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代天行化”
[說明]所謂正,就是無邪;所謂直,就是無曲;這就是天為什麼是天了啊。匹夫(平民)卻能正直,就是順應上天的教化,哪裡是一定要居高位掌控民眾才可以呢?如果要代天行事,並不是操控有作為的權力、與能作為的勢力不可。代天進行教化,就是贊天地的化育,與天地並列。一種人,用力在“行”字,一“行”字中,便有經營謀劃,隨時間的變化而有不同的作用。玩味“慈祥為國”的句子,那麼代天進行教化,似乎只是對高官大臣而言的。
在世聰明正直,死後必定成為神明,這是一定的道理。就世俗而言,那算是超升;若是明眼人觀察,卻是墮落;因為世俗只見到第二世,不能見到第三世罷了。因為既然成為神明,必定享受血肉的祭祀,一旦享受,就墮落地獄、畜生,就是瞬息間的事。須要在代天進行教化的同時,看破成為神明的危險,要急急求生淨土,端正方向,時時發大誓願,鞏固基礎,才可以避免失足墮落的麻煩。
常常希望人人行善的,是上天啊;唯恐人們做惡的,也是上天啊。愚人只是看見蒼蒼的天空,以為是輕清的氣體,哪裡知道其實有主宰,如四王天忉利天常常考察人間善惡呢?不能糊塗蒙混過去呢?下附征事(一則)
檢校善惡(《立世阿毗昙論》)
帝釋、天王,將到善法堂上,所有天人圍繞恭敬。入到堂上,帝釋登上師子座,左右各坐十六天王,其余天人,依次而坐。有二太子,一個名叫旃檀,一個名叫修毗羅,是忉利天的二大將軍,又坐在三十二天王左右。四大天王,依四門坐。當時四天王,將世間的善惡,報告帝釋。若是世人受持五戒、八戒以及恭敬父母、沙門、師長,布施修福的多,帝釋就歡喜,認為將來生天的多,阿修羅的少。否則就憂愁不樂,所以在每月六齋、十齋日,派遣飛天神將,巡游世間,廣察善惡。
[按]世俗認為玉帝有時降臨世上,這是荒謬啊。天人看下界,非常污穢,離地一百由旬外,就臭氣熏天難以靠近,巡察的人,只是有福的鬼神擔任罷了。但賞善罰惡,自然沒有纖毫錯謬。至於夜摩天、兜率天以上,那些天人越來越貴,並不理會世間的俗務了。
“慈祥為國救民”
[說明]所謂民,就是國的根本。根據本鞏固了然後國家安穩,這個救民,就是愛國,愛國也就是忠君啊。上句是總體訓誡世人,這一句主要是告戒有地位的人。
世人都稱官府為老爺,為什麼呢?因為聲聲喚醒他是民眾的父母啊。只有父母為孩子的疾病擔憂,勞役稅收繁重,是民眾的疾病啊;盜賊滋生太多,是民眾的疾病啊;水旱不時發生,是民眾的疾病啊;豪強殘酷剝削、巧吏奸詐,是民眾的疾病啊。有一疾病,就有一個救治的辦法,必須盡到我的心意,竭盡我的力量,這樣才是上不辜負君親,下不辜負百姓,中不辜負自己的學識啊。那就非要先使心地慈祥不可啊。下附征事(二則)
設法救民(《皇明通紀》)
明宣宗朝,南直隸巡撫周文襄(周忱),愛民如子,理財沒有超過他的。剛到任,就問民間疾苦,對蘇、松地區的稅賦太重深感憂慮。就在豐收的年份,用官鈔換米,儲存起來以備災荒的赈濟。宣德八年冬,請朝庭實行濟農倉法,朝庭命令下來,於是與蘇州太守況鐘、松江知府趙豫、常州知府莫愚,協商運作,蘇州得米三十萬石,包括松、常二州分別貯藏在各縣。到第二年,江南旱災,蘇、松一帶的饑民共有三百多萬,米發完了還不夠。