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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誠羅珠堪布:四谛~脫離生死的出路(選自慧燈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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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谛與二谛(世俗谛及勝義谛)有什麼不同呢?二谛是見解的對境,四谛雖然也有見解對境的成分,但主要是以修持方法為重點,是始終圍繞著如何修持才能獲得解脫的主題而宣講的。所以二谛與四谛在佛教中都是非常重要的常識,如果能夠了解,就會對自己的修行有一定的幫助。

  當然,如果不廣學二谛或四谛等佛教的太多理論,而只是在學到適當的理論後便專修也可以,但除了一些極利根的人以外,就很容易出差錯。

  譬如,如果只知道人身難得、輪回痛苦的道理,往往在修行的過程中就會產生一些疑問:我修這些到底能不能得解脫?如何得解脫?修的是不是正法?這些疑問一旦出來,由於沒有聞思的智慧,自己就無法解決並由此產生困擾,從而成為修行的違緣。但是,智慧卻可以幫助和鼓勵我們,所以,作為修行人,還是應該有一些應有的知識,這些知識對於實修的人來說,不但是需要,而且是不可或缺的常識。

  一、概述

  四谛的修法就是從出離心、菩提心開始。出離心讓我們超越輪回,菩提心讓我們在超越輪回後卻不離輪回。這二者之間是否矛盾呢?並不矛盾。如果沒有出離心,不能超越輪回,我們就與六道眾生無異,誰也沒有能力去度化他人。如果要超越輪回,就必須斷除貪欲輪回的念頭,但在超越之後,卻不能脫離這個輪回世界。所謂“脫離”的意思,就是得到涅槃後不度眾生,只追求自己的解脫。聲聞緣覺就是不但超越而且脫離了輪回,他們安住在滅定中,因定力有限,所以既沒有能力,也沒有願望度化眾生。

  但大乘佛法則要求超越卻不能脫離輪回。因為大乘菩薩不論是修空性、無我或大悲心,其目的並不是要逃避輪回的痛苦,而是為了具有更強大的能力,能夠更有效、更完整地去利益眾生,能夠更無私地付出。凡夫因為沒有超越輪回,所以沒有任何選擇余地,他們身不由己地要流轉輪回。而大乘菩薩雖然超越了輪回,卻自願不離輪回,因為他們深知,要度化眾生就必須身處其中,因為在涅槃中並沒有眾生,所以大乘菩薩不能脫離輪回。在這點上最重要的,是要將世俗谛與勝義谛分開來看。

  何為四谛?就是苦、集、道、滅。為何不是五谛或三谛呢?因為一切所知,或所有存在的東西可以分為兩種——涅槃和輪回,在這之間沒有第三種存在可言。輪回有它的因果,涅槃也有因果,兩對因果加起來就是四谛,佛教的四谛就是以因果來解釋輪回和涅槃。

  凡夫為什麼流轉於輪回,這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問題,這個不朽問題的答案,只有佛才能闡釋,即使其他人精通了世間的所有學科,在面對該問題時,腦海中都只能是一片茫然。

  佛陀以其無礙的智慧,將這個問題的答案向我們一語道破:不論是做人或做畜生,都有各自存在的因,既不是偶然,也不是造物主的安排,這個因叫做集谛。而苦谛,就是輪回的果。為什麼取“谛”字呢?“谛”就是真實的意思。這是否意味著輪回是真實的呢?並非如此。之所以稱之為真實,是從聖者的角度而言的。因為凡夫的所見與聖者的所見有雲泥之別,凡夫因被種種無明所遮障,看到的只是虛假的幻覺,而聖者看到的則是真實的,所以,“谛”字並不是依凡夫而取的名稱。

  那麼,究竟有多少真實的東西呢?有四個。輪回的因是集谛,果是苦谛;涅槃的因是道谛,果是滅谛。滅就是通過修行之道而消滅所有的業障、痛苦,遠離輪回一切不清淨的現象。

  彌勒菩薩在《寶性論》中,用了一個恰如其分的比喻來诠釋四谛:從一個人生病、看病、吃藥,到最後重獲健康,醫生治病的過程一般有四個步驟:①必須知道病的本質;②必須要斷除病源,如果不將病源根治,想直接阻止病痛是沒有用的;③給藥;④藥到病除。任何醫生給人治病,都必須經歷這四個階段。首先,如果不知病因就無法下藥,知道病因但沒有藥、不懂藥理,或下錯藥也起不到作用,所以這一系列的問題都必須從知道病因入手。同樣,四谛也和治病的四個步驟相對應:“苦谛”是所知,“集谛”是所斷,“道谛”是所修,“滅谛”是所獲。

