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舉行「天眼服務」?
馮馮居士
學佛為了什麼?學佛而不行佛心慈悲,何必學佛?學佛若不布施,何必學佛?學佛若只求做一自了漢,又何必學佛?
我常這樣自問,也常感到慚愧,自己既未能出家廣學六度萬行,自度度人:亦未有經濟力量布施濟度貧病,思之真是愧惶無地。
我只是一介窮文人,靠寫稿「爬格子」維生,賣一篇稿子只拿三、二十元,以之供奉老母甘旨亦不足,怎有馀力去做布施?只有以文字來接引初機大眾漸入佛教。但是,佛理深奧,佛經難解,不是我如此淺薄所可窺堂奧的,我不夠學問解經說法,只可以淺近常識來旁證一些基本初步的佛理,希望引起大眾對佛學的興趣而研究學習。我這些文字寫了將近十年,各方的反應不一,毀譽參半,保守的人士視我為異端,開明者則對我頗為鼓勵。我亦自知幼稚,但念及佛法正值末法時期,佛法興亡,匹夫有責,怎能等到學佛有成才著書立說?是以我不計毀譽,仍盡心寫作論文接引,以盡小卒之責,早已放棄大部分外界的文藝創作了。風花雪月,癡情欲迷,那一類所謂「文藝」作品無疑可獲名利,但是有何意義?我早已厭倦了,我覺得寫探討佛理與科學及接引開悟的文章,比寫教外的稿子有意義,煮字縱未能療飢,也較為心安理得了。
單靠文字去接引,在我看來總嫌太不足了。我覺得仍未做到佛說的布施,別說我這些幼稚的文章,就算是飽學大德的舌粲蓮花的講經論學,做到了法施,能解脫人心痛苦,也還不能算是布施得十足。我們儘管講經而忽略了財施與無畏施,不去救助貧病孤苦,不去援濟急難苦厄,怎能算是真正的佛徒?佛陀不是教我們必須慈悲布施嗎?不是教我們救苦救難,施衣施食給厄難貧病孤老嗎?
佛教一般來說,講經弘法是不遺馀力的,蓋大廟宇也極踴躍,但是,在慈善施濟上,實在比不上天主教和新教!天主教的德蕾莎修女在印度施濟貧病數十年,救活了數百萬人,善堂遍設全世界。國際基督教協會的義務服務人士,親駕小汽船,在南中國海送米、送麵給怒海漂流的越南難民。國際紅十字會深入衣索比亞去救濟百萬饑民…數不清的令人感動欽佩的慈善做為,難怪基督教一直是全世界最多信徒的宗教。反觀我們佛教信徒們,一聽說那處發起蓋大廟、大殿,人人踴躍捐輸,數百萬、數千萬的大殿紛紛興建,但是我們忘記了佛陀曾在鹿野苑誡示徒眾不可奢侈蓋廟,應該多行施貧濟苦,我們對於蓋廟造像,遠比布施濟苦為熱心!這是我們佛教在過去走上末法的原因之一,我們今天世代仍然是脫不出那種習氣!
常然,人力不足是佛教的普遍情形,但這也是可怕的借口!
