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摘三百六十一
那參禅的,認為參禅一法,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法,固然是真實法是頓悟法。但不知參禅,縱然能大徹大悟,明心見性,只是見當下此心本有的理性佛。如果是大菩薩的根性,那就是當下悟當下證,自然可以永出輪回,高超三界,從此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用作福慧莊嚴的基礎。這種根性,就拿大徹大悟的人中來論,也是百千中只有一二人了。其他或者根器稍差一點,那縱然能妙悟,而見思煩惱未能斷除,仍然須要在三界中,輪回生死。既然輪回生死,從悟又轉入迷的多,從悟再轉入悟的少,所以其法雖然是真實法頓悟法,但不是合適的人,也得不到實法與頓法的真實利益,仍然成為方便漸悟的法而已,為什麼呢?因為是依靠自力。自力如果十分具足,那是多麼有幸,稍有一點欠缺,那就只能悟理性,而不能親證理性。如今大徹大悟的人,尚且難有,何況還要修證他所悟的呢?(增廣文鈔卷二·復馬契西居士書二)
書摘三百六十二
禅宗注重在參,不是注重在講。《壇經》雖然有方法,如果不開宗眼,那不是把宗當作教,就是以迷為悟,所以唐朝宰相裴公美說:“得其旨則疾成佛道,失其旨則速入泥犁。”我連教都不通,何況宗呢?但是二宗的門庭,知道一點進入的路徑,可惜我沒有“腳”,又沒有“眼”,所以不能涉入那藩籬了。這個壇經也能利人,也能誤人,如果能在任何一處,揭示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旨意,又不違背教義,就說他是六祖出世,也不算過分稱贊。否則既不能令人見性,又可能造成因宗背教,那宗、教兩方面利益都失掉了,正應了裴公美那次一句的意思了,還不如還他本來面目為佳了。閣下利人的心很真切,我提防誤導別人的心也很真切,所以不得不預先告白,而盡到知己的一點點不高明的真誠而已。
禅宗語句,必須另具一只眼,如果不善於領會其意,未免就依文解義作了三世的佛怨家;如果違背教義,只成“離經一字,即同魔說”了。易就易如反掌,難就難如登天,不是宗、教都通達,雙眼圓明的人,當然不應該輕易從事注解此壇經啊。(文鈔三編卷四·復丁福保居士書九)
書摘三百六十三
律不是單獨指粗略的形式犯戒而已,如果不主敬存誠,就是犯戒律。而因果又是律中的綱骨,如果人們不知因果,以及瞞因昧果,都是違反戒律。念佛的人,舉心動念,常與佛契合,那就是律教禅淨一道齊行了啊。須知如來所說的一切法門,都必須斷惑證真,才可以了生脫死,絕沒有惑業不斷,就得了脫的。念佛法門是,斷惑業的往生,就迅速證到法身;具有惑業的往生,已經超登聖人地位。一種是全仗自力;一種是全仗佛力,又兼有自力。這二種情況的難易,哪裡只是天淵的差別!總有聰明人,讀到一點禅書,覺得有趣味,於是要以禅自命,想成為什麼高人,都屬於不知禅淨為何物,妄自尊大的那一類。這樣的知見,斷斷不可依從,若是依從了要想了生脫死,恐怕歷經塵點劫數(無窮數),還不會有指望啊。請細讀我的《文鈔》自然明白。(增廣文鈔卷二·復四川謝誠明居士書)
書摘三百六十四
