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法師全集之一
了然法師行業記
弟子:常清、俞譽萬、邰貴才、祖光、海慧 頂禮敬述
了然法師行業記緣起 祖光
“人身難得是萬古一瞬的因緣,佛法難聞是歷劫不遇的際會……”這深切的法語,道出了人身難得與佛法難聞的可貴。而我等是否在此深意之上多加思維。此二者差別幾分,功德較量若何!誠如是,父母的養育使我等有了生命,恩深似海無以酬答!然,師父的教誨,卻長養了我們法身慧命。從此得以了脫苦海,直趣菩提。此恩此德縱粉身碎骨不能報答法乳於萬一。何以故,想我等無量劫來輪回六道,千生萬死,骨積如山。六親眷屬,改頭換面,虛生浪死,常沒常流轉。痛哉可傷!此皆因喪失慧命故。
不聞佛法,縱得人身亦是枉然。師恩洪深,浩蕩無邊。
釋迦如來興出於世,大倡彌陀慈悲本懷,開示眾生念佛成就之道。歷代諸祖廣開法宴,蓮風大扇,著疏造論,直指西方。使我等業重凡夫有所皈依,明了方向。然而,置身末法,危機四伏,邪說百端,顯異惑眾,瞎人正眼。若無明師開佛知見,稍不謹慎便枉死娑婆,錯過此生得度因緣。可憐憫者,嗚呼哀哉!
了公上人,堪為一代淨宗巨匠,早年追隨印光大師,深受器重。耳提面命,攝受二十載。可謂印祖第一弟子。一心念佛,閉關達二十五年。淨業功純,親證實相。慈悲深切,將自己平生所證和盤托出,普饷大眾。無一字不契佛心印,無一言不導歸淨土。以超卓正見,開人眼目。倡導以“佛果為宗”念佛法要,字字珠玑,將佛祖家當徹底掀翻。洪論初成,感佛垂證。捨利頻降,熠熠生輝。自大法西來由此瑞應者實屬罕見。其所證境界不可涯測。利生之殷如再造雙親。若非古宿乘本願輪,自利化他者,誰人能信。
近代的中土,是中華民族內憂外困的時節,風雨飄搖。許多大菩薩悲天憫人,以高僧大德身,應劫而生。挽狂瀾於既倒,救苦難於倒懸。為眾生的安樂,佛法的承傳,做出不可磨滅的奇勳。
末學曾拜讀《虛雲和尚年譜》、《印光大師永思集》、《弘一大師傳》、《影塵回憶錄》等多位民國時期高僧傳記。在感懷諸上大德操持行業的同時,卻未見具有同等修為了然法師的詳傳。且德名,如今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尤其法師心血力作,幾近失傳;其出格高妙的念佛法要,也鮮有“師承”。想他老人家一生精進,韬光斂跡,默默無聞,卻為眾生留下了價勝摩尼的寶貴遺產。作為後世法子的我們,承蒙大師的恩典,倘若不思圖報,反而忍看法寶泯滅。不能承接法要,續師法脈,這是何等不孝與罪愆!想來不勝惶恐,忐忑不安。為了感恩了公的盛德,讓後世行人領略一代導師的風范。末學欣然命筆,發心為師作傳。並將他老人家一生所著洪文,收集匯編一處,淨資刊行。普令見聞,歸命覺海,俯謝娑婆。此非但不負了公一片苦心,亦彌補近代佛教史之缺憾。祈願諸佛護念,龍天推出,娑婆苦海再添慈航。了公亦必歡喜於寂光之中,颔首稱善!
不肖私淑弟子祖光(宏義)沐手拜撰
時維甲午季秋於蒲源(二〇一四年十二月十一日)
了然法師行業記
一 出家受具
了然法師,又名常覺、一元。尊稱了公。俗姓溫,名謙和,江西寧都縣小布鄉人(圖一)。公元一八八九年(清光緒十五年),農歷十一月十一日生。幼時在私塾讀書數年,天資聰慧,性情溫厚,深受父母及師長的喜愛。及長,以織夏布為業。二十歲父命訂親。幾年後,生意不景氣,夏布滯銷。遂蒙生離塵出俗之念,欲意出家,禀告父母堅決退婚。父母見他心意已決,也只得應允。於是他義無反顧,投本邑廣昌龍鳳巖青雨寺出家(圖二、圖三)。時年一九一二年(民國元年),了公二十四歲。
翌年,民國二年(一九一三年,了公二十五歲),於江西寧都湛田大乘寺受具足戒(圖四)。同壇禀具的還有來自江西興國縣的德森法師。二人一見如故,心心相契,堪為同參道友。
圓戒後,了公便獨居七星巖(圖五)山頂石洞中。屏絕外緣,專辦己事,參禅數年。因宿根深厚,般若力充,用功得力。不久,大悟而明心見性。期間完成《佛祖心燈貫注》初稿。時年了公不及三十歲。
民國五年(一九一六年了公時年二十八歲)住贛州光孝寺(圖六,德森法師亦同住)。不久,任馬祖道一住持過的道場——進賢開元寺住持。恢復道場,領眾修行四年(圖七)。
二 追隨印老
民國九年(一九二〇年了公三十二歲),與德森法師結伴,發足參訪。先後雲游江南名山大剎。在寧波觀宗寺,拜見佛門泰斗谛閒老和尚(圖八),並將成稿《佛祖心燈貫注》呈上,請老和尚慈鑒。谛老看過十分贊許,並倍加勉勵,勖以念佛為要。了公不勝感恩,拜禮而去。
早年間,狄楚青主辦的《佛學叢報》一九一四年二月十五日(甲寅正月二十一日)第九期,刊登了印光法師的一篇《淨土法門普被三根論》,三月十五日(甲寅二月十九日)第十期,又同時發表了印光法師的《宗教不宜混濫論》《佛教以孝為本論》和《如來隨機利生淺近論》。這是印光大師第一次公開發表的四篇論文。分別署名『常慚』和『普陀僧』。了公看後受益匪淺,深知這幾篇文章不是普通人所為,定是一位出格高僧,他日定當親近請益。
他與德森法師朝禮至上海,邂逅歐陽石芝、丁桂樵二位居士,甚覺投緣。相談中,二位居士極力稱贊印光法師『堪稱宗、教、律、淨,南北第一大善知識。現住普陀山,二位到普陀,必須多多親近為要。』再三叮咛,懇切備至。此正合二位法師之願。因民國二年秋拜讀印老之文,民國五年方知老人之名,民國九年聞老人《文鈔》行世,民國十年始得拜讀。此近十年之渴仰之情,今緣成熟,何欣如之!
二位法師於民國十年春(一九二一年了公三十三歲),朝禮浙江普陀山。於法雨寺藏經樓谒見了印光大師(圖九、圖十)。大師一見二人,即特別垂青。了公深為感動,並將所著《佛祖心燈貫注》,又呈給印光大師斧正。印光大師看罷,深知了公已明心地,知見超卓。並慈悲慰勉:『已有如此見地,必須放下理論,注重事修;一心念佛,求生西方,庶得因果相投,感應道交……』了公如醍醐灌頂,直下承當。對印光大師更加欽佩服膺。在普陀掛單四日,每日暢談,俨然久別父子,多生師徒,一朝相逢,不勝歡懷!
