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脫生死,淡然入滅
世俗之人往往把我佛釋迦牟尼理解為高高在上的神,這種理解完全不對。
《中阿含》說:“如來世間生,世間長,出世間行,不著世間法”。我佛釋迦牟尼出生在人世間,長在人世間,是人而不是神。他僅僅是發現了人生和宇宙的真實存在狀態並親身證明了它,從而斷除人生的種種迷惑,超越了凡夫的生死,證入了解脫的涅槃清淨。所以《雜阿含》在解釋“佛”字的時候說:
佛見過去世,如是見未來,亦見現在世,一切行起滅。明智所了知,所應修已修,應斷悉已斷,是故名為佛。歷劫求選擇,純苦無暫樂,生者悉磨滅,遠離息塵垢,拔諸使刺本,等覺故名佛。
我佛釋迦牟尼雖然自己已經解脫,但是他不忍心見到婆娑世界的眾生受苦,為了讓愚迷的人們能夠去惑見道,所以發大慈大悲之心,將自己徹悟的真理用語言如實地揭示出來,講法二十七年,舉行了三百多場法會,即“自脫一切苦,濟彼苦眾生;安樂眾生故,演說於正法”,為的是讓人們順著這條解脫之道,走向涅槃之境。
很多學佛的人以為佛祖所說的“解脫生死”就是沒有生死,這種理解不對。解脫生死不是沒有生死,解脫不是沒有,而是超越。《雜阿含經》有如下記載:
爾時,尊者阿難至世尊所,頭面禮足,在一面住。斯須,復以兩手摩如來足已,復以口鳴如來足上,而作是說:“天尊之體,何故乃爾,身極緩爾,如來之身不如本故?”
世尊告曰:“如是,阿難。如汝所言,今如來身皮肉已緩,今日之體不如本故。所以然者,夫受形體,為病所逼。若應病眾生,為病所困。應死眾生,為死所逼。今日如來。年已衰微,年過八十。 ”
是時。阿難聞此語已,悲泣哽噎,不能自勝。並作是語:“咄嗟,老至乃至於斯! ”
是時,世尊到時,著衣持缽,入捨衛城乞食。是時,世尊漸漸乞食,至王波斯匿捨。當於爾時,波斯匿門前,有故壞車數十乘,捨在一面。是時,尊者阿難以見車棄在一面,見已,白世尊曰:“此車王波斯匿車。昔日作時極為精妙,如今日觀之,與瓦石同色。 ”
世尊告曰:“如是,阿難。如汝所言,如今觀所有車,昔日之時極為精妙,金銀所造。今日壞敗,不可復用。如是外物尚壞敗。況復內者! ”
是時,王波斯匿與世尊辦種種飲食,觀世尊食竟,王更取一小座,在如來前坐,白世尊曰:“雲何?世尊。諸佛形體皆金剛數,亦當有老、病、死乎?”
世尊告曰:“如是,大王。如大王語,如來亦當有此生、老、病、死。我今亦是人數,父名真淨,母名摩耶,出轉輪聖王種。 ”
所以我佛釋迦牟尼是“人數”,同樣有父母,要見聞覺知、衣食住行,即使已經覺悟解脫,也具有一般人的生老病死。在《增一阿含》中,更記載了我佛釋迦牟尼晚年的身體狀況,從中也可看出我佛釋迦牟尼最後幾年在人間的真實生活面貌。
比如我佛釋迦牟尼自己說:“吾已老矣!年且八十,譬如車故,方便修治得有所至。”他還說:“我……今患頭痛,如似石押,猶如以頭戴須彌山……”有時候還說過“我背疾,欲小臥息。 ”其中記載了很多生活的細節,比如我佛釋迦牟尼“命阿難:吾渴欲飲,汝取水來。 ”我佛釋迦牟尼偶爾還不能安睡:“世尊夜起經行,至於後夜,洗足入座,斂身正坐,專心系念”。他還與普通人一樣經常沐浴:“世尊將尊者烏陀夷往至東河,脫衣岸上,便入水浴,浴已還出,拭體著衣。 ”
從這些都可看出我佛釋迦牟尼的人間生活,他的活動和一般所謂的凡夫沒有什麼區別,與我們凡夫一樣具有父母、生老病死、衣食住行,他更像是後代所說的修禅者,雖然我佛釋迦牟尼是解脫了的眾生,是覺者。
我佛釋迦牟尼在進入涅槃之前,承侍在我佛釋迦牟尼身旁的阿難代表其他的弟子向我佛釋迦牟尼問了四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第一,我佛釋迦牟尼涅槃後,以誰為師?