請專志修淨宗,不要被密宗“現身成佛”的語類所影響。“現身成佛”,是理上說的,不是事實上的。如果認做事實,那西藏、東洋的佛,太多太多。且不要說平民,就是班禅的心行作為,佛氣尚且沒有,何況說成佛呢?因為他在民不聊生的時候,還依然不惜百姓的脂膏,任意鋪排耗費,而錢到了自己的手上,就當命一樣的寶貴,毫無慈悲喜捨的意念。顯蔭(當時一位根性好的法師)自認為得到密宗正傳,說佛法東流傳到中國,只有弘法大師(唐代日僧空海法師)教理圓妙,排斥中國各宗祖師,都不及弘法大師的正傳。而顯蔭死時竟然成了一個業識茫茫、無本可據的人(還是像普通人一樣輪回)。他已經現身成佛了(顯蔭提倡現身成佛修法),怎麼又結果會是這樣呢?(增廣文鈔卷一·復黃智海居士書)
書摘三百六十五
近來人們總是好高務勝,稍微聰明一點的,就要學禅宗、相宗、密宗,大多把念佛看得沒用。他們只知道禅家機語的玄妙,相宗法相的精微,密宗威神的廣大,而不知禅,縱然到大徹大悟地位,如果煩惑沒有斷淨,那依舊生死不了;相宗,不破盡我、法二執,那縱然明白種種名相,如嘴說食物數別人的珍寶,究竟有什麼益處呢?密宗,雖說現身可以成佛,然而能成的,決不是博地凡夫的事,凡夫妄生這種念想,那著魔發狂的,十有八、九啊。所以必須專志在念佛一門上,為千穩萬當的無上第一法則啊。(文鈔續編卷上·復姚維一居士書(民國二十年))
書摘三百六十六
淨土一法,人人可修,修了都有感應。今天的人多數都是好高務勝,結果是因為撐場面,反而沒有實益啊。現今的人,一動手先講建築,還不知淨土是怎麼回事,就要研究所有大乘經論,或者傾慕禅宗的玄妙;或者傾慕相宗的精微;或者傾慕密宗的神通。把依仗佛力了脫生死的法,看成沒有用的東西。禅宗,縱然能悟,誰到了業盡情空的地位?相宗,縱然能記清名相,誰能夠真的破了我法二執?密宗的神通,以及現身成佛,也實有其事,然而不是你我的根性能夠達到的。有要得神通的,要馬上成佛的,而由此著魔發狂的很多。顯蔭,既懂天台宗,又得密宗的真傳,已經是灌頂大阿阇黎,凡是被他灌頂的人,全都現身成佛,他到死的時候,咒也不會念,佛也不會念。在他平時,心中,語意中,總是以法身大士自居,到了臨終,還不如一字不識的老太婆,老實念佛的、能夠安然念佛而逝的為好啊。
成都有個劉某,妄自認為一個女人是證果的,只聽這個女人的話,凡是有駁斥的,就絕交不與通信。重慶有一個喇嘛,認為依他的法,七日就可往生,一旦往生就成佛了,而且不須要再行修習。這種知識,應當敬而遠之,不要親近,才不至於沒得他的益處,先受他的損失。否則,得損失處還可以保穩當,得益處恐怕在驢年。如果明年就是驢年,那也可以算是大幸,恐怕明年不是,那就絕望了。(續編卷上·復闵宗經居士書 民國二十年 原名永濂)
書摘三百六十七
大悲咒,如果懇切至誠的念,就有想不到的感應。如果向學密宗的求其讀法,也不是不可以,但學密宗的,多是不注重於念佛求生西方淨土,恐怕被它奪去了現生往生的志向,而要現身成佛呢。現身成佛,談何容易?如果認為一定能成,那恐怕佛還沒有成,魔已經先成了。因為凡夫濫充聖人,浮躁虛誇之流,多會犯這種毛病,不可不知。閉關修行雖然好,在家也應該隨緣隨分,自行化他,是最合機宜的,何必一定要把閉關當回事啊。如果有家事拖累,強行要閉關,反而成為障礙。所謂預先得了一點珍秘,卻不知淨土法門,絕沒有什麼秘密,如果有口傳心授的秘密(竭誠盡敬,為學佛之無上秘法,當為一切人說之。不致力於此法,即是捨本逐末),便是邪魔外道,不是佛子啊。密宗,卻有秘傳,然而不如淨土法門的直捷穩當啊。你不要以現身成佛等大話誤導自己,那必定能倚仗佛的慈力,帶業往生。如果想要現身成佛,恐怕佛不能成,往生也不可得,結果兩頭成空,是要憂慮的啊。(文鈔續編卷上·復朱南圃居士書(民國二十年))
