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過實驗談
青年佛徒應注意的四項
南閩十年之夢影
最後之□□
授三皈依大意
敬三寶
萬壽巖念佛堂開堂演詞
泉州開元慈兒院講錄
改習慣
放生與殺生之果報
改過實驗談
今值舊歷新年,請觀廈門全市之中,新氣象充滿,門戶貼新春聯,人多著新衣,口言恭賀新喜、新年大吉等。我等素信佛法之人,當此萬象更新時,亦應一新乃可。我等所謂新者何,亦如常人貼新春聯、著新衣等以為新乎?曰:不然。我等所謂新者,乃是改過自新也。但‘改過自新’四字范圍太廣,若欲演講,不知從何說起。今且就余五十年來修省改過所實驗者,略舉數端為諸君言之。
余於講說之前,有須預陳者,即是以下所引諸書,雖多出於儒書,而實合於佛法。因談玄說妙修證次第,自以佛書最為詳盡。而我等初學之人,持躬敦品、處事接物等法,雖佛書中亦有說者,但儒書所說,尤為明白詳盡適於初學。故今多引之,以為吾等學佛法者之一助焉。以下分為總論別示二門。
總論者即是說明改過之次第:
1、學 須先多讀佛書儒書,詳知善惡之區別及改過遷善之法。倘因佛儒諸書浩如煙海,無力遍讀,而亦難於了解者,可以先讀格言聯璧一部。余自兒時,即讀此書。皈信佛法以後,亦常常翻閱,甚覺其親切而有味也。此書佛學書局有排印本甚精。
2、省 既已學矣,即須常常自己省察,所有一言一動,為善欤,為惡欤?若為惡者,即當痛改。除時時注意改過之外,又於每日臨睡時,再將一日所行之事,詳細思之。能每日寫錄日記,尤善。
3、改 省察以後,若知是過,即力改之。諸君應知改過之事,乃是十分光明磊落,足以表示偉大之人格。故子貢雲:‘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又古人雲:‘過而能知,可以謂明。知而能改,可以即聖。’諸君可不勉乎!
別示者,即是分別說明余五十年來改過遷善之事。但其事甚多,不可勝舉。今且舉十條為常人所不甚注意者,先與諸君言之。華嚴經中皆用十之數目,乃是用十以表示無盡之意。今余說改過之事,僅舉十條,亦爾;正以示余之過失甚多,實無盡也。此次講說時間甚短,每條之中僅略明大意,未能詳言,若欲知者,且俟他日面談耳。
1、虛心 常人不解善惡,不畏因果,決不承認自己有過,更何論改?但古聖賢則不然。今舉數例:孔子日:‘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又日:‘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蘧伯玉為當時之賢人,彼使人於孔子。孔子與之坐而問焉,曰:‘夫子何為?’對曰:‘夫子欲寡其過而未能也。’聖賢尚如此虛心,我等可以貢高自滿乎!
2、慎獨 吾等凡有所作所為,起念動心,佛菩薩乃至諸鬼神等,無不盡知盡見。若時時作如是想,自不敢胡作非為。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又引詩雲:‘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此數語為余所常常憶念不忘者也。
3、寬厚 造物所忌,曰刻曰巧。聖賢處事,惟寬惟厚。古訓甚多,今不詳錄。
4、吃虧 古人雲:‘我不識何等為君子,但看每事肯吃虧的便是。我不識何等為小人,但看每事好便宜的便是。’古時有賢人某臨終,子孫請遺訓,賢人曰:‘無他言,爾等只要學吃虧。’
5、寡言 此事最為緊要。孔子雲:‘驷不及舌’,可畏哉!古訓甚多,今不詳錄。
6、不說人過 古人雲:‘時時檢點自己且不暇,豈有功夫檢點他人。’孔子亦雲:‘躬自厚而薄責於人。’以上數語,余常不敢忘。
7、不文己過 子夏曰:‘小人之過也必文。’我眾須知文過乃是最可恥之事。
8、不覆己過 我等倘有得罪他人之處,即須發大慚愧,生大恐懼。發露陳謝,忏悔前愆。萬不可顧惜體面,隱忍不言,自诳自欺。
9、聞謗不辯 古人雲:‘何以息謗?曰:無辯。’又雲:‘吃得小虧,則不至於吃大虧。’余三十年來屢次經驗,深信此數語真實不虛。
10、不嗔 嗔習最不易除。古賢雲:‘二十年治一怒字,尚未消磨得盡。’但我等亦不可不盡力對治也。華嚴經雲:‘一念嗔心,能開百萬障門。’可不畏哉!
