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叢林飯似山,
缽盂到處任君餐。
黃金白玉非為貴,
惟有袈裟披最難!
普天之下的叢林寺院,擁有著堆積如山的飲食,只要手托缽盂,便可以任意享用。黃金白玉並不是稀奇珍貴之物,只有披戴袈裟、剃度出家,才是世上最高貴、最難得的選擇。
《悲華經》雲:“往昔佛陀曾如是發願:吾之教法中身著四指法衣、袈裟者,若未能遂意而得飲食,則我已欺诳如來,故我不得成佛。”又雲:“所有在家眾,指甲上耕耘,吾之出家僧,生活無貧困。” 承蒙釋迦佛祖的加被,皇天後土之間,古剎叢林、禅院道場可謂星羅棋布,其中的出家修道之人安然平靜地享受著衣食無憂的自在生活。雖說是粗茶淡飯,但也有鐘鳴鼎食之盛;雖說是“壞色之衣”,卻勝過了朝廷的紅黃之袍。
出家人只需手托缽盂,便可隨心所欲地雲游參學。所謂“一缽千家飯,孤身萬裡游。”就活脫脫地描繪了出家僧人的自在生活。多麼的灑脫逍遙,多麼的安閒悠然,怎不令人傾羨渴慕,怎不令人心馳神往?!
然而,以“金錢至上”為准則的世間拜金主義者們,卻將黃金白玉奉為萬能的聖靈。但我們應當清醒地意識到,黃金白玉只能買來短暫的物質享樂,卻不能買來健康的身體、誠摯的友情、融融的親情、健全的心態,更不能買來仁慈的善心、自在的心境、來世的安樂、永恆的解脫。如果金錢是萬能的,為什麼腰纏萬貫的富翁會在難以承受的病痛中奔赴黃泉?如果金錢是萬能的,為什麼身家過億的明星會將自己的金貴之軀捐棄於摩天大樓之下?如果金錢是萬能的,為什麼跨國集團的擁有者會在對手的暗害中含恨而死? ……
全知無垢光尊者雲:“多世曾為三界主,身披袈裟唯今世。”雖然在流轉輪回的歷程中,我們已經多世轉生為三界的領主,但身披袈裟的機會卻是難得一遇的。所以,以修道者的眼光看來,世間最寶貴的物品,莫過於披搭於身的袈裟。
“袈裟”一詞是梵文Kasdya的譯音,也可寫作“迦裟”,意即壞色。因僧衣避免使用八正色(不宜作為染著出家人衣服之八大正色,包括黃丹的桔黃色、天青的深藍色、胭脂的紫紅色、銀朱的朱紅色、紅花的紫黃色、茜草的大紅色、甘草的黃黑色和紅芙蓉的深黃色),而用似青、似黃、似赤、似蘭等不正之色而得名,故又稱缁衣。
古代叢林,僧眾出外雲游參訪,必須具備衣單和戒牒才能到寺院掛單。《敕修百丈清規》雲:“將入叢林,先辦道具。”所謂“道具”,即指資生辦道之具,包括三衣一缽等頭陀十八物(包括三衣、缽盂、楊柳枝、澡豆、水瓶、坐具、錫杖、香爐、奁、濾水囊、毛巾、刀子、火燧、鑷子、繩床、經律、佛像、菩薩像等)。其中的三衣,即指九條衣、七條衣、五條衣等三種袈裟;所謂“一缽”,即指從釋迦佛時期傳承至今,用作乞食的缽盂。
在南傳佛教盛行的東南亞各國,至今可以見到出家人身披袈裟、手托缽盂,出外行乞化食的身影,這種清淨無染的行為,很容易令旁觀者生起信心。一九九九年我去泰國的時候,就曾被眼前的這種場景深深地打動過。
三衣一缽既是出家人的形象特征,也是出家僧眾受戒時不可缺少的僧物。無論是三衣或缽,都代表著清淨無染的僧團,標示著遺世獨立的人格,象征著至崇無上的地位。
據《付法藏因緣傳》記載,摩诃迦葉將入涅槃時,手捧佛陀所授的衣缽,入雞足山敷草而坐,等候彌勒菩薩降生成佛,再將佛陀衣缽傳與彌勒;禅宗初祖達摩由印度東來時,也將衣缽傳給二祖慧可,以為法脈相傳的證物。自此以後,禅宗各祖師徒間以心印心的傳法,就是以衣缽相贈作為標志,所以稱為“傳衣缽”。由此可見,衣缽在釋迦牟尼教法中,的確具有不可取代的地位。
袈裟又稱“福田衣”,身披一肩袈裟,手托一口缽盂,就可以稱之為世間的福田。晉朝慧遠大師雲:“袈裟非朝宗之服,缽盂乃聖賢之物。”可見袈裟缽盂之珍貴。袈裟的寶貴,並不在於它有形的價值,而是因為袈裟所代表的出家僧眾之責任——紹隆佛種、彰顯聖教、弘揚佛法、普度眾生。
出家人義無反顧地犧牲了小我之利,而將此身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三界眾生,為苦難有情消災解殃、祈福化難,是診治輪回痼疾的醫王,是渡越三有苦海的舟子,是趨往解脫寶洲的商主,是斬斷煩惱荊棘的樵夫。能夠身披袈裟,實在是無上的榮光。
《三摩地王經》雲:“誰捨猶如火炭坑,亦棄所愛子與妻,以恐怖心而出家,不難獲得勝菩提。”又雲:“何人數俱胝劫中,承侍恆河沙數佛,不如生起出離心,真正出家更殊勝。”星雲大師也雲:“發心出家最吉祥,割愛辭親離故鄉;天龍八部齊誇贊,求證慧命萬古長……榮華終是三更夢,富貴還同九月霜。”
總而言之,身披袈裟、剃度出家,的確是黃金白玉、名聲威望等世間榮華富貴所不能交換的大福報。
摘選自《順治皇帝出家偈淺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