周又想更廣大的備糧,先是,各府的秋糧應當收繳時,但是糧長裡長(基層負責人),多收取民眾的,卻不馬上交納官府,逃債的已多年。周就在水邊設置場地,選擇專人總管收發運,普通百姓自己直接送官,不經過糧長裡長的手,費用已減三分之一。又三府應當運糧一百萬石,貯存在南京的倉庫,作為給北京軍職的月俸;解送等費,每石大約花費六斗。周與況鐘等人商量,說:“他們能從南京受俸,難道不可以在這裡受嗎?如果在這裡給,既免除勞煩民眾,而又節省費用六十萬石,可以放入濟農倉,農民就沒有後患了。”況鐘等人贊同。於是,請示朝庭然後實行。而蘇州一府,已得到米四十萬石,又加上平籴儲存的,共有六十多萬石。周說:“不只是濟農,凡在運輸中有損失的,也在這裡借給補償,秋天收成後再如數還給官府。若是民夫修築堤壩,開通河道,就統計人口發放他們。”朝廷都順從他的意見。第二年,江南又大旱,命令各郡大開濟農倉赈災。從此田裡沒收成,而民眾不知饑餓,前後救活一百多萬人。正統元年,周另外制定“南畿官田斗則”,蘇州一府,於是減秋糧八十多萬石,別的州有所不同。蘇、松三百年來,恩惠民眾最多的,一定認為周是第一。而周自己不驕慢,平易近人,好布施出於天性。寺院僧人,有建寺廟的,必定向周募捐化緣,周從沒有拒絕,或有喜出望外的,但周的財物越來越豐厚。江南把他當福星,有二十多年。民眾生活在當地,多麼的幸運啊!
帝君示敕
太倉的黃建安,名諱叫立德。見蘇、松地區額外的稅賦重,天天憂慮,每天早起禮拜佛時,必定禱告上天,希求寬免兩郡的額外稅糧,又報告朝庭,不遺余力,人們都笑他。庚寅年秋天黃生病,入冬漸漸加重,到十一月的晚上,已多天水不沾唇。當夜五鼓,忽然夢見帝君傳喚他到宮殿,告訴他說:“你的命應當告終,因為專志懇切要減稅糧,所以延長你的壽算。”於是口傳一條旨意,接連三次傳誦,而後記憶。黃睜眼驚視,才知身體在床上,而精神忽然感覺健旺,舊病頓時好像消除。急忙起身洗手,點燈磨墨,當時家中為送他的亡妹節母出殡,只留一老婦守門,忽然見幾月臥病的家主,端坐燈前書寫,十分驚愕。天亮後,黃的表弟郭雉先,同孔爾忠,一起來探問病情,見到他人,也很吃驚。遂後坐上轎子,到鄉間送殡,與賓朋應酬,奔走街巷,毫無疲倦的樣子,飲食也忽然像從前一樣,知道真情的人無不傳為美談。這時黃已七十七歲,於是謝絕世間俗事,吃長素學佛。又過了幾年,沒有病態就逝去了。
[按]讀“帝君诰敕”,大意說:“歎那立德,在藐小孤獨,年老體弱的情況下,想要發心為三百年的窮困翻身,誓願為億萬戶貧民得到快樂利益,不就像蜉蝣小蟲要撼動泰山,精衛小鳥要填塞滄海嗎?雖然如此,就是萬丈的高山,我也勇往直前。天地的大道,就是誠心誠意沒有息止,聖賢的功德,就是只有進取沒有退步。應當這樣的勤勉努力,不要懈怠初心。”這樣看來,那掌管稅糧一事,原本就在人為,如人上山,各自努力。
“忠主”
[說明]“忠”字,是有心的,那不是表面的恭敬就可以知道了。所以抵御災難,是忠啊;行善驅邪,也是忠啊;為國效力,是忠啊;推薦人才,也是忠啊。如果君主認可也跟著認可,君主否定也跟著否定;民間有疾苦,而不上傳;君主有恩澤,卻不下達;認為催繳捐稅是執法,認為投機取巧是精明;這正是孟子所說的“吾君不能”(語出孟子離婁上)的意思啊。哪裡是忠?“主”不只是君主啊,凡是下吏對於長官,奴僕對於家長,都是啊。姑且記錄義僕二人,作為代表吧。下附征事(二則)