  我們首先也必須知道輪回到底是什麼,人的生老病死以及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以上所有的問題都可歸納為兩個字—苦谛。了解苦谛以後,就對如何解決生老病死有了一定的認識,而它們的根源就是集谛,要斷除這個根源,該采取何種方法呢?生理上的病症需要適當的藥物,醫治生老病死則需要修習正法。對治煩惱執著,必須利用某種與它針鋒相對、尖銳對立的東西去將它推翻,不然起不了作用,這就是道谛。其結果就如同對症下藥後病人能重拾健康一樣,我們修行的目的,就是要解決生老病死的問題。小乘修行人只希望解決個人的生老病死;大乘菩薩的發心,是不僅為了解決自己的問題,更要解決所有生命的生老病死。

  要完全做到這點是極其困難的,單憑個人的力量去度化所有的眾生,即使是佛陀,在一世之中都無法完成。但佛的能力和願力是永無止盡的,他時時刻刻都在度化有緣眾生;即便如此,佛也無法度盡所有眾生。能否度盡不是首要問題,關鍵在於是否在為此而奮斗。四谛就是為達到這些目的而宣說的。

  二、廣述

  (一)苦谛四種行相的重要性

  關於對苦谛的認識,無論是顯密兩宗,還是大小二乘,都有自己不同的見解,此處就講顯宗大小乘共同的觀點。四谛中的每一谛都有四種行相,行相是《俱捨論》中的專用名詞。四谛與行相是怎樣的關系呢?我們可以打一個比喻,假如臉是四谛的話,臉上的五官就是行相。《俱捨論》講,苦谛有四種行相:無常、痛苦、空性、無我。比較籠統地講,苦谛就是輪回中一些不好的、不清淨的現象。如從細節去看,就有所謂的四個行相。雖然密法在不共的見解上不承認此行相,但無論顯宗的小乘、大乘,在此問題上的觀點卻是一致的。

  以前提到過,除了一些菩薩以外,沒有一個有智慧的生命是自願流轉輪回的。雖然現在有些人在被催眠時,會說他們是故意投生於輪回的,但這麼說可能是撒謊或出於自己的幻覺,實際上每個人都是在毫無選擇的情況下來的。為什麼非來不可呢?就是因為由業力而產生了煩惱的緣故。就像農民種莊稼,種子本身是無情的,不會思維要生出何種果實,但在適當的溫度與濕度的條件下,果實就產生了。同樣,人在中陰時也是漫無目的,沒有任何具體的想法要做什麼,但還是來了,這就是因為已經有了轉生輪回的因,無論是否願意,他們都別無選擇。如果真的有選擇,又有誰會願意去做牛做馬或過痛苦的日子呢?

  之所以要認識苦谛並非出於好奇,而是要解決生老病死的問題。就像醫生為了治病而去觀察、分析病的來源一樣,認識苦谛就是為了能斷除它,具體的方法,就是先要找出我們流轉輪回的原因。

  對此有種種說法,諸如無因無緣、造物主的安排等等。但這些說法都是經不起推敲的,因為只有單方面的認可不能算是證據,只有被有智之士一致公認為是理性的、合乎邏輯的論點,才能算是根據。而這些立論又都是缺乏強有力的證據來說服他人的。

  凡夫流轉輪回的根本原因就是我執,由我執而產生貪嗔癡。因為有了我執,就會想方設法利益自己,為一己之利而奔忙。如果沒有我執,就不會產生利己的念頭,也就沒有接踵而來的種種善惡之行。