因限於時間,以上所言者殊略,但亦可知改過之大意。最後,余尚有數言,願為諸君陳者:改過之事,言之似易,行之甚難。故有屢改而屢犯,自己未能強作主宰者,實由無始宿業所致也。務請諸君更須常常持誦阿彌陀佛名號,觀世音地藏諸大菩薩名號,至誠至敬,懇切忏悔無始宿業,冥冥中自有不可思議之感應。承佛菩薩慈力加被,業消智朗,則改過自新之事,庶幾可以圓滿成就,現生優入聖賢之域,命終往生極樂之邦,此可為諸君預賀者也。
常人於新年時,彼此晤面,皆雲恭喜,所以賀其將得名利。余此次於新年時,與諸君晤面,亦雲恭喜,所以賀諸君將能真實改過不久將為賢為聖;不久決定往生極樂,速成佛道,分身十方,普能利益一切眾生耳。
青年佛徒應注意的四項
養正院從開辦到現在,已是一年多了。外面的名譽很好,這因為由瑞金法師主辦,又得各位法師熱心愛護,所以能有這樣的成績。
我這次到廈門,得來這裡參觀,心裡非常歡喜。各方面的布置都很完美,就是地上也掃得干干淨淨的,這樣,在別的地方,很不容易看到。
我在泉州草庵大病的時候,承諸位寫一封信來,——各人都簽了名,慰問我的病狀;並且又承諸位念佛七天,代我忏悔,還有像這樣別的事,都使我感激萬分!
再過幾個月,我就要到鼓浪嶼日光巖去方便閉關了。時期大約頗長久,怕不能時時會到,所以特地發心來和諸位敘談敘談。
今天所要和諸位談的,共有四項:一是惜福,二是習勞,三是持戒,四是自尊,都是青年佛徒應該注意的。
一、惜福
‘惜’是愛惜,‘福’是福氣。就是我們縱有福氣,也要加以愛惜,切不可把它浪費。諸位要曉得:末法時代,人的福氣是很微薄的:若不愛惜,將這很薄的福享盡了,就要受莫大的痛苦,古人所說‘樂極生悲’,就是這意思啊!我記得從前小孩子的時候,我父親請人寫了一副大對聯,是清朝劉文定公的句子,高高地掛在大廳的抱柱上,上聯是‘惜食,惜衣,非為惜財緣惜福’。我的哥哥時常教我念這句子,我念熟了,以後凡是臨到穿衣或是飲食的當兒,我都十分注意,就是一粒米飯,也不敢隨意糟掉;而且我母親也常常教我,身上所穿的衣服當時時小心,不可損壞或污染。這因為母親和哥哥怕我不愛惜衣食,損失福報以致短命而死,所以常常這樣叮囑著。
諸位可曉得,我五歲的時候,父親就不在世了!七歲我練習寫字,拿整張的紙瞎寫;一點不知愛惜,我母親看到,就正顏厲色的說:
‘孩子!你要知道呀!你父親在世時,莫說這樣大的整張的紙不肯糟蹋,就連寸把長的紙條,也不肯隨便丟掉哩!’母親這話,也是惜福的意思啊!