鞠躬盡瘁(田叔禾《阿寄傳》)
明朝淳安的徐氏,兄弟分家產,老大分得一馬,老二分得一牛,老三寡婦,分得一阿寄(僕人),阿寄年五十多歲了。寡婦哭泣說:“馬可以騎,牛可以耕地,老僕人只是耗費我的飯菜。”阿寄說:“主人認為我不如牛馬嗎?”就為主人策畫營生。寡婦賣掉所有首飾,換得十二兩銀子。阿寄進山買漆,一年後就是三倍的利潤。又過二十年,財產達到數萬兩銀子。為主母婚嫁三個女兒,又請老師教兩個郎君,都婚娶名家女,聘禮上千兩,又供他們進入太學。阿寄見到徐氏的族人,雖然是幼小的也必定禮拜,生平沒有盯看過主母。女僕雖小,沒有過並齊站立。後來生病,臨終時,拿出大小帳目,交給主母說:“兩位郎君可以世代依靠這些財產,老奴做牛馬的報答到頭了。”看他自己的家,沒有多余的米粒。一妻一子,衣服能遮蔽身體而已。
[按]如此的存心厚道,如此的安分守己,如此的謀畫營生,雖然是大賢又能高出多少?卻竟然發生在鄉村賤民身上,奇異了!
主為畫像(《功過格》)
順治初年,青陽縣吳六房的僕人吳毛,持戒修善,念佛不斷。當時左氏兵渡江,吳全家外出避難,只留吳毛代主人看守宅院,被賊寇刺七槍而死。他弟弟來看望,吳毛又醒來說:“我有過去世的業障,應當變豬身七次,因為齋戒的力量,用七槍化解怨仇,從此直往西方淨土了。”後來他主人恍惚見到到他,前後幢幡圍繞護擁,對主人行禮說:“我是吳毛啊。有緣到天界,偶然路過這裡。”說完不見了,主人為他畫像,向他敬禮。
[按]用七槍換七豬,所謂重報輕受啊,了結他以前的欠債啊。因為念佛而往生,所謂轉凡入聖啊,是他根本的後果啊。
“孝親”
[說明]很多了!孝的難言啊。《詩》說:“欲報之德,昊天罔極。”(意思是要報答父母的恩德廣大無邊)我回報給父母的,難道能勝過天嗎?古今勸孝的書,留傳下來有很多,姑且記述那罕見罕聞的。為人不知有來生後世,不信有因果輪回,就好像眼盲看不見,耳聾聽不到,真是天下極困窘的人,而無可奈何啊。為什麼呢?自己不知後世,也就不知父母有後世,而要表達對父母的愛敬,也就是暫時的了。自己不信因果,也就不知父母有因果,而要為父母去除苦難,也就很小了。我見母雞的伏抱雞雛,就曾經警惕畏懼啊。正當母雞舒展腳翅膀保護小雞啊,子母很相愛啊,不知什麼時候,就一個一個被殺,子母各自不能互相顧及了。我們為人,也是如此。父子夫妻,正當聚在一起時,卻是難捨難離,一到生死分別,那疾病不能相互代替,罪業也不能相互代替,更還有冥間正在萬苦千愁的,而陽世正在歡呼暢飲的了。被褥雖然還在,想要扇枕溫席已經沒緣由了(黃香的故事);兩條鯉魚即使得到,那臥寒冰又有什麼用(王祥的故事)?古人說:“孝子不忍死其親,正以吾親實未嘗死耳。”(意思是孝子不能忍受父母的死亡,是因為父母沒有死)難道這個想法只是虛設的嗎?佛說:“父母之恩,世莫能報。假令左肩擔父,右肩擔母,大小便利,隨之而下,亦不能報。又使盡世間珍馐,供養父母,經恆沙劫,亦不能報。”(父母的恩,世間沒有能報答的,左肩擔父親,右肩擔母親,這樣辛苦也不能報答,把世間所有的珍寶供養父母,經過多少劫也不能報答)這樣看來,那麼佛門所說的報父母恩,必有道理了。下附征事(六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