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二十六歲,遇到方東美先生,才學了佛。我跟他學哲學,他給我講了一部《哲學概論》,從西洋哲學講起,講到中國的,講到印度的,印度講佛經哲學。我聽到這個題目,我就向老師報告:「佛是宗教、是迷信,它怎麼會有哲學?」老師告訴我,「你還年輕」,我那一年二十六歲,說我還年輕,「你還不知道,釋迦牟尼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哲學家」,這句話我們從來沒聽人說過,最偉大的哲學家,「大乘經典是世界哲學的最高峰,學佛是人生最高的享受」。我是這樣入門的,所以不是走迷信的。
以後沒多久,認識章嘉大師,我就向章嘉大師報告:「我跟方老師學哲學,知道佛經哲學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最高峰的,有沒有方法讓我很快就能進去?」章嘉大師聽到我這個問題,看著我,也不說話,看了半個多鐘點。實在講,他是在測驗我有沒有耐心、有沒有定力;沒有耐心、沒有定力就算了,就別談了。我還不錯,我老等著他。等了半個鐘點,說了一個字:「有。」我們好不容易等了半個鐘點,等到一個字出來,有了,很高興,浮躁就出來了。又差不多十分鐘不開口,十分鐘之後,說六個字:「看得破,放得下。」
我們沒有大師那樣的耐心,我們聽了,問話很快就提出來了。我說看得破、放得下,這意思我不太明瞭。他就告訴我,佛法在方法上講,三個字:戒、定、慧。為什麼持戒?是為了修定;為什麼要修定?是因為開悟,開悟才是真正成就。我問他:「從哪裡下手?怎麼看破、放下?」這是關鍵,放下妄想、分別、執著。為什麼?它是妄心,浮躁的,它生煩惱,它不生智慧。定,定是真心。所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性本善那是根,他本來就是這樣的,本來就有無量智慧。智慧不是從外頭來的,外面沒有智慧,有知識。所以現在很多人把知識跟智慧混在一起,搞不清了,它是從定來的。到以後慢慢,我大概總是十幾年以後才體會到的,他當時為什麼不說,一句話不說,坐在那裡。是叫我們把浮躁的心放下,智慧就開了,你才聽得懂他的話。
我問他方法,有,看破、放下。從哪裡下手?從起心動念,從念頭動的地方下手,這跟禅宗很接近。定生智慧,眼見是智慧,耳聽也是智慧,六根接觸六塵境界都生智慧。雖然他沒有給我上課,這些交流讓我們慢慢去體會。人非常慈悲,一個星期一次,一個小時。如果沒去,也沒打電話給他,他就會問我:「你怎麼沒來?」很慈悲。
所以看破、放下重要。今天大家學佛,得不到佛法利益,什麼塬因?沒看破、沒放下。沒看破是沒有智慧,沒放下是沒功夫,功夫是放下。果然能夠看破,你自然會放下,你放下多少,智慧就開多少,它是相輔相成的。
我離開的時候,大師告訴我:「我今天給你講了六個字,看得破、放得下,你好好去做六年。」要我做六年。我跟他三年,他往生了。真正的基礎就是看破、放下,看破是了解事實真相,叫看破;放下,不能放在心上,無論什麼事情、什麼念頭,都不能放在心上,放在心上,你的智慧就被堵塞了。
現在我們知道,心上放什麼?心上不放個東西,說心空空的,很抽象,很不容易得利益,其實那是真功夫。我們今天明白了,把「阿彌陀佛」放上去,別的念頭都沒有,就一念。能不能開智慧?不一定,但是必定往生。往生到極樂世界,問題全解決了。這個重要,比什麼都重要。
就是用一句彌陀取而代之,所有的妄想、分別、執著,就一句阿彌陀佛就行了。執著這一句佛號,心慢慢就清淨了,清淨心生智慧,看東西、聽東西很容易明瞭,不會被境界欺騙,也不會被妄念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