我因為有這樣的家庭教育,深深地印在腦裡,後來年紀大了,也沒一時不愛惜衣食;就是出家以後,一直到現在,也還保守著這樣的習慣。諸位請看我腳上穿的一雙黃鞋子,還是一九二○年在杭州時候,一位打念佛七的出家人送給我的。又諸位有空,可以到我房間裡來看看,我的棉被面子,還是出家以前所用的;又有一把洋傘,也是一九一一年買的。這些東西,即使有破爛的地方,請人用針線縫縫,仍舊同新的一樣了。簡直可盡我形壽受用著哩!不過,我所穿的小衫褲和羅漢草鞋一類的東西,卻須五六年一換,除此以外,一切衣物,大都是在家時候或是初出家時候制的。
從前常有人送我好的衣服或別的珍貴之物,但我大半都轉送別人。因為我知道我的福薄,好的東西是沒有膽量受用的。又如吃東西,只生病時候吃一些好的,除此以外,從不敢隨便亂買好的東西吃。
惜福並不是我一個人的主張,就是淨土宗大德印光老法師也是這樣,有人送他白木耳等補品,他自己總不願意吃,轉送到觀宗寺去供養谛閒法師。別人問他:
‘法師!你為什麼不吃好的補品?’他說:
‘我福氣很薄,不堪消受。’
他老人家——印光法師,性情剛直,平常對人只問理之當不當,情面是不顧的。前幾年有一位皈依弟子,是鼓浪嶼有名的居士,去看望他,和他一道吃飯,這位居士先吃好,老法師見他碗裡剩落了一兩粒米飯;於是就很不客氣地大聲呵斥道:
‘你有多大福氣,可以這樣隨便糟蹋飯粒!你得把它吃光!’
諸位!以上所說的話,句句都要牢記!要曉得:我們即使有十分福氣,也只好享受三分,所余的可以留到以後去享受;諸位或者能發大心,願以我的福氣,布施一切眾生,共同享受,那更好了。
二、習勞
‘習’是練習,‘勞’是勞動。現在講講習勞的事情:
諸位請看看自己的身體,上有兩手,下有兩腳,這原為勞動而生的。若不將他運用習勞,不但有負兩手兩腳,就是對於身體也一定有害無益的。換句話說:若常常勞動,身體必定康健。而且我們要曉得:勞動原是人類本分上的事,不唯我們尋常出家人要練習勞動,即使到了佛的地位,也要常常勞動才行,現在我且講講佛的勞動的故事:
所謂佛,就是釋迦牟尼佛。在平常人想起來,佛在世時,總以為同現在的方丈和尚一樣,有衣缽師、侍者師常常侍候著,佛自己不必做什麼;但是不然,有一天,佛看到地下不很清潔,自己就拿起掃帚來掃地,許多大弟子見了,也過來幫掃,不一時,把地掃得十分清潔。佛看了歡喜,隨即到講堂裡去說法,說道:
‘若人掃地,能得五種功德。......’
又有一個時候,佛和阿難出外游行,在路上碰到一個喝醉了酒的弟子,已醉得不省人事了;佛就命阿難抬腳,自己抬頭,一直抬到井邊,用桶吸水,叫阿難把他洗濯干淨。
有一天,佛看到門前木頭做的橫楣壞了,自己動手去修補。
有一次,一個弟子生了病,沒有人照應,佛就問他說:
‘你生了病,為什麼沒人照應你?’那弟子說:
‘從前人家有病,我不曾發心去照應他;現在我有病,所以人家也不來照應我了。’佛聽了這話,就說:
‘人家不來照應你,就由我來照應你吧!’
就將那病弟子大小便種種污穢,洗濯得干干淨淨;並且還將他的床鋪,理得清清楚楚,然後扶他上床。由此可見,佛是怎樣的習勞了。佛決不像現在的人,凡事都要人家服勞,自己坐著享福。這些事實,出於經律,並不是憑空說說的。
現在我再說兩樁事情,給大家聽聽:彌陀經中載著的一位大弟子——阿冕樓陀,他雙目失明,不能料理自己,佛就替他裁衣服,還叫別的弟子一道幫著做。
有一次,佛看到一位老年比丘眼睛花了,要穿針縫衣,無奈眼睛看不清楚,嘴裡叫著:
‘誰能替我穿針呀!’