其前,了公與德森法師早與友人約定,朝山之後,即住百丈山(即唐·懷海禅師〈圖十一〉制清規之道場,大智壽聖禅寺,即百丈禅寺,在江西奉新縣屬之大雄山中)藏拙潛修。今於印光大師相見,得知老人有離普遠隱,以避信扎應酬之勞的想法。遂懇請老人亦到百丈,為大眾模范。印光大師見二位法師如此至誠,便慨然答應;但須雙方緣熟而後行。在臨別時,三人依依不捨。印老諄諄啟迪,望日後常常書信往來。可見印光大師對了、德二位法師是何等的看重和愛戴。也從此結下了深厚的法緣,攝受二十年不離不棄。二人離別後至天台、九華各處進香,七月回梅江。
民國十一年(一九二二年了公三十四歲),來到百丈山。之後於印老魚雁不斷。百丈寺住持先勤大和尚,系佛壇德高望重的一位前輩。連印光大師都稱其為『和尚』。他對了公也十分器重。考慮自己年事已高,便將住持一職交與了公。民國十二年(一九二三年),了公三十五歲接任百丈禅寺住持。(圖十二)
了公見懷海祖師塔院破敗不堪,便通過向各方寺院募緣的辦法,籌集一筆經費。把祖師塔殿、獻殿徹底重修一次,並將祖師塔院的僧寮及院牆也進行修整。剩余的錢還贖回了田地若干畝,以供塔院住僧道糧。並函請印老撰寫《重修百丈大智懷海禅師塔院記》(見附錄)。此舉深得先勤老和尚的嘉許。
由於深山經典缺乏,印老頻以一切經典見惠,尤以當時尚不易得之《續藏經》(商務印書館所印,分五期出版,價數萬元)陸續郵寄。讵知當四期印出寄到百丈後,其寺中發生一些變故。了公與德森法師因環境所迫,考慮再三,須離開百丈方免自惱惱人。而令了、德二位法師為難的並不是去留如何,而是先前與印老的約定。本欲待因緣成熟,恭迎印老來山做大眾模范。而如今卻要離開,印老先前專為二人所寄的四期《續藏經》之法寶,因道路崎岖,數量之多,不能攜帶奉還。同時百丈常住亦有得全藏之意願。如此境遇著實令了、德二人心感不安,深覺辜負印老之法愛。只有負荊請罪,並可面罄離山之原委。再懇請老人續寄,以成完壁。滿百丈常住之心願,以期稍符做人之信義。
民國十四年(一九二五年三十七歲),了公、德森二人抵普請罪。印老聞聽原委,不但不特加呵責,反直斥排擠者之非;並允可將《續藏經》寄全。並直函繼接者雲:『此藏經本為了然、德森二人而寄者,今仍順他二人之請而全寄。但他二人已離開,汝等收到之後復我一片,說明經書收到即已,以後不必再通函件。』印老如此不避忌諱,徹底護念,真乃洞明是非,赤心為人之大人作略,讓了公更加歎服感恩!
印老獨具慧眼。見二人笃實,相契甚深,實為難得法器,欲意留在身邊。遂為二人謀托足之地。即出函向佛頂山(圖十三)文質和尚處,討藏經樓單。由是了公安心閱藏,精進念佛。佛頂山與法雨寺相距不過兩裡許。了公便時得親近印老,屢蒙教誨。
提起這段因緣,德森法師曾無不感慨地說:
『雖然,佛視眾生如一子想,老人獨許我二人常侍左右(圖十四),究為如何?須知老人慈沾無際,法雨遍施。親承法乳,實不乏人。森今但就自身相關,乃作此說。並非老人待我二人獨厚,有何偏私。又須知凡能感得老人慈攝之缁素,必須具足信義為條件。即老人如此慈愛了公與森,均仍由信義所感致。如我二人當離百丈時,不念老人慈恩信義,唯怕呵責,不肯負荊請罪,即便他往,恐老人雖慈,亦無由垂攝,早已各不相關。因我二人深念信義,願挨痛罵,不懼呵斥(老人以呵罵為深慈大悲盡人皆知)。爰博得老人憐憫,轉加撫慰,成全一切。即佛菩薩之無緣慈悲,亦祗有信受奉行者方能頂戴。如信根不具,亦無可如何。老人慈悲亦復如是。因知我等尚具信義,故得如此。』
民國十七年(一九二八年),印老以印經書故,移錫上海太平寺。了公仍在普陀閱藏靜修。
民國十九年二月(一九三〇年了公四十二歲),印老移錫蘇州報國寺(圖十五),開始閉關。這時了公與德森二人亦結伴隨從,並協助印老抄寫校對刊印經書之事。每天與印老形影不離,同吃同住。了公在普陀閱藏念佛達五年之久。期間完成《禅淨雙勖》文稿,並於民國二十年(一九三一年)與《佛祖心燈貫注》合編刊行。印祖為之作序。(圖十六)
民國二十六年(一九三七年了公四十九歲)二月初十,無錫縣佛學會佛教淨業社成立一周年,應無錫佛學會祈請,了然法師首次赴無錫佛教淨業社,於丁丑正月十八日為淨業社信眾作開示演講。是年七月,日寇侵華戰爭爆發,繼之上海『八一三』戰事興起。京滬沿線風聲鶴唳,闾閻不安。到了十月間,蘇州不能再住下去了。考慮印老的安全,在真達、妙真、德森、了公等缁眾的堅請下,印老方移錫到木渎鎮靈巖山寺居住(圖十七),繼續閉關。了公與德森二人也隨同到山。靈巖山下有宋之名將韓世忠的祠堂(圖十八),當時歸靈巖山管理。周邊有菜地(圖十九),了公出坡便來此擔糞積肥,挑水種菜。
民國三十一年(一九四二年)四月初四日,了然法師第二次莅臨無錫佛教淨業社,為大眾作了《一句佛號欣厭具足》的開示演講。
三 印祖生西
民國二十九年(一九四〇年了公五十二歲)。是年冬,印老安詳往生(住靈巖山三年西歸)。往生前幾日,十月二十八即命召集在山全體執事及居士等,交代後事。了公時為靈巖山寺首座,一同到會。(圖二十)
自民國十年於普陀拜見,至民國二十九年印老生西,了公依止與隨侍大師達二十年之久。這不僅是了公一大福報,更是他與印祖具有的甚深因緣!正如他為印祖敬獻挽聯雲:
攝受二十年,諄諄教誨,苦口婆心,痛往昔深恩未報。
恭承千萬語,念念不忘,銘胸刻骨,願從今盡力追隨。
同年臘月初八日,了公與真達(圖二十一)、妙真、德森作《中興淨宗印光大師行業記》,總括贊歎大師一生功德業績,昭示後人。
印祖的生西,了公十分悲痛。為了表達對恩師的追憶和懷念,他於印祖往生後百日、一周年和八周年,分別作文悼念。其一,《追念大師百日佛七之利益》(一九四一年了公五十三歲),文雲:
『去冬印光大師西歸,隨建百日佛七,特選淨侶十二眾,晝夜輪班繞龛念佛不斷。除念佛外,更無他事夾雜。所謂「一行三昧」也。直至今春二月佛涅槃日,大師荼毗,佛七始告圓滿。諸師憶念七期景象,心猶戀慕不捨。想此嘉會,千生萬劫,難一遭遇。因是一時踴躍,各各搭衣持具,就前頂禮,陳述七期念佛景象,請求證明。今略記所陳,籍表一二。
『據雲,七期念佛,有覺得日夜甚短,極容易過者;亦有念至不覺晝夜者;又有自覺夢中佛聲不斷者;復有自不覺知,鄰僧聞其夢中念佛者;更有念至屢覺身在青天白日之下游行者。按此種種景象,雖不敢雲「一心不亂」及「念佛三昧」,然所得利益,亦非尋常可比。
『余謂若能如此終身不退,命終決定往生樂邦。既得往生樂邦,成佛大事,可謂一生具足了辦矣。是以古德雲:但能懇切持名,雖愚夫愚婦,可令潛通佛智,暗合道妙,乃至圓見三身,圓超四土,豈止小小利益哉!今逢大師一周紀念,本寺妙公和尚,仍起一行佛七一堂,以報師恩。亦俾合寺大眾,同獲勝益。此後每年如是,定為常例,永久紀念。特書此,以期不忘大師之遺德也。』(印光大師永思集續編)
其二,《追思大師西歸初周紀念》,文雲:
“(然)業障深重,自去冬印公大師西歸,不蒙示誨,不覺因循至今,了無勝進,慚愧何如。今逢大師初周紀念,欲贊盛德,苦思無文。唯將春間悼師原韻,撰成拙偈六首,藉表愚誠。惟願讀者,幸勿棄焉!
