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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慧法師:墮胎影片風波——兼論宗教在生命教育中所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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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胎影片風波——兼論宗教在生命教育中所扮演的角色

釋昭慧

一、前言
       民國九十三年四月二十一日下午,筆者至教育部二樓會議室,參與“推動生命教育谘詢委員會”第四屆師資組與研發組聯席會議[1],本次會議由教育部訓委會何進財常委主持。

       會中針對近日有關輔大神學院所發行的“殘蝕的理性”墮胎影片,引起女性團體抗議並要求禁映一事,提出臨時動議,討論該片是否適合供作中學教師“生命教育”之教材。

       拍攝這部影片的是美國Berhard N Nathanson醫師,他原來為人墮胎,到後來卻在良知促使下,投入了反墮胎運動。他訪問過一萬多名墮胎婦女的案例,並透過胚胎鏡(一種可置於子宮內的微攝影機),詳實錄播一個五個月大的男胎在母體內的短暫生命,赤裸裸呈現了晚期墮胎的實況。他以統計數字警告世人,美國每天就有四百余次殘忍恐怖的墮胎個案發生。片中並訪問了幾位因墮胎而受害的婦女,她們的身心因墮胎而留下了無可抹煞的創痕。

       輔大神學院在國內發行該光碟片的目的,是要讓社會大眾了解什麼是墮胎,以提倡尊重胎兒的生命權。但有些女性團體卻認為該片誇大不實,有恐嚇婦女之嫌,不應用作教材。

       在本次會議中,人本教育基金會台中分會主任張碧華委員認為,播放該影片有“恐嚇”之嫌。但筆者卻認為,該片發行人輔大艾立勤神父為人正直而仁慈,“恐嚇”涉動機論,對他並不公平。張委員遂進一步解釋雲:這不是指影片本身恐嚇人,而是某些中學在放映該片時,難免會出現有恐嚇之嫌的不當陳述。而天主教新事社會服務中心韋薇修女則中肯地表示:全面反墮胎,對某些走投無路的女性,確有窒礙難行之處。

       筆者於是建議:教育部最好先要求已放映該影片的學校班導師,調查學生看過該影片後的反應,再作周延之決定。此一建議,獲得采納通過。但是教育部是會就此制止該片播放,還是會尊重中學教師的教學自由?截至筆者寫作本文為止,還沒有拍板定案。

       本文之中,擬將四月中旬以來的這場“墮胎影片放映風波”作一回顧,將正反兩造的意見作一匯總整理與評論,並提出筆者源自佛法“中道論”的看法。

       由此吾人亦可窺見:生命教育教材,倘若在過往儒家本位的意識形態中,或可定於一尊而免除爭議。但在現今多元思想活潑開放而互相激蕩的社會裡,勢將因意識形態有所差異,而陸續出現一些重大爭議。而宗教在生命教育中所占有的角色,已較過往思想定於一尊的時代,相形重要,它給生命教育帶來了豐富的養份;但是無可避免的,某些俗世的觀念,在生命教育的場合,也會與宗教意識形態之間產生拉扯的力量。而本次的墮胎影片風波,只是重大爭議的其中一端而已。

       墮胎影片風波所導引出的“生命教育”課題就是:

一、“墮胎”議題是否可納入中學生命教育教學范疇?

二、如果可以納入,那麼,“墮胎”議題是否可采用類似“殘蝕的理性”墮胎影片這種有震憾鏡頭的輔助性教材?

三、遇到這種爭議性話題,生命教育的中央行政主管與基層教師應該做何處置?

       第三個課題,由於爭議性話題內容不同,情境互異,筆者很難就著“墮胎影片風波”一事,而就擴大類推到所有的爭議性話題,認定教育部與教師應有怎樣的做法。因此在本文中,純粹是針對“墮胎影片風波”中教育部與基層教師的表態,提供一點看法。

二、反對放映墮胎影片的理由
       九十三年四月十一日,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理事長蘇芊玲在中國時報投書指出,報載,台北市擬動用龐大教育資源,在全台北市高中職的護理軍訓課全面播放一部名為“殘蝕的理性”的墮胎影片,用以推動生命教育。對於這個決定,她們認為有待商榷。該文內容綜述如下:

一、該片修法企圖明顯:去年因台灣“優生保健法”面臨修法,被國內急欲禁止或限縮墮胎條件的一方作為宣傳之用。這樣一部“運動”企圖十分明顯的影片,居然這麼輕易地就被台北市政府教育局接收使用,令人不解。

二、資訊片面且錯誤:該影片最大問題,在於提供之資訊偏頗錯誤,捨棄絕大多數墮胎均在前期(三個月內)進行之事實,選擇呈現案例極少的中期墮胎;即使在懷孕中期的必要墮胎,一般婦產科醫師會使用的是“引產”,而非如片中示范的“肢解”、“夾出屍塊”的方式。

三、該片已產生負面效應:這樣血淋淋的畫面,配合著強烈譴責的言辭,只想訴諸道德、以恐嚇錯誤的方式為之,已引發許多觀看過的女學生惡心、驚駭、惡夢連連的結果。這些反應,不應是從事性教育最終的目的。

四、質疑恫嚇的負面效果:支持“生命權”和“選擇權”的雙方,並非毫無交集的可能。減少墮胎的必要性,如果是雙方的共識,技術上,如何做好避孕防護;觀念上,怎樣拉平男女雙方的權力差距(許多婦女意外懷孕,並非不懂避孕,而是伴侶不願配合),都是積極可行的做法。捨此不圖,僅從嚇唬恫嚇女性的角度出發,不僅得不到什麼效果,恐怕只會造成女性普遍厭惡、疏離自己身體的結果。

五、正確性教育的成效:有著強烈反墮胎訴求的美國社會,每年每千名墮胎婦女中,青少女占二十六.八個,每千名嬰兒由青少女所生者有五十一名(台灣約千分之十三)。反之,瑞典從一九五五年就開始強制在中小學時實施性教育,半個世紀下來,如今的瑞典有著比率極低的青少女懷孕和墮胎率。

六、正確性教育的重點:性行為即使事前盡力做好防護,也難免意外。因此,重點不在於要擁有絕對完美無誤的人生,而在於我們是否有面對、處理它的能力。所以,關於性教育,我們應嘗試教導青少女,好好認識、擁抱自己的身體,並培養為自己做決定的能力。(蘇芊玲1,93.4.11,中時)

       至四月十六日,婦女團體,包括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婦女新知基金會、台北市女性權益促進會、女性學學會,聯合召開記者會。指出,“殘蝕的理性”在上周台北市主任教官參與的一場研討會中播放,會後並宣布要將該影片推廣至全市高中職,因而引起婦女團體及性別平等教育團體強烈關切。

       蘇芊玲指出,“殘蝕的理性”墮胎紀實影片,在全國高職軍護課程中被廣泛播放恐怕已有二、三年之久,目前並沒有量化數據可以知道到底有多少高中職生曾看過,但根據隨機調查發現,大約已有一半的大一、大二女學生在高中時期就看過這部影片。

她們的反對理由,綜括如下:

一、有恫嚇之嫌:這部反墮胎的影片有“支解”、“夾出屍塊”的血淋淋畫面,竟然在高中護理課程中播放,不少高中女生看過之後都覺得惡心、驚駭,甚至出現惡夢連連的身心症狀。她們認為這部影片根本就是用血腥畫面在對女學生進行恫嚇。

二、資訊錯誤偏頗:蘇芊玲指出,該片捨棄絕大多數墮胎均在前期(三個月前)進行的事實,而選擇呈現極少案例的中期墮胎。婦產科醫生說,即使在懷孕中期的墮胎,醫師也會使用“引產”的方式,而不是如影片中所使用的“支解”、“夾出屍塊”的方式進行。

三、質疑動機:女學會代表吳嘉苓質疑,墮胎有非常多的社會及個人因素,絕對不是只有單純的身體面向而已,播放這麼片面、錯誤資訊影片的動機為何?