佛聽了立刻答應說:
‘我來替你穿。’
以上所舉的例,都足證明佛是常常勞動的。我盼望諸位,也當以佛為模范,凡事自己動手去做,不可依賴別人。
三、持戒
‘持戒’二字的意義,我想諸位總是明白的吧!我們不說修到菩薩或佛的地位,就是想來生再做人,最低的限度,也要能持五戒。可惜現在受戒的人雖多,只是掛個名而已,切切實實能持戒的卻很少。要知道:受戒之後,若不持戒,所犯的罪,比不受戒的人要加倍的大,所以我時常勸人不要隨便受戒。至於現在一般傳戒的情形,看了真痛心,我實在說也不忍說了!我想最好還是隨自己的力量去受戒,萬不可敷衍門面,自尋苦惱。
戒中最重要的,不用說是殺、盜、YIN、妄,此外還有飲酒、食肉,也易惹人譏嫌。至於吃煙,在律中雖無明文,但在我國習慣上,也很容易受人譏嫌的,總以不吃為是。
四、自尊
‘尊’是尊重,‘自尊’就是自己尊重自己,可是人都喜歡人家尊重我,而不知我自己尊重自己;不知道要想人家尊重自己,必須從我自己尊重自己做起。怎樣尊重自己呢?就是自己時時想著:我當做一個偉大的人,做一個了不起的人。比如我們想做一位清淨的高僧吧,就拿高僧傳來讀,看他們怎樣行,我也怎樣行,所謂:‘彼既丈夫我亦爾。’又比方我想將來做一位大菩薩,那末,就當依經中所載的菩薩行,隨力行去。這就是自尊。但自尊與貢高不同;貢高是妄自尊大,目空一切的胡亂行為;自尊是自己增進自己的德業,其中並沒有一絲一毫看不起人的意思的。
諸位萬萬不可以為自己是一個小孩子,是一個小和尚,一切不妨隨便些,也不可說我是一個平常的出家人,哪裡敢希望做高僧做大菩薩。凡事全在自己做去,能有高尚的志向,沒有做不到的。
諸位如果作這樣想:我是不敢希望做高僧、做大菩薩的,那做事就隨隨便便,甚至自暴自棄,走到墮落的路上去了,那不是很危險的麼?諸位應當知道:年紀雖然小,志氣卻不可不高啊!
我還有一句話,要向大家說,我們現在依佛出家,所處的地位是非常尊貴的,就以剃發、披袈裟的形式而論,也是人天師表,國王和諸天人來禮拜,我們都可端坐而受。你們知道這道理麼?自今以後,就當尊重自己,萬萬不可隨便了。
以上四項,是出家人最當注意的,別的我也不多說了。我不久就要閉關,不能和諸位時常在一塊兒談話,這是很抱歉的。但我還想在關內講講律,每星期約講三四次,諸位碰到例假,不妨來聽聽!今天得和諸位見面,我非常高興。我只希望諸位把我所講的四項,牢記在心,作為永久的紀念!時間講得很久了,費諸位的神,抱歉!抱歉!
南閩十年之夢影
我一到南普陀寺,就想來養正院和諸位法師講談講談,原定的題目是‘余之忏悔’,說來話長,非十幾小時不能講完;近來因為講律,須得把講稿寫好,總抽不出一個時間來,心裡又怕負了自己的初願,只好抽出很短的時間,來和諸位談談,談我在南閩十年中的幾件事情!
我第一回到南閩,在一九二八年的十一月,是從上海來的。起初還是在溫州,我在溫州住得很久,差不多有十年光景。
由溫州到上海,是為著編輯護生畫集的事,和朋友商量一切;到十一月底,才把護生畫集編好。
那時我聽人說:尤惜陰居士也在上海。他是我舊時很要好的朋友,我就想去看一看他。一天下午,我去看尤居士,居士說要到暹羅國去,第二天一早就要動身的。我聽了覺得很喜歡,於是也想和他一道去。
我就在十幾小時中,急急地預備著。第二天早晨,天還沒大亮,就趕到輪船碼頭,和尤居士一起動身到暹羅國去了。從上海到暹羅,是要經過廈門的,料不到這就成了我來廈門的因緣。十二月初,到了廈門,承陳敬賢居士的招待,也在他們的樓上吃過午飯,後來陳居士就介紹我到南普陀寺來。那時的南普陀,和現在不同,馬路還沒有建築,我是坐著轎子到寺裡來的。
到了南普陀寺,就在方丈樓上住了幾天。時常來談天的,有性願老法師、芝峰法師......等。芝峰法師和我同在溫州,雖不曾見過面,卻是很相契的。現在突然在南普陀寺晤見了,真是說不出的高興。
我本來是要到暹羅去的,因著諸位法師的挽留,就留滯在廈門,不想到暹羅國去了。
在廈門住了幾天,又到小雲峰那邊去過年。一直到正月半以後才回到廈門,住在閩南佛學院的小樓上,約莫住了三個月工夫。看到院裡面的學僧雖然只有二十幾位,他們的態度都很文雅,而且很有禮貌,和教職員的感情也很不差,我當時很贊美他們。
這時芝峰法師就談起佛學院裡的課程來。他說:
‘門類分得很多,時間的分配卻很少,這樣下去,怕沒有什麼成績吧?’