(一)
大師近佛已周年,想必菩提道果圓;
久仰西方純妙樂,懇祈賜我一枝蓮。
(二)
我把狂心逐漸休,統身放下冷湫湫;
娑婆界內難堪住,願早隨師佛國游。
(三)
常於暗室獨思惟,往昔蒙師甘露霏;
教我一心專念佛,參禅畫餅難充饑。
(四)
師說持名妙莫議,凡愚可獲最高利;
雖雲用力本無多,速令眾生登佛地。
(五)
吾師昔日開金口,常對眾生獅子吼;
普勸同歸淨土門,臨終仗佛西方走。
(六)
娑婆弟子不忘襟,想著吾師渴仰深;
未審何時乘願力,還歸此土慰群心。”
其三,《追思大師西歸八周年紀念文》(一九四八年了公六十歲)雲:
“大師西歸,瞬息八年,靈骨仍居關房,未入塔院。想必因是建塔,違師素願,故使塔院歷盡艱難,今始落成。茲乃恭逢大師靈骨入塔,事極尊隆,(弟子)素承慈愛,攝列門牆,親近有年,獲益非鮮。
“今日欲贊盛德,慚赧無文。敬按塔院先後本末,及師入塔利人,遺傳千古,永垂不朽,撰成拙偈七首,藉表微誠,以申紀念。酬報法乳之恩,如大海之一滴耳。惟願讀者,幸勿棄焉!
(一)
昔日吾師願力堅,禁人造塔惜人錢;
因今建塔違師願,故使艱難七八年。
(二)
塔址天然秀且奇,予先得見已深知;
唯師福德因緣厚,堪配靈巖第一基。
(三)
靈巖骨塔奉全身,恰與諸方顯主賓;
分造塔中藏捨利,千江一月等疏親。
(四)
欲禮全身向此歸,露巖塔院廣包圍;
諸方弟子多參拜,繞佛經行亦覺稀。
(五)
想我身居不退關,忽然不禁淚潺潺;
師行愧未親扶送,虔委侍僧送到山。
(六)
金爐寶鼎爇名香,遙向東南禮塔光;
空色圓融周法界,吾師恰恰坐中央。
(七)
淨土弘揚數十秋,娑婆苦海泛慈舟;
吾師法語遍中外,千古度人永不休。
親教弟子了然和南敬題”
了公又作贊語和偈頌,贊歎印光大師:
儒釋並闡,貫徹融通,法雨遍灑潤群蒙,導歸淨土中。
德樹長榮,普天仰高風。
另外有一頌曰:
貌古心慈性直口快,訓誨往來精神不懈。
捨物施財欣然慷慨,淡泊資身離世貪愛。
法語流傳遍布中外,普化群生同歸蓮界。
淨宗導師十方歸拜,臨終見佛安詳自在。
五色捨利堅固不壞,願此尊容垂范永代。
字裡行間,流露出了公對印光大師無限的追思與感恩!
四 親密法侶
民國二十六年冬(一九三七年),了公與德森法師護印老上靈巖山時,德森法師(圖二十二)當時並未閉關。民國二十七年(一九三八)戊寅四月,為出版九華山志事,德森法師下山復往上海,同時奉印祖慈命,全面接理弘化社社務,直至民國三十五年(六十四歲)六月,堅決辭去弘化社社務,才離開上海覺園法寶舘『印光大師永久紀念會』回到靈巖山掩關。關房名曰:『永不作文關房』。其位於了公關房之東。東西關房相距約有三百米左右。後來人們都直稱『東關房、西關房』。了公與德森法師常有溝通,以遞條子的方式聯系。平均每天遞一兩個條子。從稱呼上,便能看出德森法師對了公是十分尊重的。了公給德森法師的條子上書『德兄慈鑒』,德森法師給了公的條子上寫『了公慈鑒』。稱『了公』,故然是德森法師的謙德!然其中自有一段因緣。這從民國二十年(一九三一年),德森法師為了公所著《佛祖心燈貫注》與《禅淨雙勖》合編發刊序中便見一斑。茲錄片段:
『但師(指了公)與森之一段因緣,有不容不借此以披露者。何也?師與森同壇禀具,故外人皆目我二人為同參。讵知其正是森之方便接引,策勵誘掖之教導師也。師宿根深厚,般若力充,生死心切。出家受具,即屏絕外緣,專辦己事。故得早明心地,修持得力。森業障深重,福慧全無,雖有信心,悠悠泛泛。加之專理表面,喜聞外事。因循虛度,唐喪光陰。幸民二分袂,民五重逢。繼常隨師學,少離左右。經十余年,得師切實警勵,始將喜聞外事等雜亂習氣,漸漸擺脫。今於佛法,雖如盲人摸象,未識廬山真面目,而粗知端倪。略染識田,作金剛種。實由師十余年來策勵啟迪之所致也。』(見《了然法師法匯》)
了公與德森法師同為江西人。自民國二年(一九一三年)相識,至一九六二年德森法師往生,兩位法師五十年來一直是最親密的法侶,真實的生死蓮友。他們互相策進,取長補短,又共同追隨印祖,均蒙攝受,苦心栽培二十載。試想,能深受印祖(公推淨土宗十三祖師,西方極樂世界大勢至菩薩應化)器重深愛,是何等人物。正所謂『一佛出世,千佛擁護』。了公、德公之本非我等所測,惟二位法師自知。故彼此所稱謂,不可以凡情妄鑒!
德森法師入關後,便勇猛精進,專持名號。夜半兩點許便起來用功,直至中午。因關房名為『永不作文』故,德老實踐己言,不作文著述。然而,當一九四七年印祖塔院落成,大眾歡躍,紛紛作文以為紀念,又復了公來函敦促,德老便打破常例,欣然命筆敬作《恭逢 印光大師靈骨入塔紀念文》一文。了公曾於西關房傳函雲:『汝一切文可不作,唯此文不可不作。』足見了公與德森法師之間非同一般的道友,方能如此直言。
德森法師八十歲自在往生淨土,了公悲欣交集。五十年的深情厚誼,多少個日日夜夜,幾經風風雨雨,二人並肩走過,於菩提之路互相攙扶。自閉關以來,從未謀面。如今德公西行,留下了公孑然一人,怎能不悲欣交集,不禁老淚橫流。悲者!痛失法侶;欣者!德公蒙佛接引,高預海會。從此了脫苦海,永享妙樂。想來不勝快慰。並親為德森老法師封龛,作偈雲:
西方安養有彌陀,接引眾生出愛河;
國土莊嚴有七寶,身心快樂免奔波。
五 培養僧才
一九四一年(五十三歲),時有一廣東籍學僧定持法師(圖二十三)住靈巖山,後投拜了公為師。了公見定持天資超群,堪為佛門法器,深為愛惜(後於一九五三年四月,接其法為第五十七世曹洞正宗弟子,法名日光)。
一日,將定持呼到身邊,語重心長地說:『定持呀,你聰明好學,必成大器。如今我決定保送你到我的好友倓虛法師在青島湛山寺所辦的佛教學校讀書。我就此事先寫信去,已得復信獲准,你就持此復信去青島讀書吧。玉不琢不成器,你要努力學習佛學知識,將來才能成為佛門棟梁,肩挑如來重擔啊!』定持聞罷心潮洶湧,對了公如此器重扶掖自己無比激動,萬分感謝其知遇之恩。連聲說:『師父如此栽培小僧,我自當銘記開示,刻苦讀書,深入法海,決不辜負您的大恩大德!』
