二人[16],而且也並非能給後世留下機緣語錄的優秀禅師。這說明,無論是千七百弟子還是二千僧眾,具有能夠成為禅師的素質的人確實少之又少,因此必須為他們尋求另外的修行道路。然而,如此眾多的寺僧和弟子,性格不同,喜好各異,根機有別,為了教育和指導他們,勢必要考慮各種各樣的學修方法。

為此,延壽在永明院創立了以“蒙堂”、“三宗室”和“宗鏡堂”為階梯的全新的教育體系。在蒙堂,讓新出家的沙彌接受戒定慧三學的啟蒙教育;在三宗室,召請慈恩、賢首、天台三宗的義學沙門為僧人們講授三宗的經論和教法;在宗鏡堂,對佛法的義理和三宗的教法進行深入研討。[17]

同時,除了教理的學習研討之外,在修行上,延壽還必須對寺僧和弟子們以種種不同方法來進行以身作則的指導和示范。到頭來,被記載下來的修行條目便達到了一百零八項之多。這應該就是百八事的由來。當然這中間也有相當一部分確實是他自己終身受持和修行的,比如法華忏以及可以包含在法華忏以內的一些修行項目。所以,這個一百零八,應該是一個象征性的數字??修行的目的既然是為了斷煩惱開智慧,那麼,煩惱有一百零八,對治的修行也就應該有一百零八。

所以,從這個時節因緣的背景來看,延壽日課百八事應該是住持永明寺以後的事情。

四、神歸雪窦

北宋建隆元年(960),也就是延壽隱遁雪窦山的第十個年頭,宋太祖趙匡胤即皇帝位,廢除了後周世宗顯德二年(955)以來一直持續的排佛政策,開始復興佛教。這一年,吳越忠懿王錢弘?決定復興靈隱寺,請延壽擔當此任。於是,延壽應招下山,回到了久別的杭州,成為靈隱新寺的開山。

延壽本有終身隱遁的意願,但作為受持《法華經》的大乘行者,素有“廣利群品”的志向,所以,一旦聖胎養成,便隨緣入世,利益眾生。另外,忠懿王之招請,或許應系德韶的推薦。德韶曾預言延壽的未來,說他與忠懿王有緣,將來會大興佛法。德韶那時大概已經看出延壽有終身隱遁之志,所以特意為他指點未來,以期將來一旦機緣成熟,能出世興隆佛法。延壽想必也領會了這層深意,所以才把隱棲之地卜居在地處天台與杭州之間的四明雪窦山上。如今機緣既已成熟,也就隨緣下山了。

然而,雪窦的靈山秀水,難免令他深切懷念:“潛龍不離滔滔水,孤鶴唯宜遠遠天”(《山居詩》第六十一首)那裡畢竟是他長養聖胎的地方……

《雪窦山志》載,宋太宗淳化三年頒發了一道敕谕給雪窦寺:

朕聞三教之興,為法不同,同歸於道。道也者,變通不測之謂也。自非洞識杳微,理窮性命,未有能通者也。朕聽斷之暇,無畋游聲色之好,述成秘藏诠、逍遙?,並佛賦、回向文,共三十余軸,遣內侍同僧守能?賜明州瀑布觀音禅寺,與僧宗鏡錄同歸藏海,俾僧看閱,免滯面牆,坐進此道,乃朕之意也。

淳化三年二月一日頒。[18]

講的是,宋太宗把他自己的一些有關佛教的詩賦和文章賜給雪窦寺(時名“瀑布觀音禅寺”),同時還把“僧”的《宗鏡錄》也一同賜與,令雪窦寺將它們收藏到藏經樓中,供僧人們閱讀。《雪窦寺古志》記載,淳化三年時,雪窦寺特意為此而建造了藏經樓。

這道敕谕說明,淳化三年(992)的時候,宋太宗已經見到了《宗鏡錄》,並且還將它頒賜給了雪窦寺。但值得注意的是,太宗雖將《宗鏡錄》賜給了雪窦寺,但對它的作者延壽卻並沒有尊稱,甚至沒有稱呼名字,而是只稱了一個“僧”字,它說明,延壽雖然在吳越國中享有崇高的威望,但這種威望尚未得到大宋朝廷的認可;但盡管如此,朝廷還是要把他的著作與皇上的作品一起頒賜給雪窦寺,這就意味深長了。實際上,《淨慈寺志》卷二十七引《教苑遺事》載,太平興國丁丑(977)朝廷已然賜額給慧日永明院(淨慈寺)曰“壽寧禅院”,追谥延壽為“宗照大師”[19],這等於對延壽已經正式認可了,按理說稱延壽的尊號也是順理成章的,但這次卻沒有這樣做。這種矛盾的心理意味著什麼呢?