佛教當今也有不少大德正在默默地盡力實踐布施、救苦、濟貧、醫病、療傷。上面講的只是一般情形,如果我說佛教就全無慈善貢獻,那是不確的,不過,到底總是顯得太微弱了,並沒有引起很廣泛的社會注意和支持,直到近年才改觀。
人力缺少的問題,從幾件近年已經開展的佛教慈善工作來看,人力缺少並不是問題,慈善事業一經發起,社會上就陸續響應,不愁沒有人力和財力。
舉例說:在菲律賓的東南亞難民營服務的一位英籍比丘,數年前獨自從英國到菲島服務難民,布施醫療。他自己向英國募捐得來的金錢、衣物、醫療,大部分都是由英國社會人士所捐出的(其中很少是佛教徒),可證善舉必獲四方響應。這位比丘獨自在難民營內為難民診治及布施醫療(他好像是醫生出身的),日夜不懈,引起了更多的佛教人士和社會人士自動去參加工作。這他自稱不太會念經的比丘所做的事,卻是最符合佛教慈悲宗旨,令人起敬。數年以來,他已服務了多達十馀萬名病苦難民!追隨他的自願工作者越來越多。
加拿大阿拔他省艾孟頓(Edmonton)市的一位緬甸土生的華僑,加籍醫生王超群,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不太懂中文,對於中文佛經認識不深,但是他極其發心實行佛教慈悲。他在艾市行醫,以其收入來獨資自建一座小小佛教講堂,用英文講佛經故事,他自己拿出醫藥來布施給貧病,他為各種族的人義診,從清早忙到深夜。兩年前剛開始時只有幾個人來拜佛,現在已發展到有一千多人來拜佛,有數十人志願參加服務,施藥贈醫、布施救濟。來拜佛的人有日本人、越南人、印度人、白人、華僑、黑人、印地安人…而且越來越多。王醫生日前飛來溫哥華訪我,相談甚歡,我很慚愧,除了捐贈一些英文佛書之外,對他的佛堂毫無貢獻,他因不太懂中文,請我為他的佛堂寫了一副對聯。這座佛堂是加拿大發展最快的一座。不收香油,不受果敬,大家都各自盡力貢獻出力量來實行布施,所以受到加拿大社會的尊敬與支持,講經講得淺,不夠精深,又有什麼關係呢?最要緊的是實行佛心,行慈悲!
又如佛光山,起先,星雲法師及弟子們不也是很艱苦地孤軍奮斗嗎?漸漸地,他們師徒的苦干弘法和慈善救濟種種表現,都受到了社會的敬佩和支持,如今佛光山已成為佛教聖地之一了,國際知名。如今有數以千計的人才青年志願參加佛光山的弘法濟眾事業,每年有數十萬人朝拜佛光山,獲得佛法薰陶。
再如花蓮的證嚴法師,當初以做小孩鞋子和改製水泥紙包的微薄收入來開始佛教慈濟工作,現在,已經有多過千人志願參加籌募慈濟醫院建院基金,其中很多都是社會人士,未必都是佛教徒。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如今這座慈善醫院已經在建造之中了!將來對於實行佛教慈悲、布施、救濟將有更大的貢獻。
從這幾個例子來看,不難知道佛教的慈善工作在過去未能展開,並不是由於人力缺乏!也可見,只要有人肯發心發起,一定會獲得社會熱烈響應的。
慈悲是佛教的宗旨,學佛者必須慈悲布施!學佛人倘若只是求成佛,而不肯慈悲布施者,已有功利之心!非真佛徒也!
基於此種信念,所以我雖不自量力,亦響應參加佛教現在已起飛的慈悲施濟工作。我希望盡螞蟻一己微末之力,我沒有什麼錢,我已經失業了十多年,只靠微薄的稿費生活,我甚至必須出外砍樹枝及拾取人家拋棄的廢木回家,及收集舊報紙回家燒爐取暖。我自己穿的是舊衣破鞋,我仍然要一盡微忱,參加佛教的慈善工作。捐不出錢,只好出力,我於是到處發表文章,呼吁捐助慈濟醫院建院。我為慈濟醫院的簡介資料譯成英文,以便在海外勸捐,我也用英文發表文章為之呼吁。
人微言輕,我的呼吁影響是很有限的,我想再進一步呼吁,所以我懇請天華公司為我舉行作品義賣,得款捐給慈濟醫院建院基金,感謝讀者的支持響應。我除了幾本書之外,沒有什麼可再義賣了。我想,人家做木工的、做電工的、做什麼的,有力出力,我又不能親自來出力,我唯一會做的就是寫文章,曾經想義賣原稿,但是,誰會買我這些拙劣書法的原稿?我又不是什麼大作家,於是只好取消此念。
有人勸我義賣照片,但我又不是明星,而且,好像也不大好。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主意來進一步參加佛教的慈濟工作,後來想出由我舉行「天眼服務」,每次收費一百美元或四千新台幣,由天華公司代收彙送慈濟醫院。這個主意令我很惶恐,因為,雖然佛經內提及天眼(華嚴經提得最多),一般人對「天眼」仍視為荒誕不經的「迷信」,雖然歐、美各國的著名大學心理學家都有「超常心理學系」研究及訓練「天眼通」,很多人仍表懷疑其可能性,而且,很多自命「正信」的人士都「不尚神通」,不准講「神通」。我這樣做勢必招致很多毀謗或譴責,自從我陸續發表天眼實驗之後,早已被「正信」的人士苛責交加了,我如今再公然以天眼服務為慈濟籌款,豈不是將遭更多正信人士指責我太招搖?我雖非大作家,也算是文藝界的一個略有知名度的作家,我是否值得這樣自毀名聲呢?不用說,許多人一定視我為異端妖邪了!
