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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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哥華的佛教活動,越來越蓬勃了。佛教的法師與居士不斷在此努力播種佛法種子,他們的不懈奮斗已經開始有良好的萌芽了!本來溫城信佛的人不很多,過去上佛教會去聽經的人屈指可數。但是經堂上“小貓三只四只“的情況,如今已經大為改觀了。今年第一次觀音聖誕那天,就有一千八百多人擁到溫哥華佛教會聽經拜佛,盛況空前!前來的固然是華人占最多數,西洋人也不少!
前些日子,佛教會舉辦溫城首次的“普渡大蒙山“三天,有竺摩老法師主持,馮公夏羅午堂居士等多位大居士護法,一連三天,超度加拿大的無主漂游野鬼孤魂。這是一件莫大的功德!此地野鬼游魂,到處滋擾,淒苦哀啼,情狀可憫!
竺老法師主持此一大法事,轟動了全加拿大,很多人都懷著敬仰及好奇前來觀看,報上也有新聞報導,英文報的報導雖然很簡短,至少已經使洋人讀者初步知道佛法可以超度亡魂,佛教會做這件大法事,對於加拿大社會具有未來的深遠教育意義。
那一次首次“大蒙山”施放之時,每天晚上都有數以萬計的野鬼孤魂前去領受,包括土著印地安人的先人鬼靈,白人的先人及近人亡魂,華人在此的已故亡魂……都圍在佛教會大殿外等候,領得佛法超度的指引,歡喜而去。我在家中遙遙亦可見到佛教會的這些盛況。
說也奇怪,自從首次放大蒙山之後,溫哥華一帶的車禍案件及加拿大的車禍死亡人數驟然下降了!數月以來,很少有車禍死人,本來,年年夏季,加人趁著天氣好,都駕車出游,車禍特別多,今夏卻特別少,說是附會也好,巧合也好,這卻是一件事實。官方公布的車禍記錄資料顯示今夏比去年夏少了百分之五十二!
佛教會於盂蘭節前又施放了一次一連三天的大蒙山,再次超度。這一次,溫城的人,無論是否佛徒,是華人是西人,都爭先來參加供設已故的祖先親人的牌位附超遷,多得不夠地方安置!其中甚至有人附薦“愛貓菲菲”、“小狗比比”之類的牌位來超度它們。此次因竺老法師已返馬來西亞槟榔本寺,溫城的法事由其高足繼聲法師主持,眾位大居士護法。亡魂來領法的依然很多,有許多是不遠千裡而來。
佛教會此時正在增建大雄寶殿新殿之中,工程未受當地建築工人罷工影響,不久將建成巍峨的大雄寶殿,巨大佛像也即將啟程從台灣運來,將來開光之後,大殿可容納數千人參拜,不至於像現在那麼擁擠到站在殿外了。回想佛教會當年創始之初,各位大德居士的辛苦籌營,經歷幾許艱辛,才有今日的成就,他們的荜路藍縷的精神,真令人欽佩!(案:現在大雄寶殿已落成開放了。)
同時,溫哥華觀音寺也已經破土動工,建了地基,預定半年內就可建成了。觀音寺的地點在市郊,綠野遼闊,又有河川美景,海天在望,無車馬之喧,十分清淨,將來是靜修研讀佛經的一個理想所在地,可惜工程被罷工的建築工人擱下來了一陣子。年年罷工一拖半年,令人擔心,可是這一次,罷工為時不長,豈非也是奇緣嗎?(案:此書出版時,觀音寺已落成。)