時值宋初,北宋朝廷正在開展轟轟烈烈的統一大業。建隆三年(962)奪取荊湘(湖南周保權、湖北高繼沖),乾德二年(964)討滅後蜀(四川孟昶),開寶四年(971)攻取南漢(廣東劉?),開寶八年(975)平定南唐(江蘇李煜),此時,十國已經統一了一半,閩和吳越也已經順從地稱臣納貢,而且在平定南唐的過程中,吳越軍還配合宋軍從東面夾擊,攻占常州,合圍金陵。[20]天下大勢正以不可抗拒之勢朝著統一的方向發展。

就在吳越協助宋朝消滅了自己的西鄰南唐的這一年(975)十二月,延壽圓寂了。傳說延壽在圓寂前曾留下遺囑,請求吳越王錢弘?歸順朝廷,以免生靈塗炭。其實,時局發展到了這個時候,明眼人都應該看出來了,宋朝的崛起,與以往中原的五代朝廷大不相同,它在統一戰爭中勢如破竹的節節勝利展示了它掃平宇內的氣勢已經不可阻擋。這個歷史潮流,錢弘?應該看到了。開寶九年(976)他曾到開封朝見趙匡胤,《新五代史》卷六七“吳越世家”第七雲:

太祖皇帝時,?嘗來朝,厚禮遣還國。?喜,益以器服珍奇為獻,不可勝數。太祖曰:“此吾帑中物爾,何用獻為?”

可見趙匡胤必欲一統宇內的決心已不可動搖,也毫不掩飾。吳越既然沒有可以與之相抗衡的力量,那麼,順應歷史潮流也就是錢弘?最好的選擇了。但為了最終做出這個抉擇,他還需要一個體面的台階,而延壽的遺囑正好能起到這個作用。

崇信佛教是錢氏家族的傳統,到錢弘?的時候,吳越最有名的佛教大師是延壽得法的師父天台德韶,其次就是延壽,而德韶已於開寶五年(972)圓寂,所以,到了開寶八年的時候,最受錢氏尊崇的佛門大師也就首推延壽了。因此,延壽留下勸其“重民輕土”的遺囑,自然也就可以為錢氏歸宋提供一個體面的台階。於是,當太平興國三年朝廷诏錢弘?朝觐時,錢弘?便“舉族歸於京師”(新五代史),獻出了吳越十三州和全部所轄軍民,史稱“吳越歸地”。《淨慈寺志》卷二十七引《大明一統志》所雲:

三年戊寅三月,錢王奉智覺遺囑,上表歸宋,入朝,盡獻十三州之地。陳忠肅?《智覺像贊》曰:“錢氏重民輕土,捨別歸總,用師之勸谕也。”[21]

應該就是根據這段歷史而來的。

為了表示對延壽的尊崇,延壽圓寂後,錢弘?曾為他向朝廷請賜了“壽寧禅院”新寺額和“宗照大師”谥號。同時,可想而知,錢弘?在太平興國三年(978)進京(開封)時,也必定將其所珍重的延壽的巨著《宗鏡錄》攜至京師,獻上太宗,故而才可能有十五年後將此書頒賜瀑布觀音禅寺(雪窦寺)的一幕。

不過,雖然延壽的遺囑也許可以成為錢氏歸宋的一個體面的台階,但從宋室的角度來看,吳越之歸宋實乃大勢所趨,是朝廷的威德和雄厚實力所致,所以是不會認可“吳越歸地”是因為延壽的勸谕,因而也就不會認可延壽的威望。但是,隨著錢氏一族的離去,吳越的地方政權失去了凝聚力,陷入了不安定的狀態,為了安撫人心,還是要借助佛教的力量和延壽這樣在當地有名望的佛教宗師的影響力。所以才以一種復雜的心情把延壽的《宗鏡錄》同太宗的佛學作品一起賜給了雪窦寺。

另外,眾所周知,北宋從開寶四年(971)起開始雕造官版大藏經??《開寶大藏經》。錢弘?把《宗鏡錄》獻給朝廷,當有請求將《宗鏡錄》入藏之意,但由於朝廷對延壽不夠認可,所以終究未能批准將其收入《開寶藏》中,這是件非常遺憾的事。但無論如何,淳化三年(992)時雪窦寺即已迎來了延壽的這部巨著(應該是最早的皇家抄本),還是一件非常值得欣慰的事情??延壽的法身慧命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雪窦山!