  有些宗教喜歡說神論鬼,佛教雖然不否認鬼神的存在,但卻認為潛藏在每個人心中的我執才是世界上最大的魔鬼。外在的魔障最多只能影響我們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小問題(例如生病或不順遂),卻無法將我們束縛於輪回,就算集中三千大千世界所有的鬼,也無法使我們流轉輪回,唯有我執有此能耐。但我們卻一直沒有意識到,這個常時存在於心中,並深得自己歡心的家伙竟然是個魔鬼。如果我們不想再繼續走輪回的路,就必須先將此魔消滅,之後才能過得自由自在,不再受到它的擾亂。

  既然找到了輪回的根源,該如何消滅它呢?燒香、磕頭、念咒能辦到嗎?如果有出離心和菩提心的幫助也許有一定的效果。出離心可以幫助我們處理一些比較粗大的問題,再由世俗菩提心來解決較細的枝節。但最細微的我執,唯有無我和空性的修法才能盡除,所以四種行相必須有無我和空性。那麼無常和痛苦為什麼包括在四種行相中呢?就是為了讓我們能對輪回產生厭離,不再追求輪回中的圓滿。

  歸根結底也就是說,無常與痛苦這兩個行相能讓我們生起出離心,無我與空性則讓我們有無我的見解,這四種行相,將輪回的真面目徹底地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使我們能夠一目了然,從而產生超越的願望、勇氣和能力。

  以前沒有佛的教導,對輪回沒有正確的認識,對世俗的金錢名利常存非分之想,不計後果地貪婪追求。如果有人對此表示沒興趣,反而被認為是不正常的,所以一般人也就隨波逐流,成為金錢名利的奴隸。學佛以後,佛教打破了我們牢固的成見,給予了我們超越常人的,對世界、對人生的全新認識,雖然這些知識會遭到世人的反駁,但它卻是任何理論都無法戰勝的。

  佛也說過:“我不跟世間人爭論,但世間人要跟我爭論。”意思就是說,佛能理解世俗人的貪欲和執著,而世俗人一旦聽到佛講無常、空性、無我就不能接受,就要提出反駁。其實反駁是正常的,因為這些知識不但是他們從來沒有聽過、沒有想過的事情,而且和他們平時的想法也大相徑庭,所以肯定是要反對的。但反對歸反對,世上究竟的真理只有一個,世俗人首先會反對,最後還是要接受的。這裡講的世俗人並非指無神論者或唯物主義者,而是指還沒有學佛、沒有證悟空性的我們,就是我們所持的陳舊觀念在反對這些新的知識。

  所以,我們要推翻的,並非外道或無神論的觀點,而是要推翻自己的執著。自己的執著一旦消滅,任何外道的論點都無法傷害我們,不論他們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對一個已經證悟的人來說都是徒然,沒有任何影響。能徹底推翻這些執著的方法,就是出離心、菩提心,以及至關重要的空性見解。

  為什麼空性有這樣的能力呢?因為,導致我們流轉輪回的根源不是外在的某種物質,而是內在的觀點和執著,是一種念頭,而念頭是可以被推翻的。但並非所有念頭都能被推翻,那些有根據的、合乎邏輯的念頭就很難被推翻。而我執是有根據、有理性的嗎?並非如此。

  從一出生開始,我們就認為有我的存在,現在回頭看看,到底我是不是存在的呢?如果是的話,又是怎樣存在的呢?如果我們回頭詳加觀察,就會發現,原來我是不存在的。可是為什麼現在又覺得我是存在的呢?這一切都是一種顛倒的幻覺。就像人在生病發高燒時,視線中、腦海裡常會出現一些稀奇古怪的景象和念頭一樣,這是因為內在已經具備了出現這些景象和念頭的因,所以不論是眼睛所見,還是心中所想,都只不過是這些因所造成的幻覺而已。又如服用某些中草藥以後,也會看見一些本來不存在的東西,並不是外在真正存在這些東西,而是我們內在已經具有形成這些幻覺的因而已。

  知道這一切的真相後再去修煉,就會清楚地了知我是不存在的。從開始修煉到認知無我的這一系列過程,就是道谛。剛開始修道谛時,修行的力量不是很明顯,在打坐觀想時會深深體會到無我的存在,但出定後仍然要吃、要穿、要生活,別人罵自己時仍然會懊惱。對此,《入菩薩行論》的智慧品中也講過,並不是證悟空性起不到作用,而是其目前的能力很微弱的緣故,所以必須要使其不斷地發展、增長,一旦這個能力足夠強大的時候,情況就會改觀,這一點極為重要。

