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裡面有一位祖師描繪參禅有兩句話叫做:“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又說:“實際理地不受一塵,萬行門中不捨一法。”
“實際理地不受一塵”就是見地很高遠,“高高山頂立”,是見地的高遠透徹,就是智慧,就是能夠成就我們幸福的高度。
“深深海底行”是指我們的行持,我們每一天的行為,身語意都非常踏實,非常綿密,這個就是慈悲,就能成就幸福的深度。
事實上,慈悲是幸福的源泉。明心見性的人,不會給自己和親人去制造煩惱和痛苦的地獄,不會在家庭中制造那種不和諧的氛圍,不會給家裡人很大的心理壓力,因為他自己內心的沖突消失了,他明心見性了,他的心時時刻刻都充滿了祥和喜悅,所以他時時刻刻都會給眾生帶來慈悲的溫暖。
我們也說個公案。
印度有一位法相唯識宗的祖師叫無著菩薩,這位無著菩薩專修唯心識定,在山洞裡面發心閉關,閉關三年,修唯心識定要求見彌勒菩薩,每一天都念“南無當來下生彌勒尊佛”。
這樣修了三年沒有入定,也沒有見到彌勒菩薩,他很失望,決定下山,走到洞口就看到一塊石頭,石頭上面有很多洞,原來山洞頂上有水滴下來,水滴石穿。給他一個啟發,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恆心、有耐心,所以他又決定再閉關三年。
還是沒有成就,因此他又灰心了,又下山了。走到半路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人在磨一根鐵棒,像我們中國傳說李白也是這樣受啟發,鐵棒磨成針,說要磨作一根針,因此他又受啟發,又回去閉關。
又閉了三年,整整九年,還是沒有成就,他徹底地失望了,然後就下山。下山的時候覺得肚子很餓了,剛好看到有一個地方賣面食、饅頭,他就去要了幾個,正准備吃的時候,發現有一條狗跑過來了,這條狗很可憐,有一條腿跛了,身上長了很多的膿瘡,還流著膿血,狗過來搖著尾巴,也是肚子餓了,想找這個比丘討一點食物。
無著菩薩內心裡面悲心起來了,馬上就把食物給這只狗,准備用手幫它清理一下膿血,但是發現不行,不能用手,因為膿血裡面還有蛆蟲,不可以為了救這個動物而傷害其他的眾生,所以他就想起來了,干脆我用舌頭舔吧,幫它把膿舔掉也不會傷害蟲子,很腥臭,所以就眼睛閉著,捂著鼻子去舔,舔著舔著覺得怎麼會甜呢?很甘美呢?再一睜開眼睛發現那只狗不見了,他看到光明赫奕的、莊嚴的彌勒菩薩,他當然很歡喜,悲欣交集,又高興又痛哭流涕,說:“彌勒菩薩,您老人家怎麼到現在才現身,我閉關求了您老人家九年都沒有見啊,你怎麼這麼忍心,都不顯一顯,見見我、加持我呀?”
彌勒菩薩說:“不是啊,從你閉關那天開始,我就在你身邊啊,不過你的業力蒙蔽你看不到我啊。怎麼可以證明呢?你看我這件衣服。”果然那個衣服上面有很多的唾沫印子、口水印子,彌勒菩薩說:“你看,我一直跟隨著你,你每次吐口水都吐在我這個衣服上,整整九年了,這個衣服像盔甲一樣。”然後就給他開示法要,後來彌勒菩薩就啟發他說:“這樣子吧,你可以背著我在最熱鬧的市集上走一圈,看看大家有什麼反應。”果然絕大部分人都看不到這個比丘身上背了一尊菩薩,大家都覺得奇怪:“這個比丘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啊?走路這個手都背在背後又不能動,是不是風濕還是什麼病啊?”都不知道,其實他是背了彌勒菩薩在背上。有一個老太太是念佛念了幾十年,業力比較輕一點,她就看到了,說:“哎呀,法師呀,你怎麼背一只狗在肩膀上干嘛呀?”
這個故事給我們的啟示:
第一個就是業力蒙蔽一切。業力就像凹凸鏡一樣,一切東西在業力面前都會走樣、都會變形,在業力眾生的眼中,莊嚴的菩薩也只是一條狗。
第二個就是大悲心、菩提心能夠迅速地摧毀惡業。無著比丘為什麼能迅速見到彌勒菩薩呢?因為他看到彌勒菩薩化現的這條狗,他真正生起悲心來,他不是單單為了自己的開悟和解脫去閉關,他真正是想幫眾生,這樣的大悲心一起,當下就業力淨除,能夠見到菩薩的身。
所以《觀無量壽經》說:“佛心者,大慈悲心是。”佛的心,就是大慈悲心。事實上也是如此,釋迦牟尼佛當年為悉達多太子的時候,他之所以能夠捨棄世間種種的榮華富貴,捨棄國王之位而去出家修行成佛,就是因為太子游四門的時候看到眾生被生老病死苦所煎熬,憐憫眾生在痛苦之中不能出離,所以才發心出家修道成佛,來幫助眾生超出生死的苦海。
第三個啟示,我們前面講了,由智慧我們能夠成就幸福的高度,由慈悲我們能夠成就幸福的深度。
智慧圓滿我們稱之為“明足”,慈悲的菩薩行圓滿我們就稱之為“行足”,所以在成佛的時候,佛有一種尊號叫做“明行足”。
我們能夠證悟本體的無我智慧,能夠成就明白的心,我們稱之為“正知”。我們能夠實踐現象界的因果律,身語意三業清淨,能夠成就全知的清淨心,我們稱之為“遍知”,所以成佛的時候就叫做“正遍知”。
可見,真正懂得禅的生活藝術的人,就能夠以智慧照亮自己,以慈悲關愛眾生。他們不是為了讓人進入天堂去享受幸福,而是讓天堂進入到每一個人的心中。在人間創造幸福的天堂,在人間讓每個眾生都覺醒,都能夠開啟自己的真心,當下成就幸福,使每個人都覺悟,能夠開啟自性的功德寶藏,所以慈眼視眾生,慧眼看世界,能夠零距離感受幸福與快樂,成就當下的幸福、今生和未來世的幸福,乃至於永恆的、究竟解脫的幸福。
----節選自大願法師《禅與生活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