五、慈氏下生

由於延壽一生成就巨大,威望崇高,所以後世就產生了很多關於他的傳說。其中主要的兩個就是“慈氏下生”和“彌陀化身”。

“慈氏下生”的傳說,根據現有資料,最早出現在慧洪覺范的《禅林僧寶傳》的延壽傳中,所謂“時號慈氏下生”是也。《禅林僧寶傳》的問世(1119年)距延壽去世(975)已經過了一個多世紀,但時間還沒出北宋,還算是比較早期的傳記。不過,由於與延壽同時代的贊寧和道原所作的傳記裡都沒有提到過這個細節,所以我們現在也無法確認慧洪的這個說法是否真有可靠依據。不過,無論如何,這樣的記載至少說明,至少在慧洪的那個時代,也就是延壽去世一百三十年後,人們已經認為延壽是慈氏下生、彌勒再誕了,在佛教徒的心目中他已經具有了那樣的地位和分量!

“彌陀化身”的傳說最早出現在《永明道績》中。這個延壽傳是淨慈寺僧大壑(生卒不詳)於明萬歷三十四年(1606)編撰的。此傳盡可能地收集了以前的資料,並增添了一些新的傳說,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彌陀化身”說。其文曰:

後漢乾佑三年十一月二日,吳越王以誕辰,飯僧於永明寺。王問師雲,有真僧降否。師曰,長耳和尚乃定光佛應身也。王趨駕參禮。定光雲,彌陀饒舌。少選跏趺而化。[22]

然而,此傳說有二個重大問題:

1、據《淨慈寺志》卷一等,永明院[23]始建於後周顯德元年(954),吳越王於後漢乾佑三年(950)飯僧時,永明院尚未建,又怎麼可能在永明院飯僧呢?而且其時延壽尚在天台山修行,所以其所謂的“師”根本不可能是延壽。

2、據《武林西湖高僧事略》記,長耳和尚,法名行修,亦號耳相,是雪峰義存的弟子之一,居杭州南山法相院。乾佑四年仲冬第二日,吳越王錢氏以誕日飯僧,時問永明:席中有高僧否?永明答雲:長耳和尚乃定光佛應身。此一記載與《永明道績》所說雖時間有一年之差[24],但顯然為同一件事。當時尚無永明寺,所以所謂的“永明”絕不可能指延壽,而應該指延壽的剃度之師“永明大師翠巖令參”。據《景德傳燈錄》卷十八的令參傳,天福二年以後,令參應吳越王之請移錫杭州龍冊寺,直至入寂。又據《宋高僧傳》卷二十三和《景德傳燈錄》卷二十五的慧明傳,令參乾佑年中尚且住世,所以當時在杭州的“永明”只能是“永明大師翠巖令參”,而絕不會是延壽。

以上兩點足以說明“彌陀化身”的傳說顯然是後人附會的。但這個附會說明在以禅淨雙修為主流的宋元以後的中國佛教中永明延壽的地位之重,影響之大!

筆者最近又新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傳說,即清初張岱所撰《西湖夢尋》卷四“淨慈寺”條中雲:

淨慈寺,周顯德元年錢王?建,號慧日永明院……紹興九年,改賜淨慈報恩光化寺額。復毀。孝宗時,一僧募緣修殿,日餍酒肉而返,寺僧問其所募錢幾何,曰:“盡飽腹中矣。”募化三年,簿上布施金錢,一一開載明白。一日,大喊街頭曰:“吾造殿矣。”復置酒肴,大醉市中,揠喉大嘔,撒地皆成黃金,眾緣自是畢集,而寺遂落成。僧名濟顛。識者曰:“是即永明後身也。”

這個傳說中說,濟顛僧,也就是那個赫赫有名的濟公和尚,是延壽的後身,亦即,濟公的前世是永明延壽,很有意思!

