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最大的功能就是讓我們學會:一件事情當它產生的時候,不隨著它的正負兩面去動;當心沉澱時,就會享受到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這就像聽交響樂。你對著一個不懂音樂的人演奏交響樂,他們就會有這樣的感受:“天啊,把這些噪音放在一起,會把人折磨得半死。”如果是聽得懂的人,對他來講那是無邊的享受,而且他的心是在沉澱下來享受這個過程。
坐著感受音樂,這是往外尋找一種沉澱的方法。而我們要講的真正的禅、平等放下,是指在我們的內心深處,所有的起心動念只是我們的妄念產生出來的一種因風而起的浪。
快樂的時候心很靜,這時我們有足夠的安全感,即使狂風暴雨來了,也可以把它當交響樂來享受,閃電就當它是舞台上的燈光。有時候你在一個偏遠的高山上,打開窗戶看到外面的世界,閃電劃破黑暗的天空,然後打雷,一會兒下傾盆大雨,如果心很靜,在享受大自然播放交響樂,我們就覺得快樂無比。但是,如果我們膽小如鼠,又沒有安全感,這下慘了,不要說打雷,下個雨,雨嘩一下,人就緊張了,擔心會不會有山洪,要麼怕打雷,擔心停電,產生了種種恐懼的心態。
由此可以知道,世界上正面的、負面的一切,完全靠自己的心去平衡它。
我們現在所謂的打坐,跟佛教裡講的禅最大的差別是:佛教的禅是每件事情從頭到尾,專注於任何一種善法,心毫不動搖而入定,不受享受的誘惑;而凡夫俗子都是在尋找一種快樂的感覺,找到感覺後再被享受所誘惑。
我們平等放下後,沉澱得最靜的時候,好像不管海面上的浪有多大,海底依然非常沉著、透徹。一個是放下,另一個是它本身沒有實體的部分,這種感受是極大的快樂——好像一個饑餓的人,幾天沒吃東西,找到了食物,他吃飽了,但他沒有被欲望支配而繼續撐著多吃。飽了以後的那種滿足感,那種心的靜,又有點像一個登山者,拖著疲憊的身體終於到達山頂,已經完全沒有體力了,但到了山頂上的那種滿足感,情緒上非常安靜的那種享受,這種狀態快樂、舒服、平靜。這是必須親自去感受的,非語言能夠表達盡的,這種狀態非常舒服。凡夫俗子的禅定都是在享受這種情緒沉澱下來的狀態。
有時候家裡聚著一群人,有點亂哄哄的,等所有人突然離開了,靜下來的狀態就很像享受禅定的感覺。很多人就停在這種感覺上了,凡人所謂的禅修就喜歡享受這個過程,覺得有感應,每天沒事就去打一個坐。在生活當中這樣沒什麼不好,也是一種方法。
很多人學習靜坐,不是為了調伏自己因貪嗔癡等習氣所引發的煩惱,而且想去感受雜念沉澱下來的過程,追求念頭從波濤洶湧到寧靜無邊的那種安逸感。這種叫做凡夫行的靜慮,好像看似也能得到安靜,但是這種禅定沒有辦法徹底對治業習。不過願意安靜地坐下來、沉澱一下的舉動也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