四、性別平等教育倒退:用嚇唬、恫嚇女性的角度談墮胎問題,不僅得不到什麼效果,恐怕只會造成女性普遍厭惡、疏離自己身體的結果,會造成國內推動多年的性別平等教育倒退。

五、正確做法:減少墮胎是男女伴侶的共識,必須要從正確的性教育著手,做好避孕的防護;而在觀念上也要拉平男女雙方的權力差距。(曹以會,93.4.16,中時晚)

       至四月十八日,蘇芊玲復在自由時報的自由廣場發表大作〈性教育何去何從?——一場墮胎影片記者會的後續思考〉。

       本文提到記者會後正反兩方的意見,贊同播放的認為它可以讓學生了解墮胎的可怕,達到遏阻的效果。也有老師或女學生主張,這部影片不只該給女學生看,更該給男學生看,以此教導他們負責任的態度。

       反對的意見大約與前述相同,有一位高中護理老師致函給她指出,中部某校放映這片子,結果導致學生精神疾患發作。這位老師認為,這種下猛藥式的性教育,正是病急亂投醫的結果,根本否定青少年有為自己安排人生的能力,偏偏又相信她(他)們被恐嚇之後會乖乖就范,這是許多教師很深的盲點與偏執。這位在男校教家政課的老師也不贊成此影片全面放給男生看,因為她認為,男生也是可以被正常地實施性教育的。

       作者認為,理想的性教育是全面地、循序地教導我們的學生與孩子,讓她(他)們從小好好地認識、了解自己的身體,在平時享受探索、開發身體的樂趣;與人互動時,可以為自己做出最好的決定,而萬一碰到問題,也有處理解決的能力。唯有用這麼信賴溫柔的方式,我們才能教出溫柔對待自己、尊重對待他人的人。(蘇芊玲2,93.4.18,自由)

綜觀以上反對放映墮胎影片的理由,不外乎是:

一、質疑該影片有意圖修法與恫嚇女性的不良動機。

二、質疑該影片內容錯誤、資訊偏頗。

三、質疑該影片非適當之性教育,會使性別平等教育倒退,並會帶來嚴重後遺症。

四、譴責該影片已導致部分女生受到驚嚇的後果。

       記者會立即奏效。教育部晚間發表聲明強調,教育部並未要求學校推廣該影片,因為該影片所采取的呈現方式,較適合具有充分完整訓練之專業護理人員,但對高中女生來說,因醫學與人體常識不足,容易因影片的內容,產生過大的心理負面沖擊,在這些負面效應無法避免時,校園應停止采用該影片。(林麗雪,93.4.17,民生)

       但是教育部顯然並不否認影片的真實性,所以並不回應女性團體有關影片“資訊偏頗、錯誤”的質疑。

三、贊同放映墮胎影片的理由
       但這樣的指控是嚴重的。因為,如果影片內容根本就是“偏頗、錯誤”的,那麼,即使其他理由都不存在,該部影片也不應放映。因此,當初發行該部影片的輔大神學院院長艾立勤神父,立刻成為記者訪問的對象。

       輔大是天主教學校,艾立勤神父不諱言他反對墮胎,他表示,“殘蝕的理性”已發行了十多年,輔大神學院一年多前取得在台灣發行的版權[2],至今約發行十萬片的光碟片,發行經費主要是來自佛教團體,光碟片則送給佛教宗教團體、社團等單位。至於校園的光碟片,則是由相關社團或團體捐贈,並非輔大神學院推廣到校園中的。

       艾立勤說,片中的口述醫師,原本替婦女墮胎,信仰天主教後就不再做墮胎手術,還拍攝了這部影片,讓大眾了解什麼是墮胎。他難以理解某些婦女團體為何會以“血淋淋”或“殘忍”形容影片內容,因為目前有些電影、新聞畫面,其血腥殘忍,比“殘蝕的理性”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如果真的覺得看了不舒服,可以像看恐怖電影一樣,避開某些鏡頭,而老師也可以事先說明影片內容,讓學生選擇看或不看。

綜觀輔大神學院發行影片的目的,不外乎以下四項:

一、保護胎兒:期望觀賞者如果面臨墮胎抉擇時,知道自己做什麼,既然了解就不會去做,或減少去做。

二、保護女性:希望年輕女性明白墮胎會傷害到身體與心理。

三、平等尊重女性與胎兒的權益:對於國內部分婦女團體主張墮胎完全自由化,以彰顯婦女身體自主權,艾立勤認為,婦女身體自由權與胎兒生命權都須被尊重與保護,如果隨隨便便就墮胎,將使得社會性泛濫。

四、建議修法:艾立勤建議,我國政府可以仿效比利時,采行墮胎須有六天的思考期,再決定是否要不要進行墮胎手術,根據比國政府統計資料顯示,因有六天思考期,該國墮胎案例減少了百分之六十。(林麗雪,93.4.17,民生)

       女性團體雖舉出了女學生看該片後感覺恐怖、做惡夢與精神病發作的案例,但持正面態度來看待該片的學生,卻也打破了緘默態度。四月十八日,聯合報登出了兩份中、大學生的讀者投書。此中楊智超是建中高三學生,他雖身為青少年,卻對女性團體要求教育部禁播墮胎影片,表達其“難以認同”的立場。

       針對“血淋淋”畫面的指控,他指出,其實整部影片血腥畫面不多,且大部份著重於墮胎少女內心的掙扎,以及墮胎對少女心理生理的影響,因此認為,這是生命教育堪稱佳作的影片。他贊同播放的理由有四:

一、該片讓年輕人了解責任及代價,同時使青少年反思安全性行為的重要性。

二、該片充分表達墮胎對身體的傷害,不但是子宮內壁的受損,還有內心一輩子的創傷。

三、重要的是該片傳達極珍貴的訊息,那就是尊重生命。很多友校同學看了該片都說以後絕不墮胎,因為生命是何等珍貴!