書摘三百六十八
佛法圓通無礙,密宗本有不經阿阇黎(上師)傳授的,就是盜法的講究,這是極其尊法的意思,不是要永斷密宗的。如果依你的說法,沒有受三昧耶戒,不可念蒙山施食,但哪裡只是蒙山施食,就是一切咒都不可念,因為沒有經阿阇黎傳授的原故。然而自古至今,普通人念《大悲》、《准提》各咒,有感應的有很多。甚至儒生由於寫碑帖而知有《心經》,病瘧而用力疾念,瘧鬼就退了。如果像你說的那樣,應當瘧鬼更加得勢啊。今天為你說一個比喻,譬如有盛德的君子,以身作榜樣,一鄉的人,聽他指揮,全都安分守己。那人的以身作榜樣,勝過了官府的發號施令,卻不可以因為他的德化勝過官府,就效仿官府發號施令,那人們都以為是反叛啊。只要自己修持就有益,如果超出自己范圍就有罪。如此,就不至於斷滅密宗,也不至於破壞密宗啊。
如今的人大多是以凡夫的情見說佛法,所以導致遍地都成了荊棘,無處可以下腳行走啊。超出范圍的,就是妄充阿阇黎啊。用來作法事有什麼關系,畫梵字作觀想,都可以按照儀軌,但不可以自認為已經得了灌頂的阿阇黎就是了。他能知道這個道理,那我的比喻更為明了啊。現今的人學佛,都是是瞎用心,弄成法法互相妨礙,結果一個法都不成了,可歎得很。(文鈔續編卷上·復崔德振居士書五(民國二十一年))
書摘三百六十九
學佛的人,應當具有“擇法眼”。佛法,法法都好,但須知有自力與佛力的不同。禅、教、密等各宗,都必須斷惑證真,才可以了生脫死。斷惑證真,豈是容易說的嗎?密宗雖然有現身成佛的說法,也不是人人都可以這樣的,何況密宗常以神通吸引人。老師既然用這個吸引人,弟子不能不志在羨慕神通,倘若希望神通的心,真切到了極點,那個危險性,就無法說了。請不要把那個神通當回事,就很有幸了。禅宗的機鋒言句,是意在言外,所以必須屏棄一切,專精參究。如果只讀得禅書幾種,就要學著弄機鋒,那罪過極重。譬如軍中口令,不是軍營外的人所能知道的,如果只順字面去解機鋒,那就如軍營外的人瞎猜營中口令是什麼,便自混入,能不送命在當場嗎?(文鈔三編卷二·復郝智熹居士書)
書摘三百七十
食肉的事,關系到天下太平,想要了生死出輪回的,應當慎重這個事,才有希望。密宗法門,不可思議,而現今的傳法學法人,大多失去了宗旨。以持咒三密(身口意相應)的功德,消除煩惑,就是正義。而傳的人,以神通吸引人;學的人,沒有不是以得神通為目的。就是還沒有能夠扶著牆壁而行,卻要騰空飛起遠游,怎麼可能呢?
西藏、蒙古喇嘛都吃肉,因為那裡沒有什麼米糧,還是情有可原的。現今的學密宗的,大多開葷吃肉,反而大嘉贊美其事,認為吃了就度脫了,就成魔說了。喇嘛做大佛事,尚且須要吃素,可知平常吃肉,本不是正義的。密宗提倡即身成佛,是以了脫生死作為成佛,一班無知的人,便認做是成福慧圓滿的佛,那是要把松樹栽為棟梁,那木材將來可以成為棟梁,不是現在就可以成為棟梁啊。民國十七年(1928年)有某某在上海提倡密宗,一百天成佛,上海有信的人,都依他學。十八年夏,有羨慕他的名聲,想借此求利,請到北平,四十八天成佛,比在上海還快一半。到十九年,北平、天津、上海都不能容了,回家還俗,可歎得很。(文鈔三編卷二·復石金華居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