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響集》
本集所答之問者,有初信、有未信,有初修、有久修,有禅、有淨、有密,有專修、有兼修,種種不一。故所答亦隨機而異。但萬變不離其宗,唯以般若為導、淨土為歸。
——黃念祖
◎ 小引
夫一切法從因緣生。因緣牽引成種種事,往往不知其所以然而然者。此集之印行亦是隨緣演變,非始料所及。
戊午歲(一九七八年)起開始醞釀注解《佛說大乘無量壽莊嚴清淨平等覺經》,乃謝絕酬應,於故交今雨之間唯通魚雁。數年之間論佛之書札頗多。不意江南有熱心居士,抄出所得書信,蔚然成冊。認為有益,堅主刊印。復蒙上海悲誓宏深、為法忘身之鄭老居士贊助。愚雖再三婉謝,亦未獲允。於是乃仰體諸君子之大心,不揣愚陋,撿得討論佛法函件六十余通,於中遴選,校定刪節,乃成斯集,敬作供養,並請教正。
集名“谷響”,蓋取自永明大師之《宗鏡錄》。其百卷之末有偈雲:“化人問幻士,谷響答泉聲。欲達吾宗旨,泥牛水上行。”數年來諸方賢達不恥下問,乃引起幻士之酬對。下愚之掬誠獻曝,正如谷響之應和。空谷回響,隨聲而應,故名《谷響集》。
《宗鏡錄》之宗旨為“泥牛水上行”。此語直似金剛王寶劍,斬斷一切情計。至於本集宗旨,愚則效颦仍用此五字,而變其次序為“水牛泥上行”。
水牛者,天地間一蠢物耳。呆頭呆腦,千丑百拙。若問其行處,亦只是水塘裡打滾,糞土中操作。毫無文彩,更不奇特。夫牛之耕田,唯知牽犁拽耙。愚之答問,唯知隨機而應,率真而言,“寧可身受地獄苦,不把佛法作人情”。於是拖泥帶水,而作落草之談。以言遣之,未曾道著一字。
五十封信,總是落二落三,直是扯葛籐而已。今以世法為喻,水牛焉比拖拉機?上機利智自當機械化、電力化、自動化,而永棄水牛。但在山區無法使用拖拉機之處,水牛尚不失其助耕之用。古德雲:“若要會,也須從這裡過。”故本集或可為初修作他山之助而已。
本集所答之問者,有初信、有未信,有初修、有久修,有禅、有淨、有密,有專修、有兼修,種種不一。故所答亦隨機而異。但萬變不離其宗,唯以般若為導、淨土為歸。若無般若,則成迷信,只是附法外道,煮沙終難作飯。若不以淨土為歸,則於現世決定難出輪回,再出頭來,不知何年何劫。故愚嘔心瀝血以此為勸也。
念祖乃具縛凡夫,謬誤難免。禅宗有“陳解問”之說,指陳明本人見地,以參請大德指教或印證。當前拙見已備顯集中,謹以此集作個問端,敬向諸方請求指示。故此集非答話也,實為陳解之問而已。敬請諸方大德不吝慈悲,垂賜棒正,不勝企禱之至。
◎ 答信摘抄·答小友
(一)為了更好地繼承既往與迎接未來,都必須了解佛法
接到來信,我很高興。
您純正樸實,心地光明,沉默寡言,不與人爭,所以不同於凡俗。有許多人善言說,廣交游,辦法多,門路廣,實際只是小聰明,佛法稱之為“世智辯聰”。這種人學佛至為困難,稱為“八難”之一,與盲、聾、啞、精神病患者,處於同一的行列。
信佛與否尚為第二步的事,但對於佛教的理解則刻不容緩。日人有一部《禅學講義》,其中說,只要是一個人,就必須理解禅。我覺得這個要求未免太高。只要每一個中國的知識分子能理解禅,那就很不錯了。
實際上,在一百年前,中國的舊社會基本上就是這種情況。過去的文人如果對於禅宗一無所知,他便“面目可憎,語言無味”,像個市儈。因為自從漢代佛教流入中國後,便在哲學、科學、文學、藝術、音樂、政治、經濟各領域都起了升華作用,各個方面都因為攝取了佛教的新血液而面目一新了。不研究佛教,便會在中國古代學術各個方面出現空白區,而得不到全面的了解,當然也就談不到如何來繼承。
這些空白區不但局限了人所理解的“量”,更嚴重的,它影響所理解的“質”。不理解佛教,便很難理解中國學術中,離文字、超形相,精深微妙、思慮所不能及的妙谛。我們便將辜負固有文化的寶貴遺產。
另一方面,不理解佛教哲理,則將落後於時代。近百年中,由於相對論、量子論、亞原子物理學、太空中的宇宙研究等等所取得的成果,給佛教哲理增添了許多實際論證和實例。許多大科學家都在研究佛教,希望給實驗結果找到解釋,給研究工作找出方向。這是一個嶄新的形勢。整個科學正在醞釀一場大革命。
當前確是一個偉大的時代,我們生逢其時,便應肩荷起這個偉大的任務。應發起“自利利他、自覺覺他”的大志。我們要為一切有情感、有靈性的生物,謀求最廣大、最長久、最真實、最徹底的利益,這就是“利他”。最真實、最徹底的利益,那便是覺悟。
所以要“覺他”,要把這些醉生夢死的人從醉夢中喚醒,點破他們的愚癡迷亂,恢復他們本有的覺性,讓他們得到真實的利益。
既要覺人,先須自覺;既能自覺,即是自利。故此八個字的次第為:為利他,乃覺他;欲覺他,先自覺;因自覺,即自利。
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人,這樣的生活才有意義。目前,芸芸眾生中,多少人終身忙亂,只是在混吃等死:混口飯吃,等待死亡。(《谷響集》,黃念祖著,中國書籍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