四、這部影片是成功的,倘若沒有血腥的寫實,怎會有深刻的印象和警惕呢?(楊智超,93.4.18,聯合)

       還有一位大學生李京倫表示,他在高中時,就看過那卷墮胎影片的片段,而且印象深刻。他贊同播放的理由有三:

一、為人诟病的“一塊塊夾出嬰屍”固然血腥,但學生有閉眼不看的權利。

二、我們極少這麼真誠地逼視肉體,因之不自在也是必然。那兩卷影片是難得的窗口,讓吾人一窺生命的初始形態。如果禁播,無異扼殺認識生命的機會,實在可惜。

三、指責該影片恫嚇女生,意圖使其嫌惡婚前性行為,妨礙性自主,確有道理,但解決方法不是停播,而是設法提供多樣資訊。就以墮胎為例,支持、反對的理由為何?做與不做,各有什麼影響?墮胎還有哪些溫和方式?皆應說明。(李京倫,93.4.18,聯合)

總之,這些觀看影片的青年學生現身說法,支持該片提供墮胎真象的做法,認為這會使他們更為“尊重生命,警惕自己”。

四、問題在其“是否實相”
    針對女性團體譴責該片“僅從嚇唬恫嚇女性的角度出發,不僅得不到什麼效果,恐怕只會造成女性普遍厭惡、疏離自己身體的結果”,強調應“正常地實施性教育”,筆者乃於四月十八日拜讀自由時報刊出的蘇芊玲大作之後,立即撰文提出了一些看法。

一、回應“正常性教育”與“只有反效果”論:問題是,什麼標准方為“正常”?如何證明該片真的是“得不到什麼效果”,“只會造成女性普遍厭惡、疏離自己身體的結果”?事實證明,也有兩位中學生於聯合報投書表示,他們於本片中受惠良多。這讓我們不免好奇,除此兩位投書者之外,廣大學生的看法如何?我們是否要先針對他們,做出更精確的調查統計,再來說服讀者同意“該片確實一無可取,只會有反效果”呢?

二、回應“資訊偏頗、錯誤”論:筆者更為關切的是:到底該影片有沒有造假?如果造假,那麼,該影片絕不可放,而且確有嚇唬恫嚇之嫌。但是如果女性團體不能指證此為造假,那麼,不得放映該影片的訴求,就大大地減低了正當性。

    關懷生命協會曾制作一部影片,名為“生命的吶喊”,記述台灣經濟動物(特別是豬與雞)的深重苦難,從出生、飼養、運送到屠宰,無一過程不受制於人類暴力的摧殘。該片試映之時,只要遇到動物被剪耳、剪尾、閹割與宰殺而哀嚎不絕的畫面,筆者都不忍目睹。內心很有一股沖動,想請求制作人將該諸畫面悉數刪除。但最後還是尊重制作人的處理手法——時間減短,但不可能完全不帶到這些畫面。

    原因很簡單,這些都是發生在動物身上的血淚事實,作為動物代言人的社運團體,我們沒有權利在明知影片畫面屬實的情況之下,卻為了怕它會有“嚇唬恫嚇”觀眾之嫌,而選擇繼續讓數以千萬計的經濟動物,被控制在陰暗角落裡,承受著無邊楚毒酸切的虐待。我們倘若這樣做,只會讓業者若無其事地繼續宰制它們,讓深具愛心的廣大民眾,因為不知實相而心安理得的緣故,而無法共同努力改善它們的處境。在整部影片中,我們沒有任何說教,甚至也沒有勸人吃素,我們相信每一位觀眾的判斷能力。我們確信,只要提供“實相”,他們自會就其能力所及,來決定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筆者原希望限制兒童觀看,但是後來發現,許多兒童冬、夏令營都主動播放該片,而且鮮有“惡心、驚駭、惡夢連連”的負面反應。這時筆者終於知道,做大人的我們,太自以為是了,太低估了兒童的承受力與判斷力。在影片發行之後,確實有許多兒童不敢吃肉,但也有些觀眾,雖無法改變飲食習慣,卻絕不再買“溫體肉”,而改采買電宰的豬、雞肉。雖說電宰動物一樣難逃一死,雖說死亡從來就不可能是不痛苦的,但電宰倘若得宜,終究減除了待宰動物臨死前的恐懼與劇烈痛苦。

    本次針對墮胎影片的所有指責內容,都無法否認一件事情,即:該影片之墮胎畫面縱使令人驚嚇,但卻是“實相”,而非偽造。即使女性團體認為,該片捨棄絕大多數墮胎均在前期(三個月前)進行的事實,而選擇呈現極少案例的中期墮胎,即使婦產科認為,在懷孕中期的墮胎,醫師也會使用“引產”的方式,而不是如影片中所使用的“支解”、“夾出屍塊”的方式進行,但我們無法否認:在人工流產的過程中,“支解”、“夾出屍塊”的可能性,依然是存在的。

三、回應“引產而非夾出論”:筆者不免好奇:即使是“引產”,其畫面難道就不令人惡心、驚駭嗎?一個胚胎或胎兒,原本業已在母親子宮著床,卻被“引產”手段,硬生生剝離了子宮。這樣的畫面,又能夠帶給人多舒服的感受呢?我們不免質疑,某些沖淡人們罪惡感的中性名詞,帶來太多“美化”的文字陷阱,是否也是另一種偏頗呢?

    例如:宰殺流浪動物的安樂死,官方與某些國外團體,美其名為“人道處理”。說句令人悲痛的“笑話”:筆者在擔任關懷生命協會理事長時,有一回秘書處同仁與農委會合作,針對某收容所部分流浪狗進行安樂死,事後愛心媽媽們會同前來向筆者反映秘書處之嚴重不當。當筆者質疑秘書處時,他們十分不解地說:事前已經知會過筆者了。筆者堅稱不知此事,最後方知,原來他們報告時,是說要進行流浪狗的“人道處理”。動物可不可在某些情境下實施安樂死,此非本文所擬論議,筆者只是強調一點,由於筆者孤陋寡聞,竟然因“人道處理”四字,而毫無警覺地讓本會成了上項個案中,流浪動物安樂死的主導者。

四、回應動機論:女性團體有人質疑,播放“殘蝕理性”這麼片面、錯誤資訊影片的動機為何?但我們根本不用質疑動機,因為同樣的問題也會被對方拋回來質疑諸位,如此劇烈反對播放該影片的動機又是什麼?難道只是為了同情幾個驚嚇做惡夢的案例嗎?難道背後沒有“贊同墮胎”的主張嗎?所以,在墮胎議題的角力場中,兩造都只有陽謀而沒有陰謀,不必用“動機論”來矮化對方。

    重點在於:兩造都要拿出真實的證據來說服立委、官員與民眾,沒有任何一方有權利為了說服他們,而將證據掩蓋起來,更遑論要求對方必須掩蓋實相!墮胎與反墮胎是一場苦戰,爭戰兩造中,任一方要求對方綁起手腳來打仗,都會讓人覺得欲蓋彌彰!(昭慧,93.4.20,自由)

總之,筆者認為:

一、該片已有正面效應。

二、該片若是實相,即有播放價值。

三、“美化”事實的文字陷阱亦屬偏頗。

四、不宜用動機論來矮化對方。

五、兩造二度交鋒
       就在筆者發表該文的同一天(四月二十日)上午,輔大神學院聯合宗教界與教育界,在輔大野聲樓三樓舉辦了一場“關懷生命與墮胎議題”記者會。新聞資料中預先拋出了三個問題與兩項看法:

       問題之一:“引產”的墮胎方式,就不殘忍嗎?由於婦女團體認為影片中所使用的是少數的中晚期墮胎,且是最殘忍的墮胎方式,而指稱在台灣多半的墮胎(屬於早期)是使用所謂的“引產”,本次記者會上,主辦單位乃播放一段影片,讓記者瞭解,“引產”的墮胎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影片中,先麻醉子宮頸,讓子宮打開,再將一條帶有刀子尖端的塑膠空管伸入子宮,管子的另一頭連接一個比家庭吸塵器強二十九倍的幫浦。巨大的壓力,瞬間將胎兒身體爆裂開來。當胎兒的身體碎片被吸到子宮的外面,還不時使塑膠管抽搐地發出喀喀聲響。

       問題之二:許多正統宗教會推動不好的影片嗎?本部影片主要是由台灣許多佛教、道教以及一貫道的法師、宗教領袖所推廣。迄今為止,已經流通近二十萬片。試問,這些正派的宗教領袖,會推廣不好的影片嗎?

