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富提攜親戚”
[說明]富人應當這樣想:“同樣是人啊,他多麼貧窮,我多麼富貴,必定是我的過去世,知道一點植福,而他卻沒有罷了。假使過去世沒有行善,我今生怎麼能如此受用?”但是正當享福的時候,又應當作修福的計劃。譬如吃水果,應當留那種子等來年,也像點燈一樣,應當添油在沒有熄滅前啊。世俗稱富人是從容者,因為他有事沒事都不擔心,沒有窘迫的狀態罷了。那守財奴,惟恐親戚糾纏,先做出困窘的樣子,使別人難以開口;認為財多是可以的,認為從容就未必啊。《莊嚴論》說:“知足第一富。”《優婆塞戒經》說:“若多財寶,不能布施,亦名貧窮。”說得多麼好啊!下附征事(二則)
菜羹得名(《宋史》)
宋朝太宗時期,張泌是史館官員,家中多有食客。一天皇帝問道:“你為什麼食客那麼多啊?”張說:“我的親朋舊友大多住在郡下,貧窮缺糧,我的俸祿有富余,常來吃我的飯,也不過是菜湯罷了。”一天皇帝派人趁張吃飯時,突然進去,拿走客人的食物查看,果然是粗飯菜湯,皇帝贊歎,因此稱他為張菜羹。
[按]晏子的一件狐裘穿了三十年,吃肉很少一點點,而三黨(父黨母黨妻黨)都受到他的恩惠了。范文正公因為終身貧窮,而親族靠他吃飯的有幾百多家。所以知道要提攜親戚,應當先從自己的節儉開始。
大愉快事(《過功格》)
羅惟德在寧國做官時,有一天去見劉寅,歡喜露在臉上,說:“今天有一件大愉快事。”劉問什麼事,羅說:“剛才有貧民十多人,因為饑荒,老遠來相求,我把以前積畜的俸銀都散發給他們,全家的人,沒有一個阻攔我,所以很愉快了。”
[按]《景行錄》說:“富貴人家,有窮親戚往來,便是忠厚有福氣象。”今天的人反而以為有窮親戚是羞恥,以為討厭,多麼淺陋啊!
“歲饑赈濟鄰朋”
[說明]救災荒的計策,有發生後采取措施的,有發生前采取措施的。請免除賦稅、少交公糧、募捐布施粥飯、嚴禁商人借機謀利,這是發生後的措施啊。開通河道、高築堤壩、務必節約、儲糧富裕農民、招募民工開荒、嚴禁捕漁殺牛,這是發生前的措施啊。救濟在還沒有發生饑荒前,那麼費用少並且救濟廣,民眾能安定生活,官府不缺賦稅。若是等到饑荒已發生,饑餓充滿道路,而後考慮免稅救濟,那麼救濟有限,而死亡的就多了。這裡只說“赈濟鄰朋”,是以小見大啊。水旱災荒,原本是從悭貪、吝牆導致的,因為眾業感招的啊。若用心赈濟,那麼未來的饑荒也避免了。經上說:“人壽三十歲時,有饑馑災至。凡七年七月七日夜無雨,大地寸草不生,白骨遍野。盡閻浮提,所存不過萬人,留之以為當來人種。”(人壽三十歲時,有大饑荒,共七年七月七天不下雨,人都餓死,最後世間不到一萬人,做人種)《婆沙論》說:“人若能以一抟之食,發大悲心布施餓者,於當來世決不遇饑馑之災。”(人如果用一捧食物,慈悲救饑餓的人,來世就不會遇到饑荒)這種行為,還是很少見的。”下附征事(五則)
因荒釀禍(《隋書》)
隋朝末年,馬縣大饑荒。太守王仁恭堅閉糧倉,不管救濟。劉武周宣言說:“如今百姓饑荒,屍體填滿道路,王某就這樣眼著著不管,哪裡是民眾的父母?”於是祭天發誓說:“我們不能甘心等死,官府的糧倉,都是百姓的血汗,大家可以跟我去取,因此延長性命。”眾人同意。結果謀殺王仁恭,開倉放糧,於是遠近的鄰縣,沒有不響應的。
[按]劉武周的用意,不過是要號召饑民,借機叛亂罷了。但是釀成叛亂的,都是劉仁恭啊。昔日趙清獻掌管越州,當時吳越大旱,趙不等民眾饑荒,早有規劃,安撫百姓周到備至,而後民情就平靜貼服。那只是保全自己和家人的臣子,哪裡值得對他說這樣的事?
