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三年(1934年)春,浙江畫家張覺明女士得范古農居士介紹,向印光大師寫信請求皈依。大師慈悲允許,回信開示:“昨接汝及范古農之書,知汝宿世固有善根。然猶以文人習氣未除,幾致不得實益。今則實行其事,猶不知自利利他之相關甚巨。且勿論外人,即自己丈夫、兒女、媳婦、孫等,均當教以常念佛號。一則令彼等同種善根,當此大亂之世,若不以佛為怙恃,則危險可慮。二則不於平時令彼等操練熟習,一旦汝欲謝世,彼等以世俗知見,預為瞎張羅哭泣。則汝縱有淨功,可以與佛相應,蒙佛接引。一經此種動作,破壞淨念,決定仍復留住娑婆。則塵沙劫又塵沙劫,仍在六道受輪回矣。是以勸眷屬念佛,為最要緊之一件大事。光粥飯庸僧,於經教妙理,不能令汝得益。唯此一事,由閱歷數十年,可以令汝現生親得利益。汝若能依行,不異求佛接引汝及眷屬,並後世子孫也。”大師給張覺明取法名朝覺,並寄《原本淨土十要》、《淨土聖賢錄》、《救劫編》、木板《觀音頌》、木板《歷史感應統紀》各一部以及長信《一函遍復》。
張居士皈依後,多次想去蘇州拜訪大師,親聆教誨,但一直未能如願。民國廿五年(1936年)春的一天夜裡,張居士夢到有人引導她前往蘇州。到達寺院,只見大殿無人,引路人叫她稍微等一下,突然聽到響起婉妙的音樂,一位僧人從旁邊的屋子出來,穿著莊嚴輝煌地法服,身材高大,倍於常人,隨侍的弟子十余人,身材同樣高大。即時有人叫張居士向大師禮拜,張居士夢中自顧形骸委瑣,渺小得像一個小孩一樣,衣履不整,惶愧交並。禮拜完後,向法座上仰視,見大師坐在高大的法座上,法相莊嚴,祥光四照。
張居士早晨醒來,心中感到疑慮,聽朋友們介紹說,印光大師年逾古稀,而且一直有目疾,決不像所夢之僧豐頤廣颡,目光弈弈。過了幾個月,有念佛同修十八人,請張居士介紹皈依印光大師座下,當時張居士因為正生病,不想動筆,就推遲了幾天,沒有給大師寫信。陰歷六月三十日夜裡,張居士又夢見大師穿著普通僧袍站在大殿檐下,手握念珠,莊重地告訴張居士:“明日可介紹來。”七月初一早晨,張居士起來給大師寫信,一方面為譜佛學歌曲事,請大師撰寫歌詞,以便制譜,籍以宏揚佛法,另一方面詳細介紹兩次奇特的夢境,請問大師兩次夢中瞻仰的面容,為什麼都看到雙目無病。
七月初五,大回信說:
“覺明居士鑒:所言以文字書畫音樂,接引初機,入佛法海,乃菩薩大願。然須自審有不隨境緣所轉之定力,則於己於人均有大益,否則一味向外事上用心,恐於了生死一著子弄得難以成就也。(中略)學佛之人,必須要敦倫盡分,閒邪存誠,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方為真佛弟子。《淨土五經》,須於前後兩序注意,自知淨土法門之廣大微妙,庶不被他種知識所搖惑。所言做夢,乃汝誠心所現,非光能為人現身於夢中也。光博地凡夫,然每有言夢見或有訓饬者,此皆由彼之誠心,感觀世音菩薩應機為現,正所謂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為說法。菩薩尚現山河大地、樓台殿閣、橋梁道路、什物器具,況人乎哉?光目無病相,祈慧察。印光謹覆 七月初五。”
後來又有一位也是皈依印光大師的同門師兄,請張居士幫著向大師要一張相片。張居士給大師去信,得到了大師的回信,信中說:
“朝覺鑒:來書備悉,今令弘化社寄半身像四張,畫像四張。此畫像下有一封長信,頗與初發心者有關系。畫此像之人,乃無錫人,素不相識,畫而交於皈依弟子,彼遂並長信而照之,送弘化社若干張雲雲。(下略)”
張居士打開信看到大師相片和畫像的時候,不禁失聲稱奇,大師半身像的慈容,宛然第一次夢中所禮拜的高僧。於是又給大師寫信報告說,自己也略解丹青,願意將夢中所見到的莊嚴法相,畫在素絹上,藉留紀念。八月十八日,大師回信開示說:
“朝覺居士鑒:所言相片與所夢相同者,此中大有深義,切不可以己意妄認。光業力凡夫,豈能於夢中現相?蓋以汝之誠心,感觀世音菩薩為汝現作光之形相,令汝生正信心。所謂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為說法,橋梁道路,樓台殿閣,山水草木,無一不現。當知神通妙用,在乎能現之人,不在乎所現之境。汝認奴為主,不免以凡濫聖,俾光與汝同獲莫大之罪過,孤負大士為汝現相之心矣!千萬不可繪,亦不可紀,免得好做假招子者照樣仿行。此種夢事,每每有之,蓋以佛門無人,菩薩欲令增長信心,故以木雕泥塑之像,作神通妙用之相,以發起正信而不令退失。深長思之。菩薩之慈悲引導,無微不至矣!祈慧察。印光謹覆 八月十八日。”
張居士見大師不許畫第一次夢到的法像,於是又寫信請求說:既蒙觀世音菩薩慈悲化導,則弟子亦應留畫作紀念,使後世兒孫見之,生正信心。首次夢見之法相,既不宜繪,則二次所見之凡夫立相,可以繪否?
