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知道,在世間田地裡種下的一粒種子,有些只能結出少許果實,而且只能收獲一次,以後就再也不能收獲了,例如稻子、麥子等就是這樣;而有些種子不僅一次可以結出很多果實,而且以後年年都可以再次收獲,例如桃樹、梨樹等果樹。同樣,我們所行的善也有大小之別。從回報的程度來看,小善將來只能得到少許回報,而大善則能得到大的回報;從回報的時間來看,小善只能得到短暫的回報,而大善則能得到長時的回報。
那麼,什麼樣的善是大善,什麼樣的善是小善呢?《了凡四訓》中講了一個故事:過去,有個名叫衛仲達的人,在朝廷做官,有一天他的神識被攝引到陰府,閻王叫官吏呈上他的善惡本子。等到官吏拿來衛仲達的檔案,發現記錄惡的本子堆滿了一屋子,記錄善的本子只有一小卷。閻王命人用秤來稱量比較他的善惡,發現記錄惡的本子雖然有一屋子之多,但很輕,而記錄善行的本子雖然只有一小卷,卻很沉重。衛仲達首先不理解地說:“我還不到四十歲,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過失?”陰官告訴他說:“一念不正就是過!比如,只要生起一念害人之心、輕人之心、慢人之心、嫉人之心,就是一過,不需要身口做出來。你雖不到四十,但平時的起心動念中已經包含很多惡,所以記錄起來有一屋子之多。”衛仲達又好奇地問:“那個小卷子中到底記錄了我的什麼善行?為什麼那麼重?”陰官告訴他:“有一年朝廷大興土木,要修一座三山地方的石橋,工程浩大,當時你上書建議不要修,免得勞民傷財,那個小卷子就是你當時寫的奏書。”衛仲達半信半疑地說:“我當時是寫了奏書,但朝廷並沒有采納,我的建議實際上於事無補,怎麼會有這樣大的功德呢?竟然能勝過滿屋子的惡業?”陰官給他解釋說:“朝廷雖然沒有聽從,但當時你寫奏書時,確實一心想的是萬民百姓的幸福,而不只是一兩個人的安樂,所以善業力很大;假如朝廷聽從,善業力會更加巨大。”
從這個故事可以看出,行善時如果發心利益的人越多則善越大,利益的人越少則善越小。行善時如果想到的是利益天下人,則善行雖然數量少,也是大善。如果行善時,想到的只是利益自己或者其他一兩個人,即使行善的數量多,也只是小善。
此外,從這個故事還可以看出“善法唯心”的道理,也就是說,只要善念已經在心中生起,即便沒有能夠真正做到,這個善念也已經具足功德,假如能夠做到,則功德將會更大。有人或許會疑惑地問:“只發一個善心,沒有真正做到,恐怕不會有功德吧!”這是對業的法相尚未通達而導致的疑惑。業分為思業和思已業兩種,起心動念即已造下思業,如果用身口去實現,則又造下思已業。業的法相就是身口意的造作,只要身口意有了造作,則將來一定會感果,善業感善果,惡業感惡果。比如,衛仲達心中生起很多惡念,雖然沒有去做,但是已經造下了惡的思業,這樣的惡記載下來居然充滿了一屋子;所寫的奏書,雖然沒有成功,但心中的思業和寫奏書的思已業也已經造下,這樣的善業也很大。又如,《俞淨意公遇灶神記》中所記載的俞淨意早年也是這樣的,他與同學結文昌社,奉行“惜字、放生,戒YIN、殺、口過”等善行,但是人生仍受到了嚴重的打擊。由於他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善行實際上只是“表面文章”,內心卻存在種種惡,認為天帝對自己不公,於是每年臘月三十都寫奏書上奏天帝,訴說自己所遭受的“不公平”。灶神現身告訴他說:“君連歲所焚之疏,悉陳於天。上帝命日游使者,察君善惡,數年無一實善可記。但於私居獨處中,見君之貪念、YIN念、嫉妒念、褊急念、高己卑人念、憶往期來念、恩仇報復念,憧憧於胸,不可紀極。此諸種種意惡,固結於中,神注已多,天罰日甚,君逃禍不暇,何由祈福哉?”意思是說,您連年所焚燒的奏文,我都已經替你傳達到天帝那裡了。天帝命令日游神專門察看並記錄您的善惡,幾年都沒有一個實在的善行可以記錄,可是卻在你獨處的時候,察看到您的貪念、YIN念、嫉妒念、氣量狹小急躁念、自高自大看不起別人的念、追悔過去奢望未來的念、恩怨是非報復別人的念,一個接一個充滿了您的心胸,難以計算。這些種種惡念,常常聚集在您的心頭,形成了頑固的習氣,日游神記錄了很多您的惡業,所以上天給予您的懲罰越來越多,您逃避災禍都來不及,還指望求什麼福呢?
