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堰村是個有二百來戶的小村,依河兩岸而居。1986年河水干涸後,村裡修了一座小石橋,羽的冰棒廠就是在橋修成後開起來的。那時的冰棒廠不多,完全不愁客源。加上羽的媳婦淇是高中生,很有些經濟頭腦,所以生意做得是風生水起,賺得盆滿缽滿的。
生意好了,來往的車輛就多了起來。兩年以後,橋不堪重負,凹下去一半。於是村干部商議重新把橋修一下,由村民每戶集資三十元。而羽家道殷實,且過往車輛大多是羽的客戶,不足部分由羽拿出。但民不患貧,而患不均,羽對由他補足余款強烈抵制,說難道那橋別人不用?憑啥讓我多出,這不是捉冤大頭嗎?
當時後堰村的支書洛國是羽的同宗,論鄉親輩還是羽的叔叔。洛國自覺還有點老面子,就找到羽家說:“你看,很多車都是奔你們來的,你不多出點,鄉親們有意見。再者說橋修上了,首先沾光的也是你。這些年你也掙了不少錢,哪在乎那點?”羽的媳婦淇說:“我們有錢是自己起早貪黑掙的,他們眼紅自己掙去!要是你那麼說,這錢我們一分不出!”洛國熱臉貼了冷屁股,很尴尬地離開了。羽他們倆口子還真說到做到,一分錢都沒拿出來。
最後村裡湊到五千多元,就用這點錢開了工。錢多修好點,錢少修差點,兩個月後橋落成了,乍一看還過得去。因羽沒出錢,村民不服氣,就要求村裡派人把著橋,凡是進冰棒廠的車,一律不讓通過,洛國默許了。這下可捅了馬蜂窩,淇當天就花800多,從縣城買了個擴音器,在房頂安上大喇叭,吃完晚飯後,就盤腿坐在炕上,手持話筒開始謾罵,罵起來哪還管什麼鄉親尊長的。誠可謂坐鎮帷幄之中,聲傳村裡村外。淇畢竟是高中畢業,有水平,罵得是有人物、有故事情節,描摹如生、引人入勝。不到半個小時,洛國就繳了械,親自登門說,別罵了,我們明天撤崗。
在羽取得勝利的一年以後,新修的橋因質量低劣,出了事故。一輛由縣城返回的三輪車急速行駛到橋上時,橋板斷裂,整輛車垂直栽了下去,車上的駕駛員和乘客雙雙死亡——駕駛員是羽,乘客是淇。
經常在一件事中,就可以看出心性,而心性決定命運。自古以來,修橋補路就是造福鄉梓、行善積德的事情。有時候從窮到富的距離不遠,只需要一座橋;從生到死的距離不遠,中間也只隔一座橋。當不計較架橋的付出時,往往會得到豐厚的回報;可斤斤計較這些時,結果卻往往遠在人的想象之外。
錢是好東西,人人都喜歡,但拿到手裡的錢,就全都是自己的?古語雲:“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那是不是也可以說,君子有財,散之有道?“上善若水,厚德載物”,承載大量財富的地方,是需要深厚的道德做根基的。(備注:本事例來源於吾意東來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