該校是倓虛法師創建,主要學習天台宗。當了公保送定持去讀書的消息傳開後,還有段小風波。當時靈巖山寺常住的僧人有許多江西人(了公也是江西人)。有江西籍四名青年僧人,皆想去讀書,沒想到卻皆落空。僅有外省人定持享受『殊遇』,心裡很不舒服,便生煩惱。不服氣地質問了公:『你不栽培家鄉人,偏偏賞識廣東佬,是何用意?』了公面帶笑容,手捻佛珠說:『阿彌陀佛,培養人才要看對象。定持師才華出眾,將來會當法師,所以我才保送他。』幾位年輕的僧人,見了公如此用心也就沒話說。
定持臨別時,了公應定持師再三懇請,將為其所作的《贈定侍者行腳警策文》贈之。如父般勸勉定持:『結交宜擇善友,親近須揀良師,時時侍奉左右,心心仰慕道德。殷勤承事,慎勿疏怠。縱然時加棒喝,休生一念退心。』了公又對他諄諄勉勵說:『一定要堅持苦學,向唐僧學習,他在取經路上,只有向西進一步,不能退一步!』並贈海青、袈裟兩套僧衣,還送補藥。就學四年間,每年遙寄『天王補心丹』六十盒。定持師到校讀書,牢記了公開示,勤學苦讀。因水土不服,他和一些同學都患了病,有些同窗退學而去,但他抱病上課,奮發攻讀,成績終於獨占鳌頭,不負了公知遇之恩。
三十三年後的一九七四年中秋,蒙難居住陸豐的『東山行者』定持師,想念起雙方因受管制,而中斷通信十五載的恩師了公上人。於室外月下散步,心潮起伏!沉吟不歇,遂成七律。返室點上煤油燈,執筆作書《懷了公禅師》:
望斷虛空十五年,碧天無語露婵娟。
一灣秋水一灣月,半榻清風半榻禅。
得念佛心靡堇礙,入香光室故安然。
初欣養道真消撷,更喜人間有福田。
了公獨具慧眼,伯樂識馬。定持終成一代高僧。若讀《詩僧傳奇——定持法師》,便能進一步了解定持法師波瀾壯闊的人生。
六 閉『不退關』
(一)不退關房
印祖往生以後,靈巖山寺方丈妙真法師滿了公所願,辟佛海泉旁寮捨作關房,了公遂於一九四二年中秋翌日正式閉關。關房名曰:『佛海泉珍桃園之不退關房』。『不退』,顧名思義,精進辦道,永不退轉,直至成就無上菩提!足見了公生死心切,時刻惕勵。並於牆壁題寫座右銘:
人生無常,朝不保暮,須勤念佛,切莫虛度;
一墮三途,萬劫受苦,趁此健康,求生淨土。
關房境幽緣勝。關房外面的庭院裡,有一眼天然的石泉,泉水清澈見底,泉壁上有『佛海泉』三個篆字。泉水中有百十尾大小不同、顏色各異的金魚,在裡面悠然地游著,很是自在快樂的樣子。泉的四周,有人工砌成的梯形石壁,每一階上,都很巧妙地安放著幾盆不同種類和不同顏色的花草(圖二十四、圖二十五)。尤其是那四盆稀有難得的珍桃(又叫壽星桃),高才盈尺,就結了數枚大如雞蛋的鮮紅桃子,使人看了會很自然地生起一種不太平凡的感想,不知道的人看到此種境界,都以為這兒有一個學有專長的園藝工人在負責剪修。其實,這一切都是了公自己不假人手的傑作。
石泉名為『佛海泉』,又有幾株珍桃。因此,了公的關房名為『佛海泉珍桃園之不退關房』(圖二十六、圖二十七、圖二十八)。從這個名字便能看出,其主人別有一番情趣。院中還有一眼水井,供了公一人日常生活所用(圖二十九)。還開出一塊菜園子(圖三十),了公親自侍弄,時不時燒幾道新鮮的菜,拿出來給大家品嘗。凡有鮮果、美食必先供佛,絕不獨吃,給予大眾分享。
入關以來,了公精勤修持。早三點便起來做功課,晚十點許才養息。早上三碗粥,中午三碗飯,由護關師從寺院大廚打來,過午不食。平時念四字阿彌陀佛聖號。禮念等持,內起觀照,契佛果海,安居正定。早年於功課後加誦往生咒,後專持聖號。淨念相繼,不雜他念。就是在這座關房,了公足不越阈達二十五年之久。念佛乃大進,其所證境界不可測度。
(二)燈降捨利
一九四四年,了公五十六歲,已入關近兩年。惜時如金,淨心潛修,於佛法奧義莫不洞徹通達。般若現前,智慧開明。自利化他之心油然而起。文思泉湧,落筆成文。於念佛之暇,闡述修佛法要,於斯年刊行《淨修導言》。
一九四五年完成力作《念佛三昧出世寶王論》即《入香光室》。《入香光室》是了公代表作(圖三十一、圖三十二)。別開生面,首倡以『佛果為宗』念佛法要。使念佛行人,念念觀照,於如來果海之中持佛名號。通身含養,直趣法身。如此簡而易行之修學妙法,若非專持佛號,斷惑親證者,何能說出。若泛泛行人於此境界,必如盲人摸象,粗識大體亦興涯歎,況親證道說!
了公初年苦參力究,早明心地,於印祖會下攝受二十年,深得其髓,淨業功深,故得親證。並將文稿奉獻佛前。懇佛加被,俯垂證明,方可出以問世,利益大眾。並發願雲:
『弟子敬著拙論,普供十方同倫。願從今生報身乃至未來作佛身,念念相續無有間斷。常當以此念佛三昧出世寶王,普利十方一切同倫,悉皆導彼同歸樂邦,親近願王,永受妙樂。』
蓋不可思議者,於此發願一二日後,即十月初三夜,了公燈下錄稿,至最後完成時,即覺燈上似灰落於文紙上。了公即以手去之,卻覺此物堅硬圓轉。復以手捻起,燈下細觀。乃見其如水晶球,呈紫色,煜煜有光。了公甚覺驚奇,自思此莫非捨利乎。遂小心收藏納入瓷瓶供在佛前。次日中午於陽光下觀看,見其光彩奪目,圓潤明澈。了公不勝欣喜,告知合寺缁素大眾同來瞻仰。而更神奇者,各各所見不同,所言大小光色均皆不一。人人歎為稀有!
自此寶論《入香光室》以至後著各文,佛祖垂降捨利竟達數十粒乃至近百余粒,且有大如綠豆者。有淨業功專之士,從中竟能得見極樂世界圖!乃至後來一九四七年(了公五十九歲),了公為靜權法師宣講之《楞嚴經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講義》(圖三十三)校稿時,亦能喜獲捨利(四顆)。
皆知捨利乃戒、定、慧熏修極致,圓滿所應。非僅火化所得,古德亦有剃發得捨利者;洗浴得捨利者;亦見刻《龍舒淨土文》出捨利者。而作論懇佛證明降捨利,如是頻降、數目之眾者,為他人校正法要得捨利者,所降捨利現極樂境相者,實為罕聞,極特稀有!