因此,我表示了一點意見,大約是說:
‘把英文和算術等刪掉,佛學卻不可減少,而且還得增加,就把騰出來的時間教佛學吧!’
他們都很贊成。聽說從此以後,學生們的成績,確比以前好得多了!
我在佛學院的小樓上,一直住到四月間,怕將來的天氣更會熱起來,於是又回到溫州去。
第二回到南閩,是在一九二九年十月。起初在南普陀寺住了幾天,以後因為寺裡要做水陸,又搬到太平巖去住。等到水陸圓滿,又回到寺裡,在前面的老功德樓住著。
當時閩南佛學院的學生,忽然增加了兩倍多,約有六十多位,管理方面不免感到困難。雖然竭力的整頓,終不能恢復以前的樣子。
不久,我又到小雪峰去過年,正月半才到承天寺來。
那時性願老法師也在承天寺,在起草章程,說是想辦什麼研究社。
不久,研究社成立了,景象很好,真所謂‘人才濟濟’,很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盛況。現在妙釋寺的善契師,南山寺的傳證師,以及已故南普陀寺的廣究師,......都是那時候的學僧哩!
研究社初辦的幾個月間,常住的經忏很少,每天有工夫上課,所以成績卓著,為別處所少有。
當時我也在那邊教了兩回寫字的方法,遇有閒空,又拿寺裡那些古版的藏經來整理整理,後來還編成目錄,至今留在那邊。這樣在寺裡約莫住了三個月,到四月,怕天氣要熱起來,又回到溫州去。
一九三一年九月,廣洽法師寫信來,說很盼望我到廈門去。當時我就從溫州動身到上海,預備再到廈門;但許多朋友都說:時局不大安定,遠行頗不相宜,於是我只好仍回溫州。直到轉年(即一九三二年)十月,到了廈門,計算起來,已是第三回了!
到廈門之後,由性願老法師介紹,到山邊巖去住;但其間妙釋寺也去住了幾天。
那時我雖然沒有到南普陀來住;但佛學院的學僧和教職員,卻是常常來妙釋寺談天的。
一九三三年正月廿一日,我開始在妙釋寺講律。
這年五月,又移到開元寺去。
當時許多學律的僧眾,都能勇猛精進,一天到晚的用功,從沒有空過的工夫;就是秩序方面也很好,大家都啧啧的稱贊著。
有一天,已是黃昏時候了!我在學僧們宿捨前面的大樹下立著,各房燈火發出很亮的光;誦經之聲,又復朗朗入耳,一時心中覺得有無限的歡慰!可是這種良好的景象,不能長久的繼續下去,恍如昙花一現,不久就消失了。但是當時的景象,卻很深的印在我的腦中,現在回想起來,還如在大樹底下目睹一般。這是永遠不會消滅,永遠不會忘記的啊!
十一月,我搬到草庵來過年。
一九三四年二月,又回到南普陀。
當時舊友大半散了;佛學院中的教職員和學僧,也沒有一位認識的!
我這一回到南普陀寺來,是准了常惺法師的約,來整頓僧教育的。後來我觀察情形,覺得因緣還沒有成熟,要想整頓,一時也無從著手,所以就作罷了。此後並沒有到閩南佛學院去。
講到這裡,我順便將我個人對於僧教育的意見,說明一下:
我平時對於佛教是不願意去分別哪一宗、哪一派的,因為我覺得各宗各派,都各有各的長處。
但是有一點,我以為無論哪一宗哪一派的學僧,卻非深信不可,那就是佛教的基本原則,就是深信善惡因果報應的道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同時還須深信佛菩薩的靈感!這不僅初級的學僧應該這樣,就是升到佛教大學也要這樣!