  (二)只講苦谛四種行相的原因

  苦谛本身包含了輪回所有的有情和無情。森羅萬象的器情世間,其行相何止千萬種,但為什麼佛只講四種呢?這是因為其他行相與我們的修行關系不大。佛在《妙法之王大乘經》中講過一個比喻:一人被毒箭射中,如果不及時處理,毒素就會蔓延全身而致命。如果此時旁邊的人卻只管研究這支箭是從哪個方向射來的、是什麼材料做的、由誰做的,而沒有想到將毒箭拔出,那麼這人還來得及救嗎?答案可想而知。所以,當務之急是要拔箭救人,而不是研究箭的來龍去脈。

  這個故事所要表達的意思就是,從中箭到死亡這短短的幾分鐘,就好比我們生命的幾十年,在這短暫的生命中,什麼是最重要的?是去研究日月的運行?還是外層空間的星球?很多人都曾作過這些研究,但他們都在研究尚未完成前就死去了,其他星球上有無生命或水,對死去的人已無關緊要。所以,我們在這一生當中,最重要的就是解決生老病死的問題,將短暫的生命用在其他的研究上是不值得的!在上面的比喻中如果有一個旁觀者,一定會覺得這些人不救人反去研究箭,是極為愚蠢、荒唐之至的;同樣,如果只是將精力用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面,而不致力於修行,也一樣是不智之舉。

  無論是太空或微觀世界中的現象,都是苦谛行相的一部分,化學、物理、哲學也都是苦谛的行相,但這些對於我們的解脫並沒有太大關系。凡事都應分個先後順序、輕重緩急。首要的先做,其他的等以後再談也不遲。在家人為了生存而必須做的事,並不能解決生老病死的問題,而與解脫有關系的就只有四種,所以,其他的就不在我們的考慮范圍之內。一旦證果之後,無須作任何實驗,輕輕松松就能了悟其他種種紛繁復雜的問題。即使要作研究,也要等解決了生老病死的問題以後再說,目前就只談這四種行相。

  世間的所有學科,都只是為了生存而已,對徹底解決生老病死的問題沒有任何幫助,一旦生命受到威脅,都只有無奈以對。大家只需回顧一下“非典”流行時期世人的種種心態和行為,就可以心照不宣了。這就是為什麼佛只講無常、痛苦、無我、空性這四種行相的原因。

  下面就四谛各自的行相作比較詳細的說明。

  1.苦谛

  苦谛本身,包括外面山河大地的器世界,與六道眾生的有情世界。也就是說,六道有情眾生,以及從眼、耳、鼻、舌、身、意六識所接觸到的所有現象,都屬於苦谛的范疇。因為經常接觸到,所以苦谛離我們最近,人的自身也包含在苦谛中。雖說離得最近,但凡夫卻從不曾准確地認識苦谛。由於缺乏認識,就導致了很多痛苦。所以,認識苦谛是至關重要的。

  苦谛的四種行相—無常、痛苦、無我、空性,為什麼會對解脫輪回有深遠的影響呢?因為,平時我們因貪嗔癡所造的殺、盜、YIN等罪業,都是因為對這四種行相沒有正知正見而造成的。

  與無常相違的見解,就是認為萬法常住不滅的常見。常見是與生俱來的,世間的人們總是認為世間形形色色的東西是常住不滅的,並對它們萌生出貪心或嗔恨心。但是,如果某人對無常有一定認識,就不會對他人懷有深仇大恨,因為他明白,仇人不會永遠是仇人。從更細微的角度來看,仇人也是剎那剎那生滅的,真正去尋找時,這個仇人也無處可尋。貪心也是一樣。一般人以為金錢名利是靠得住的,所以百般追求。如果人們知道它們是無常的、是靠不住的,還會如此絞盡腦汁、不遺余力地追求嗎?