如此瑞應,足證了公其修、其證、其所著,均大不可思議!其正知正見是否與佛等齊,明眼人自明,無須贅言。正如德森法師所言:
『此非淨業功深、知見圓徹之明征,曷克臻此。即今瑣瑣,似有強人敬信之態度。全由愍念自他、罔知出苦之要道。今幸我師發揮所見,實為生死苦海中之一大慈航。只要大家能讀,能信,能行,趕上慈舟,便可安坐,直達蓮邦。四十八願度眾生,九品鹹令登彼岸,我師實作如來使者也。』
了公雖在關中專修,但妙真住持(圖三十四)有要事仍常與了公商量。其他谒關者,一是為瞻拜捨利,二是請求開示。了公每於上午九、十點後,便抽出時間接待拜望者,特允入關,於客廳接待。了公平易近人。凡有叩關問道者,無不循循善誘,諄諄教誨。語雖平淡,悲心流露,聞者莫不深為感動。一九四六年,仁俊法師在不退關房前拜見了公,請求開示。忏雲法師,亦於一九四八年朝禮靈巖山時,拜谒了公,親聆法音。叩關求見的還有預知往生而前來告假者。如靈巖僧松月法師,於民國三十五年十、十一月,兩次向了公告假:『今日見後,恐不復見……』了公深加勉勵,以助順利生西,早成佛道,乘願再來。
一九四八年(了公六十歲),編著《印光法師文鈔綱宗》(詳見《了然法師全集之五》)。
一九四九年(了公六十一歲),《般若淨土中道實相菩提論》出版。(圖三十五)
一九五四年(了公六十六歲),與德森法師共同鑒定李淨通居士編著的《印光法師文鈔菁華錄》。
了公無特殊事從不出關。每年念佛堂陰歷十二月起精進七,晚上便將了公請出,為大眾做開示。一般講半個鐘頭便護送回關。
據昔護關師常清回憶,民國四十二年(一九五三年),虛雲老和尚(圖三十六)一百一十四歲來靈巖山,了公出關頂禮拜見。
(三)念念求生
鶴鳴九皋,聲聞於天。了公威德遠播,皈依弟子甚眾,遠及南洋各地。其開示有雲:
『汝等現今幸得人身,幸聞佛法,復幸得聞如是微妙淨土念佛法門,圓頓直捷,簡便易修,不假多劫,即生可到。應當生大慚愧,悲泣雨淚,渴仰慈尊,發菩提心,如子憶母,念念求生,心心不忘。見佛了生死,證得無生法忍,再來娑婆,普度一切衆生。從今以後,常當憶念阿彌陀佛,作無上慈父想。觀音、勢至、清淨海衆,作無上良朋想。復當憶念極樂國土,作究竟安樂家鄉想。真信切願,持佛名號及修諸功德,作預備資糧想。臨命終時,作到家日期想。苟能如是憶想之極,自然漸漸生處轉熟,熟處轉生。念佛必須至誠懇切,句句佛號,從正念心中流出。心能專注,妄念自息。妄念若起,能覺便無。古德雲:「不怕念起,唯恐覺遲。」縱使我等不是正念佛時,亦應時時憶及一句佛號,莫令忘記。設或忘記,想起復念,若能二六時中,常把「阿彌陀佛」四字洪名記在心頭,久念必熟,念念不忘。如我等常有許多要事未了,牢記在心。甚至晚上做夢,亦忘不了。我等對於念佛,亦應如是。何況念佛是專為了生脫死之第一大事。人生大事,莫若生死,今以念佛了生脫死,實為出苦慈航,何敢失卻,失卻必復沉淪,終難出離苦海。觀此,可知念佛是大事中之大事,我等欲了生死,應當努力完成此件獨一大事。』
凡參谒請求開示者,了公唯以念佛求生淨土為明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老實念佛,老實念佛。你們不老實念佛不行啊,這一生了不掉的。』並告誡弟子:『什麼都不要想。如果有人說修別的法門,馬上可以讓你到極樂世界,也不可以聽。如果說有神通,可帶你到極樂世界去,也不跟他去。』
台灣靈巖山寺開山住持妙蓮老和尚,早年參學蘇州靈巖山寺親近了然法師,深得了公器重。後於民國三十八年(一九四九年)二月,往香港在大嶼山、青山兩地閉關修行(圖三十七),虔修『般舟三昧』。此法乃出類拔萃之難行苦行,不宜當今普通人修行辦道,極易著魔退道。且修行過程中所出現的境界,很難把握、辨識。應需有修有證的大善知識護持、指點。妙蓮和尚雖心如鐵石,道心堅固,但畢竟初學,時年不及三十歲。行此『般舟三昧』,怎能不向『過來人』請教。故常寫信給蘇州靈巖山寺了然法師請求開示,由時任靈巖山寺知客師的貫澈法師(一九二九年生,一九四三年出家,現任蘇州大觀音寺住持,見圖三十八及書前彩圖十)傳遞信函。了公深切勉勵,慈悲開示,使妙蓮和尚在閉關修行用功上得益甚多。因此說,妙蓮和尚的成就,離不開當年了公的指教。
對於初入佛門,根基未穩,或一時客觀條件不允許的信眾,了公方便教化:『如果不能吃全素,應先吃「三淨肉」,應生慈悲心,慚愧心。』其弟子謹遵教誨,從不殺生。即便逢年過節,或有送來活雞鮮魚,亦皆放生。對文化不深或年事已高的信眾便說:『無需讀經研教,只念佛號,求生西方就好。』
了公的修持功夫十分了得。雙腿跏趺坐,閉目念佛幾小時安穩不動。雖然身體胖大,拜佛亦不費力,走起路來輕快如風,講話語速柔緩,膚色如小孩般,異於常人,威儀八面,令人肅然起敬。了公非但精通佛法,還懂些中醫中藥,常常制些膏藥送施病患,一些常見病了公還開方子;更寫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墨寶見書前彩圖十四~彩圖十七)
當時在靈巖山寺客堂任知客師的真華法師(圖三十九),早年曾回憶說:『佛教裡掛牌子修行的人很多。但真正能夠放得下,摒除萬緣,為了生死修行的人,卻少之又少。我雖不才,以前也曾跑破幾雙草鞋,巡禮過幾處叢林,拜過許多高僧。則從沒有遇到過像靈巖山的德森、了然二位老法師那樣子深信淨土,戒行精嚴,看得破,放得下,而認真修行的人。他們二人硬是共同發願,閉起生死關來,大有世尊當年在菩提樹下「不證菩提,誓不起座」的氣魄』。提起對了公的贊歎,真華法師的同修淨念法師曾說:『如果有人提倡,以投票方式選舉淨土宗第十四代祖師,我投了然法師一票。』真華法師亦贊同此說。因為了然法師有的地方太像印光祖師了。
(四)仁厚謙和
了公的修養功夫,亦非一般人所能望其項背!據台灣真華法師在《參學瑣談》一書中記載:『有一位叫做趙孑僧的居士,從他的原籍安徽逃難到了靈巖山。因為他是印光大師的皈依弟子,又曾在軍閥時代當過高級將官,學問也不錯。妙真和尚就請他在佛學院擔任國文講師。民國三十七年(一九四八),他的家眷也逃難到了蘇州。先住在靈巖山的下院報國寺,一切生活費用,都由妙真和尚給想辦法。可是,趙某不但知恩不報,反罵妙真和尚虧待了他的家眷。後來一定要妙真和尚拿出若干錢來給他經商,否則的話,就要對妙真和尚不客氣。妙真和尚當然不會滿足他的要求了。他見妙真和尚不答應,心想:「了然法師平時挺隨和,又是靈巖山資格最老的首座和尚,地位崇高。他若說情,妙真不敢不給面子。」於是他便來到關房前請了公代為說情。了公聞聽他的想法,笑笑地對他說:「趙居士,常住裡的錢米都是由十方信眾供養出家人的,以因果的道理來說,和尚收留你的妻兒在廟上食住,已為不當了,哪能夠再拿錢給你經商呢?你是懂得因果的人,這個主意還是打消的好。」趙某不聽還好,一聽火氣更大了,渾然忘記自己是佛門弟子,拿出了軍閥的作風。遂拍案大罵:「了然,你也不是東西……」了公又向他笑笑說:「你在這兒罵罵消消氣也好,不過,我拜佛的功課尚未做完,不能陪你!」說過,他就去拜佛了,趙某則一直罵到聲嘶力竭,才離開了關房。』
提起了公的修養,常清師不無感慨地說:『了公很和氣,我在山上六年,從沒罵過我,也沒見他生過氣。』
