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人”
人真的有必要培養一下臨危不亂的定力。如果一個人禅定力比較好,對發生的事情不代表他沒感覺,也不代表他不認為那是真實的。對面演的是假的,他們感受的也是假的,而他們的情緒是真實的。旁邊的人嚇得大喊大叫,很多人哭出來了,我當然感受得到他們內心的痛苦;當很多人看到喜劇很快樂的時候,我也可以感受他們的快樂。
如果一個人的禅定力很好,生活可以翻過一頁頁。當看世間游戲,過去的分分秒秒,也就是一場夢而已。如果心毫不動搖,而進入禅定的狀態,那麼外在顯現的一切景象會自然消失,外境並非真實消失,而是清晰可見,只是禅定者不執著相而已。我們為什麼要把那麼多的情緒帶到生活裡,讓自己受折磨,而不能輕松地看過一場就放下呢?如果能這樣做,我們能坦然面對我們現在所擁有的與未來將會發生的,那不是更好嗎?這也是一種境界。
我們講的定力,不可能說是泰山崩於前而不驚,天底下沒幾個人會有這種定力;但平常訓練一下自己,遇到事情時可以稍微給自己幾分鐘沉澱一下,理順情緒,想想應該怎麼辦,可能很多災難就能躲過。
禅定要有一個非常好的環境,最好是遠離嘈雜的都市,在一個比較僻靜的山上,最好有很多的森林、野花,很多野生動物。在這樣的環境裡,人的心就比較容易沉澱下來,這是外在環境。
藏傳佛教那些經文裡都會將這種環境形容得特別美。佛經裡說,在這樣的環境裡,野花漫山遍野盛開,好像專為我而開;到處都是野生動物,好像為我們而活,不會惹人生氣、煩惱;大自然的一切生物都是為我們而存在。把禅定的環境形容得很美,就是到了極樂世界也不容易找到的環境,可以讓你一人獨享。
我有一個師叔就被這樣美好的語言吸引,於是到處找這樣的地方,還真的找到了,在四川康定一個很漂亮的山谷裡。前面就是草原,草原的正中央一個凸出來的小山坡。坐在小山坡上,一眼看過去,可以看到方圓四五十裡遠的地方。還有一片小森林,有山泉水,到處開著杜鵑花,野生動物很多,特別是羚羊。我師叔一看,心想:這不就是佛經裡所形容的最美好的地方嗎?他就在那兒蓋了一所閉關房,在裡面修行。
修行的真正目的還是在於修心。無論我們通過什麼方法,在正知、正見的前提下,去檢驗修行進步與否的方式就是看我們的執著有沒有減少、煩惱有沒有減少、習氣有沒有減少等等。如果我們在說自己修行的多麼精進,禅定的功力多麼的好時,心卻遇事就顯現出沒有被調伏住的跡象,這樣的修行成果只能算是大妄語和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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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法皆空
他是我們的師叔,他修得怎麼樣我們也不是很清楚,我們對他很尊敬,每次見了他都畢恭畢敬的,特別羨慕他可以一個人在那樣的深山裡修行,房子那麼漂亮,有森林、山泉水、很多野生動物陪著他。
有一天他去見我師父,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問:“師父,我特羨慕這個師叔。你看他住的那個地方就是我們經文裡形容的樣子,漫山遍野的野花,有山泉水,小山坡上蓋著一座獨立的廟,周邊那麼空曠的地方都是屬於他的世界。”師父聽了我的話,就在那兒看著天花板,神秘地笑了一下,說:“一座野山上修了一所野房子,裡面住了一個野心人。”師叔的境界有多高,師父知道,我們不知道。後來我們慢慢才知道,實際上,師叔在裡面根本就壓不住自己的心。因為他和師父是師兄弟,所以經常來找師父,會把他的心思講給師父聽。原來他雖然享受那種環境,但是心依然在到處亂飄,他是一個“野心人”。
環境很重要,但如果沒有調伏自己的妄念、雜念,躲在哪裡都沒有用,人還是在紅塵裡面,在心的都市裡面,念頭依然在四處游蕩。
禅定在佛教中還要更深一層,就是進入空性的境界。
有了空的境界就必須把執著打破。我們既然覺得享受禅這種感覺特別好,還是有執著心,在非禅修狀態時就還會有痛苦。比如說工作繁忙的時候,就想念平常清閒的日子,想著該怎麼找個時間去入禅,心裡就又開始執著了。
任何事情開始都有很積極的狀態。當事情進入一個負面消極狀態時,很多人感慨這些努力是沒有實體的,到最後一場空而已。人生是如此,事業也是如此,享受更是如此,都是空境。這就進入了另一個極端的空間,佛陀講諸法皆空,很多人就以為是什麼都沒有,但這句話在佛教裡的本來意思是萬事萬物一切本無永恆的實有,如夢如幻。
空性的好處在於,它將打破我們在進入禅定當中的快樂、光明、無分別的覺受,因為這些覺受太享受,我們就會去努力地貪婪這種證悟,也就是俗稱的凡夫受用之禅,進入空的境界,這種包括對外在事物和內在自己的有無皆是,皆不是的執著,佛經上講:“未曾有一法,不從因緣生,是故一切法,無不是空性。”
諸法皆空:指的是:“法無我”、“人無我”。如果還執著於任何一方,那麼談空性也只能是紙上談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