說起野鬼游魂的事,不能不提及幾件真實情況:卑詩大學的大門進去,有一條長達三英裡的林蔭大道,行人不多,車輛卻很多。時常於黑夜有一個西洋女子在路邊出現,伸拇指向駕車人求附載,她上了車,轉眼就消失了。這是溫哥華西報不時提及的最著名的“大學女鬼”,她名列於靈魂學會的檔案之中,許多作者都提到她。這一陣子很少聽到她的新聞了,是否也去領了大蒙山的超度,則不得而知。
溫哥華市區在八十年前很狹小,周圍才幾方裡,後來市區不斷向外增拓,至今已擴及長十多英裡寬七、八英裡的遼闊市區了,把八十多年前郊外的兩三處墳場都包括進入了市區之內。當年南郊的“山景墳場”,如今已四面被住宅與高樓商店等等包圍,它附近的軍人墳場亦然,另一處在東南角上山的“海景墳場”,則還較為偏僻,但牆外也是主要交通要道,車水馬龍了。“山景墳場”是舊式的墳場,密密地豎滿了各形各式的墓碑與十字架,又有石雕的有翼的天使像,石雕花園,耶稣十字架受難像,又有多座希臘式的小小亭子壓在墓上,華人的墳場在其中的一角,墓碑林立,中英文同刻。那景象就是白天大太陽之下,望之也覺得鬼氣森森,更不用說晚上了。“海景墳場”是較為新式的墳場,不許豎立墓碑,只許平放墓碑銅板,故此遠望不似是墳場,倒像是一座私家花園。它較為開朗一點,又有遠遠的海天景色,沒有那麼恐怖。
山景墳場的數千華人墓碑,在早幾十年在加拿大排華風潮時期,被白人惡意搗毀,至今仍是面目全非,有些墓穴甚至被白人掘開,屍骨被拋出地面,任由野狗啃咬。後來,有子孫的,有人來重修,無子孫親人的就任由人畜作賤了。最可憐就是這些無後無親的孤魂,他們時常依戀在墓邊啼哭悲歎,聲聞於路人!這些無依孤魂,都是幾十年前飄洋渡海來加謀生的,那時華人不得入籍,不得接家屬來加;這些勞工,又不能結婚,辛苦賺了幾元血汗錢,都寄回貧苦的故鄉去贍養父母妻兒,他們自己在加國做牛做馬,流盡血汗,郁郁以終,含恨難消,幾十年來都在墳旁哭泣。這些先民游魂,此次有一些去接受放大蒙山的超度。但是,依我所見,仍有不少不去接受,仍在戀屍不去,憂苦啼哭。
此地時常有人駕車深夜路過山景墳場,看見有人從墳場內走出來,橫越馬路,駕人慌忙剎車以免撞倒他,可是緊急剎車後,馬路上空無一人!山景墳場的攔路鬼影,非常出名,不過近兩、三月來,自大蒙山施放之後,已經很少出現了。
山景對面,過了四十一街馬路,就是軍人墳場,都是大戰期間戰死的軍人墳墓,周圍今已是公寓林立。冬天午夜,淒風慘雨之時,不時有住家聽見出操聲音,望之看見軍人墳場內有士兵排隊出操,士兵或無頭,或無四肢,或血淋淋;有時則炮火隆隆,子彈呼嘯,視之則不見人影。英文《加拿大的真實鬼故事》收有此一段實錄,提供出現之日期時間)。但是今年也再沒有聽到這類新聞了。
我時常勸告朋友們勿於夜晚駕車經過山景墳場,免招陰氣。
海景墳場葬有好友兩人,一位是源醫生,十多年前駕車夜歸被一青年駕車撞死。源醫生當時才三十一歲,青年有為,前途無量。他是一個孤兒──在中國大陸戰亂中,他的父母死於戰禍──他流浪到台灣,半工半讀,居然讀完了醫學院,成績優異,繼而出國深造,在溫哥華實習方高完畢,剛開始租了一處寫字樓開業。那夜是耶誕,他受友人邀請去大學舞會,夜歸遇難。他死前一夜,臉色慘白,忽然對我說起他在聖寶羅醫院實習期間,因趕功課,晚間獨自在解剖室解剖屍體,時值子夜三時許,他突然看見室內十多具躺著的屍體紛紛坐起來!嚇得他奪門而逃!