  《普賢上師言教》中有一個典型的公案:有位修行人在山洞中閉關了九年,在他閉關的洞口有叢荊棘。每次出去時,荊棘都會掛到他的衣服,使他感到極不方便。正當他想把它砍掉之時,忽然轉念一想,也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回到洞裡了,還不如去做點有意義的事,就放棄了原來的打算。進到洞裡時衣服又被掛到,他又想把荊棘砍掉,但一想到以後不一定還會再出洞,與其砍伐荊棘,不如在洞裡修心,就仍然沒有去砍。就這樣經歷了九年,直至他獲得成就,洞口的荊棘還在原地未動。正是因為他內心強烈的無常觀,才使他能夠珍惜生命的每一刻,不將時間浪費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而只用於修行。這一切,並不是因為他證悟了空性,而是由於體會到無常的結果。

  如果我們能深深體會到世間萬法的無常性,就不會再願意將畢生的精力都投入到對物質生活的追求上面。但是,除了那些菩薩和真正的修行人以外,現在的世間人都在盲目地追求物質生活上的所謂圓滿。究其原因,就是世人認為物質財富是靠得住的,這樣的錯誤觀點導致產生了諸多問題。所以,當務之急,就是要推翻自己的常見。而通過修習無常,就可以推翻我們的常見,當我們能深切體會到世事無常時,就不再是昔日的自己了。

  為什麼苦谛的第二個行相是痛苦呢?因為,一般人認為生命中也有很多快樂的元素,不覺得輪回是痛苦的。我們之所以會主動地、熱情地投入到世間利益及榮耀的追逐中,是因為我們相信其中有幸福快樂。這樣的認知,都是由於我們相信人天果報是快樂的而引起的。佛要求我們視所有的輪回現象為苦,這不僅是佛的要求,事實也是如此。反之,如果佛所說的不是事實,則無論佛有沒有要求,我們都無須照做。雖然在現實生活中隨時可看到、體會到輪回的苦,但因為有一個根本問題沒有解決,就使得我們時而體察到痛苦,時而又忘卻了痛苦,對我們體認輪回的真相起不到什麼作用。所以,佛才教導我們要視輪回為苦。

  有人會反問:輪回怎麼會是痛苦的呢?我們的親身經歷可以證明,輪回中確有快樂啊!之所以有這些感覺,都是因為自己被一些表面的、暫時的現象所蒙蔽的結果。如果我們能夠了知這些所謂快樂的真相,就會對自己目前所處的岌岌可危的現狀生起強烈的憂患意識。

  佛陀一針見血地指出,苦可以分為三種。

  (1)苦苦。兩個苦字說明了痛苦中的痛苦,真正的痛苦,也就是常人都能覺察的苦。它很明顯、很粗大。苦苦主要存於地獄、餓鬼、旁生三惡趣當中。

  (2)變苦。這種苦開始不是很明顯,但後來可以變成痛苦。譬如在街上看到陌生人出車禍死亡,不會感到很悲痛。但如果死者是自己的父母親人,則立即會有強烈的痛苦感受。因為對親人有感情,所以會引起傷痛。如果在親情當中沒有潛伏著痛苦的話,就不可能有痛苦的感受。另外,一些世俗中所謂的快樂也有可能會變成痛苦。譬如親朋好友歡聚一堂,就感覺身心舒暢;一旦面臨分手,就會黯然神傷。如果當初在一起的時候不覺得快樂,分手之時也就不會有什麼痛苦。所以快樂和痛苦在此是成正比的。這種“苦”,表面上看似快樂,實際上隨時都可能變成痛苦。如果沒有先前的快樂,就不會有後來的痛苦。就像我們在商場等公共場所中,雖然與成批的陌生人萍水相逢,又各奔前程,卻既不快樂也不痛苦一樣。因為沒有先前的快樂,所以沒有後來的痛苦。在這種先前的快樂中,隱藏著後來的痛苦,所以稱之為“變苦”。變苦通常存在於欲界的人和天人道中。

  (3)行苦。因為它很細微,所以我們的感官對它的生滅沒有明顯的反應。但它卻像火車的車頭一樣,牽引著後面的痛苦,也就是說,它有能力導致其他痛苦的產生,因為它是有漏法。行苦主要存在於色界與無色界中。