       問題之三:高中老師會不了解什麼是適合學生的教材嗎?本部影片是經過教師正式的研習會討論認為,適合高中學生在老師的引導下觀看,是非常良好的生命教育教材。在該教師的研習會上,也提供與會的教師,如何使用本部影片的詳細說明書。試問,這些教師,不了解什麼樣的教材適合高中學生嗎?

       看法之一:高中生以及大學生,觀看影片之後,普遍體驗到墮胎的真實過程;也因為體驗到胎兒也是墮胎的一個主體,而產生對生命更尊敬的態度。並且了解到墮胎為自己的身體或心靈可能造成一些嚴重的後遺症,而對自己的性生活有了更負責的態度。

       看法之二:抗議政府單位完全未經過研究思考,只因為婦女團體的一場記者會,就在一天之內,即禁止本部影片於高中職學校播放,這是有欠公平的。

       本場記者會由輔仁大學神學院艾立勤院長發起,輔大生命倫理研究中心陳清龍先生籌備,警察廣播電台節目主持人蕭堯先生擔任主持人,筆者擔任引言人,與會者有基督教救世會解慧珍督導、天主教台灣婦女維護生命協會蕭慧瑛主委、比丘尼協進會聰慧法師、佛教弘誓學院院長性廣法師、台北市佛教青年會施源卿理事長、士林社區大學張明致校長、華藏耕心蓮苑基金會陳佳源董事長與中華護僧協會黃美英副秘書長等人。當日各電子媒體與平面媒體參與記者會頗為踴躍,各家電視新聞台都於當日報導此事,各報則於當日與翌日有極大篇幅的報導。以下分別略述各人發言內容:

筆者於記者會引言時指出:

一、任何一種主張推到極致都會出現盲點。墮胎議題非常復雜,身為佛弟子,在“護生”前提下,並非百分之百反對任何情境下的墮胎。試想,若母與子只能擇一保留性命,此時當事人選擇墮胎,這是何等令人悲痛的事,我們怎忍用道德眼光譴責當事人呢?

二、身為女性主義者,可以理解這些女性團體反對男性霸權意識,提倡女性身體自主權的苦心。

三、但是,“引產”、“優生保健”或“中止懷孕”之類美化言詞依然有其文字陷阱,讓人因不知此中殘酷之面象,而未作周延之考慮,即選擇墮胎一途。

四、大人是否有權利決定限制孩子知道墮胎真相,亦尚有待研商。因孩子亦有可能因不知真象,而輕松選擇墮胎一途,爾後若知曉真象,也許會對吾人隱瞞墮胎真象之舉深為痛恨。大人不宜只提供大人認為重要的東西,而應該全方位的提供給他們資訊,讓孩子去判讀選擇。

五、影片的目的就是要告訴世人墮胎的真相,學生看過影片後會有不舒服的感覺、或心生警惕,但這不算恫嚇。目的是為了避免錯誤,未來當事人遇到相同問題的時候,可以重新思考,在墮胎之外,還有沒有其他方案可供選擇。胎兒不是一包可以隨意拋捨的垃圾,懷孕的過程可以看作是新生命暫時居住在母親身體裡,每個生命都有自主權,所以在尊重“女性身體自主權”之外,亦要多多考量“胎兒生命權”。(張勵德(1),93.4.20,Ettoday;李怡志,93.4.20,中時晚)

       針對影片並未呈現真象的質疑,輔大神學院院長艾力勤表示,“殘”片中使用墮胎方式,使用於百分之九十五的中、晚期墮胎,並沒有誤導學生。而婦女團體指出早期墮胎為“引產”,但引產同樣殘忍。現場播放的一小段被引產後的胎兒照片,不論是第六周、第八周、第九周、第十一周或第十四周,在血泊中胎兒,也大多支離破碎、肚破腸流、身首異處。

       在台北市高中職推廣殘片的台北市佛教青年會理事長施協源表示,從兩年前衛生署醫學倫理委員會委員張立明醫師發表的數據指出,台灣墮胎人口比率為美國的六倍、日本的四倍。輔大生命倫理中心的調查報告也指出,台灣每年墮胎人數高達三十到五十萬人,比南京大屠殺遭殺害的三十萬人還多。因此這部影片讓青少年可以更理性面對性跟墮胎問題,降低墮胎率、減少性泛濫問題,男孩子也會學習尊重女性。

       曾經使用過這部片子教學的華藏耕心蓮苑基金會陳佳源董事長表示,殘片雖然殘暴,但事實更殘暴。而且同一堂課程中,還會播放“生之喜悅”題材的影片,沖淡墮胎的負面情緒。

       從事未婚懷孕少女輔導工作的基督教救世會解慧珍督導表示,墮胎是台灣早已存在的事實,這樣的影片,可以讓學生正視生命的價值。她認為宗教團體與婦女團體一樣,都重視婦女權益,所以要強調墮胎會對女性造成身心靈的永久傷害。

       解慧珍表示,“殘蝕的理性”有教師導覽手冊,而且只是教育過程中的工具、不是目的。播放影片的目的,並不是要嚇人,只是希望學生能尊重自己,也不要把胎兒當成一塊人體組織,“自己看不到就算了!”(李怡志,楊欣怡,93.4.20,中時晚)

       天主教台灣婦女維護生命協會蕭慧瑛就認為,應該要在校園裡鼓吹守貞教育,大家不該討論用何種方式來殺胎兒,而是藉由真相呈現,讓學生了解負責任的性,必須建立在成熟健康的兩性關系上。而在影片播放過程中,老師的引導也很重要。蕭慧瑛表示,她輔導的學生看了影片後,百分之七十八至九十八簽下了“婚前守貞”契約,因為了解墮胎的嚴重性,他們願意拒絕婚前性行為,對自己的行為負責。(胡恩蕙,93.4.21,民生)

       比丘尼協進會聰慧法師則說,部分廟宇中出現為嬰靈祭拜超渡之說,就是因為母親墮胎時未經深思熟慮,事後看到被取出的胎兒,恐懼困擾且備感後悔,所做的彌補動作。

總之,該次記者會發言內容,還是圍繞著三項重點:

一、該影片內容真實無誤。

二、“引產”亦同樣殘忍。

三、觀看該片能達到“尊重生命”的效果。

四、觀看該片能達到“自我警惕正確性行為”的效果。

      這場記者會當然引起了婦女團體的反擊,她們說,宗教團體模糊焦點,繼續恐嚇高中生。綜述她們的意見:

