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賢和尚從二十歲出家到八十一歲到來佛寺長住前,一直住在桐柏山上。那時由於山道崎嶇,寺院偏遠,人跡罕至,所以寺院很少有居士和百姓的供養,生活全靠自己種地勞作。
海賢和尚非常勤快,干什麼活兒都不惜力,挑水、洗菜、做飯、洗碗、刷鍋,樣樣搶著做,他盡量不讓師兄弟們插手,心裡總想著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修習。寺院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包括廁所,海賢和尚都整理、打掃得乾乾淨淨,讓人置身其中,覺得清爽愉悅;師兄弟們的衣物、寺院的各種佛具、飾品和法器,他也會及時清洗整理,使之不沾泥污。當時,海賢的師父傳戒法師常對弟子們說:“海賢是在實際生活中修佛啊,這最難得!”
海賢和尚不但盡心盡力打理寺院內的上上下下,地裡的農活兒他也是盡量多做。在一九四〇年至一九四二年間,海賢和尚曾與宗門高僧海墨法師、海圓法師、體光法師一起在桐柏山塔院寺結廬共修。當時,塔院寺給大家都分了地,讓大家耕種,海賢和尚一人把其他三人的地全包了。海賢和尚回憶道:“東刺溝分了三個人的地——體光的、海墨的、海圓的。他三個人的荒那了,俺一個人挖起來的。”
演強法師稱讚海賢和尚是一代高僧大德。他認識老和尚的時候,老和尚已經六七十歲了,但是身體還很壯實。演強法師說:“賢公每天都到山上勞動。”
這位人稱“鐵腳僧”的演強法師出家的因緣很奇特。出家前的一個晚上,他夢到觀音菩薩對他說:“是時候了,準備啟程吧!”就這樣,他在桐柏山出了家。
那時條件很艱苦,沒有東西吃,所以演強法師總是不能定下心來修行,他戀著紅塵、戀著家,直到有一天,他在桃花洞遇到了海賢和尚。演強法師至今仍清楚地記得海賢和尚那一次對他的幫助。“他老人家送給我一些松膏、一斤紅糖和四十斤芋頭種。我回去把芋頭種上,到秋季就大豐收了,那芋頭長得真是喜人!從那時起,我才開始定下心來修行。”
海賢和尚那時的生活並不富裕,演強法師一提起海賢和尚當時的生活,就會熱淚盈框,他說:“那時候,生活苦啊!”海賢和尚那時在山上是開荒種地。他把荒地開墾出來後,種上紅薯、種上芋頭,這就是他們的主食。如果有修行人到山上去了,他還會再送給人家一些。自己不夠吃了,就去挖草藥,賣了再換回點兒糧食。到了秋天,他便在山上摘栗子,曬乾了儲存起來。
那個時候,海賢和尚除了開荒種地,還在荒山上栽樹。他或是親自培育樹苗,或是到林場裡挖桐樹根,再栽到山上。演強法師不無感慨地說:“桐柏山上經賢公親手栽種的樹,那真叫不計其數!我剛上山的時候,還跟著他一起栽過很多樹哪。”
海賢和尚出家後,經歷了軍閥割據、八年抗日戰爭、三年內戰以及後來的“文化大革命”等一系列動亂不安的歲月。在那樣艱難的日子裡,海賢和尚共開墾了十四片荒山,土地上百畝;供養僧眾、居士成千上萬;荒山上種的樹,參與修築當地的橋樑、河道、房捨更是不計其數。“文革”前後,海賢和尚還經常和當地人一起出去修橋補路,常常一去就是幾個月。
和演強法師一樣,海賢和尚的徒弟印志法師每當提到他的師父時,總是感慨萬分。一次,他用他那簡短而又生動的表達,給旁人形容他的師父是多麼地勤勞時,感慨地說:“老和尚那種勤勞——實在是沒法形容!”
“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海賢和尚活一天就乾一天,他很敬業,認認真真,一點兒也不偷懶。他曾經對演強法師說過:“文度眾生武修行啊!你想成佛你不出力、不勞動、不流汗,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呢?”
農禪是中國古代禪宗寺院賴以生存和發展的經濟基礎。開墾荒地和“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是唐朝時代留下來的風氣。荷蘭著名漢學家許理和(ErikZürcher,1928—2008)說,佛教在中國並不是一種思想模式或體系,而首先是一種生活方式和一種高度紀律化的行為方式。這一點在禪宗僧侶那裡得到集中體現。
海賢和尚是“農淨”並重。他白天勞動,晚上念佛。演強法師形容海賢和尚那時的生活,說:“當時我是最清楚的。(他)白天干活兒,那——累得人頭暈眼花呀!晚上還整夜地念佛、拜佛。”
海賢和尚示現了現前這個時代最好的修行方法,他一邊工作(他的工作是種地),一邊一句佛號念到底。恭錄自《海賢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