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姑父家是農村的,屬於成都市邛崃一帶。姑父曾經當過兵,家裡那塊他當兵時帶回來的老懷表,就是他時常提起的光輝歲月的見證。姑父一輩子不信鬼神,對他來說,一切宗教及封建迷信,都是很荒唐的事。
剛分田到戶時,姑父家的地裡有好幾座無主的老墳。他嫌老墳礙事,又占地又不方便耕種,就全給平了。四川這邊的老墳墓,有些是用三合土澆築的。這種三合土硬度很高,不易上潮,不招蟲蟻。姑父素來不信邪,竟然把這老墳上的三合土搬回家填了地平,他家裡的地面,有一部分就是挖墳墓時挖出來的三合土。
小時候,有一次我就親眼看到姑父平墳。挖開的一瞬間,姑父還自言自語了一句:“我還以為是個坑呢”。估計是找個台階下才說那樣的話吧。挖出的棺材板,被拿回家當柴燒,黑乎乎,濕漉漉的,我感覺瘆得慌,但姑父卻根本不在乎。被挖出來的遺骨則被放置在地邊的小坑裡,草草掩埋。
大約在我姑父四十歲左右的時候,他因牙痛去拔牙,引發了三叉神經痛。從此,他人生的噩夢便開啟了。半夜裡他經常突然被痛醒,一下子坐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吃飯的時候,剛剛動筷子,突然又痛起來。如此反復不斷,長期飽受折磨。
到了五十歲左右的時候,不但疼痛依舊,而且不分白天黑夜的都能看見“東西”了。他時常看見家裡有“陌生人”走動,他拿著棍子往外趕,可怎麼也趕不走。有一次,他半夜起來走到山溝裡,用石頭往水裡砸,說是有怪物,只有把水砸干了,才能把怪物趕走。我姑父並沒有精神病,他平時和我們說話,做事,都是完全正常的。唯獨不同的是,他能看到一些我們看不到的東西,並且時常深受困擾。
姑父五十多點,就走了。
大概真是挖墳的報應吧,幾年前,姑父的墳墓突然裂開了,裂成很均勻的兩半,遺骨都露出來了。我姑父沒有生過兒女,過繼了幾個,都是養大了就走了。現在還有一個過繼的女兒,是我舅舅過繼給他們的,是我的表妹。表妹也很坎坷,過得很苦,這裡不細講了。於是我們幾個侄兒侄女湊了點錢,把墳墓重新修整了一下。
今年,我去姑父家,他們的房子一夜之間塌了一間,我問我姑媽,姑媽也說不上原因,莫名其妙地就塌了。
這一家子,生者與亡人,至今都不得安寧。(作者:蜀山)
二
我姨媽所住的小區擴建時,在挖地基時意外地挖開了一座老墳,遺骨尚存。在場的人一看,誰也不敢擅自處理,趕緊去請示老板。老板過來後,看了下情形,這只能另外找個地方埋了。他答應出幾百元工錢,問誰願意把遺骨收一收,拿到山上去埋掉?在場的人誰也不敢哼氣。
剛巧常到小區收廢品的板哥過來了,就有人推薦板哥。板哥答應得挺爽快:“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老板安排人去買了點紅布、鞭炮、酒肉、香紙過來,交代板哥用紅布把遺骨包了,到山上找個地方重新埋了,放放鞭炮,用酒肉香紙祭祀一下。板哥麻利地把遺骨拾掇拾掇,裝在一個編織袋裡,拎上酒肉、紅布與鞭炮香紙走了。
從那天後,就再也沒見板哥來過。過了大半年吧,那天我姨媽看到板哥又來收廢品了,只是人瘦得象一根筋,風都能刮走。我姨媽問他:“這麼久沒見你,到哪兒發財去了?”板哥說:“還發財,別提了,病了大半年,只差沒見閻王”。我姨媽說:“你不是平時身體挺好的嗎,怎麼病這麼久呢?”板哥說:“還不是上次那事,可把我坑苦了。”
原來板哥那天收了遺骨,並沒有按老板的安排拿到山上找地方埋了,而是拎著編織袋,直接到附近的南門河邊,把遺骨倒在河水中,酒肉拿回家吃了。哪知隨即開始生病,一病大半年。(作者:慕阜南)
心上蓮花點評:
有的人過世後,很快就進入新的輪回。而相當一部分人,落入鬼道,在入處餓鬼中。這一界的餓鬼,往往以墳墓為依靠,長受饑渴。所以挖了這類逝者的墳,其憤怒與怨恨是可想而知的。
“踹寡婦門、刨絕戶墳”,自古以來被認為是最大的惡行之一,可以說是人神共憤。不管信不信鬼神,對逝者起碼的尊重還是要有的。膽大與無神論的調調,不是無德無行的借口。在這兩件事上,不管是不是真有鬼神的介入,能做出這種事的人,這樣的心性招來這種報應,也是理所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