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已快四十年了。想起剛出校門時的茫茫然,那種真和直,不禁打內心興起一絲絲漣漪般的微笑。我本來要到西德深造,但我爸媽繳不起昂貴的出國保證金,要我自己設法去張羅,我只好先找個能存錢的工作,來緩解燃眉之急。
我毅然接受了報社的派遣,只身到台南縣當記者,順便找個省中教師來兼差,這樣一舉兩得,很快就可以成為富婆了。一下新營車站,充滿了希望,豈奈人算不如天算,我的貧血症發作了,十分嚴重,在旅館一倒就好幾天起不了床,我人生地不熟,真怕枉死在異鄉,可是寫信禀報父母,又怕老人家擔心,只好拿起大學通訊錄,把住台南縣的同學,全抄了下來,用限時明信片寄發SOS(緊急求救信號)。幾乎該來的同學都來了。一籃水果,兩三句問候話,便算盡了朋友之義。我這病人,還是躺在旅館內等死。
有一天,來了一位老伯母,問清楚我叫什麼名字,便什麼話也沒說地,把我背起來,隨行的小弟弟和小妹妹,也幫忙扛起我的行李,一句話:“我背你回我們的家去養病。出外三不便,你也不用客氣,就當我是你媽好了。”我那同學原本到旅館探過病,就當沒事了,沒想到一回到家,他媽媽便責罵他太無情無義,怎麼可以把重病中的同學丟在旅館,孤孤單單地沒個親人照顧呢?這就是我懷念一生的台南媽媽,也是我兒女心目中最為尊敬的台南奶奶。
就這樣,我成了這家的寶貝千金,也成了兩位淳樸老人家所疼愛有加的掌上明珠。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為甜蜜也最為溫馨的幸福歲月。
一九九O年十月底,我在台南的媽媽突然心髒病發作,而永別人世。本來,全家人都期待這一年春節,台南媽媽能到台北來和我們一起過新年,也盼望她能多住一段日子,和這些不常見面的小孫子,多增進一些感情。我同學答應回高雄幫我請命,也說定第二天回我們電話。但接到的卻是老人家一大早突然過世的訃音。我們全家都哭了,而我這不中用的小女子,竟然暈倒在地,久久不省人事。
當天,我請人開車送我回台南奔喪,因為我兩眼的網膜哭破了,兩腳也不聽使喚,實在無法自己坐車。想當年在台南縣工作時,幸虧有這麼好的媽媽,否則早已病殁他鄉了。到了家門口,台南媽媽已躺在大廳前的草席上。我緊爬著進去,跪著禀告她老人家,我這不孝女兒趕回來了。我牽起她冰冷的手,吻著她冰冷的臉頰,我越想越傷心,為什麼不肯讓我見見最後一面,交代幾句話,再走呢?真有必要這麼急嗎?
我同學告訴我:“媽媽的喪事,很快就可以辦妥。現在已是科學時代,不照傳統那些繁文缛節,一切都簡化了。”我說:“媽媽是您的,就由您做主吧!”不到三天,我台南媽媽的喪事便全部清楚,靈桌也燒了,所有的孝麻和孝服也全丟了,這叫:清潔靈。我那些弟弟妹妹,以及他們的子女,也全清淨沒事了。
我記得我內祖母過世和我外公外婆過世時,都不是這樣潦草的。我便到處請教民俗專家和深研傳統喪禮的老前輩,他們都反對我同學那套現代化葬禮,畢竟父母養育之恩,如山高,似海深,怎可這般敷衍交差呢?我問:“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嗎?”這些專家和前輩說:“父母過世後,要受十殿審判,非常痛苦,所以,兒女要按時“做七”來撐她、支持她,來一審一審地陪她過閻羅殿,這樣便得做滿七七四十九天,再做百日,再對年、兩年、三年,這樣還差三個殿,所以,有孝心的子女怕父母熬到最後一關,會有心力交瘁之苦,而寸步難行,時常做了三年之後,加做五年。”
我又問:“做七能提早或縮減日數嗎?”對方答:“絕對不可以,因為由一殿到另一殿的日期是一定的,一如懷孕,即使科技再進步,也一樣要十個月。”我再問:“那披麻戴孝呢?”對方又答:“父母剛過世,在完成審判前,不能升天成佛,也不能投胎轉世,或下地獄。這時的父母,幽幽一縷孤魂,可說無依無靠,不知何去何從,加上怕光、怕熱、怕陽氣,也怕地痞流氓之野鬼,幾乎步步危機,而無處躲藏,無處安身。所以,由子女們來披麻掩護父母魂魄,使父母得以子女所披之麻為日夜之庇護所。又戴孝更是父母之保身符,可保父母之靈魂,出外不受野鬼欺凌,於一殿又一殿之審判中,不受酷刑逼供。想想父母過世後,孤孤單單一縷孤魂在陰間受審受苦,甚至無依無靠而自己一人承擔千萬折磨,我等為人兒女,若不能在陽間為其後盾,為父母撐腰壯膽,則父母辛苦養兒育女,又有何用?”
我聽了不禁嚎啕大哭。那這段日子我台南媽媽可就完了,她現在可不知如何來熬過這漫長的十殿審判的苦日子了。我怎能讓這般疼我的母親在陰間受這種惶惶終日,卻無處庇護、無人撐持的苦,及早晚自己孤立無援的悲慘生活,那我不是比禽獸更不如嗎?我同學很科學,聽不下這麼不科學的事,可是,萬一這些事是千真萬確的,那可憐的必是我在陰間的母親,那時誰來救我母親。何況,縱使這些不科學的事,只是一種揣測的想象,我也沒什麼損失呀!我寧可上當受騙,也不拿自己母親的幸福去冒險!
