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講一個我認識的姑娘的故事。
2008年年底,在一次朋友聚會上我認識了一個姑娘。這姑娘在北語的英語出國留學班學英語,我朋友是北語的學生,她因此認識了我朋友,之後又通過我朋友認識了一些在北語留學的外國學生,她很會說話,因此左右逢源。
姑娘是南方人,個子不高,男朋友在北京工作,她就跟著過來住在一起。姑娘說因為她喜歡英語所以男朋友就花錢讓她來讀書,那次聚會之後她不知道怎麼從我朋友那要了我的電話,然後短信我說了一些掏心窩子的話。
大概內容就是她和男朋友在北京沒有其他朋友,在學校也沒有什麼好朋友,上次聚會她覺得我人很好,很親切,很喜歡我,想和我做好朋友(我是女生)。
我覺得她也不錯,一來二去就經常在一起玩。說她會說話,並不是說她阿谀奉承,而是她誇你會讓你覺得很自然,誇她自己也很自然。
因為我單身,所以我們經常膩在一起,偶爾沒地方玩也會來我家,至少把我媽哄得很開心。女孩在一起無非就是聊八卦、聊男朋友、聊男朋友以外的男性。
有一次我倆無聊在家,我問她和她男朋友是怎麼在一起的。她告訴我,他們倆是同一所學校的,當初她男朋友讀高中,她讀初中,她男朋友是學校的風雲人物,籃球打得很好,還是美術生,學校女孩都喜歡他。但是當時他們並沒有在一起,因為男生大學去了外地的美院,據說是一所很牛的美院。雖然就此錯過了,但一直都有聯系。直到2007年年初男生回家過春節,她約男生出來,甩了3本很厚的日記本給他,每一天的日記裡都有他,就把他感動了,晚上拉他開房後就搞定了。
姑娘給我說這些的時候神采奕奕。
然後告訴我,她和她男朋友在一起時她已經訂婚了,訂婚了!?是一個比她大了8、9歲的老男人,說是家裡人給她找的,她特別不喜歡。她一直都喜歡她男朋友……(背著未婚夫和別的男人上床這件事…我無法理解)我問她,她男朋友知不知道?她輕描淡寫地說,她男朋友後來知道了。
姑娘說,她回家鬧退婚,家裡人不同意,她還被家裡人打,她爸爸還要和她斷絕關系。我問為什麼,她說因為那個老男人一直養著她和她家!!!
我一時沒懂,但是抱著好奇的心態我還是認認真真地聽了下去。
按姑娘自己的說法是,她家以前很有錢,她屬於大家閨秀那種,每天早上都在祠堂背論語才能吃飯的那種。在祠堂?話說我還只在電視劇中看到過;每天背《論語》才能吃飯?這是穿越了麼?不過,話說姑娘的《論語》背得不錯是真的,張口閉口就能來幾句。
好吧,反正就是後來末落了,她爸媽沒工作,還有個妹妹在讀小學。家裡沒有經濟來源,家裡人覺得那個老男人有錢,所以才逼她和那個老男人在一起。在一起後也確實是好吃好喝供著她家,還每月給她4000元零花錢。
如果她退婚了就沒有人養他們家了,所以家裡不同意。但是最後她還是退了,然後讓她現在的男朋友接她來了北京!因為男朋友很忙,怕她一個人在家無聊,所以讓她做點她喜歡的事,就來學英語了。
雖然當時我被她的故事深深震驚了,但是她說我是她的好朋友所以才把這些事都告訴我。我又覺得可能這就是真愛的力量吧……
然後繼續和她做好朋友。
二
後來我也見到了她男朋友,個子不算高,但是確實長得還不錯,瘦瘦的。可能是藝術生吧,還蠻潮的,話也不多,看得出來是蠻老實一個人。當時因為關系好,真心覺得這種童話愛情一定會有個完美ending吧。
呵呵……童話都是騙人的。我和姑娘因為經常在一起,所以她和男朋友吵架什麼的都會和我吐槽。有一次她特別憤恨地和我說她男朋友簡直就是垃圾,我一想肯定吵架了,就一邊寬慰她一邊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說她爸媽告訴她沒錢交社保了,家裡生活費也沒有了,喊她找她男朋友要錢,她說他男朋友居然說沒錢。我問她要多少,她說3萬,然後說之前就要過一次2萬,也是給得心不甘情不願的,3萬才多少錢嘛都不給。