  佛就是如此全面地給苦作了定義,如果輪回中只有苦苦的話,那麼人間也是有快樂幸福的。不止天和人,包括畜生也會有快樂的感覺,但這只是片面的想法。不論世界多麼五彩缤紛、絢爛奪目,萬法最終還是離不開痛苦的。因為佛所看到的,是輪回的全貌,不是片面的一部分。在將苦的粗細層面都觀察到以後,佛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輪回中充滿了痛苦。

  人的痛苦,不要說與地獄或餓鬼道的眾生相比,就是與畜生相比,都是微乎其微的。但是,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又有多少人願意重新再過這一生?並不多。因為大家都覺得活得太累,太辛苦,生活壓力太大了。即使在人世間找不到太多苦苦,但這並不表示人生沒有痛苦,人們的痛苦往往來自於精神上的空虛和恐慌。譬如,做大生意的人的最終目標,也就是希望自己有好日子過;但隨著事業而來的卻是無比的壓力,甚至有人會因無力承擔而走上絕路。

  沒有修學佛法的人,年輕時還不太在意,但隨著年齡的增長,由於心中沒有依處而產生的空虛感便與日俱增。身強力壯時為了防老去拼命掙錢,面對老病和死亡時,一輩子累積的財富卻派不上用場。或許有人會寄希望於人,但我們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親友的關懷、兒女的孝順,比如陪伴於身邊,或以書信或電話的方式給予安慰,都不能抵御心靈上的惶恐。最終只有單槍匹馬孤軍奮戰,但即便使出渾身解數,又怎能戰勝實力強大的瘟神、死神呢?此時此刻,心中的恐懼與懊惱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多數人就選擇忘記或回避這個現實,轉而投入盡情的享樂中,但這種揮之不去的結局卻隨時在展示著威脅的面孔,讓我們始終無法忘懷,因為這個現實太沉重了。

  年輕人也不例外。雖然他們整日逍遙自在、縱情歡樂,但如果能靜下來思維,人是為什麼而活?以後會怎樣?以前又是如何?在面對這些問題的時候,他們就能深切地意識到,生命的源頭和盡頭都是很模糊的,思維視線所能觸及的,只是眼前短暫的時光。許多人無法直視這個令人惶恐的結論,就只有掩耳盜鈴地將這個問題棄置一旁,視而不見。

  物質生活就像麻藥,只能暫時將我們麻醉,但生老病死卻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的現實。如果現在不能解決這個問題,以後等待我們的會是怎樣的處境就很難說了。這不是誇大其詞的威脅,而是不可回避的事實。以上這些都是變苦侵擾人類的結果。

  當然,有的人由於文化背景的影響,或自身溫飽都未能解決,所以在目前還沒有條件考慮這些。但只要有條件,就不如早作打算,讓自己能盡早蘇醒過來。如果執迷不悟,整天只是顧著享樂,就真對應了從前修行人稱此類人“無異於畜生”的說法。畜生所關心的就是溫飽玩樂而已,我們看重的它們不在意,我們看它們苦,它們倒不以為苦。那些只知及時行樂的人,的確與畜生沒有高下之分。前人所下的結論,將此種情況描繪得極為真切,實在並不過分。

  《普賢上師言教》中提到的八種痛苦,都是我們親身經歷過的,具體細節可以看書了解。有些人認為生死問題無關緊要,眼前的衣食住行才是最重要的,解決生活問題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都是因為沒有意識到痛苦與無常的緣故。

  為什麼眼前的事重要,以後的問題就不重要呢?後世的問題難道真的可以擺在一邊不管?下一世、再下一世所要面對的,為什麼不需要解決?我們有什麼理由只看眼前而不看其他呢?沒有理由。或許有人會說後世是不存在的,因為有科學的論證。但後世存在與否,我認為是哲學而非科學的問題,沒有任何科學可以證明前後世不存在,一些所謂的證據,只不過是少部分人的一種不成熟的想法而已,所以並不能推翻前世來生的存在。我們不但沒有借口不去思考這個現實問題,而且要更深層次地去思維輪回的真面目。只看表面的後果,就是讓我們從無始以來流轉輪回至今,可以說我們是被蒙騙了,所以要趕快醒過來。以上講的是第二種行相。

