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在何處──第二屆兩岸禅學會議感想
※ 作者: 呂建福教授-青海省社科院宗教學副研究員
一、組織周密
以“念佛與禅”為主題的第二屆兩岸禅學研討會,是這次整個參訪交流活動的中心,時間雖只有兩天,卻給人以強烈地印象,感觸良多。這次研討會畢竟是一次學術會議,個人獲益最多的也在學術方面,但學術方面的討論成果由大會來總結,這裡僅就學術問題以外的“題外話”談點感想。
參加這次研討會,與會者一致認為這次會議開得很成功、很圓滿,我覺得其首要原因就是會議組織得相當好。會議的組織直接影響了會議的效果,兩天的會期,將千頭萬緒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細致入微,毫無忙亂現象,表現了組織者的非凡才干。將論文的發表、講評及討論同專題討論、綜合討論結合起來,交錯進行,互補互動,也富有創意。選定“念佛與禅”為會議主題,可以說獨具匠心,前所未有的。尤其研討念佛法門,這是一次最集中、最具權威性的會議。會議之前的准備工作做得很充分,很早就把講評的論文送到講評人的手中,開會之前就把會議論文集編印好,於與會者極大的方便。
會議之後,征求與會者的心得體會和建議,尤其就會議主題再深入申論,頗具新意。參加研討會的人,往往在會議討論過程中相互啟發,多所創見;會後對會間尚不明斷的問題繼續思索,往往有個透徹的認識,因此會後再深入申論十分必要,很值得後來者效仿。
二、佛教學術研究的態度
會議的組織者邀請出家的法師和居家的學者共同參加研討會,一起討論學術問題,很有創意,也很有意義。這樣不僅增進了法師與學者之間的了解與友誼,而且僧俗各自從對方不同的立場、方式、方法中受到意想不到的啟發,往往有新的思路。
參加這次研討會,法師與學者之間相互尊重、相互理解,會議內外營造出融洽的氣氛,也給我留下了深刻地印象。出家的法師和世俗的學者之間,總有很多不同之處。研究佛法,各自所持的立場、出發點不盡一致,論诤辯解,難免出現誤會乃至沖突,我在赴台之時對此就有些顧慮,生怕有意無意間說錯什麼話。但經過兩天的研討會,證實我的顧慮是多余的,並沒有發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法師與學者之間處得非常融洽,學術論诤時就事論事,毫無旁敲側擊、有意譏諷現象。我想這倒不是僧俗學者之間不存在實事上的思想方法及學術風格諸方面的差別,而是雙方都本著互相尊重、互相理解的基本態度來切磋交流,因而能夠在友好融洽的氣氛中展開正常的學術論辨。
對於兩岸的法師們,我都留下很好的印象,他們也都有著良好的學術素養,尤其台灣的幾位中青年法師宿具佛慧,能言善辯,使我留下深刻印象。而對與會聽眾們,我也留下良好的印象,除聽講的法師和學者之外,一般的聽眾都有較好的佛教知識素養,所提的問題都很在行。
這次研討會以法師為主,又在佛教氛圍濃厚的台灣舉行,使人有一種現實感,覺得與佛教貼得很近,可與佛教僧人直接對話。以往參加大陸的佛學研討會,都以學者為主,所論題目也完全從學術角度出發,討論的幾乎是歷史上的佛教,很少論及純宗教性問題。參加這次研討會就不太一樣了,會場內外都深切地感受到活生生的佛教,有一種很親切地感覺。尤其從法師們的研究思路和思想方法中,學到很多有益的東西,覺得學術以外的純宗教問題也很有意思,大有研究的價值,如信仰、修行諸問題,因為學者們沒有親身體驗和修證,加之觀念上的偏差,很少涉及。通過這次研討會,我感到研究佛教僅僅局限在純學術問題,總還是“局外人”,不能深入、不能真正地把握佛教的精神實質。佛教學者還得有一定的修證體驗,親自去體認佛理,研究信仰、修行等純宗教性的問題,才能真正研究好佛教。
三、學術規范的商確
參加這次研討會,大家踴躍發言、積極論爭,尤其台灣的法師和學者們敢說敢講,勇於向權威學者挑戰,這種學術風氣和精神真讓人敬佩!我覺得學術論辨就應該這樣,百家爭鳴、百花齊放,古人尚且如此,走向民主時代的現代人更應如此。學術上的權威是相對的,沒有永遠的權威,而且權威性主要表現在所研究的某些領域和問題上,學者本身並無權威可言。學術論辨的風氣,大陸的學術會沒有台灣活躍,趣同者多,異議者少,敢與權威學者論辯的更少。基本上,這次研討會大家在論辨時,多有君子之風,據理而爭,氣氛融洽。唯有一場學者間的討論,因涉及學術規范的歧異,爭議較大,在此,我提出個人對此問題的看法:
學術界有一種極端的現象,就是為爭論而爭論,專門挑毛病,忘了爭論的目的。有些講評的學者講評論文,從字句標點到段落引文,統統用“國際標准”評判得幾乎一無是處,甚至連論文的主題價值也因為是“歷史上的事”而加以否定。我想學術爭論的目的就是為求問題的解決、達成共識,如果對所講評的論文的觀點不置一詞,或只是否定論點而提不出相反的論據,這樣的爭鳴和挑戰究竟有什麼學術上的益處呢?
事實上,我們舉行研討會進行學術討論的目的並不是爭高搶勝,而是為了解決存在的問題,或者使對問題的認識深化,有助於學術的推進。所以,講評論文出於恭維而說好話固然不好,為了表現自己而一昧地發難批評也不可取。講評論文的一個基本原則應該是首先尊重他人的勞動,然後就對方的觀點提出看法,技術性的問題只要遵守一般的學術規范,就屬個人的風格,不必追究,這樣的枝枝節節即是提出來討論也沒什麼意義。至於所謂的“國際規范”或“國際標准”,我覺得沒必要盲目地去模仿,因為它並不等同於學術公理和學術規范。西方人的做法有可取的,也有不可取的,如繁瑣的考據和引證、釋文多於正文;又如一篇論文都用數字串起來,既不知文章的中心在何處,又無文章的整體美,好像是把牛頭、牛頸、牛身、牛腿、牛尾從前到後地排列起來,根本看不見牛在何處,部份的相加並不等於整體,沒有有機地整體組合,那還算牛嗎?這樣的效仿文章大陸也不少,我是看不慣的。當然,這類情況在這次研討會上只是個別的。
兩岸的法師們和台灣的絕大部份學者把爭論和批評把握得很好,尤其台灣的幾位能言善辯的法師有理有節,問題提得多尖銳也令人心服。這次學術研討會開得很成功,很圓滿,希望以後還能繼續辦下去。最後,感謝惠空法師,感謝慈光禅學研究所和禅淨協會的所有法師和居士們,功德圓滿,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