善惡因果報應和佛菩薩的靈感道理,雖然很容易懂;可是能徹底相信的卻不多。這所謂信,不是口頭說說的信,是要內心切切實實去信的呀!
咳!這很容易明白的道理,若要切切實實地去信,卻不容易啊!
我以為無論如何,必須深信善惡因果報應和諸佛菩薩靈感的道理,才有做佛教徒的資格!
須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種因果報應,是絲毫不爽的!又須知我們一個人所有的行為,一舉一動,以至起心動念,諸佛菩薩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個人若能這樣十分決定地信著,他的品行道德,自然會一天比一天地高起來!
要曉得我們出家人,就所謂‘僧寶’,在俗家人之上,地位是很高的。所以品行道德,也要在俗家人之上才行!
倘品行道德僅能和俗家人相等,那已經難為情了!何況不如?又何況十分的不如呢?......咳!......這樣他們看出家人就要十分的輕慢,十分的鄙視,種種譏笑的話,也接連的來了。......
記得我將要出家的時候,有一位在北京的老朋友寫信來勸告我,你知道他勸告的是什麼,他說:
‘聽到你要不做人,要做僧去。......’
咳!......我們聽到了這話,該是怎樣的痛心啊!他以為做僧的,都不是人,簡直把僧不當人看了!你想,這句話多麼厲害呀!
出家人何以不是人?為什麼被人輕慢到這地步?我們都得自己反省一下!我想:這原因都由於我們出家人做人太隨便的緣故;種種太隨便了,就鬧出這樣的話柄來了。
至於為什麼會隨便呢?那就是由於不能深信善惡因果報應和諸佛菩薩靈感的道理的緣故。倘若我們能夠真正生信,十分決定的信,我想就是把你的腦袋斫掉,也不肯隨便的了!
以上所說,並不是單單養正院的學僧應該牢記,就是佛教大學的學僧也應該牢記,相信善惡因果報應和諸佛菩薩靈感不爽的道理!
就我個人而論,已經是將近六十的人了,出家已有二十年,但我依舊喜歡看這類的書!——記載善惡因果報應和佛菩薩靈感的書。
我近來省察自己,覺得自己越弄越不像了!所以我要常常研究這一類的書:希望我的品行道德,一天高尚一天;希望能夠改過遷善,做一個好人;又因為我想做一個好人,同時我也希望諸位都做好人!
這一段話,雖然是我勉勵我自己的,但我很希望諸位也能照樣去實行!
關於善惡因果報應和佛菩薩靈感的書,印光老法師在蘇州所辦的弘化社那邊印得很多,定價也很低廉,諸位若要看的話,可托廣洽法師寫信去購請,或者他們會贈送也未可知。
以上是我個人對於僧教育的一點意見。下面我再來說幾樣事情:
我於一九三五年到惠安淨峰寺去住。到十一月,忽然生了一場大病,所以我就搬到草庵來養病。
這一回的大病,可以說是我一生的大紀念!
我於一九三六年的正月,扶病到南普陀寺來。在病床上有一只鐘,比其他的鐘總要慢兩刻,別人看到了,總是說這個鐘不准,我說:
‘這是草庵鐘。’
別人聽了‘草庵鐘’三字還是不懂,難道天下的鐘也有許多不同的麼?現在就讓我詳詳細細的來說個明白:
我那一回大病,在草庵住了一個多月。擺在病床上的鐘,是以草庵的鐘為標准的。而草庵的鐘,總比一般的鐘要慢半點。
我以後雖然移到南普陀,但我的鐘還是那個樣子,比平常的鐘慢兩刻,所以‘草庵鐘’就成了一個名詞了。這件事由別人看來,也許以為是很好笑的吧!但我覺得很有意思!因為我看到這個鐘,就想到我在草庵生大病的情形了,往往使我發大慚愧,慚愧我德薄業重。
我要自己時時發大慚愧,我總是故意地把鐘改慢兩刻,照草庵那鐘的樣子,不止當時如此,到現在還是如此,而且願盡形壽,常常如此。
以後在南普陀住了幾個月,於五月間,才到鼓浪嶼日光巖去。十二月仍回南普陀。
到今年一九三七年,我在閩南居住,算起來,首尾已是十年了。
回想我在這十年之中,在閩南所做的事情,成功的卻是很少很少,殘缺破碎的居其大半,所以我常常自己反省,覺得自己的德行,實在十分欠缺!