增價免饑(《荒政備覽》)
宋朝的范文正公管轄杭州時,正是荒年,一斗糧價值一百二十文錢,民眾很擔憂。范反而把糧價增加到一百八十文錢,並且多發廣告,詳細說明本州糧少,不惜重價收購,消息到處傳播,他的同事不知道他的用意。過了幾天,四面八方的商人爭先恐後來賣糧,米價不賤就自然賤了,於是民眾就很依賴范了。
[按]這也是凶年大興工程,修造佛寺、橋梁的意思啊。人只知當年收成不好,息工不干就是了,哪裡知道小民一無所事,不是正好死得快嗎?只有工程一興起,那富人的錢糧,就不知不覺地散布到小民家,對富人沒有損失,卻對貧民有利了。
種豆代谷(《文獻通考》)
宋朝的程向掌管徐州時,長久下雨糧食壞了。程考慮到等水干涸時,耕種來不及,就向富家募捐,得到豆子幾千石,借給民眾讓他們撒在水田中。水還沒有完全干,而豆已發芽了。當年谷子雖然歉收,而民眾不至於饑餓,都是豆子的帶來的好處啊。
[按]曾經閱讀《四友齋叢說》,書上有一防備災荒的辦法。說是應當收取各府、州、縣罰款的髒銀,全都換成谷子,那些充軍流放的犯人,允許他們用谷子贖罪。若是有一處遇到水災旱災,聽任人們到那沒有受災的地方,通融借貸,等到來年豐收償還。那百姓可以避免流亡,朝廷可以沒有顧慮。這樣的善政,正應當趕緊實行,但願好善的人告知當權者罷了。
抗疏救遼(《瑣闱管見》)
嘉靖末年,遼陽大饑荒,軍民相互人吃人。兵部侍郎王某,請朝廷救災,商議將二萬石糧食,運到山海關,押解的費用,每萬石需八千兩,地方官府很苦惱。當時昆山的許伯雲任給事官,認為遼人命在旦夕,若是走陸地運送,就會曠日持久並且騷擾百姓,不如暫時放寬海禁,用船沿海運過去,那就可以揚帆快速到達。於是許反對朝廷的旨意極力聲辯,並且說海運倘若有差錯,請用自己一家作為人質,而後朝廷才答應他的請求。於是將原先計劃運送的糧食,包括天津的倉糧,一共增加到十多萬石,連夜航海,送到遼地,遼人歡天動地,救活了很多人。至今那地方,還有祭祀許的廟祠呢。
[按]因痛哭流涕的真誠,而救赴湯蹈火的危急,當然是一紙文書剛剛陳情,而恩澤就傳播開了。了不起啊!許伯雲。他的恩澤廣大了。
自諱其德(見《周子愉筆記》)
明朝崇祯時期,常熟的進士蔣畹仙,偶然住在昆山的同年(考中科舉)周明遠的家中。當年大災荒,夫妻父子不能相顧。這時有姓郭的,要賣掉妻子,但牽掛手中抱著的孩子,然後說:“各自逃生吧。”於是把孩子放在路邊。蔣心中不忍,說:“怎麼能因為吃不飽,就頃刻間離散一家人?”問需要多少錢,答:“一十五千。”蔣馬上拿出自己帶的錢,只有十千,又向周借五千湊齊數目。周說:“世間的善事,應當大家一起做,先生不羞恥自己獨自做君子嗎?”也捐出五千。於是郭妻不用賣掉,孩子也保全了。後來郭有了一點家業,帶著孩子來拜謝,蔣不讓他拜,並且不提這事。
[按]周明遠,就是子愉弟的祖父啊,與蔣先生交情最好。我見子愉弟,寫蔣氏三代的美好德行很詳細,因此摘錄幾條,列在篇末“百福骈臻”三句話後面,這裡不多說了。
“斗稱須要公平,不可輕出重入”
[說明]不用手,不用口,偏要用秤與斗。因為手與口,都有心。有心,即有我的貪念,斗秤沒有我就公平啊。公平,就是應當輕的就輕,應當重的就重,忘了那出入的算計了。虞帝出巡,必定帶有量器;周王登位,首先察看衡器。不是為了崇尚公平,而不讓輕重的貪念混入其中嗎?說到斗那升與斛就在其中,說到稱那丈與尺在其中;說到輕重,那多少、大小、長短、粗細,都在其中了。斗稱要公平,不應當只是求斗稱的准確,須要從心中,每天用公平端正自己,等到工夫純熟,度量寬宏,那用在斗上,或用在稱上,自然沒有不公平的了。下附征事(三則)