世界上什麼樣的善最大呢?《入菩薩行論》中提出了三個衡量善大小的標准,一要從利益對境的多少來衡量,二要從利益的程度來衡量,三要從利益的時間來衡量。也就是說,如果一件善事所利益的眾生越多則善越大,如果利益的程度——也即帶給眾生的安樂越多則善越大,利益時間越久遠善也越大。從這三個標准來看,世界上最大的善就是用菩提心攝持來行持的善。菩提心所利益的對境是盡虛空遍法界的所有眾生,利益的程度不僅是暫時的安樂,而且是獲得佛果的究竟安樂,利益的時間是輪回未空之際。由此可見,菩提心所利益的對境最廣大,利益眾生的程度最徹底,利益眾生的時間最久遠。所以,如果我們行持任何一件善事時,用菩提心攝持,則這件善事就是最大的善。《入菩薩行論》中說:“其余善行如芭蕉,果實生已終枯槁,菩提心樹恆生果,非僅不盡反增茂。”其它的善行就像芭蕉樹生果一樣,生過一次果實之後,就會枯萎,而用菩提心攝持的善業會一直恆久不停地生起善報,報完一次之後,不但不會減少,而且會越來越增上。
《寶蘊經》上這樣校量功德:譬如三千大千世界的一切有情,每個人都建造量同須彌山的大佛塔,而且在佛塔前經歷微塵沙數的大劫,以所有可以供養的供品承事供養,另外有一位菩薩不離菩提心,只散一朵花供養,就已經超過了前者的福德。所以,無數人在極長的時間當中以極多的供品供養,卻比不上菩薩一瞬間散一朵花供養的功德。由此可見,無數個只為自己求一點現世福德的小善加起來,畢竟比不上一個“為了法界無量眾生、志求無上菩提”的大菩提心所攝持的大善。因此,做任何善法,如果有菩提心的攝持,就是量等虛空的大善。真正要讓每一件善行都成為大善,必須花時間勤修大乘佛法的精華——菩提心。
如何修菩提心呢?可以按照《菩提道次第廣論》中所講的“七支因果”的方法反復串習,讓內心生起菩提心。所謂“七支因果”就是,從知母生起念恩心,從念恩心生起報恩心,從報恩心生起慈心,從慈心生起悲心,從悲心生起救度一切眾生出離苦海的增上意樂,從增上意樂生起勤求無上菩提的菩提心。知母、念恩、報恩、慈心、悲心、增上意樂、菩提心,前前是因,後後為果,合起來總共有七支因果。
現前,我們相續中雖然沒有菩提心,但要努力地發起造作的菩提心,也即心裡觀想要救度天邊無際的眾生,嘴裡經常念誦發菩提心的頌詞:“如同三世佛佛子,已發最勝菩提心,我亦為度遍天眾,願發無上勝覺心。”此時,雖然實際上對一個人也沒有做到圓滿利益,但這決定是有大功德的,因為內心已經開始向至善的方向轉化。如果衛仲達的奏書有很大功德的話,那麼真心念誦一遍發菩提心頌詞的功德不知要比衛仲達所寫奏書的功德超過多少倍,因為菩提心所利益的對境、程度和時間比衛仲達寫奏書時發心所利益的對境、程度和時間不知要大多少倍。心中生起了菩提心之後,在行持每一件善事時,我們就可以通過“三殊勝”的方法來攝持,使得這件善事的功德成為無量無邊。所謂“三殊勝”就是前行發心殊勝、正行無緣殊勝、後行回向殊勝。在做善事之前,真誠地想,這件善事是我為了救度無邊眾生出離苦海這個巨大的“系統工程”中的一件,為了實現救度眾生出離苦海這個宏偉目標,我今天要做這件善事,這叫做前行發心殊勝;在做善事時,應當安住在空性中去做,如果不能安住於空性中,暫時就一心專注地去做,這叫做正行無緣殊勝;做完善事之後,將所做善事的功德回向一切眾生究竟離苦得樂,這叫做後行回向殊勝。
摘自《放生心語》(明如居士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