我就又被刺痛了一下,2008年……3萬不是小數目,還是蠻多錢啊。
姑娘特別憤怒地說,我為了他把婚都退了,什麼都不要了來北京,連3萬都不捨得,以後怎麼過啊。
我只能安慰她,可能真的沒有吧,想想其他辦法吧。男人掙錢也不容易。然後,她居然叫我打電話和她男朋友說一說這個事,我……我還真的就打了,不要問我為什麼,我就是傻,真心覺得她把我當朋友。
我給她男朋友打電話,說她不開心還哭了,巴拉巴拉……
她男朋友在電話那邊一直沒說話,聽我說完,深深地歎了口氣,我感覺他真的很無奈。
她男朋友說:“她讓你給我打電話,我相信你是她的好朋友,但是讓好朋友出頭來說這個事我覺得不太好,畢竟這是我和她的事情,但是你既然打來了,我也好好和你說一下情況……”
大概內容就是姑娘從2007年來北京一直沒有工作,就靠他養著,每個月花銷很大。他工資每月1萬都不夠她花,還要租房子。他確實沒存款,而且他覺得男女朋友嘛,他養她OK,但是如果還要養她父母、妹妹,他就有點不太開心。
反正一通電話下來我覺得男生很有禮貌也很懂事,相比之下,我之前的男性友人都特麼是一群“心智不健全”的小屁崽子啊,瞬間對男生加分,後來我也同意勸一勸姑娘。
然後花了大精力,請吃飯+唱k+晚上泡吧才哄好,也是勞心勞力。
雖然最後我不知道姑娘有沒有籌到錢,或者她父母從哪裡弄到錢的,這件事最後也就沒提了。
三
後來有一段時間她經常和那幾個外國留學生一起玩,我們也都只是發短信打電話,見面比較少。直到有一天她火急火燎地打電話讓我幫她一個忙。
她說她晚上不回家,讓我第二天幫她騙一下她男朋友,說她在我家睡的。我問她什麼情況,她說她和她新認識的朋友要在外面玩很晚,然後去新朋友家睡了。
我覺得這很OK啊,問她為什麼不直說,她說她男朋友不喜歡那個女生。
我就傻傻地相信了。
第二天,她大早上跑我家來,然後中午去和她男朋友吃飯,男生的臉臭得不行,她就說:“我昨天在xx家啊,喝多了沒接到電話,你有必要發這麼大脾氣嗎?我難道和你談個戀愛就沒有自由了嗎?我們還沒結婚呢,你要不要耍脾氣啊!”
我……我第一次看到可以把謊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的人!說實話,我當時蠻想走人的……
男生倒沒說什麼,就說你要去哪裡玩不是不可以,那麼晚不回家又不接電話,你想沒想過我會擔心?出什麼問題怎麼辦?這些你都不考慮嗎?
mmp為什麼我沒有這種男朋友?我真的……
這件事最後也就在姑娘的撒嬌中結束了。
至於她前一天晚上去哪了,我也是後來聽我朋友說,那天她和我們都認識的幾個留學生在五道口一個酒吧喝酒,喝完就和其中一個留學生去開房了。
看到這裡你們是不是覺得…她男票頭上綠悠悠一片青草地,該撕逼了?
不,你錯了。大戲才正要開始!
手機充好電了嗎?眼睛帶好了嗎?瓜子配齊了嗎?
我准備開始了。有點長啊,注意手機電量。
四
這次的事件過後,雖然我知道了真相,但我也沒有問她。畢竟……我算什麼呢?自己的朋友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了就過了。
年輕啊,不懂事,三觀還沒理順啊……
不過如果我三觀在當時就理得像現在這樣順,我也就看不到後面的精彩了吧。
2008年9月吧,姑娘興沖沖地告訴我,她要出國啦!她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對,在我們無聊相伴的日子裡,她無數次告訴我她的夢想就是出國!最好是能移民。
為什麼可以出國啊?因為他男朋友的公司在國外有分公司,她給她男朋友說,讀完書一直也找不到工作,讓她男朋友把她送去國外分公司……
她男朋友答!應!了!!!!