大師九月初八回信說:
“(上略)至於畫全身立相,也無關緊要。但不可以凡濫聖,妄為推尊,庶後來之人不至疑為僭越,又不至妄生效法也。祈慧察。印光謹覆 九月初八日。”
既然得到大師的許可,張居士於是恭敬摹寫。不過大師所賜之半身相,作橢圓形,只露半肩及胸的一小部份,且面露笑容,與二次夢見的嚴肅像不同。無錫某君所繪系坐像,形體很小,眉目不清晰,兩手都不露,都無可取法。張居士於是追思夢境,悉心繪出,畫好之後,就拍下照片先寄范古農、鄧慧載兩老居士一閱,看看長短肥瘦,是否合適?兩位老居士回信都說神態畢肖。張居士又作了五律一首,七絕四首,和一聯,寄給大師請求鑒定。大師回信說:
“朝覺鑒:光本一土木形骸,被汝裝飾得金碧輝煌矣。雖可暫悅眾目,實則常愧我心也。(下略)”
張居士詩聯附錄:
法相超塵俗,慈心普蘊涵,春風來大地,秋月照寒潭。儒釋原同契,人天許共參,釋文通妙義,一讀一和南。
欲叩慈師願總違,何緣入夢見清徽,光明照耀莊嚴相,五體投誠仰德輝。
夢回窗外日遲遲,推枕披衣宛轉思,仁語慈容猶仿佛,焚香淨室寫威儀。
展絹拈毫幾度疑,曾聞目疾已多時,如何夢裡分明見,炯炯雙瞳映月眉。
一幅圖成喜復驚,晨昏禮叩致真誠,從今直向西歸路,誓取蓮台上品生。
瞻仰慈容,身心安定;敬遵明教,行戒精勤。
接著,張居士將大師七月初五的回信,裱於大師畫像之上端,連同西方三聖像,各印六幀,寄給大師,但好久沒有得到回信。張居士又拍了十張畫像的照片寄去。得到大師的回信說:
“朝覺鑒:前書來時,適趕筆削《護國法會開示錄》,未暇作覆。佛像、光像均好,前日令將三聖像及光像各照二十張,雲須每張大洋二角,今又寄十張,光像旁加聯,文意均好,當為寄之遠方(寄吾家鄉)不易得處雲。(下略)”
民國二十六年(1937年)四月初一日,張居士恭請教內大德范古農老居士到湖州,講《阿彌陀經》。法緣殊勝,人多座少,皆恭立兩廊,靜聆法音。至佛誕日功德圓滿後,張居士乃請范老居士介紹,同赴蘇州報國寺,請大師傳受五戒,這才親眼看到大師的慈容。大師的言談舉止,與第二次夢中所見無異。張居士回想在畫像時,覺得按夢中印象畫的兩手太肥大,屢思修改,終以欲符夢境而未改。這時留意注視大師兩手,果然與夢見的一樣,不禁欣喜之至。
總結張覺明居士夢感大師顯像以及畫像因緣,說明菩薩的之慈悲引導,無微不至,反映了大師的慈懷謙德,自示凡夫,反對誇耀,反對以凡濫聖的嚴謹道風。
滬杭戰事發生後,張居士避亂莫干山,一年多無法與大師通信。後來回到杭州,仍然不時向大師通信請教。大師舉凡修持為善、立身治家,無不詳示標的。張居士對於大師的教誨終身不忘,如大師有言:“汝若自負聰明、務求世譽、則將來之結果、恐尚不及無智無識之念佛老太婆。”又說“若一味向外事上用心、恐於了生死一著子、弄得難以成就也。”張居士對此諄諄慈訓感銘肺腑。晚年杜門念佛,不與外界酬酢,文字應酬也都謝絕。她有念佛詩自我勉勵:“佛號精勤念,千年暗室明,妄心隨境滅,濁水頓澄清。擾擾六塵影,剎那不可留,娑婆世味淡,極樂早神游。”
摘自:《印光法師的故事》作者:余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