他當時問我這事是什麼預兆?我當年還未曾恢復前生及幼時的天眼通,不能知道因果,而他是基督徒。我怎樣去勸他呢?我只好說:“這不是吉兆,明晚的舞會,你最好別去了!”
然後他問我:“一個人死了,有沒有靈魂?”
我說:“有的!”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坐在椅內,良久不語,我猶記得此一神情,當晚我勸他改信佛法,他說他覺得佛教太迷信,他說信主耶稣才得永生,我就不便再跟他談下去了。
後來他葬在海景墳場,完全沒有人去看他,只有我每年送花給他,送了多年,後來才不去了。記得每次我把一把花放在他的平放的銅板墓碑之時,總感覺到銅牌上發出強烈的磁力吸住我的手,拉我用手按著它,好象有人用力拉我一般,被他一拉,我的淚就流下來了。我會哭叫:“源醫生,源醫生大哥!你好苦啊!”
那時我仍未能見異物,只可感到他的影子,只可感到他的力量。他其實與我才相遇才幾個月,他因讀我的小說而感動,自願做我的好友兼兄長,我身在異國,也是孤苦淒涼,舉目無親,得此好友,方慶有伴,怎料甫相認識又生離死別?
後來有一年我病了,住在醫院,半夜看見他登樓來探視我,殷殷問好,又安慰我:“你就快好了,不要擔憂。”我醒來,病房中只見眾人都熟睡,燈光下哪有他人影?我痊愈出院,送花去他的墓碑,哭了一場,他的銅板墓碑緊緊吸著我的手,久久不肯放開。
這兩次大蒙山,我盼能見他去領受,卻總不見他去,他仍然依戀著骸骨!只有希望他有一天能覺悟而去往生吧!
在海景墳場的另一個好友,是西人。他是我認識的一位西人醫生的愛子,自然也是基督徒了,他名叫史提芬。我初來加,曾受他家招待住過幾個月,他兄弟多人,只有他與我最合得來,我們一同去采蘋果,一同去玩,他的父母常說我可算是他家的又一個兒子。
我不願久擾他們,所以另外租了房子與我母同住,後來來往較少,史提芬卻時常來探我,大家在一起很開心,他那時上大學念地理系四年級。有一天來我家吃了午餐,他說要到北方去做暑假工作,自工自給,不再拿父親的津貼,我勸他別去,我叫他安心念好學位,將來才能自立,他不聽我的勸。
他到了北方,做開馬路測量工作,薄暮時分,開路的壓土機開到,沒看到他,把他壓在重達數噸的壓路機下,不到幾分鐘就死了,可憐他全身都被壓扁,全身都被壓爛了!
史提芬那時才二十二歲!長得十分高大清秀英俊,卻變成了一團肉醬,棺木運回溫哥華,他的父母兄弟從美國趕來辦理喪儀,西方人習俗由好友親人抬棺,他有五個兄弟,抬柩需要六人,還欠一人,他母親請我亦以義兄弟身份參加抬柩,於情與理,我都應做的,因為我一向很愛這個朋友,除了上面說的源醫生之外,史提芬算是我最好的好友了。
我與他家五子合力抬著靈柩,抬出殡儀教堂門口,當時並不覺得它很沉重,因為五兄弟都是高大雄壯有力氣的。抬放在靈車上,開到海景墳場之後,我們六人又合力抬他下車到墓穴,哪知此時,六個人都抬不動那棺木了!我感覺到棺木十分沉重,好像有幾十噸重,壓在地面,怎麼也抬不起來!而那五兄弟都沒有哭,事實上,除了大哥最疼愛這個史提芬之外,其他四個平素都與他合不來,此時都不悲傷,反而最傷心的是我,我的感情一向很重,此時我已哭得淚流滿面,他的母親早已哭倒在地上。
我感覺到史提芬是不願離開母親,我就說:“伯母,史提芬是捨不得您,您來勸勸他吧!他該入土為安!”