一、宗教團體應該討論的是如何正確的給高中生性教育,而不是與婦女團體爭執該紀錄片在校園裡播放的正當性。但事實上,如前所述資料顯示,她們原來確實有質疑該影片播放的正當性。

二、堅稱該影片“恐怖而不切實際”,傳遞錯誤的訊息給高中生,絕對不應該繼續在校園裡流傳——但她們可能不知,記者會上已播放了“引產”的片段影片(其殘忍與“夾出”相比,還是不遑多讓)。

三、宗教團體應該與婦女團體公開討論,究竟他們支不支持女性的身體自主權?可不可以人工流產?幾周之內的胎兒是可以被接受墮胎的?母體與胎兒究竟誰的身體自主權優先?校園裡該不該販賣保險套等,經由這些討論,才能促進高中生的性教育。(李怡志、楊欣怡,93.4.20,中時晚)

四、在二○○四年的今天,中學生性教育仍然必須仰賴這麼過時、偏頗且譴責意味濃厚的影片,顯示台灣還是沒有開發出適切的多元教材,這種狀況值得教育單位與社會反省與重視。

五、即使只談墮胎,相關的種種技術,如事後避孕丸、RU486、抽吸、括搔、引產等等方式,都必須被完整的呈現,並詳加介紹使用方式。因為即使墮胎合法的社會,這些都必須經由教育宣導,才能協助女性在傷害性最小的方式中進行。

六、婦女團體強調,提升女性身體自主權和人生選擇權,才是性教育最根本的目的!男性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與責任也應該被一並報導。墮胎背後復雜的社會成因,也值得進一步探討。(張勵德(2),93.4.20,Ettoday)

與前面重覆的觀點茲不重贅,她們提出的一些建設性看法是值得肯定的:

一、兩造應廣泛討論性教育相關議題。

二、各種墮胎技術應予公平呈現。

三、男性角色與責任及墮胎社會成因亦應公平探討。

六、三篇女性投書的觀點與回應
          由於筆者在自由時報發表〈問題在其是否實相〉,表示該影片倘為實相,則無禁止播放之理由,四月二十四日與二十六日,連續兩篇回應文章,刊於自由廣場,前者是黃淑英女士的〈問題在“‘實相’是否為‘全相’”〉,後者是李佳燕醫師的〈問題在“偽”實相〉。

台灣女人連線常務理事黃淑英的文章指出:

一、“全相”更為重要:是不是“實相”很重要,但它是不是一件事情的“全相”更應該是重點。例如,該影片中這種手術是不是為了挽救母親生命不得已的作法?有些人只看到人工流產血淋淋的“實相”,因此,反對人工流產;但其他的“實相”亦不應被忽略:沒有人工流產選擇的女人過著沒有尊嚴、喪失機會、折翅的人生;不被期待而生下的孩子過著被歧視、沒有安全感、勉強的人生。沒有一個女人喜歡人工流產,但是生命的抉擇很重大,很復雜,也很困難,它超越被簡化的血腥實相。——這些“全相”,筆者認為,公平而言,確實是可以在影片中予以仔細分析且全面陳述。但技術上,要求一部短片全面做到,可能會有所困難。

二、應尊重女性身體自主權:因此,尊重生命,不僅是不殺生,保護生命,更應該重視生命的尊嚴、期許與遠景。當我們尊重胎兒的生命時,我們同時也應該尊重母親的生命。尊重生命,就是不要懷不期待的孩子。因此,我們不一定贊成人工流產,但是堅持女性應有身體自主性與選擇的權力。——但“不期待的孩子”是誰“不期待”?是懷孕女性本人,還是整個家庭,整個社會都“不期待”他的出世?如果社會的健全機制,能善待那些懷孕女性所“不期待”的孩子,那麼該女性是否能因此而打消墮胎的想法呢?

三、影片過時、恫嚇,違反教育倫理:影片中這種人工流產的手術,其實早已為“引產”取代,而且還有RU486,月經規則術的選擇。以“過時的實相”來恫嚇孩子,是欺騙的行為,是違反教育倫理且不健康的。將血淋淋的肢解及胎屍拍成影片,殘酷地裸現在人們的眼前,這“是尊重生命的作法嗎?是宗教家慈悲為懷的心情嗎?”以恫嚇孩子的方式,遏止人工流產,手法上和以體罰要孩子就范是類似的。針對筆者所指“做大人的我們太自以為是了,低估孩子的承受力與判斷力”,她指出,如果以這樣的說法,那麼強暴、色情的實相,是否也該在孩子的性教育普及地呈現?——該影片是否“過時的實相”,該影片是否涉及“恫嚇”,這些都已如前討論,筆者在此只想提醒一點:作者忽略了墮胎影片與強暴、色情影片在討論基礎上的不同。即使兩者都令人不舒服,但墮胎影片是著眼於其“教育意義”而播放的,相對而言,強暴與色情實相是沒有“教育意義”的。

四、天主教義不食人間煙火:她特別譴責天主教,指天主教強力反對人工流產,卻高談禁欲,反對避孕,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性教育;因為反對人工流產,就要防止意外懷孕。——這些質疑,特別是反對避孕而又反對墮胎的可行性,筆者認為天主教是必須進一步做出回應的,筆者無法代天主教做出回應。

五、宗教影片不宜在校園推廣:她將該影片定位為“宗教影片”,認為宗教界怎樣向教友宣導教義,她們無置喙之地,但是她們強烈質疑,該宗教影片是否適合在公立學校普及式地推廣?它是如何進入校園的。——但她無法解釋,若該片只是“宗教影片”,那麼有神論與無神論的宗教是不可能在“宗教”上產生交集的,但主張無神論的佛教竟也有許多單位大力贊助該片之制作,所為何來?可見該影片已不單純是“宗教影片”,反墮胎也不是某特定宗教人士的專利,該片與其定義為“宗教影片”,不如定義為“倫理影片”來得恰當些。

       李佳燕文章則嚴厲譴責:這是一部為達反墮胎目的,讓墮胎者陷入萬劫不復的罪惡感深淵,而無所不用其極的“偽真相”影片。她表示,該片使用錯誤百出的假醫療訊息恐嚇婦女,讓墮胎成為一種如殺人劊子手的罪惡,讓有墮胎經驗的婦女,終生活在悔恨交加中,是制造與加深墮胎罪惡感的元凶,是要讓需要墮胎者,改走偷偷摸摸的黑市,然後才有機會出現如影片的殘忍肢解,是要讓不曾墮胎者以歧視眼光看待曾墮胎者,是要讓停經前的女人在做愛時,永遠懷著戒慎惶恐的心,因為沒有一種避孕方法是百分之百的可靠。

       然而試問:會有女學生本來要找正式掛牌的婦產科,卻因看過該片,而就改采黑市墮胎方式嗎?