在《永明道績》以前,沒有說延壽是彌陀化身的;在《西湖尋夢》以前,也沒有說濟公是延壽後身的。延壽的傳說,隨著時光的推移,有漸漸增廣的趨勢,這就是所謂歷史的“層累現象”,說明延壽對後世的影響與時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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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禅林僧寶傳》謂:“時號慈氏下生”。

[2]   1、《釋門正統》及《武林西湖高僧事略》作“沖元”,《佛祖統紀》等作“沖玄”。按,當為“沖玄”,“玄”當因避宋諱(太祖諱“玄朗”)而改為“元”。參見《歷代避諱辭典》(王彥坤編,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玄”條。

2、此號始見於《釋門正統》卷八及《鹹淳臨安志》卷七十。

3、“本錢塘人”出《宋高僧傳》。《景德傳燈錄》作“余杭人”,余杭與錢塘大體上可視為同一個地方,即現在的杭州一帶。從《龍舒淨土文》開始,又有了“本丹陽人、後遷余杭”的說法,根據不明。

[3] 此據《宋高僧傳》卷二十八及《景德傳燈錄》卷二十六等絕大多數延壽傳。唯《佛祖統紀》卷二十六作“開寶七年卒”。

[4] 《釋門正統》卷八作“壽七十四”,《歷代法華持驗記》卷下及《淨土晨鐘》卷十作“年九十八”,今依《宋高僧傳》及《景德傳燈錄》。

[5] 延壽出家的具體時間,說法不一,筆者另有詳細討論,文長,在此不遑詳述。但結論就是在大約天福二年(937)的時候。

[6] 參閱??楊笑天《永明延壽的淨土信仰之確立》。(《佛學研究》年刊1998年)

[7] 關於延壽去雪窦山的具體時間,《釋門正統》卷八說:“入雪窦聚徒十載”,若以建隆元年(960)下山去靈隱寺來推算的話,當為廣順元年(951),《釋氏稽古略》卷三置延壽傳於廣順元年項下,也是這個意思。但《四明山志》卷二、《淨慈寺志》卷八、《釋氏通鑒》卷十二、《雪窦寺志》皆說是廣順二年(952)。也就是說在雪窦山只待了九年。

[8] 台北明文書局《中國佛寺史志匯刊》第三輯第13冊《雪窦寺志》第13頁。

[9] 《大正藏經》50、p.887.中。

[10] 《大正藏經》51、p.421.下。

[11] 《新纂大日本續藏經》78、p.161.上。

[12] 關於此時期的情況,幾乎所有資料,無論是禅宗的還是淨土宗的,所說大抵都超不過上述三種資料的范圍。唯有《釋氏稽古略》卷三的記載多少不同,即∶

師初住雪窦,嘗有偈曰:孤猿叫落中巖月,野客吟殘半夜燈,此境此時誰會意,白雲深處坐禅僧。

[13] 筆者所用,乃江北刻經處光緒乙酉年(1885)版之再印本,具稱為《慧日永明智覺禅師山居詩》。版現存金陵刻經處。

[14] 延壽去雪窦山,最初應當純屬隱遁的性質,所以主要還是自修誦經坐禅,這樣天長日久,佳譽遠播,遂有四方僧侶雲集之事。不過,四方僧侶大量雲集,主要應該是在後周世宗廢佛以後。後周世宗廢佛(顯德二年,955),迫使大量僧侶南逃,所以才可能有大批僧侶的雲集。

[15] 應該是《廣弘明集》,其卷二十七南齊竟陵王蕭子良所作《淨住子淨行法》中有“檢覆三業門”。見《大正藏經》52、p.309中、下。又,原文為“覆”,當為“?”之誤,“?”即“核”也。

[16] 一位是杭州富陽子蒙禅師,一位是杭州朝明陰津禅師。見《景德傳燈錄》卷二十六。

[17] 參閱??楊笑天《永明延壽與僧伽教育》。(《法音》2001年第七期)

[18] 台北明文書局《中國佛寺史志匯刊》第三輯第13冊《雪窦寺志》第7頁。

[19] 台北明文書局《中國佛寺史志匯刊》第一輯第19冊《淨慈寺志》第1729頁。

[20] 參見周寶珠、陳振主編《簡明宋史》第一章。(人民出版社1985)

[21] 台北明文書局《中國佛寺史志匯刊》第一輯第19冊《淨慈寺志》第1729頁。

[22] 《新纂大日本續藏經》86、p.57.下。

[23]  全名為慧日永明院。據《淨慈寺志》,永明院於宋高宗十九年(1149)改名為淨慈寺。

[24] 仲冬指十一月,但乾?四年一月已改元為廣順。又,據《宋高僧傳》“行修傳”,行修乾?三年十一月示疾,次年三月入寂,所以“四年仲冬”之說明顯有誤,當為“三年仲冬”。

(作者:楊笑天 系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副所長、文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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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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