因此近來我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叫‘二一老人’。什麼叫‘二一老人’呢?這有我自己的根據。
記得古人有句詩:
‘一事無成人漸老。’
清初吳梅村(偉業)臨終的絕命詞有:
‘一錢不值何消說。’
這兩句詩的開頭都是‘一’字,所以我用來做自己的名字,叫做‘二一老人’。
因此我十年來在閩南所做的事,雖然不完滿,而我也不怎樣地去求他完滿了!
諸位要曉得:我的性情是很特別的,我只希望我的事情失敗,因為事情失敗、不完滿,這才使我常常發大慚愧!能夠曉得自己的德行欠缺,自己的修善不足,那我才可努力用功,努力改過遷善!
一個人如果事情做完滿了,那麼這個人就會心滿意足,洋洋得意,反而增長他貢高我慢的念頭,生出種種的過失來!所以還是不去希望完滿的好!
不論什麼事,總希望他失敗,失敗才會發大慚愧!倘若因成功而得意,那就不得了啦!
我近來,每每想到‘二一老人’這個名字,覺得很有意味!
這‘二一老人’的名字,也可以算是我在閩南居住了十年的一個最好的紀念!
最後之□□
佛教養正院已辦有四年了。諸位同學初來的時候,身體很小,經過四年之久,身體皆大起來了,有的和我也差不多。啊!光陰很快。人生在世,自幼年至中年,自中年至老年,雖然經過幾十年之光景,實與一會兒差不多。就我自己而論,我的年紀將到六十了,回想從小孩子的時候起到現在,種種經過如在目前;啊!我想我以往經過的情形,只有一句話可以對諸位說,就是‘不堪回首’而已。
我常自來想,啊!我是一個禽獸嗎?好像不是,因為我還是一個人身。我的天良喪盡了嗎?好像還沒有,因為我尚有一線天良常常想念自己的過失。我從小孩子起一直到現在都埋頭造惡嗎?好像也不是,因為我小孩子的時候,常行袁了凡的功過格,三十歲以後,很注意於修養,初出家時,也不是沒有道心。雖然如此,但出家以後一直到現在,便大不同了:因為出家以後二十年之中,一天比一天墮落,身體雖然不是禽獸,而心則與禽獸差不多。天良雖然沒有完全喪盡,但是惛愦糊塗,一天比一天利害,抑或與天良喪盡也差不多了。講到埋頭造惡的一句話,我自從出家以後,惡念一天比一天增加,善念一天比一天退失,一直到現在,可以說是醇乎其醇的一個埋頭造惡的人,這個也無須客氣也無須謙讓了。
就以上所說看起來,我從出家後已經墮落到這種地步,真可令人驚歎;其中到閩南以後十年的功夫,尤其是墮落的墮落。去年春間曾經在養正院講過一次,所講的題目,就是‘南閩十年之夢影’,那一次所講的,字字之中,都可以看到我的淚痕諸位應當還記得吧。
可是到了今年,比去年更不像樣子了;自從正月二十到泉州,這兩個月之中,弄得不知所雲。不只我自己看不過去;就是我的朋友也說我以前如閒雲野鶴,獨往獨來,隨意棲止,何以近來竟大改常度,到處演講,常常見客,時時宴會,簡直變成一個‘應酬的和尚’了,這是我的朋友所講的。啊!‘應酬的和尚’這五個字,我想我自己近來倒很有幾分相像。
如是在泉州住了兩個月以後,又到惠安到廈門到漳州,都是繼續前稿;除了利養,還是名聞,除了名聞,還是利養。日常生活,總不在名聞利養之外,雖在瑞竹巖住了兩個月,稍少閒靜,但是不久,又到祈保亭冒充善知識,受了許多的善男信女的禮拜供養,可以說是慚愧已極了。