他母親哭道:“你替我勸他吧!……我……”
於是我手撫棺面祝道:“史提芬,我們都捨不得你,可是,你終歸要下土才好,別叫你母親太傷心啊!史提芬,我們愛你,你乖乖地做個好孩子吧!我會為你念佛經!”
然後我聽見棺內一聲歎息和啜泣,五兄弟也都聽見了!四個不睦的哥哥嚇得就跑,大哥哭倒在棺上。我變成唯一能拿主意的人,我命令他們回來,他父親也支持我。之後,六人合力抬棺,此時,那沉重的重力全都消失,依然輕輕可抬,我們把他送到穴邊。
後來我每年獨自去送花,他的父母兄弟姊妹都已遷居美國,只有我年年去探視他。他葬處距源醫生不遠,我一去就看他們兩人,史提芬的墓碑也同樣發出磁力吸住我,不肯放我走。這次大蒙山,我見到史提芬去聽了,不過他沒有接受超度,我寫此文時,他在望著我癡笑。
上面說的沒有半句虛假,您以為我是發神經嗎?您以為我編造出來胡說嗎?您不相信人死後仍有知嗎?
美國加州有兩位有地位的科學家,一位是物理學家,一位是心理學家,兩氏攜了錄音設備,到墳場去錄音。他們把錄音機放在墳場上開了機,在大白天,在電視公司派出的大隊攝影人員拍攝錄影之下,他們把錄音十五分鐘的結果,當場立即播放,那沙沙響的錄音上出現一個男子的微弱聲音說:“這兒好悶氣啊!”
這一段實錄,曾於最近美國及加拿大的電視上映,這家是美國兩間最大電視公司之一,聲明全屬事實,毫無作偽。美加幾千萬觀眾都看到此段不可思議的實況錄影,真乃轟動一時!
那兩位科學家,本來是聲言並不相信有靈魂存在,故此才特別去墳場研究,以證實有無靈魂,怎知錄下了很多鬼魂講話、歎息、啼哭……種種鬼聲!後來科學家也說:“無法解釋此種超常的情形。”
這段“難以置信”的真實錄影,也在香港及世界各國放映過,很多人都看過,並非我杜撰!
一般人把死者埋葬,密封於棺木,其實對於死者是等於囚禁了他,固然,靈魂是可以出入物質的。但是,土葬往往使靈魂變成“戀屍鬼”,更不要說是死者色身被細菌噬吃腐化,或者被野狗啃吃,或者被人侮辱踐踏,如果腐菌傳出,就早成病疫,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不如接佛教的火葬為干淨妥善,火化之後,靈魂又得解脫,又得佛法助之往生,他就是不肯去往生,至少也自由逍遙。
美國又有一個科學家,是個業余的靈魂學者,他常到荒野的山巖去拍攝照片。他使用的紅內線軟片。時常從空無一物的巖洞或山石上拍攝得相當清晰的人形,面貌清楚可辨,有印地安人,有白人,也有動物,無不栩栩如生!這也是美國電視上放映過的《真人真事》特輯之一。並非我臆造。這位科學家說:紅內線能看見非物質的“能”,人及生物死後,肉體已化,但是其靈魂仍存在,故此紅內線可攝得鬼影,有些是幾萬年前的先民鬼影。他又說,到處都有這些靈魂在漂流,他已攝得更多的鬼影。
佛教各地的寺院大德們都在中元節施放大蒙山超度亡魂,香港、台灣、美國、美國、南洋……都在大做超度法事,這是功德無量的。從上述的事實來看,佛教超度亡魂是有效的,有必要的,不可視之為徒然安慰活人的心理儀式,更不可視之為迷信! 作者案:紅內線,英文:Infra-red,是指光譜上紅光以內的邊緣短光波,一般人常將紫外線混淆,誤譯為紅“外”線,這是未經過細心研究過光譜的粗心大意。
永忏樓隨筆之六十──《放大蒙山與游魂》
原載香港《內明》第131期:1983年02月日
書名:禅定天眼通之實驗
作者:馮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