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書是星雲大師與劉長樂先繼07年合作《包容的智慧》後的又一次智慧互動。平易之處與我們交流人生的閱歷,世間的故事,生活的感知,從心治、義利、笃學、慈愛到忍辱、捨得、財富、格局。書中觀點和態度更加與時俱進,也更入世、更實用、更貼進讀者的生活,而故事也更幽默、更動人。這也就決定了它在風格上的時代感。會讓讀者進一步的體會古老東方哲學與現代都市人呈現出的完美交融。
劉長樂先生:按照佛教的觀點,人生的所有一切,包括幸福、煩惱、快樂、悲傷、財富、貧窮,都會過去。請問大師:明知人生是一個“空”的結局,我們為什麼還要奮斗呢?
星雲大師:過去的雖然過去了,也還會再來。像春夏秋冬,冬天會過去,春天會再來;像人生,生老病死,老病死了,還會再生。就如時辰鐘“1、2、3、4、5、6、7、8、9、10、11、12”,轉了一圈,它又會再回來。這個世界永遠是一個環形,所謂因緣果報,前世、今生、來世都有關系,來的會來,去的會去,來來去去,去去來來,所謂生了要死,死了要生,生命不死。在我們了解,人死亡的只是身體,物質的東西無常,但是心靈、生命不是,它等於木柴,這個木柴燒了,另外一個木柴又生長了,生命之火一直會延續。所以,為善事、做好人,不要灰心,不要以為死了什麼都沒有了,都落空了,所謂“一江春水向東流”。不管水流到哪裡去了,還會再流回來。
劉長樂先生:大師剛才所講人之一生,讓我想起一個朋友的短信,叫“八然堂”:忙時井然,閒時自然;順多偶然,逆多必然;得之淡然,失之坦然;褒則常然,貶則泰然。悟通八然,此生悠然。
大師一定還記得我那位得了肺癌的老友,當時醫院診斷說他的生命只有四個月了。在疾病的折磨下,老友越來越煩躁易怒。無奈之中,他弟弟對我說:你和星雲大師很熟,能不能帶我大哥去見見大師,給他點撥點撥?我知道您非常忙,也很勞累,但人命關天,安撫一位垂危者也很重要,躊躇再三,還是向您說了,您立刻爽快地答應了。見面那天我感冒了,但不願錯過當面求教的機會,就戴著口罩和老友一起去了。
您當時對我們講了兩層重要的意思。
星雲大師:生,也未嘗可喜;死,也未嘗可悲。
在覺悟者的眼中看來,生,是死的延續;死,是生的轉換。生也未曾生,死也未曾死,生死一如,何足憂喜?
有些人臨死的時候,苦苦戀棧世間的七情六欲,放不下子孫家產,不想死、不肯死,好比烏龜脫殼之被撕裂、被锉刮一樣痛苦。佛教不是這樣,在佛教裡,人死亡之後,脫離了千鈞萬擔的軀殼,感到無比的輕松,就像“行也布袋,坐也布袋,放下布袋,何等自在”一般飄然潇灑,悠游逍遙。
經過死亡的通道,人可以提升到更光明的精神世界裡。
劉長樂先生:您講得泰然,朋友聽得入神。回去之後,我這位朋友的情緒變化很大,非常和順平靜,甚至能用一種诙諧的豁達對待生死。一年之後,這位朋友走了,他的兒子和太太請我轉告大師:他走得很安靜很坦然。
星雲大師:人的一生,都生活在五欲六塵的追逐裡。世間什麼是我們的?世間有沒有永遠存在的東西?所謂“真理”,必須符合“本來如此、必然如此、普遍如此、永恆如此”這四個條件。“無常”,就是如此。因為“生死事大,無常迅速”,所以會精進修行;生理細胞有新陳代謝的無常,因此能常保身體的無限活力:“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人事的新舊更遞也是無常的變化,如此社會有機體才能常顯生生不息的青春生機。
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不但“無常”,而且“無我”。所謂“我”,是恆常不變的實體,具有自我主宰的功能,然而,世界上有沒有能單一獨立、自我存在、自我決定的永恆事物?當然沒有!
能夠明白這些真理,人生才能如行雲流水般自由自在、任運逍遙。
劉長樂先生:大師所說,正如達摩祖師的教誨:如果你害怕生活的激流,總想脫離這個激流,表示你執著於激流。你越是與激流拼搏,你遇到的阻力就越大。怎麼辦呢?應該與生活的激流融為一體,萬事隨緣,讓因果自作定論,這樣反而能度過,獲得更廣闊的空間。
生命是激流,我們只有先認識到此身為人的弱小,才能“向死而生”,勇敢地面對恐懼,面對死亡,在萬丈紅塵中完成自己的使命,度過不得不過的這一生。
心治
心正則一切皆正,心淨則一切皆淨。治人先治心,心治則身治,身治則一切皆治。不是用規矩來要求人,是尊重、包容、平等,彼此立場互換,要讓人“感動”後心甘情願地發心奉獻,是一種“無為而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