       該文將筆者所稱“我們無法否認‘肢解’的可能性,依然是存在。”嫁接在“無麻醉、無消毒的狀態為急性盲腸炎的患者開刀,在今日的台灣幾乎不可能發生”的狀況下而作比對,認為筆者的論調荒腔走板,因為“偽真相”本就不可傳播,比較適合當作傳播學的反面教材使用。但這兩種狀況實不可對等類比,因為後者確實不可能發生,前者卻依然可能發生。最起碼,她無法提供證據說明,那種後期墮胎的“可能性”,在今日台灣絕對不會存在,確屬“偽真相”無疑。

       她又指稱,即使是醫療“真真相”,也不可以在未滿十八歲的女孩面前播放,因為如此將罔顧對青少女的心靈影響。但針對有些青少女認為該墮胎影片沒問題,作者則又聲稱“這些青少女是連自己被蒙騙了,都無分辨能力的”。那麼,在作者眼中“沒有分辨能力”的少女,又如何能有“身體自主權”的自我確認?這樣的少女,既然“沒有分辨能力”,在依女性團體所強調的“身體自主權”而作選擇時,又如何能保證此一選擇是正確的?顯然部分女性團體的論證,已然陷入了自我矛盾而不自知。

       針對筆者所說“不應陷入動機論”,她指筆者將動機簡化為“反對墮胎”與“贊同墮胎”(難道不是嗎),而認為當然要問動機、居心,因為這回婦女團體不是為反“反墮胎”而群起抗議發聲,她們在意的是,甚麼樣的性教育,才能帶給女孩健康、快樂、安全、自在的生命經驗。但她無法說明,如果她們不是“反‘反墮胎’”,為何一再譴責反墮胎的觀點(而不只是反對該影片的播放而已)。

       此外,四月二十四日自由廣場另有一篇高中教師呂木蘭的投書,將媽祖、鋼管秀與墮胎影片放在一起對比,認為該影片充滿著對墮胎女性身體的不友善,讓許多女生表示“以後不敢生小孩了”、“墮胎真是女人的世界末日”。認為該片在譴責墮胎的同時,彷佛也在譴責性行為。她指責父權思想操弄著“暴力性”的墮胎影片,交錯復雜地在規訓、愚弄以及監控女性的身體。認為與其將墮胎的女性推進痛苦的深淵,不如幫助大家更客觀地認識歷史上的墮胎經驗,並將其轉化為珍重身體的生命教育。

       能將墮胎經驗轉化為珍重身體的生命教育,這當然是最好,支持該片的人也是這麼認為的。但筆者實在無法理解,該影片具體呈現的“父權思想”在哪裡?它的目的真的是“規訓、愚弄以及監控女性的身體”嗎?但支持該片的人也可以說,它的目的是為了“保護女性的身體免於受苦”呢!

總之,這三篇投書內容還是不外乎三個訴求:

一、應尊重女性身體自主權。

二、影片並非真相(或全相),有恫嚇之嫌,故不宜播放。

三、影片指涉父權意識,故不宜播放。

七、有關影片內容是否“實相”的回應
       綜上以觀,所有女性團體方面的質疑,都不約而同地指向影片的真偽問題,部分婦女團體認為“殘蝕的理性”影片,誤導了關於墮胎的事實。因此影片在台發行人艾立勤神父乃正式撰文提出說明:

       誤解一:現在台灣不使用“殘蝕的理性”影片中所使用的D&E(Dilation and evacuation)的墮胎手術。——實相卻是:台灣當前依然有使用此一墮胎手術。

       婦產科醫學會理事長李茂盛說:“影片中所使用的做法,台灣至少已廢止30年了”。但是依據台大醫院婦產科教學網所提供的資料:“早期作吸引刮除術是最安全且花費較少的方法。……若能在妊娠十三到十六周之間,由技巧娴熟的醫師作D&E,比拖延到妊娠十七周以後再作PGE2的流產來得好”(參見http://ntuh.mc.ntu.edu.tw/obgy/CD/obs/obs_0.html)。這些資料證明:在台灣,至少在台大醫院對於中期墮胎還是使用D&E手術,並非如同報載已經廢止不用。

       而究竟D&E手術在台灣的使用狀況如何,為求更進一步的證據,他們也請“台灣婦產科醫學會”以及“行政院國民健康局”提供台灣醫生使用墮胎方法的統計資料,但兩者皆表示,未有這方面的統計。

       在台灣沒有統計資料的情況下,參考美國疾病管制與預防中心(CDC)的詳細統計:依據該中心資料,2003年在美國中、晚期墮胎使用D&E手術高達96%。事實上,中、晚期墮胎的兩種方法,D&E以及Induction(也就是使用PGE2墮胎),在美國使用D&E手術呈現逐年增加的趨勢,1974年只占31%,但到了2000年已經有高達96%的使用率,分析其原因主要是由於,D&E手術相對來說,對於女性的身體比較安全。(參見The increase in use of D&E is likely due to the lower risk for complications associated with the procedure. http://www.cdc.gov/mmwr/preview/mmwrhtml/ss5212a1.htm)。

       在台灣沒有統計資料下,無法得知台灣墮胎方法的使用比率,但如果台灣的中晚期墮胎如同婦女團體或婦產科醫學會理事長的說法,不使用對於婦女並發症比較少手術的D&E手術,原因何在?

       雖然“殘蝕的理性”影片不新,但是影片中所使用於中、晚期D&E的墮胎手術,依據美國的統計資料,呈現逐年增加的趨勢,因為這種方式,雖然對於胎兒很殘忍,但是對於母親的身體是比較安全的方法。在台灣至少台大醫院,也認為在懷孕13-16周的中期墮胎使用D&E手術比較妥當。

誤解二:“殘蝕的理性”影片提供偏頗的資訊,忽略大多數墮胎在三個月內進行的事實。——實相卻是:引產也不遑多讓,一樣殘忍。

       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理事長表示:“殘蝕的理性”影片提供偏頗的資訊,忽略大多數墮胎在三個月內進行的事實。但艾神父表示,該影片並未提供錯誤資訊。首先,只要看過該影片的人都知道,在影片的開始,就特別指出,本影片所討論的是中、晚期墮胎。並且更具體的指出美國、加拿大以及英國關於中、晚期墮胎的精確統計數字。

       參考美國統計,使用最普遍的就是“引產”(Suction Curettage)方式,有高達90%的早期墮胎使用“引產”。但這種方式的墮胎與影片中的D&E手術,對胎兒而言,是一樣或更為殘忍墮胎方法。可能在台灣也有不少早期墮胎,使用引產的方式。(參見http://abortiontv.com/themanyways.htm)其殘忍如本文前節所述,茲不重贅。

誤解三:台灣從未引用這種方式”,而是使用RU486的墮胎藥。——實相卻是:RU486的引進是近三年的事。

       於四月二十日聯合記者會上,解說早期墮胎、“引產”(Suction Curettage)的殘忍之後,婦產醫學會理事長李茂盛表示:“台灣從未引用這種方式”,而是使用RU486的墮胎藥。

       此種說法有矛盾之處,因為RU486是從二○○一年三月才由衛生署核准上市(衛署藥輸字第023093號)。且在台灣沒有墮胎方法統計資料的情況下,RU486在台灣的使用的普遍性如何,單憑個別經驗代表全台醫療狀況恐怕有些危險。不如參考比台灣早核准RU486的美國(二○○○年九月),依據美國專門研究並支持墮胎的機構The Alan Guttmacher Institute表示,RU-486以及其他墮胎藥物在美國的使用率只占6%(RU-486 and similar pills used in about 6% of all abortions.)。多數還是使用手術的方式。因此,若要說現在台灣的早期墮胎“都”使用RU486,稍嫌太早。

       經由以上三點的說明,艾神父強調,關於墮胎事實與真相,“殘蝕的理性”影片並未誤導學生。

       另有一位名為譚興的讀者,則在聯合報中投書指出,墮胎,現在有個比較“流行”的說法,叫“夾娃娃”。“夾娃娃”對女性來說,是傷心、又傷身的事,別說醫師一再強調,墮胎可能引發不孕等種種後遺症,民間祭奉嬰靈的傳統,更表示婦女墮胎後的罪惡感深重。網路上針對該影片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大多數的網友,都對女生要承擔墮胎這件事,非常不平。有人說:“這影片應該拿給男生看才對,這樣男生才會知道要珍惜。”有人更激動:“台灣的性教育有沒有搞錯啊?都只教女生這個不可以、那個不可以,男生都不用負責任嗎?”譴責不負責任的男生,有人甚至說:“男生要是讓女生去拿小孩,應該要抓去槍斃!”

