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以折伏,樂以攝受。折則激其頑迷,而令起厭離。攝則揚其懈怠,而俾生欣樂。然後久在泥塗,始嫌污穢。乍聞淨妙,浚起願求。此大火聚,彼清涼池。炎燒眾生,不得不避此而趨彼矣。方便度生,法自應爾。生彼國已,見佛聞法,得無生忍,方悟此心本來平等。——《佛說阿彌陀經疏鈔》
為什麼淨土法門不斷地要講這個世間的“苦”?因為我們在這裡忍受久了,對“苦”都沒有感覺了,對苦難很麻木。
對苦難很敏感的人,往往善根比較深厚。心比較清淨的人,才對這種苦難有一種高度的敏銳。甚至這個苦難不在自己身上,在其他眾生身上,他馬上都能察覺得到,馬上都能感同身受。
就像悉達多太子,他生活在榮華富貴裡面,為什麼會有那麼強的對苦難的覺知?看到別人的生老病死,他馬上就感覺到刻骨銘心的苦難。
這就像一匹良馬,不需要鞭子抽在身上,看到鞭子的影子,它馬上就開始奔跑;如果是一匹鈍馬,看到鞭子它沒感覺,抽到身上它可能也沒感覺,一定要用刀子戳得很疼痛它才跑一跑。
對這種“苦”,淨業行人一定要有一種高度的覺知,這樣才能警覺,才有出離的願望。
佛為什麼說要以八苦為師?在穢土沉迷久了的人,如果生活很順,什麼都有,就很難生出出離之心哪!你跟他講極樂國,他說我現在就在極樂國裡面,不知無常遷流變化之苦啊!
所以要用“苦”來折伏他這種沉迷的心,用淨土的“樂”來攝受他去。這種折伏就是要激醒他的“頑迷”(沉迷很久、很頑固的狀態)。
有時候我們在夢中,想要自己醒過來很難。做不好的夢痛苦掙扎時,非得要旁邊有人將我們搖醒;或者說你想要定點醒來,事先設個鬧鐘……做夢的時候鬧鐘忽然響了,你朦朦胧胧醒過來,還要迷糊一陣子才知道,噢,現在是幾點鐘。
“折伏”就是把這種“頑迷”的心給激醒、激活起來,讓他生起厭離之心。
“攝受”就是要“揚其懈怠”。現在聞知極樂世界這麼好的地方,眾生就會油然地心生向往——“那地方很好,我馬上就能去多好哇,就不要在這裡睡覺了”。讓他生起欣樂之心,揚棄與生俱來的懈怠放逸心。
有了這種折攝、苦樂對比的方便法門的施設,直接的效果就是讓長久以來在三界煩惱泥塗當中輪轉、打滾的我們,當下就開始“厭嫌”這個世間,感覺到不好玩了,很污穢了。
我們原來對“泥塗”這個很不好的環境,沒感覺它不好,忽然感覺它不好了,就是由於內心深處透過修學淨土法門——或者念佛、或者觀想極樂世界的依正莊嚴,一種新的參照系建立起來了。
對新參照系有一種覺受,再反觀原來處的生命狀態,就會覺得它不好了、很污穢了,這就是“久在泥塗,始嫌污穢”。
“乍聞淨妙,浚起願求”,“浚”是深挖之義,有積極進取、堅持不懈的寓意。就是忽然聞到西方極樂世界清淨微妙,從靈魂深處生起了願求之心。
這個“乍”,就是忽然之意。他忽然遇到一個特殊的機緣,聞信到了清淨微妙的極樂世界,這種法門、這種佛號、這種因緣,激發了他原來的淨業種子。
這淨業種子在他內心深處忽然激活了,所以他這種願求生的心,是從他深心裡面出來的,“浚起願求”。
之前有幾位從天津來的居士,給我帶來一張照片,說有一位八十二歲的老居士,他念佛的樣子很歡喜。一看,真的是法喜充滿的樣子。
他就是由於看到我們講阿彌陀佛、極樂世界的光盤,覺得驚歎“啊……”,真的很明白了“念佛一定能往生”“念佛好”了,就開始拿起念珠念佛。
他的聞信就是當下的一種反應,聽到了,就開始念了。而且念得非常精進、非常法喜,他很感恩。
這可能是他一生(八十多歲)都沒有聞到的解脫之法,忽然有個機緣聞到了,這種願求之心馬上生起來了。
這樣的願求馬上在他心理當中產生一種對比:這個世間是“大火聚”(火宅),大火很熾盛,焚燒眾生;而西方極樂世界是“清涼池”,能夠沐浴我們的法身慧命。
這兩土的苦樂情況一顯現出來,他就自然而然地要離開這個娑婆世界,而求生極樂世界。
就是由於這個折伏苦樂的施設,馬上讓眾生產生了“一定要離開這個世間,移民到西方極樂世界”這樣的心行。
這樣我們就能體會,兩土世尊用方便智來度化眾生,“法自應爾”地就將法門施設成這個樣子。
經過苦樂對比的折攝,眾生往生到西方極樂世界後,華開見阿彌陀佛,聞佛講經說法,就能悟證無生法忍。這時候才悟證到我們當下這一念心,本來清淨平等,不染一塵,與佛沒有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