這則故事,便能體會了公是何等修為,實為修行人楷范。
另一方面,了公也有『面燃大士』的慈悲,比如無錫人胡明燦,一九五八年大躍進時,與父親瞞著母親共同欲往五台山出家,臨行時二人來到靈巖山拜見了公。並說出自己的打算,了公聞罷,斬釘截鐵地說:『萬萬去不得』。於是其父子聽從師命,打消念頭,改行學醫。乍聽起來或難理解。了公如何阻人出家?要知了公非一般見地!對其中事理因果,心中如明鏡一般,對未來世態之變故洞徹了了。並且,何人可許出家,何人不宜出家,其根基深淺,如何能逃得過了公慧眼!故竭力阻止,其深慈大悲,實非吾人所能領會(印祖亦絕不輕允他人出家)。
(五)常清賢契
一九五二年五月(了公六十四歲)接到江西寧都老家一小師弟常清師的一封書信。常清師,字了徹,號常清,俗名符聲於。一九三七年生人,當年僅十六歲,與了公是同一個師公(聖智老和尚)。他善根很深。六歲皈依,十歲受戒,一直住他父親自己建的小廟裡。從小就精通唱念法器等。得知了公常住在靈巖山,便有意前來。了公很慈悲,便寄給他二十元錢,以作川資,答應可來相投。
常清到靈巖山兩個月後,便為了公護關(常清來山之前較近的兩位護關師,一是登清師,了公還在關房牆壁上書寫『登清淨地』,二是聖光師);常清也拜了公為師,學習佛法。了公對他也像對親子一般看待照顧。凡有好吃的總是讓給常清。由於護關師寮房與了公關房不遠,如果早上見常清師的燈沒亮,了公便喊他起來打板。他對了公也像對父親一樣親近。由於常清師深得了公的培養,為了公護關四年後(一九五六年),便到靈巖山『淨宗佛學院』做監學。寺院又相繼派二人為了公護關(一是定禅師,最後是心靜師)。當時佛學院要求比較嚴格,聽法師講經後第二天要復講。從此也奠定常清師日後講經說法的良好基礎。
一九五八年(了公七十歲),世態發生了很大變化,也自然波及到佛教界。靈巖山佛學院的學僧被迫政治學習,到農場種田,上課的時候很少,至後來甚至連早晚課都無法做了。此時,了公仍在關中修行,並未因世態之變故而荒廢淨業。不久,靈巖山有十七人『轉業』(還俗)下山到蘇州『東吳絲織廠』工作。常清向了公禀明原委(無法學佛,老母需要贍養……),了公便同意他下山。
一九六三年(了公七十五歲),《普勸同倫念佛文》發表。
一九六五年(了公七十七歲),《了然法師法匯》由香港圓智法師、聖懷法師倡印,由香港文殊院、香港弘化蓮社初版印贈壹千部流通,蘇州弘化社亦出版刊行。(圖四十)
七 艱難歲月
(一)移錫果園
一九六六年(了公七十八歲),靈巖山寺解散,其政策:『有家的回家,沒家的到天平山果園勞動。』了公年事已高,做不了重體力活。便被安排在靈巖山面館燒火,約五年的時間。晚上仍回自己的關房住,仍舊密行用功。期間也經常被叫去批斗,了公不為所動,只管念佛。
常清回憶說(見彩圖四):『「文革」的時候,和尚也挨批斗。說和尚是剝削分子,只吃飯不干活。當時的念佛堂變成了﹁收租院」。開會時,造反派經常把妙真和尚等師父們叫到大殿前站成一排批斗。了公也在其列,給他掛個牌子,上寫「吸血鬼」。了公定力很好,隨他們批斗去。到後來出家人被集中起來,到農場去勞動改造。了公年紀大,做不動,那也讓他去。脖子上掛著牌子,在那裡看著。造反派喔嗷喊叫,指指點點,很多和尚不堪其苦!』常清曾問及了公:『師父,他們斗您的時候,您心情怎樣?』了公便說:『他們說的話我也聽不懂,他們說他的,我念我的佛。這都是自己的業力啊!逆來順受吧!很自在,不當一回事兒。』
一九七〇年(了公八十二歲),了公來到天平山果園(圖四十一、四十二)養老。雖然了公只是普通一僧,不預世事,並不是最主要的批斗對象。但畢竟是『和尚』,因此在養老期間,也受管制。最初也不是隨便相見的。常清回憶說:『最初時候只允許我一個人去見了公,哪怕下雨下雪都要去看他。給他送去一些他喜歡吃的菜,捎去別人的信件。若有人供養了公,也只得通過我帶去。剛去時,果園管理人員(大多是農民),每次都需檢查,並對我說:「你要與他劃清界限,你們是什麼關系?」我回答說:「我小的時候,他照顧我,現在他老了,我來照顧他,我們倆沒有界限,我們就像父子之間的關系。」』每次見面,了公總是暗自叮咛:『不要忘記念佛,加緊用功,生死事大。』
了公在果園住久了,大家都十分尊敬他,果園方面也就不在意前來的人員,慢慢地看望的人就多了。蘇州、上海的弟子也常來請益、親近了公,無不蒙師攝受。這也仰仗果園領導方書記(方承智)對了公的關心。雖然當時生活艱苦,條件較差,了公在眾弟子的照顧下,也可謂『老有所養』,這也是了公數十年來對眾生的慈悲所招感!(圖四十三)
了公在果園居住期間,曾經有一位馬來西亞的地產老板來到蘇州。他是東北人,早年是『抗日救亡』的學生。後避難逃到馬來西亞,他信仰佛教。當他偶然拜讀了公所著《入香光室》一書,生大歡喜,頂戴受持。同時對了公生起無比的敬仰之情,欲回國拜見這位高僧大德。他先行至日本。因一位日本佛教居士是其蓮友,故呈上了公洪論令其研讀。日本居士拜讀亦頂禮贊歎!並拜托他回到中國,若見了然法師,一定代為他向法師頂禮三拜。他到蘇後,市政府熱情接待,並知其所願。即委派宗教局人員來天平山果園相請了公。之前還特意為了公准備一件黃海青(當時僧人已不穿僧衣,寺院解散,佛像拆毀),並囑咐避開『敏感』話題。了公被請至市政府『交際處』。那位馬來西亞的老板,便恭恭敬敬地給了公磕了六個頭,表達心中的崇敬、渴仰之情,並問寒問暖。了公便說:『政府對老年人很是關懷,照顧得很好……』。市政府同志見了公說話很圓融,同時,也深知了公的德望,之後便對了公格外關心。
(二)調理法體
一九七六年(了公八十八歲),九月間,仍住天平山果園。由於唐山大地震的原故,蘇州也受到影響。了公便搬到外面防震帳篷中住了三月余。因天氣悶熱、篷中潮濕、空間狹小,了公身材胖大,便患上了『帶狀疱疹』,生活不便。正當此時,其弟子俞譽萬(一九三八年生人,當時家住蘇州城郊東山,後遷上海工作)前來看望。見師父一人住在棚內,為病所困,內心很是不安,便欲將了公接出,治療照顧。由於自己的條件不具,便急往上海與了公另一弟子彭慧居士商量(彭慧一九一九年生人,時任上海第五十二中學教務處干事,對了公十分敬仰,見書前彩圖五)。彭慧聞言,當即表示:『必須把師父接出來。』俞譽萬心裡很是歡喜!知道她條件較好,且有能力。彭慧便委派自己的女婿金池協助俞譽萬辦理。
他們便借一輛卡車至蘇州天平山果園來接了公。面見果園領導方書記,自稱是了公的晚輩,並說出欲將了公接出養老的想法。方書記便答應並認真負責地要求說:『你接出去可以,但必須把了公照顧好,要有始有終。』俞譽萬滿口答應,十分感謝!由於卡車梯蹬較高,考慮了公年歲大,行動不便。金池便單腿跪在車門口讓了公踏在腿上上車,下來時亦如此。令俞譽萬很是感動!提起這段往事,他不為感慨地說:『金池這個舉動可積了大福報。日後發了大財,擁有過億資產。』(當年他只有二十幾歲,在蘇州農村昆山插隊做工人,後來到香港做玉石「真玉坊」生意。)
由於事先俞譽萬與蘇州醫院打好招呼,便直接將了公接到醫院治療。在醫院大約治療一周左右,病愈大半。經大家商議,將了公送往蘇州北寺塔常清家居住。常清與愛人周根娣(一九四六年生人)很歡喜把了公接到家中。常清家條件較果園好很多。常清白天上班,晚上陪伴了公,躬盡孝道,阖家上下,其樂融融!