在矛盾中考慮很久,我終於決定,我不再計較個人毀譽了;如果我的「天眼服務」能籌募到一些錢捐給佛教的慈濟醫院,多買幾塊磚石建院,如果慈濟早日建成,早日收容貧病大眾,我又何惜個人的名聲呢?
於是,我寫信給天華公司致述此意,並拜託羅午堂伯伯赴台之便,向天華公司董事長李雲鵬先生面致我的微忱,請示我是否可行?可否獲得「天華」月刊支持?很幸運地,天華公司同仁都很樂於賜助,刊出了啟事,公布我的服務及一百名限額。
刊出後第一週,天華公司就彙集寄來了第一批熱烈響應讀者二十多人!反應如此熱烈,真令我感動驚喜!他們都先付出了捐款,由天華公司代收彙轉慈濟醫院,天華轉來他們的照片,我每天最多只能看五個人,一一予以個別回信,盡我所能解答其各種問題,至於我看得准不准確,他們都是為了響應捐款,捐助建院,造福貧病,他們自然也不會很計較我的服務成績,我想他們一定不會計較,如果我講錯,他們也會原諒我的吧!
有些人說:「正信不尚神通,不講神通。」這是對的,不過,佛經本本講神通,並沒有否定神通。佛確告誡弟子不可妄用神通,亦說神通不可靠。但是,並沒有否定神通。我個人認為,假如把神通用於慈悲濟度、出苦度化,也只不過是等於用木工、電工之類的技術來服務,應該沒有問題吧!
說到「正信不講伸通」、「不尚神通」,那麼佛經又何必本本都講佛菩薩的大神通呢?難道佛菩薩的大神通也是邪嗎?所以,所謂「正信不尚神通」、這句話是值得重新闡明定義的,不應把其「不可妄用神通」的原意矯枉過正地說為「禁止講神通」 。
佛教的骨干是「超自然」與「哲學」、「修持」及「利他主義」、「大慈悲」、「布施」等等數種結合而成的,如果硬要把佛教的「超自然」剝除,那麼,佛教就不再是宗教了,那又何異於儒學?我個人認為,今人學者,每每有意革除佛教的「超自然神通」,只讀哲理,我認為是矯枉過正!