我完全不能理解她男朋友哪裡來的自信把人送出去還能回來?完全不能理解!但是她男朋友就是答應了。
雖然不能理解,但是還是真心祝福她夢想達成。
補充一下,可能有人會問,她男朋友是多牛能送她出國。據她說,她男朋友當時已經做到北京公司的副總了,找老總通了下關系,就送她去了。因為她英語還不錯,就去國外那邊公司做市場。
然後我們就開心地喝酒吃飯、逛街買東西。
我說很羨慕她啊,男朋友對她那麼好,換別的男生一多半是不會讓自己女朋友離自己那麼遠的。
她也說她男朋友真的好啊什麼什麼的。後來她就回家辦護照了,10月份吧,她就去國外了。
去哪裡?哦,忘了說。去迪拜。
最開始的時候她兩三個月會回來一次辦簽證,後來基本上就不回來了,據她說只用飛去阿曼還是什麼地方住一晚上就可以了。
我們也就只能靠著郵件來往,偶爾上網遇到也會聊聊天。
剛去那會還好,也就是抱怨下同事對她不好啊,和他們那邊的一個年紀很大的人事經理吵架了啊,這些。我也就勸著呗。
後來就開始抱怨她男朋友不理解她,經理向她男朋友投訴,男朋友也不幫她……這種問題我就真的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了。
說實話,這姑娘吧,蠻心高氣傲的。不過我覺得她雖會說話吧,但有時候又挺無腦的。我和我朋友後來聊天就說她,那個時候的她完全按照自己的區域劃分來對待不同的人。
她對我和我朋友還有那幾個留學生,就是一副乖乖女的做派,說話也是,動不動曰一句《論語》,要不就是上帝教導我……她說她是基督徒了……
但是她和她公司同事呢,又有點仗著自己男朋友的地位,誰都不服的狀態。所以經常鬧得不開心。
這種狀態持續了很久,一直到2009年,她有一次在郵件中說,公司有個男生對她很好,在追求她,而她男朋友呢總是不理解她,覺得兩個人越走越遠了。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在給那個人開門……
我當時就覺得她和她男朋友好景不長了。
誰知道沒多久她突然打電話給我說她回國了,想約我見一面,聚一聚。我問她為什麼回來,她說她回老家買房,和她男朋友。
而這件事……我是在很久以後得知了全部真相。
她男朋友想結婚,她說不買房不結婚,而且買房必須有她的名字。
她的呆逼男朋友就喊她回國買房了。男方付的首付,寫了他們兩個的名字。然後她就回迪拜了。我們還是沒見到面。
然後又沒過多久,她突然哭著打電話問我怎麼辦?哭得那叫一個慘。
她劈腿被她男朋友發現了。劈腿!
對就是那個說對她很好的男人。看她那麼著急我也就勸她不要太擔心,畢竟只是有人追,你動心而已,還是有回旋的余地。
結果這姑娘磨磨叽叽才說,她和那個男的郵件被公司好事群眾全部截圖打包發給她男朋友了!!!還有很多她和其他老外的郵件一起全部發給她男朋友了!!!
郵件嘛,也不是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她磨半天又說,裡面有很露骨的內容,而且她和那個男的已經上過床了,和其中幾個老外也……
我當時還能說什麼?無言以對啊!
好好地男朋友自己給作沒了。
據說她男朋友直接打電話給了他們分公司老總,然後老總讓她買機票立馬回北京,後來他倆就分手了。2010年,過完年她又回到了迪拜。回去的時候特地約我吃了個飯,然後全程數落她前男友,說她前男友傻逼,又沒能力又窮什麼什麼的……
一個送她出國,在公司當副總的年輕男孩沒能力?
我就勸她也不要這樣說人家,畢竟在一起過,而且人家也送她出國圓了她的夢想啊,分手了就各自安好算了,相愛過的人沒必要這樣吧。然後姑娘就說,能出國是因為她自己有能力啊,自己如果沒能力也出不了國啊,和她前男友沒半點關系啊!
我當時就有點不爽了,出國之前還在給我說男朋友這裡好那裡好,就因為自己出軌、作風不檢點,被分手就什麼都不認了。說實話我不能接受,最不能理解的是她當時的樣子,看起來很……
我說不出來,反正讓人很不舒服。先不說這個男人怎麼樣,但至少他一直供養你,供你讀書,送你出國,買房也寫上你名字,就說明這個男的是真愛你啊,明明是你做錯了事,最後全部怪在男的身上,我覺得不厚道!
到此為止她倆算是完結了。
但是她的故事還沒有完。
五
失去了男朋友這個背景後,她回迪拜幾個月吧,就被辭退了。她各種跟我罵她前男友不是人,耍手段,我也就聽著。
回北京後她又找了個荷蘭的小哥,住在一起。
很多人可能要問,那個和她出軌的男人呢?
在一起的。而且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男的有家室,而且孩子剛出生。
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嗯…她在我家和那個男的打電話問什麼時候離婚,問男的要不要孩子……
嗯……
我三觀已經碎了。
後來我們就很少來往了。她去北語進修了個對外漢語,又認識了一些老外……
她2010年底,和她的荷蘭男朋友去了荷蘭旅游,還跟我說雙方要見家長了。在我以為她終於要嫁人了,結果過完年她又跑廣州去了,和那個離婚男在一起了!