第二,我佛釋迦牟尼涅槃後依什麼安住?
第三,我佛釋迦牟尼涅槃後,惡人如何調伏?
第四,我佛釋迦牟尼涅槃後,經典的結集,如何才叫人起信?
我佛釋迦牟尼一一做了回答。對於第一個問題,他說:“阿難!你和大家好好記住,你們應以戒為師。有一人依戒律修行,佛教就有一份光明。有十人就有十份光明。有百人、千人、萬人、以至人人都依照戒律修行而不毀犯,這時佛教就有無量無邊的光明,照破消滅世間所有黑暗。 ”
對於第二個問題,我佛釋迦牟尼說:“依四念處安住;即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 ”
對於第三個問題,我佛釋迦牟尼說:“遇到惡人時,不與他爭辯,不要理他,以沉默對待之。 ”
對於第四個問題,我佛釋迦牟尼說:“結集經藏時,經的前面以‘如是我聞 ’為開始。你們依法而行,就是我的法身常在之處! ”
這四個問題很重要,是我們理解佛教的基礎,也是我們修行佛法的基本原則。我們緬懷我佛釋迦牟尼,記住他的臨終遺言,勤修不懈,慎勿放逸,以戒為師,以依四念處安住,以沉默對待惡人,依佛經所載之法而行,這樣才不會辜負我佛釋迦牟尼的意願。
釋尊即將涅槃時,有弟子請我佛釋迦牟尼遴選一接班人,以便在我佛寂滅後能夠統領僧眾,但是這一提議卻遭到我佛釋迦牟尼的極力反對,即如《長阿含》說:
佛告阿難:“眾僧於我有所須耶?若有自言:我持眾僧,我攝眾僧。斯人於眾應有教命。如來不信:我持於眾,豈當於眾有教令乎?阿難!我所說法,內外已訖,終不自稱所見通達。吾已老矣,年且八十,譬如故車,方便修治得有所至。吾身亦然,以方便力得少留壽,自力精進,忍此苦痛,不念一切想,入無想(相)定,時我身安穩,無有惱患。是故,阿難!當自熾燃於法,勿他熾燃,熾燃於法;當自歸依,歸依於法,勿他歸依?阿難!比丘觀內身精勤無懈,憶念不忘,除世貪憂。觀外身、觀內外身,精勤不懈,憶念不忘,除世貪憂。受、意、法觀,亦復如是。是謂,阿難,自熾燃,熾燃於法,勿他熾燃;當自歸依,歸依於法,勿他歸依。 ”
佛告阿難:“吾滅度後,能有修行此法者,則為真我弟子第一學者。 ”
我佛釋迦牟尼不持於眾,不攝於眾,於僧眾也沒有任何教令,平時行事都是以德服人。他自己也在不斷地學習進步,正所謂“學海無涯”,所以我佛釋迦牟尼自稱是“僧數”,而不稱是眾人之師,自然也就不會選出一人在自己寂滅後來統領僧眾,於此也可見我佛釋迦牟尼絕沒有把自己當成是高高在上的“教主”。我佛釋迦牟尼“知一切世間,出一切世間;說一切世間,一切世如真”,他只不過是一個“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的人而已。佛滅度後,弟子們只能依“法”而住,不能依“人”而住,當自行修習、修習於法;當自歸依、歸依於法;熾燃於法,勿他熾燃,精勤不懈,憶念不忘,只有這樣,才是我佛釋迦牟尼弟子“第一學者”。