因了公是知名的大法師,戒行精嚴,法緣殊勝。他搬到蘇州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多出家在家的弟子聞風而來。如蘇州的陳仁訓老居士、邰貴才、上海的彭慧及好多初信佛想讓了公開示佛法、求受皈依的善男善女,都來常清家拜谒。了公的供養大多由上海彭慧提供,並管理經濟。雖然那時候沒有開放,許多香港人,還有外國人也都來皈依。有新加坡、馬來西亞乃至柬埔寨等國家地區,法緣十分殊勝。
由於當時沒有正規的皈依證,俞譽萬就用黃紙印上紅框制作好多,以備了公所用。了公給每個前來皈依的弟子起好法名後,蓋上名章,並為作一首『念佛詩』,親自書寫上面。每個人的詩各有不同,無不歡喜。(見書前彩圖十八)
每次上海的居士前來拜望了公,由於上海話不好懂,了公便請常清做翻譯。後來了公的病有些復發,邰貴才的老伴陳玉英(一九三六年生人),便每天前來為了公打針治療。常清家也不是很大,因了公住在他家中三個月,經常人來人往,居民覺得吵鬧,有意見,說是『搞迷信』。為了避免煩惱,大家就將了公轉接到鐘樓新村雙塔社區寂敏比丘尼那個地方來住。寂敏尼師人很好,也是上海人。早年跟海燈法師出家,對了公也很崇敬,便在住處附近找了一間閒置的屋子給了公居住。了公在此過了八十八歲的『生日』(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冬月十一)。蘇州等地的居士也都過來吃『長壽面』。後來,還是因為來的人多(當時還沒有落實宗教政策),居委會便深加注意。了公在此住了半年多的時間,之後又轉到邰貴才家居住,直至往生。
邰貴才居士,一九三二年生人,是東吳絲織廠的工人,與常清一起從靈巖山『轉業』。當時十七個人之中只有他不是真正的和尚。他十二歲就到了靈巖山,在客堂上做了四年茶房,一九五一年又再上山,一直到一九五八年下山進廠工作。因此很多人都以為他是僧人,又見他臂上有香疤更是確認無疑,他也解釋不清楚。
陳仁訓老居士是靈巖山的大護法。是革命軍家屬,丈夫去世後無兒無女。便把錢送到靈巖山上。香光廳兩邊兩個小房子都是她出錢所造。她是妙真和尚及了公、德森法師的弟子。人很慈悲。為人慷慨,布施心強。經常供養師父、居士來家吃飯。有時甚至自己的口糧都被吃光,偷偷挨餓。她當時住在『藥草庵』,後來在靈巖山往生。她是看著邰貴才長大的,邰貴才對她十分敬重。
一九七七年(了公八十九歲)。六月初,一日晚八點鐘前後。陳仁訓同俞譽萬來至邰貴才的所在工廠。他當時正在加班。陳老居士以命令的口氣說:『了然老法師明天早上八點到你家裡來住。』邰貴才很是驚訝,心想:『了公是大人物,怎麼突然搬到我家裡來?』陳仁訓見他猶豫便說道:『你頭上沒辮子,屁股上沒尾巴,一個窮工人,你怕什麼?』(當時政治氣候仍然很緊張,與和尚接觸都怕受牽連)邰又說:『我家裡小,恐怕住不方便。』陳又說:『沒關系,你家裡人克服一下,添個小房間讓師父住。』邰貴才便答應,回家收拾一個小房間。當時他家只有三十來平米的面積。第二天早上陳居士叫了一輛三輪車,八點准時將了公從雙塔請到邰貴才家。
邰家位於蘇州皮市街謝衙前。當時了公護關師心靜法師也一同前來照顧。他們住在裡屋,邰貴才全家住在外面。小孩子住在客廳,大人住客廳地上。從這一點來說,邰貴才難能可貴。全家上下對了公是十分孝敬,常人很難做到!(圖四十四)
邰貴才說:上海彭慧居士當時也跟著住在他家中,每天方便照顧了公,同時,也幫助了公處理、接待一些事宜。常清自然常來看望,輪班與邰貴才照顧了公,像對待父親一樣。俞譽萬不怕任何牽連,為了照顧了公,常常顧不得家裡。他愛人朱文甄(一九四五年生人)非常支持他,獨自照料家務。從這些弟子對了公的孝敬上,不難看出了公偉大的人格魅力,方能招感如此眾多的赤心弟子。
(三)轟動事件
一九七七年六月中旬。蘇州城中突然來了兩百多新加坡的外賓。住在當時蘇州最有名的位於觀前街的『樂鄉飯店』。當時還沒有開放,來了如此眾多的外國人,自然引起市政府的重視。市統戰部的領導便熱情接待。相談中方知此兩百余人,都是佛教居士。此次來蘇州是專為一人而來,那就是他們的恩師了然法師。希望有關部門幫助聯系,以便拜望。
市統戰部便派人四處詢問,了然法師是誰?現在哪裡?通過調查方知道,了然法師原是木渎鎮靈巖山上的老和尚。在天平山果園養老。他們便來到果園找到方書記。卻得知了公已被接到蘇州城中養老。方書記即通知俞譽萬說明原委,派車將了公從邰貴才家請出至樂鄉飯店與大家見面。這兩百多位新加坡弟子,得知師父要來,便整齊地站在飯店門口恭候。當了公的車子停下,老人家剛邁出一只腳,人還沒有站穩,這兩百多弟子便轟然跪下,磕頭不斷,眼含淚水,呼喚不絕……,場面十分感人!圍觀者皆瞠目結舌,無不動容!俞譽萬將了公扶好站穩,趕緊躲到一旁。稍後試問,為何頻頻磕頭?他們答曰:『師父海外弟子眾多,雖不能前來,卻叮囑我們一定代為他們給師父頂禮,便如此這般。』這件事情當時在蘇州引起很大的轟動。
八 了公往生
(一)預知時至
了公在邰家與孩子們有說有笑,還給孩子們講一些孫中山「辛亥革命」的故事。那時邰貴才在工廠裡已經被『洗腦』幾十年了。對佛法逐漸淡漠了,可以說沒有什麼信仰了。了公到來使他重新找回了信仰,開示他『老實念佛,了脫生死』,這是邰貴才最感恩的。
了公雖年邁,卻從不荒廢淨業。每天跏趺坐閉目念佛,或金剛持或默念,念念不斷。平時吉祥臥睡眠。
在邰貴才家居住一個月後的某一天,也是了公往生前一周左右。對大家說:『我夢到昔日關房桃樹結一大桃(圖四十五)。既然果熟,我當往生。』此乃了公預知時至之征兆。即命邰貴才打電話讓常清前來,並通知陳仁訓、俞譽萬同來,交待後事。俞譽萬便住在邰家以便隨時照應。
還有一位蕭家隽居士,對了公很崇敬。他是一位原上海的工程師,對佛法很深入。聽聞了然老法師要往生便特地趕來。了公把當年印祖贈送他的毛巾毯交給俞譽萬說:『這是印祖當年用過的毛巾毯,我往生後,你把它蓋在我的身上,然後由你來保管。』並又拿出所藏的檀香油說:『我火化前,往我身上擦一擦。』並拿出照片底版,交給大家:『誰要相片做紀念,便可沖洗。』還交待,命終只穿破舊衣服,好者施人結緣。
一九七七年七月六日,果園特意送來了公在關中栽種的珍桃,還有了公平時喜歡吃的粽子。了公很歡喜。當時天氣十分炎熱,屋子小,人多,再之粽子不愛消化,了公有點兒中暑,身有寒熱,但頭腦十分清醒。用筆在紙上寫道:『我在這裡往生行不行?』讓常清拿給邰貴才看。邰貴才毫不猶豫地說:『師父在我家裡往生,是我的福報,沒問題!』了公聽罷,笑了點點頭。並命陳仁訓准備干淨的衣服備換。
七月八日,吩咐常清與俞譽萬為他換上干淨的衣服。將床鋪換好,此後不語不食,身上蓋著印祖當年的毛巾毯吉祥而臥,安居三昧正定。
七月九日,早五時許,忽出聲念佛,並舉目四矚,命弟子助念,連笑數次,正念分明,安詳往生。其所證品位之殊勝,非具縛凡夫所能涯測!壽八十九歲,僧臘六十五。
(二)歎為稀有
往生時,眾聞異香滿室。在場的弟子們為之助念。由於當時的社會情況所限,不宜高聲念佛。大家便卷起紙筒對著了公耳邊助念。蕭家隽索性將竹筒中間打通,站在旁邊助念。陳仁訓、彭慧、陳玉英站在稍遠處,心靜法師、常清、俞譽萬、邰貴才(見彩圖六)前後護持,不離左右。
了公呈吉祥臥,法相十分安詳。天亮後,大家知道了然老和尚往生了,居士們便趕來助念。下午來一位住在蘇州文山寺的比丘尼,跪在了公的榻前持佛名號。她平時對了公有所了解,深知是位了不起的大修行。聞說了公往生,便特意前來相送。同時也希望看到了公末後的瑞相。但見了公只是吉祥臥而逝,覺有香氣也不覺得如何神奇,心生失望。不禁在休息時對大家說:『了公往生一般化嘛,也沒有什麼特別瑞相啊!』此言一出,旁邊的彭慧聽了很是難過。受不了別人這般看待自己的恩師。便忍不住離開到隔壁的房間裡痛哭起來。幾位了公的弟子見狀便過去勸慰。而正在此時,守在了公身邊的人們卻驚訝的發現:了公微啟雙目,露出微笑,看一看,又復閉上。這一舉動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大為驚歎,又覺不可思議!那位比丘尼見罷,便心悅誠服,歎為稀有,不斷叩拜!