我開始遵照傳統古禮,替我台南媽媽做七,從頭七到滿七,又做百日,再做對年、兩年、三年,而後五年。我家的孩子,每天三餐,按時端飯上靈桌給奶奶吃,跟活著的奶奶一樣,而且每餐都奶奶先吃,等三炷香燒三分之一時,我們全家大小才開動。每天,五個孩子上下學或出門,都跟奶奶禀報清楚,平常有好吃的,或生日蛋糕,都先孝敬奶奶一份。
這樣一年又一年,直到十年後的今天,這慈祥的台南奶奶仍然是我們家最大的長輩,仍然是我孩子心目中最值得懷念的“阿嬷”。我也遵照傳統古禮,為我台南媽媽披麻戴孝。有人說親生子女守孝三年,可是我不是她親生的,她沒義務養我,卻跟自己親生的一樣疼,一樣愛,所以我應該守孝五年,以加倍報答她的救命大恩。
前後五年,我每天披著粗麻做的孝服,為台南媽媽守靈守孝。我從不敢脫下來,我怕媽媽受傷。我替人辦案,或上任何班,我都請求對方諒解我穿麻衣不能脫的苦衷,如果對方不同意或太介意,我便不接這些案子。我覺得媽媽比金錢重要,豈可為了賺錢,讓媽媽無處安身,而多受不必要的苦!
整整五年,為了台南媽媽,我沒有一分一秒不披著麻,戴著孝。起初有不少人指指點點,以為我神經錯亂,後來也見怪不怪。我告訴孩子,不可為了怕別人笑話,而讓奶奶在陰間受苦,只要奶奶平安走過十殿,在陰間有保護傘,我們什麼都不考慮,什麼都不怕。孩子們在學校,我告訴老師這是我們台南的習俗,不能廢,老師也都能諒解。
我台南媽媽過世時,我五十二歲,等五年守孝期滿時我五十七歲。我守孝第三年,在大醫院開刀,其後又一刀接一刀,都是致命的絕症。我五十八歲才正式被宣告脫離險境。我曾經在全省各地,被不少命相家鐵口直斷,他們都算定我活不過五十六歲。我朋友的師尊是濟公大師的得意弟子,他毫不猶豫地打包票,如果我能活過五十六歲,他願意拆館收攤,並三步一跪地.由彰化拜到台北我家。我堂兄是茅山道士的衣缽傳人,他在家族祭祖墳時當眾誇下海口,說我如果能活過五十六歲,他願意割下腦袋,讓我當足球踢。前幾年,我這堂兄在與人斗法時,當場吐血而死。
我有位長輩,拿我的八字到台中縣一位名師那兒去算算看,我一刀又一刀的大手術,是否能平安過關?這位名師說:最多活到五十六歲,再下去就沒有陽壽了。至少有大師級的高人,不下二十人,都坦言不諱,我最多活到五十六歲。但我今年已六十二歲了,可見壽命不是天注定的,而是自己一點一滴努力來的。回想我五十二歲到五十七歲,這段整天披麻戴孝的哭喪歲月,我所生的病都是不會活的絕症,但我不也平安地活下來了嗎?難道這是披麻戴孝救了我的命?或我台南媽媽躲在披麻戴孝裡,她暗中救了我?(《壽命是一點一滴努力來的》)
一個人命中大的定數,諸如貧富壽夭能不能突破?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能突破!要怎樣才能突破?要靠大陰德,要積累大福報才行!
我們讀完這個故事後會發現,在五十二到五十八歲這一時期,主人公並沒有特別去誦經禮佛,也沒特別強調做其它善事,就只是一心一意報台南媽媽的恩而已。有人會疑惑,這也能積大陰德?其實,如果能把報恩做到極致,本身就是一件感動天地的大善事,就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陰德。
我們細數一下這些令人動容的舉動:整整五年,跟活著時的一樣,每天三餐按時端飯上靈桌給奶奶;面對別人的指指點點,被罵是神經錯亂,作者告訴自己的孩子,只要奶奶平安,我們什麼都不考慮,什麼都不怕;整整五年的披麻戴孝,如果有客戶太介意,寧願不接這個業務,寧願少賺點錢也不願奶奶多受不必要的苦!這三件事中的隨便哪一件,能做到的人都萬中無一!當然有的人會說,報恩不一定要披麻戴孝,誦經念佛也可以。但披麻戴孝整整五年的背後,那顆真真切切想要報恩、不願奶奶受苦的心,又有幾人能有?
打臉不下二十個大師級高手的鐵口直斷,背後的善心善行足以令我們敬佩到五體投地、自歎不如!不少人學佛修行後也能做點善事,積累點小福報,但坦白說,這點小福報並不足以改變命中大的定數。很多人一邊做點善事,一邊造點小惡,兩兩一抵消,別說貧富壽夭這種大定數,就是想要扭轉下低迷的運氣估計都夠嗆!
所以一定要積大陰德,做大善事,有的人說我沒那麼多錢做大布施,我也沒那個能力去做太多利他的事,其實有沒有錢有沒有能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看你的心!毫不誇張的說,你的心要是有如原文作者那麼漂亮,哪怕一貧如洗,你的命運至少都可以改變幾個量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