「超自然」本是宇宙現象及法則之一部分,本來就是自然,並無什麼「超自然」,只因人類未了解它,就在「井中觀天」,指其為超自然及迷信!如今新科學越來越證實了許多「超自然」是「自然」,並非什麼「神通」。
「天眼通」只不過是人類自然潛能之一,並非什麼「神通」,毋寧說是一種「智慧」,人人都本來有的。學佛不學佛都有人會啟發它,也並非佛家專有、專利的,全世界當今有天眼通的人多達成千成萬!各人程度不同而已。不過,學佛人的戒行修靜,更容易獲得「天眼通」。這種「第六感」,現在很多科學家用訓練方法也可使人獲得,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天眼通也只不過是佛家修行者必經的一種初步境界,如果一定要稱之為「神通」,也只是很小的神通而已,不值得宣揚的。在我看來,天眼通和打字技術、燒焊技術並無什麼分別,只是一種技術而已,也沒有什麼「妖異」,什麼「邪信」。
我知道很多佛教大德、大師都修為極高,早具有大神通,只因遵佛語而不妄用神通,不尚神通。一瓶不搖半瓶搖,我這個沒什麼神通的人,卻斗膽講天眼通之類,如今還以此微末的凋蟲小技來籌募善款,難免受到抨擊。已經有人公開指責我許多罪名:「招搖撞騙」、「沽名釣譽」、「天魔附體」、「欺騙金錢」、「一貫道」、「邪魔」、「借佛教幌子斂財」、「為自己拉生意」、「假天眼真發財」,我真是罪大惡極了。
「天眼服務」的錢,我全不經手,每一文都捐給慈濟醫院。我若要發財,老早在美、加公開掛牌了。發財未必,溷點生活費總還可以。但我一直沒做,一直都是靠「爬格子」稿費生活。說到「拉生意」,在加拿大的人都知,想見我一面不是那麼容易,多少人情願出一百美金來叫我看一看,我都不肯接見,並非擺架子,也不是不愛錢,我才愛呢!只不過,我覺得我從寫稿賺錢生活才是正道,我需要時間寫作和自修,不願一天到晚接見客人「看天眼」,我現在每天回信二十多封給世界各地的人,已經疲於奔命,郵資也應付不起了。我也沒向人討過一塊錢,都是用自己血汗稿費來付出的,我「拉生意」倒好,我其實已在推掉很多「生意」。
說到我是「天魔附體」,那就更可笑了。佛教人士有些人愛亂給人家戴大帽子,罵人家「天魔」,這種人,自己不檢討自己,亂罵別人是「天魔」,值得去反駁嗎?我就是「天魔」又何妨?我不生氣的,過獎了!罵我者他自己可大講神通如何廣大,卻未見其行半點佛教慈悲布施。修得神通不助人,有什麼意義呢?佛陀早講過,神通不可恃、不可靠,連目犍連尊者那麼大的神通也難逃因果。我不是不謹記這一點,但是,我並沒有其他能力可供慈悲布拖之用,又沒有什麼錢,連自身生活都有問題,我除了提供一點不成熟的天眼服務之外,我拿什麼來參加佛教布施?而且,縱然我是邪魔,我縱是「邪法」,用來做佛教正當慈悲施濟,應該也是可以諒解的。如果我恃天眼來騙你一百萬元,那又另作別論。
說到「沽名釣譽」,我十八歲在歐洲得全世界徵文短篇小說獎,以後第一部長篇小說「微曦」獲得嘉新文學獎,當選中國十大青年,獲得文學獎章,我的作品被十多國譯成外文,曾被數國元首接見獎勵,我的作品已出版者二十多本,以一介文人,所得的聲譽,已不算少。中文世界內,全球都有我的讀者來信,連大陸邊疆都有人來信,我還要沽什麼名?釣什麼譽?自誇本非應為之事,但我不得不說明,我已無沽名之必要!相反地,「天眼服務」是令我損失名譽的作為!我是發心為學佛慈悲而不惜自毀名譽如此做。罵我者請平心靜氣分析一下吧!與其浪費時間罵我,何不多行慈悲布施?
至於我的天眼是真是假,我也沒有分辯的必要,反正熱心響應此一實驗的人,也明知我的動機如何,不會計較。本來,世間相,無一是真,無一不是假。我的天眼自然也是假的。何必認真?讀者熱心響應,慷慨捐助慈濟醫院建院,那一份慈悲心是真的,那就夠了,那就彌足珍貴了。我個人損失一點時間、一些郵資、一些名譽,又有什麼關係呢?我仍然繼續「天眼」服務,滿額為止,讀者若有發心慈悲,而又不計較我是「假天眼」的,歡迎你們參加捐獻,我也必盡心解答的,至於我受人罵、挨人損,你們也不必替我再分辯。我不怕挨罵的,我想這也是我們學習「無畏施」的好機緣之一!
(按:馮馮天眼服務已經結束了。)
摘自:《天眼慧眼法眼的追尋》作者:馮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