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禅院
小和尚坐在地上哭,滿地都是寫了字的廢。“怎麼啦?”老和尚問。“寫不好。”老和尚撿起幾張看:“寫得不錯嘛,為什麼要扔掉?又為什麼哭?”“我就是覺得不好。”小和尚繼續哭,“我是完美主義者,一點都不能錯。”“問題是,這世界上有誰能一點都不錯呢?”老和尚拍拍小和尚,“你什麼都要完美,一點不滿意,就生氣,就哭,這反而是不完美了。”小和尚把地上的字紙撿起來,先去洗了手;又照鏡子,去洗了臉;再把褲子脫下來,洗了一遍又一遍。“你這是在干什麼啊?你洗來洗去,已經浪費半天時間了。”老和尚問。“我有潔癖!”小和尚說,“我容不得一點髒,您沒發現嗎?每個施主走後,我都把他坐過的椅子擦一遍。”“這叫潔癖嗎?”師父笑笑,“你嫌天髒、嫌地髒、嫌人髒,外表雖然干淨,內心反而有病,是不潔淨了。”小和尚要去化緣,特別挑了一件破舊的衣服穿。“為什麼挑這件?”師父問。“您不是說不必在乎表面嗎?”小和尚有點不服氣,“所以我找件破舊的衣服。而且這樣施主們才會同情,才會多給錢。”“你是去化緣,還是去乞討?”師父瞪大眼睛,“你是希望人們看你可憐,供養你?還是希望人們看你有為,透過你度化千萬人?”
老和尚圓寂了,小和尚成為住持。他總是穿得整整齊齊,拿著醫藥箱,到最髒亂貧困的地區,為那裡的病人洗膿、換藥,然後髒兮兮地回山門。他也總是親自去化緣,但是左手化來的錢,右手就濟助了可憐人。他很少待在禅院,禅院也不曾擴建,但是他的信眾愈來愈多,大家跟著他上山、下海,到最偏遠的山村和漁港。“師父在世的時候,教導我什麼叫完美,完美就是求這世界完美;師父也告訴我什麼是潔癖,潔癖就是幫助每個不潔的人,使他潔淨;師父還開示我,什麼是化緣,化緣就是使人們的手能牽手,彼此幫助,使眾生結善緣。”小和尚說,“至於什麼是禅院,禅院不見得要在山林,而應該在人間。南北西東,皆是我弘法的所在;天地之間,就是我的禅院。”
傾 聽
有一位長年住在山裡的印第安人因為特殊的機緣,接受一位住在紐約的友人邀請,到紐約做客。當紐約友人引領著印第安人出了機場正要穿越馬路時,印第安人對著紐約友人說“你聽到蟋蟀聲了嗎?”紐約友人笑著說:“您大概坐飛機坐太久了,這機場的引道連到高速公路上,怎麼可能有蟋蟀呢?”又走了兩步路,印第安朋友又說:“真的有蟋蟀!我清楚聽到它們的聲音。”紐約友人笑得更大聲了:“您瞧!那兒正在施工打洞,機械的噪音那麼大,怎麼會聽得到蟋蟀聲呢?”印第安人二話不說,走到斑馬線旁安全島的草地上翻開了一段枯倒的樹干,招呼紐約友人前來觀看那兩只正高歌的蟋蟀!只見紐約友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直呼不可能! “你的聽力真是太好了,能在那麼吵的環境下還聽得到蟋蟀叫聲!”印第安朋友說“你也可以啊!每個人都可以的!我可以借你口袋裡的零錢來做個實驗嗎?”“可以!可以!我口袋裡大大小小的銅板有十幾元,您全拿去用!”紐約友人很快地把錢掏出來交給印第安友人。“仔細看,尤其是那些眼睛原本沒朝我們這兒看的人!”說完話的印第安友人,把銅板拋到柏油路上,突然,有好多人轉過頭來看,甚至有人開始彎下腰來撿錢。“您瞧,大家的聽力都差不多,不一樣的地方是,你們紐約人專注的是錢,我專注的是自然與生命。所以聽到與聽不到,全然在於有沒有專注地傾聽。”印第安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