了公在邰家往生後的三天中,來了數百人。使本來安靜的皮市街人潮如湧,川流不息。足見了公的威望及在人們心目中的份量。他們自發地前來為了公送行,表達心中的哀思與悼念。為痛失一位人天導師、眾生的楷模而落淚。(圖四十六)
當時,氣溫高達三十七攝氏度,了公經五十余小時,肉色不變,全身柔軟,且笑容可掬,俨然如生。一九七七年七月十一日荼毗。之前,俞譽萬遵照了公的囑咐,用檀香油為了公擦身。身體柔軟如棉,頭頂尤熱。當日無風。眾見白色的濃煙從煙囪冒出,一直向西飄去。荼毗後,拾得極多的黃色捨利,及青黃白各色具有的捨利花。其靈骨,一部分由果園負責保存安葬於天平山;一部分由俞譽萬居士保存,唯恐遺失;少部分將骨灰用糖和面,於西園放生池施與水族,廣結法緣。部分遺物由上海彭慧居士請走保存。其最珍貴的印祖所留給了公的毛巾毯,經果園方書記同意,由俞譽萬居士珍藏。後俞譽萬居士親自轉獻靈巖山寺,現存『印祖紀念堂』永作紀念。(圖四十七)
了公往生三天後,市宗教局在蘇州殡儀館,為溫謙和先生(了公)舉行了追悼會,有幾十人參加,常清代表了公的弟子講話。當時靈巖山上的師父及果園方書記、保衛科長也都前來。會後招待大家吃飯皆用了公儲蓄支付,一律素齋。在蘇州觀前街『功德林』擺了十余桌。
(三)安葬塔院
一九八〇年(庚申年)四月十八日,了公弟子定持法師為報師恩,遠從廣東汕頭而來,恭請上海圓明講堂明暘法師(圖四十八),到靈巖山為他恩師了公的靈骨安葬。明學大和尚得知此事,特往上海迎請明暘法師,俞譽萬相隨。至蘇州木渎後,常清、俞譽萬、明學法師共同將安葬在天平山果園的部分靈骨取出(圖四十九),與俞譽萬所收藏的部分靈骨合並一處(圖五十),由明學法師主持、明暘法師主法安葬。靈巖山寺和報國寺僧眾到場的有:悟性師、厚悅師、因如師、生修師、惟信師、體周師、祥慧師、了願師、廣厚師、心靜師、德濟師等僧眾,及在家弟子常清、俞譽萬、邰貴才、陳仁訓、蕭家隽、何國梁、彭慧、陳玉英、周根娣等(圖五十一、圖五十二),還有蘇州宗教局統戰部於部長到會參加,將了公靈骨隆重圓滿安葬於靈巖山寺塔院。(圖五十三、五十四)
(四)靈塔生輝
二〇一五年春,其後嗣法子祖光(宏義)為感恩了公盛德!與常清(符聲於)、俞譽萬、邰貴才等前輩,在靈巖山寺明學大和尚、監院弘法法師、靈巖山寺佛教安養院副院長金洪戰等大德的關懷支持下,在靈巖山寺佛教安養院隆重啟建了公、德公靈骨寶塔,二〇一六年六月靈骨捨利塔落成。二〇一六年十月二十三日上午在靈巖山寺佛教安養院念佛堂,舉行了莊嚴隆重的了然法師德森法師捨利塔落成暨捨利入塔安奉法會。法會由靈巖山寺監院弘法法師、靈巖山寺監院悟戒法師、靈巖山寺監院瑞兆法師共同主持,並恭請年逾九旬的蘇州大觀音寺住持貫澈長老出席,靈巖山寺僧眾、靈巖山寺佛教安養院眾居士及蘇州、上海、北京、沈陽、長春、大慶等地居士百余人參加(見書前彩圖九~彩圖十三)。法會殊勝圓滿,大眾法喜充滿。特別是了公當年老護法俞譽萬和邰貴才親臨現場,目睹盛況,心中充滿無限感慨!靈巖山寺方丈明學大和尚贊曰:此乃靈巖山近百年來最大盛事!
了然法師捨利塔矗立靈巖之天平山,永垂萬代,德馨流光。
(五)幸獲捨利
了然法師德森法師捨利塔落成暨捨利入塔法會結束後,本書稿仍在進一步補充完善中。筆者在『了公往生·歎為稀有』一節,注目了公荼毗後所得『黃色捨利極多』這段文字(據林克智《簡明淨土宗辭典》記載),良久沉思:既言『極多』,當有珍藏,緣何目前線索皆無?不禁心中默默祈禱:『了公在上,祈求您一定加持弟子能夠得到您的捨利,否則這本書不圓滿啊……』此時筆者想到身邊還有一點了公的靈骨(本年初,筆者發心為了公建塔時,為作紀念,不枉私淑弟子一回,偶遇機緣,有幸征得靈巖山寺明學大和尚允許,先在靈巖山寺塔院存放的了公靈骨罐中隨意舀出一點),裡面是否還會藏有……想到此,筆者迫不及待立即取出這一點了公靈骨,屏息細尋……正感無望之際,突然發現一塊很小的帶有尖狀的靈骨:『這是什麼?啊!這不是了公的牙捨利嗎?』繼續,一顆、兩顆……竟然一連撿得六顆!同時還發現三塊手感沉重的靈骨,敲擊有如金屬撞擊聲。(見書前彩圖七、彩圖八)
當時,興奮與驚訝之心無以言表,暗自稱歎了公神力相加!否則,何以在了公生西四十年之後的今天,且伸手隨意舀來的一點骨灰中,竟然得到了公六顆牙捨利(此牙捨利雖不似別的捨利那樣晶瑩閃亮,但已十分難得)!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然而,誰能知道這六顆牙捨利出現在《了然法師全集》即將成書之際,是了公力,還是佛力?還是冥冥當中自有安排?總之,此時了公牙捨利的出現實屬不可思議!
一代導師,蓮宗巨匠,了公上人。出俗為僧,持之以恆,精進修行。專致淨土,老實念佛,五十余載。親證實相,淨功圓滿。慈悲深切,利生情殷。廣演道妙,確指西方。宏論出世,洋洋灑灑。如菩提種,遍開蓮花。應身雖逝,法身常在。惟願吾師,乘願再來!
贊了然法師:
您如閃爍的燈塔,在苦海中,引領航向!
您如熾盛的法炬,沖破幽暗,放射光芒!
您如鋒利的慧劍,殺煩惱賊,斷邪見網!
您如清涼的甘露,潤眾生田,催菩提芽!
您如巨大的寶筏,救沉溺苦,渡生死海!
您如圓淨的明月,光照四海,普印千江!
您如柔軟的微風,送溫和氣,滅嗔恚火!
您如雄偉的峰巒,巍巍不動,令人仰望!
您無盡的慈悲,彌漫在中土,接引有緣,回歸安養,同侍願王!
時維丙申年十月十一日
弟子:常清、俞譽萬、邰貴才、祖光、海慧 頂禮敬述
(己亥年六月十九日重新修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