  下面是空性和無我兩種行相。空性是指精神和肉體都沒有受到一個“我”的支配;無我是指肉體和精神都不是“我”。不論其概念有何差別,但二者都是講無我的。

  為什麼要思維無我呢?因為這是最關鍵的。通過出離心和菩提心的修法,我們減少了許多貪心、嗔心等,但沒有空性的見解,就不能絕對性地解決根本的問題——我執,它就像一根鋼絲將我們的精神和肉體聯結在一起,使我們生生世世都被束縛在這個肉體中,而不得自由自在。肉體的要求也很高,為了養活它,滿足它的種種要求,我們的精神就受制於肉體,成了肉體的奴僕。這根鋼絲一天不斷,我們就一天不得自在,所以必須截斷這根鋼絲。一旦掙脫鋼絲的束縛,我們的精神就可以自在地翱翔,像斷了線的風筝一般在法界的天空中任意飛揚,我執就再也無法去操縱它了。

  要斷掉這根鋼絲,唯有證悟空性一途,除此別無他法。證悟空性後就不存在你我他的分別,也就不存在自私心,就不會為了利己而去做殺生、偷盜的惡行,也不會對害己之人起嗔心,或對中意的物和人起貪心。從小乘的角度看,這些煩惱消失後就算是解決了生老病死的問題,自己從輪回中已經找到出路,到達了目的地,所有的痛苦都已消失,從此再不必輪回。而大乘菩薩卻是以此為起點,目的是為了更好地饒益他眾。因為證悟空性後打破了自私心,從此就可以無私地奉獻,無條件地利益眾生。所以,不論是為自己還是為他人的解脫,都必須要證悟空性。否則,以其他的修法,雖然可以減少粗大的煩惱,但根本問題仍會繼續存在。

  佛法的一切見解與修持都不神秘,是符合邏輯與事實的,任何人只要能理解肯定都會贊同。我們已經找到一條逃離輪回的出路,而且是一條很安全的出路,但是否選擇從這個出口走出去則是另一個問題。不走,就永遠只能在出口徘徊。這就涉及實際的修行了。

  苦谛第三、第四個行相的具體修法就是空性與無我;第二個行相痛苦的具體修法,可以參看《普賢上師言教》外加行中所講的輪回過患;至於無常的修法,從目前看來,能導致許多煩惱的常見不是很細微的,而是比較粗大的常見,要推翻這種常見就要修習《普賢上師言教》中的壽命無常。這些修好以後,我們就可以生起非常堅定的出離心,這對於解脫是很有幫助的。

  其實,學法、修行對世上所有的生命來說都很重要,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是很大的錯誤。眾生皆具佛性,相信經過諸佛菩薩們時刻不斷的努力,最終能讓人們理解這一點,只是過程要長一些,所以我們自己也必須努力。

  盡管在家人平時要處理很多煩瑣的家務事,但每天能從二十四小時中,早晚各抽出一小時思維這些問題,其余二十二小時都花在世俗雜務上應該是能夠做到吧!修行人需要有正知正見,但更需要修法。能信佛固然是千載難逢的機緣,在現在這種時代就更難得,可是沒有具體修法還是不能解決問題,就算有朝一日能解決,也要經過極漫長的時間,所以不管是為己為人,都要早點兒開始修行。

  除了這四種行相以外,其他科學的課題、哲學的觀點,以及傳統的文化等都屬於苦谛的行相,如此來說,苦谛的行相有成千上萬種。但有限的人生不允許我們對所有的行相都進行研究,因而僅選這四種來幫助我們解決生老病死的問題。如果為了要有生活能力而去學一技之長,是有其必要的,但這不是為了解脫,不是我們生存的目的,只是暫時如此罷了。也不是說一旦學佛,就什麼都不學不做了,要是這樣,佛教也無法長遠流傳下去。佛教一向就有出家與在家兩種傳統,出家人是專門修行的,在家人則既要修行也要做一些世間事務,但對世俗的事不能像一般人那樣投入,只需適當地參與就可以了。