隨著我佛釋迦牟尼的滅度,佛法在流傳的過程中,不斷的攝入其它印度本有宗教的儀式教理,逐漸演化成為一種宗教,我佛釋迦牟尼也被推為佛教的教主。其實,這違背了我佛釋迦牟尼的本意。就如同我們再三強調的那樣,我佛釋迦牟尼絕沒有創立一個新興宗教的意圖,也更不會同意自己是“主宰”這個世界和人類(或其它生靈)的教主。他只是說自己是“人數”、“僧數”,僅僅是實證了人生宇宙的真相,解脫了一切煩惱束縛的覺者。在弘法布教的幾十年中,我佛釋迦牟尼不過是將自己所悟的如實宣說出來,以讓眾多的人們也能解脫煩惱而超越生死,所以我佛釋迦牟尼本質上是一個“自覺覺他的人”。
在佛法傳承的過程之中,其他的很多方面都已經起了變化。比如我佛釋迦牟尼在世時的印度,出家人都是過著乞食的生活,修行者都接受在家人的供養,這些供養一般只包括飲食和醫藥,有人說有時還有衣物,這些都是最基本的生活資料。但是在我佛釋迦牟尼滅度之後,佛弟子們開始修建高塔來安放世尊身體焚化後所得到的捨利,而安奉捨利的塔,就成為我佛釋迦牟尼在人間的象征。這樣沒過多久,象印度的其他宗教一樣,佛弟子們開始了對捨利塔的供養,即用香、燈、
花、水、果、璎珞、傘蓋、幡幢、伎樂等物來修飾、祭奠,從此佛教就有了世俗祭祀的行為。
對於這些變化,當時的佛教界還是有人反對的,比如《摩诃僧祗律》說:“世尊貪欲、嗔恚、愚癡已除,用是塔(歌、舞、伎、樂)為?”龍樹菩薩也說過:“殺盜YIN妄語,飲酒及華香,璎珞歌舞等,高床過中食,聖人所捨離。”最為關鍵的是,在《阿含經》中明確記載我佛釋迦牟尼在世時是不接受“花”等供養的,認為真正的休養如來是對如來所說的法進行受持,依之修學而得解脫,這才是真正的供養。如《長阿含》說:
爾時,世尊告阿難曰:“此雙樹神以非時華供養於我,此非供養如來”。阿難白言:“雲何名為供養如來?”佛語阿難:“人能受法,能行法者,斯乃名曰供養如來。 ”
雖然如此,但是佛弟子們對我佛釋迦牟尼的崇敬之情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表達得最為充分,於是各種各樣的塔越建越高大雄偉。
到了公元前後亞歷山大入侵印度,帶來了西方的藝術,比如雕刻等,於是佛弟子們也隨之有了對佛像的雕刻。其實,在佛法中是不同意雕刻佛像的,即不能將我佛釋迦牟尼作為偶像來崇拜,這樣就是這是對“相”的執著,與佛釋迦牟尼生前再三講過的佛理相悖,即“如佛像不應作”。但是後來佛像還是越塑越高大莊嚴。對於音聲(或專念佛名號等)和塑像的供養,也是我佛釋迦牟尼所不允許的,比如《瑜伽》說:“若以色量我,以音聲尋我,貪欲所執持,彼不能知我。 ”
印度佛教戒律規定:日中一食,樹下一宿,偏袒右肩,托缽乞食,但這些戒律顯然不符合中國的自然環境和風俗習慣,所以佛教傳到中國後就有了變通。一般認為,佛教傳到中國之後,特別是在梁武帝時代,寺廟大興,普遍推廣了素食,基本統一了著裝,特別是引入了剃度的一套儀軌。這就是後來的變化了。因為印度並沒有出家人要剔去頭發的規矩,所以我們現在無論在那裡看到佛像,都是有很厚的頭發的。
總之,作為佛弟子,還是以“能受法”、“能行法”為供養我佛的最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