       因此作者說,男人不會懷孕,至少也該看看墮胎影片,如果再不願意負起避孕的責任,打算用墮胎來避孕,如此爛角色,女人絕對要慧劍斬情絲,說:“謝謝!不聯絡。”(譚興,93.4.24,聯合)

       顯然作者也認為,墮胎確屬傷害,而該影片還是存在著喚起男性良知的正面作用。

八、認知實相以防患未然
       針對女性團體作者的說法,包括動機論、影片本身的爭議以及墮胎觀念的爭議,筆者於二十九日在自由時報“自由廣場”作了一個總回應。

一、反對動機論:筆者不喜用動機論來矮化任何一方,例如:將贊同墮胎一方指控為“教唆殺人”,將反對墮胎一方指控為“恐嚇婦女”,這都是動機論的不良示范。作為倫理學的研究者,筆者深知,人間有許多應用倫理議題上的兩難處境,兩造的主張可能都出自善意,不宜一筆抹煞對方的動機。特別是在生命科技發達之後,從出生到死亡,許多原本不是問題的生命處境,如今都已成了問題,我們更難以在面對不同主張時,立刻質疑其有不良動機。

二、彼此的交集:可以這麼說,墮胎的倫理議題相當復雜,墮胎的個案情境也相當多樣。許多墮胎個案,情非得已,吾人“既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可也,實不宜加諸種種道德譴責。但現階段許多人工流產個案之所以形成,卻是因為對於墮胎實相欠缺瞭解,使得墮胎行為輕率為之,但待到瞭解真相之後,卻又往往充滿著悔恨與罪惡感,某些恫嚇性的宗教說辭(如“嬰靈”論)於是應運而生,大賺歪錢。

筆者作為一介女性,特別是作為反對男性沙文主義的佛門女性運動倡導者,相信與同為女性的兩位作者或其他女性團體,應該有很大的觀念交集,特別是在“女性身體自主權”的部分。而且對於“影片倘屬偽相,則當然不宜播放”的部分,也沒有太大的爭議。

三、彼此的歧見:兩造之間最大的歧見在於兩點:一、倘若該影片為真相,兩位作者都認為,此非“正常之性教育”,不宜播放,筆者卻依然肯定它有如實呈現的相對價值。二、即使贊同“女性身體自主權”,筆者都還是認為,這種權利不能無限上綱,女性身心利益與胎兒生命利益,都必須被慎重地平等考量。

四、平等考量母子利益:任何一種信念或意識形態推到極致,都有可能產生盲點。贊同墮胎與反對墮胎也不例外。即使出發於佛法的“護生”理念,筆者也無法完全著眼於胎兒生命利益,而無視於孕母的身心利益。難道說,當孕母與胎兒的生命只能選擇其一時,我們依然要堅持“胎兒優先”嗎?所以筆者並非“反墮胎基本教義派”。

       但相對而言,權利從來就不可能不受到一些制約。筆者贊同女性身體自主權,因為那是對治男性霸權意識的一記利器,然而那是在不涉及另一造弱勢(胎兒)生命自主權的前提之下。畢竟處理胎兒,並不等同於處理掉一包隨身垃圾;將胎兒從子宮移除,其倫理意義也絕不等同於房東將房客從住房逐出。

五、實相是否可以隱瞞:既然如此,筆者不免思惟:類此攸關個人生命抉擇的重大議題,我們如何能為孩子決定,哪些實相可以提供,哪些實相卻必須為他們隱瞞呢?

       李佳燕醫師說,這種影片“讓墮胎成為一種如殺人劊子手的罪惡”,“讓有墮胎經驗的婦女,終生活在悔恨交加中”,“是制造與加深墮胎罪惡感的元凶”,這些指控都太沉重了。墮胎是一回事,但未必等同於職業性的“殺人劊子手”;部分高中老師放映該一影片是事實,但未必都是放給“有墮胎經驗的婦女”看,反而是著眼於防患未然。“有墮胎經驗的婦女”若擔心看了會有罪惡感,總也可以拒看此片吧!證諸部分學生在媒體上的反應,覺得該部影片給他們的啟發很大。特別是在這個街頭巷尾與虛擬空間,都充斥著“性的誘惑”的社會,讓孩子防患於未然,總比輕率為之而後悔恨不已,較有建設性一些吧!

六、實相呈現早有先例:事實上,較諸“殘蝕的理性”更多令人不愉快而又沒有教育意義的畫面,早已充斥於電影、媒體與網路。高中生更是得在生物課堂上,七手八腳做著身歷其境的動物解剖,其血腥與殘忍程度,較諸墮胎的遠距影片猶有過之。動保界再三呼吁廢除此類動物實驗課程,教育界都以其“教育意義”而搪塞之。

    當然吾人不能說,因為更大之惡無法避免,因此小惡有權為之。筆者只是以此為例,指陳一樁事實,人們究竟是否真能營造出一個“只有美感”的視覺溫室?這對孩子有幫助嗎?我們不能因為墮胎影片給人帶來不舒服的感覺,就指責那叫作“恫嚇”。如果這種邏輯能夠成立,那麼所有世界各地的大屠殺紀念館、戰爭紀念館都應予以封館。反之,如果此諸紀念館因其教育意義而應予展示,那麼,同樣的邏輯也可運用於墮胎影片之中。

七、“受教權”的觀點:因此筆者認為,在墮胎議題上,孩子有權利接受“認知實相”的教育,當然他們也有權利因身心狀況不宜而選擇拒看,但大人卻沒有權利認定他們非看不可,或是認定他們不宜看、不可看、不准看。認為孩子“非看不可”,與認為孩子“非不看不可”,同樣是一種對孩子“受教權”的侵犯。

總之,筆者依然是就著動機論、實相論與護生論,依於易地而處的“中道”原則,提出看法。

九、結論
本次墮胎影片風波由女性團體發難。兩造都著眼於“尊重生命”,但是綜括前述兩造觀點:

一、反對一方認為:本片之播放,有違尊重生命之教育倫理;贊同一方卻認為,本片之播放,有助於尊重生命之教育宣導。

二、同樣“尊重生命”,反對一方認為,女性身體自主權更應重視;贊同一方則認為,胎兒生命亦應平等考量。也因此,本片是否適合在校園中播放,當然就成為爭執的焦點。

三、在影片本身方面,反對一方認為:影片的墮胎技術是片面的偽相,而且業已過時;贊同一方卻認為,影片完全如實呈現,且該墮胎技術迄未過時。

四、即使影片情節為真,反對一方認為:影片依然不得播放,以免造成觀看者的心靈傷害;贊同一方卻認為,影片何妨播放,而讓學生有瞭解真相或拒看該片的選擇權。

    有趣的是,有的女性(如呂木蘭)直指本片隱藏對女性身體不友善的父權意識。但是筆者認為,關切女性命運的人都不宜忽略一個事實,是即:當今許多人工流產之動機,恰恰是來自藐視女性的父權意識。古時無法事先驗知男胎女胎,故多父母殺嬰之悲慘事例,而被殺害者率皆女嬰。如今超音波驗孕術發達了,墮胎技術也益趨高明而安全了,它為藐視女性的父權意識提供了更方便的科技服務。因此許多墮胎個案,正是來自重男輕女的父系家長或父母親,所墮者當然也是女胎。

    就在四月十七日,中央社還刊出一則消息:受到重男輕女觀念影響,中國男、女性別比例嚴重失調,在大陸南方,男、女性比例為一百三十比一百,而正常比例應為一百零六比一百。由於中國傳統偏愛男孩,所以女嬰往往會被流產,導致中國女性往後將奇缺的問題。聯合國專家估計,中國目前男性比女性的出生率多出百分之二十二,未來八到十年,中國將缺少四千萬至六千萬名婦女。這使得中國有關部門不得不依法加強對非法檢驗胎兒性別和流產的處罰。顯見墮胎的受害者經常還是女性。因此墮胎議題不但關涉到性別尊嚴與女胎的生命權,而且也已形成嚴重的社會問題。

    還有一點須要重視的是“基因篩檢”科技的發展。基因篩檢術,讓為人父母者已可預知胎兒(乃至胚胎)未來的身形相貌、健康情形,乃至大約在何年歲時罹患何種高血壓、糖尿病、心髒病等等。這時墮胎所牽涉到的已不是“女性身體自主權”這麼單純的訴求,而可能更趨復雜化與精致化了。

    猶記得八十九年底,為了某一社會系老師在課堂上談論“墮胎”議題,輔仁大學因此於“教師聘任規則”中增列“天主教大學憲章”條例,這種做法,引發了部分教授的質疑,認為此舉有“宗教介入學術”之嫌,認為應尊重社會的“多元價值”與學術的“批判精神”。

    依同樣的邏輯,墮胎與反墮胎的言論都應公平地給予其陳述闡發的自由。如今女性團體片面要求禁播墮胎影片,是否也已同樣有“介入學術”之嫌,而無法尊重“多元價值”與“批判精神”了呢?

    顯然,“墮胎”這樣一個嚴肅的課題,絕不只是一樁“性教育”或“性別教育”,而應是正反兩方聲音都可激蕩於其間,而讓學生自我抉擇的生命教育。而宗教在這場生命教育拉鋸戰中所扮演的,則是與俗世思想相互抗衡的角色。

    當同樣以“尊重生命”作為訴求的兩造,因關懷的著重點不同而產生爭執之時,中央主管單位恐不能亂了方寸,他們只需抓緊“自由”與“權利”的主軸,在“教學自由”、“學術自由”、“學生受教權”、“女性身體自主權”與“胎兒生命權”等多元價值的相互激蕩之中,提供一個多方皆可暢所欲言的溝通平台,就可以了。“生命教育”豈不也因其非“一言堂”,而顯得更豐富,更尊重學生的自主意識了呢?

 

九三、五、二,於花蓮慈濟“國際絲路座談會”旅次(五、四,修訂完稿)

九十三年五月三十一日宣讀於萬能科技大學“生命關懷教育”學術研討會

 

【參考資料】

艾立勤  〈澄清對“殘蝕的理性”影片的誤解〉,輔大生命倫理中心(93.4.27陳清龍提供筆者)

朱武智  〈燙手教材 教部將評估〉,93.4.20,中時晚報

呂木蘭  〈媽祖、鋼管秀與墮胎影片〉,93.4.24,自由時報,自由廣場

林麗雪  〈墮胎片駭人 輔大神學院回應影片內容無誤〉,93.4.17,民生報

李京倫  〈影片之外 還要更多資訊〉,93.4.18,聯合報

李怡志、楊欣怡  〈墮胎影片 引爆婦團宗教界激辯〉,93.4.20,中時晚報

李怡志  〈釋昭慧:墮胎已被美化〉,93.4.20,中時晚報

李佳燕  〈問題在“偽”實相〉,93.4.24,自由時報,自由廣場

胡恩蕙,鐘蓮芳  〈反墮胎影片引發抨擊 輔大:學習尊重生命〉,93.4.21,民生報

張勵德(1)  〈反墮胎影片引爭議 釋昭慧:只是提供少女另一種思考〉,93.4.20,ETtoday東森新聞報

張勵德(2)  〈墮胎影片爭議 婦團:過時影片只恐嚇 達不到性教育目的〉,93.4.20,ETtoday東森新聞報

曹以會  〈恐怖墮胎片 嚇壞高中女生〉,93.4.16,中時晚報

程佳英  〈反墮胎影片婦團、宗教界歧見〉,93.4.21,中央日報

黃淑英  〈問題在“‘實相’是否為‘全相’”〉,93.4.24,自由時報,自由廣場

楊雅穎、吳佩芬  〈宗教界:婦團美化墮胎,力挺墮胎片傳達意念〉,93.4.21,蘋果日報

楊智超  〈墮胎影片 啟示尊重生命〉,93.4.18,聯合報

羅廣仁  〈宗教團體站在尊重生命立場 引進反墮胎影片〉,93.4.20,中央社

譚 興  〈夾娃娃傷女身  男生該槍斃……〉,93.4.24,聯合報

蘇芊玲(1)  〈一部極具爭議的墮胎影片〉,93.4.11,中國時報

蘇芊玲(2)  〈性教育何去何從?——一場墮胎影片記者會的後續思考〉,93.4.18,自由時報,自由廣場

釋昭慧(1)  〈問題在其“是否實相”——墮胎影片風波感言〉,93.4.20,自由時報,自由廣場

釋昭慧(2)  〈認知實相以防患未然〉,93.4.29,自由時報,自由廣場

《殘蝕的理性——人類墮胎現況的反思》,台北,輔仁大學神學院,生命倫理研究中心,92。

《如何救贖墮胎罪業——佛陀為墮胎婦女開講的一部經》,台南,和裕出版社,92。

“關懷生命與墮胎議題”記者會新聞資料,93.4.20,輔大生命倫理中心

〈引產墮胎片  畫面血腥引爭議〉,93.4.20,民視

〈墮胎爭議  宗教與婦團觀念大不同〉,93.4.20,公共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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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筆者是第四屆“推動生命教育谘詢委員會”委員之一。

[2] 艾神父說輔大神學院一年多前方才取得在台灣發行的版權,蘇芊玲則說該墮胎紀實影片,在全國高職軍護課程中被廣泛播放,恐怕已有二、三年之久。然則該影片似已在輔大神學院發行之前,就已從其他管道被廣為播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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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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