  2.集谛

  集谛有兩種:其一,煩惱,諸如貪嗔癡慢等;其二,以貪嗔癡慢所造的業,無論是善業或惡業都是集谛。為什麼叫集谛?因為它是讓我們流轉輪回的因素。“集”的意思等同於全部、所有、一切,也就是說我們在輪回中所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是由業及煩惱產生的。

  我們要明白,六道輪回不是造物主或任何人格化的神所創造或安排的,也不是無因無緣的一種偶然,而是存在著因果關系的。其中最重要的因就是我執。我執是什麼呢?比如,當我們頭疼時,就會說:“我的頭好痛啊!”這個意識中有個“我”字。又譬如在騎車時,如果突然有輛車從前面閃過,人們就會悚然一驚,這個念頭裡也有我。所有這些產生“我”的根源,是一種盲目的執著;雖然是盲目的,它卻完全控制了世上所有的人,包括我們所敬佩的很多偉人。

  我執的作用就是讓每個人都重我輕他,雖然有時表面上以他人為重,實質上還是利己為先。由我執而產生貪嗔癡等煩惱,貪心讓我們去偷盜,嗔心讓我們去殺人,如此而造的業就是因;此因也肯定會有果,因為世間萬物,包括微觀世界中我們看不見的事物,都有其特殊的因果循環規律。所以殺盜YIN業一定是有果的,它們的果就是輪回中的種種痛苦。這些產生痛苦的因就是“集”。眼前我們最需要做的,就是斷除產生痛苦的因,方法就是要修行、要有正知正見,並通過證悟空性而達到目的。

  3.道谛

  涅槃的因也即解脫的因,就是道谛。道谛在《俱捨論》中也有四種行相,但此處我們不展開去講。道谛的主旨,都包含在宗喀巴大師的《三主要道》中,其內容涵蓋了顯密所有關鍵的問題。第一是出離心,就是不將物質生活的追求當成生存的目標。發起出離心以後,就不能再像常人一般,用生命的代價去換取生活中的享樂,而是要樹立起崇高的生存目標——希求解脫,甚至應該像大乘菩薩般發菩提心,為了度化眾生而生存。如果活著是為了解決自己的生老病死問題,而不是為了吃喝玩樂,就具備了出離心。第二是菩提心,就是為了度化一切眾生而生存。這與一般報章雜志等媒體上所宣傳的好人好事不一樣,真正的菩薩僅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利益他人而活。第三是證悟空性。

  一言以蔽之,道谛所講的不出這三條。我也一再強調過,在沒有生起出離心與菩提心之前,不要修任何其他的法。並不是沒有更殊勝的法可修,而是在根機不適應時,再怎麼修也是枉然。道谛可以徹底斷除集谛中所有的煩惱,如同病根盡除之後,病痛也隨之而消失一樣。集谛的煩惱斷除後,痛苦也不復存在。

  對凡夫而言,眼識是極具說服力的,眼見為憑。譬如,要將石牆觀想為透明的就很困難,因為眼睛看不到透明的牆。但當修行達到某種層次時,外界的影響就會變得很微弱,我們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去改變或控制外在的現象,使它們逐漸淡化甚至消失,但這種境界離現在的我們還有一段距離。有些人會懷疑這種境界的可能性,但這種境界不僅在佛經中有記載,我們有論證,更有許多高僧大德親身的經歷足以證明,只是目前離我們的境界還相當遠,所以要從最基礎的出離心開始做起。

  4.滅谛

  滅谛就是斷除了一切煩惱,就像烏雲密布的天空被一陣風吹過後,露出清澈的藍天一樣。同樣,當煩惱和業被出離心、菩提心以及空性的見解斷除以後,剩下的就是佛的智慧——光明如來藏。這是滅谛,也是我們修行的最終結果。那麼,證得光明如來藏是否為修行唯一的目標呢?並非如此。證悟此境界後,我們就可以更完整、更有力地去度化眾生,這才真正是大乘佛法的最終目標。

  以上介紹了四谛,其中苦谛講得詳一些,其他三谛相對略些。具體修法在《普賢上師言教》中已經講得比較完整,大家可以看書修習。修行是很重要的,但不要太過追求神秘,而是要走佛指點給我們的踏踏實實的路,這樣一路走上去,絕對會有結果的,希望大家能精進不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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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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