我無法形容我當時的感受……
然後就在微博上看到了她在廣州的日常,但從來不提男朋友,看著就是一個單身女青年的日常,努力、勤奮、愛花、愛做飯、愛生活……無比文藝。我呢,簡直像個智障,完全覺得這特麼和我認識的不是一個人啊。
此後的幾年她都在廣州,後來還去了新浪微博,突然有一天我發現她的微博不存在了。我就問她怎麼回事。
她和我打了2個小時電話,一直罵啊罵,不知道是誰把她和離婚男的事發在微博上,還艾特了好多新浪的同事,她害怕事情鬧大,就找新浪同事注銷了她的微博。
這個電話過後,我們又算恢復了聯系,至少是比之前聯系的頻繁了。
朋友圈流行起來以後,她的朋友圈就是微博的再生地,從來不提男朋友,反正看起來就是個愛生活充滿正能量的姑娘。讓你不得不欣賞她。總是會分享一些好文好句,分享她做的菜,分享美照。
如果你不了解她的實際生活,光看朋友圈,你一定會愛上她。
說真的,不做作,陽光、健談、文藝……你愛不愛?
特別是她整完容之後,還帶著她高中畢業的妹妹去整容,我就覺得……人生是會有復制的。
六
2014年,她從加拿大旅行回來發了條意味深長的朋友圈,我就打電話問她怎麼了?
她哭著說她得了癌症——胰頭癌。
然後就不停地哭。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好說些世俗的話,好好檢查,好好治療,放寬心。
然而在她確診後,和她在一起的那個男人,那個拋妻棄子的男人和她分手了……
但因為她了不起的爸媽和妹妹,她成功地從男人那裡要來了小十萬補償費,男人的車也留給了她們。
確診後沒幾天,她做了手術,很成功。
她的朋友圈依然陽光明媚,熱愛生活。
說實在的,能在自己生重病期間,還能集中精力讓家人去找男人討債,要分手補償費,也不是一般的人家啊。
知道她重病,她身邊的同事也發起捐款。在他們眼中她就是朋友圈裡那樣,但在我眼裡,我看到了太多殘破不堪的樣子,那和朋友圈裡的她不一樣。
我也參與了捐款。希望能幫助到她。
2015年她癌症復發,我之前有問過學醫的朋友,朋友說胰頭癌是癌症之王,存活率低到可怕,她也說醫生告訴她術後存活期是15個月。
很多人又給她捐款,我沒有。
我沒有是因為她給我朋友發了條微信。
她跟我朋友說,我病了,很嚴重。你知道我家裡條件不好,我爸爸媽媽沒工作,我妹妹還在讀大學,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你為什麼都不幫我一下?
我朋友說,你怎麼知道我不幫?我只是還沒來得及給你捐錢而已啊。
她說,我同事發動身邊的人都在幫我,我不問你你就不幫我,算什麼朋友?你家條件那麼好,你就不能幫幫我嗎?幾萬塊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啊,但是對我很重要。
然後……我朋友就把她拉黑了。
他跟我說,他不能理解姑娘的說法,他有錢和他要不要幫她是兩碼事。但姑娘說的這些話讓他非常不爽。
說實話,我也不爽。這不就是情感綁架嗎?朋友之間幫忙可以,但這麼說話不可以。
可能是我朋友把她拉黑了吧,她倒沒有找我讓我給她捐款。
直到2015年她病逝,她最後一條朋友圈告訴大家她去世的消息,應該是她家人發的,是用中英雙語配上她的黑白照片。
我看到那條朋友圈的時候,五味雜陳。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或者說應該做什麼,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評價她的這一生。
她所做的事情,讓我並沒有想要心疼的感覺。
我對她的友情已經所剩無幾了。
可能有人要問,既然所剩無幾為什麼不斷交?
因為她對我並沒有做過什麼太過分的事情,她的私生活我也不能說什麼。所以最多也就是減少了交往,還達不到絕交的地步。
而且,她借了我媽媽2萬塊還沒有還。
好好的人生,就這樣一步步作沒了,在我看來,這算是我身邊出現過的最現實的因果了。
心上蓮花點評:
任性、自私、毫無感恩之心、亂情濫性……正是這些看似稀松平常的觀念與行為,讓她一步步把手上的福報作沒了。不是這樣的人,就不是這樣的命;不是這般沒底線地“作”,就不會有這樣的結局。因果決定命運,觀念造就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