遭譴不悟(《文昌化書》)
帝君說:“蜀郡的民眾多機變,求利很巧。東郭的黎永正,本來是制做車轎的,討厭那工作繁重而且賣得慢,就改行做斗、斛,接著又做衡器。過了一年有人囑咐要深斗、重稱,他就加倍收費做成了。後來又能作空中接絲的稱,折底隆梁的斗。(都是作弊用的)他的技術越來越精,用途越來廣,造的孽也越來越重。我就派裡域神段彥,在夢中責打他,他夢醒後沒有悔悟,又使他兩眼失明殘廢。黎不到四十歲,妻子拋棄了他,二個兒子生下來也是盲的,痛苦萬狀。但他放棄這工作,沒有別的生計,於是用手代替眼睛,揣摩寬窄,想像長短,供應別人的需求。左手五指,早晚傷殘,膿血剛剛干了,不久又破了,直到指節零落,不能拿東西,於是上街要飯,自己說自己的罪狀,三年就沒命了,二個兒子也相繼餓死。從此用他斗稱的人就少了。”
[按]紹興有人,租住在蘇郡,很會作烊銀罐,但作的時候偷銀子。康熙丙子年初三日,正在作這器具時,忽然有人揭開他屋頂上的瓦,他伸手去修補掩蓋,忽然打雷劈掉他半個手臂,人雖然沒有死,但不能拿東西了。所以器具方面稍有欺詐的,都有造物主的干預啊。
作牛示罰(《冥報拾遺》)
唐朝雍州萬年縣的元某,妻子謝氏,有女兒嫁給回龍村人來阿照。謝氏死在永徽末年,龍朔元年八月,托夢給女兒說:“我生前作小斗賣酒,占便宜太多,現今受這個罪罰,在北山下的人家作牛。最近又賣給法界寺旁邊夏侯師家耕田,非常辛苦,希望贖我出來。”元女醒來,哭告她丈夫。第二年正月,正好有法界寺的尼師來,打聽到詳情,就准備了錢到那人家贖牛。牛見到元女就哭泣,元女贖回盡心豢養。京城的王侯妃子們聽說這事,就召見元女,賞賜錢帛。
[按]小斗給別人,這是市井的常態,而受罰就到這種地步。那麼現今那些用奸詐手段獲利的,以及強買別人東西的,大概也危險了。
干蠱裕後(《感應篇圖說》)
明朝的揚州有富人,開南貨店。臨終時,把一稱交給兒子,說:“這是我發家的東西啊。”問是什麼,答:“這稱是烏木合成的,裡面藏有水銀,賣出時就讓水銀流向稱頭,人們見了認為是重,而不知道其實是輕,讓水銀流向稱尾,人們見了以為輕,而不知道其實是重,所以富家了。”兒子心裡驚訝但不敢說。父親死後,兒子就將這稱燒毀,煙中有東西上升,像龍蛇一樣。不久,富家子的二個兒子都死了,因此感歎天道不知善惡,因果顛倒。有一天,富家子夢見到了一個地方,有官府坐在堂上,對他解釋說:“你父親命中本來應當富有罷了,與稱無關。上天正因為他的用心不公,所以派破、耗二星,來破敗你家,家敗以後,就接著火災。現今你能改變父親的過錯,作事公平,所以特將二星取回,另有賢德的兒子,做你的後代。你還要努力行善事,不要怨天尤人。”醒來就大悟了,作善事更堅定。後來果然生了二個兒子,都考上進士了。
[按]吉凶的道理,是相互倚存潛伏的,但不是肉眼能看見罷了,而果報卻是絲毫不會錯的啊。昔日姑蘇的尹某,很會寫訴狀,他的門庭如市(求他的人很多)。後來生一兒子,面貌很俊秀,聰穎絕倫,因此後悔自己以前的錯,不寫狀詞了。不久,兒子忽然瞎了,尹很憤恨,又開始代別人寫訴狀,不到一年,兒子的眼睛復明了。他於是就認為天道無知,絕不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道理了。他兒子名叫明廷,順治己丑年考中進士,不過幾年,因為去上任,中途遇到亂兵,全家被殺害,沒有一個幸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