九月又到安海,住了一個月,十分的熱鬧。近來再到泉州,雖然時常起一種恐懼厭離的心,但是仍不免向這一條名聞利養的路上前進。可是近來也有件可慶幸的事,因為我近來得到永春十五歲小孩子的一封信。他勸我以後不可常常宴會,要養靜用功;信中又說起他近來的生活,如吟詩、賞月、看花、靜坐等,洋洋千言的一封信。啊!他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孩子,竟有如此高尚的思想,正當的見解;我看到他這一封信,真是慚愧萬分了。我自從得到他的信以後,就以十分堅決的心,謝絕宴會,雖然得罪了別人,也不管他,這個也可算是近來一件可慶幸的事了。
雖然是如此但我的過失也太多了,可以說是從頭至足,沒有一處無過失,豈只謝絕宴會,就算了結了嗎?尤其是今年幾個月之中,極力冒充善知識,實在是太為佛門丟臉。別人或者能夠原諒我;但我對我自己,絕不能夠原諒,斷不能如此馬馬虎虎的過去。所以我近來對人講話的時候,絕不顧惜情面,決定趕快料理沒有了結的事情,將‘法師’‘老法師’‘律師’等名目,一概取消,將學人侍者等一概辭謝;孑然一身,遂我初服,這個或者亦是我一生的大結束了。
啊!再過一個多月,我的年紀要到六十了。像我出家以來,既然是無慚無愧,埋頭造惡,所以到現在所做的事,大半支離破碎不能圓滿,這個也是份所當然。只有對於養正院諸位同學,相處四年之久,有點不能忘情;我很盼望養正院從此以後,能夠復興起來,為全國模范的僧學院。可是我的年紀老了,又沒有道德學問,我以後對於養正院,也只可說‘愛莫能助’了。
啊!與諸位同學談得時間也太久了,且用古人的詩來作臨別贈言。詩雲:
□□□□□□□ 萬事都從缺陷好
吟到夕陽山外山 古今誰免余情繞
授三皈依大意
第一章 三皈之略義
三皈者,皈依於佛法僧三寶也。
三寶義甚廣,有種種區別。今且就常人最易了解者,略舉之。
佛者,如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等諸佛是也。法者,為佛所說之法,或菩薩等依據佛意所說之法,即現今所流傳之大小乘經律論三藏也。僧者,如菩薩聲聞諸聖賢眾、下至僅剃發被袈裟者皆是也。
皈依者,皈向依賴之意。
皈依於三寶者,乞三寶救護也。大方便佛報恩經雲:譬人獲罪於王,投向異國以求救護。異國王言,汝來無畏,但莫出我境,莫違我教,必相救護,眾生亦爾。系屬於魔,有生死罪。皈向三寶,以求救護。若誠心皈依,更無異向,不違佛教,魔王邪惡,無如之何。
既已皈依於佛,自今以後,決不再依天仙神鬼一切諸外道等。
既已皈依於法,自今以後,決不再依諸外道典籍。
既已皈依於僧,自今以後,決不再依於不奉行佛法者。
第二章 授三皈之方法
一、忏悔。二、正授三皈。三、發願回向。
應先請授者詳力解釋此三種文義。因僅讀文而未解義,不能獲諸善法也。
正授三皈之文有多種,常所用者如下:
我某甲,盡形壽,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三說
我某甲,皈依佛竟、皈依法竟、皈依僧竟。三結
前三說時,已得皈依善法。後三結者,重更叮咛令不忘失也。
忏悔文及發願回向文,由授者酌定之。但發願回向,應有以此功德,回向眾生,同生西方,齊成佛道之意。萬不可惟求自利也。
第三章 授三皈之利益
經律論中,贊歎皈依三寶功德之文甚多。今略舉四則。灌頂經雲:受三皈者,有三十六善神,與其無量諸眷屬,守護其人令其安樂。善生經雲:若人受三皈,所得果報,不可窮盡。如四大寶藏(四寶者:金、銀、琉璃、玻璃。),舉國人民,七年之中,運出不盡。受三皈者,其福過彼,不可稱計。較量功德經雲:若三千大千世界,滿中如來,如稻麻竹葦。若人四事供養(飲食、衣服、臥具、湯藥。),滿二萬歲,諸佛滅後,各起寶塔,復以香花供養,其福甚多,不如有人以清淨心,皈依佛法僧三寶所得功德。大集經雲:妊娠女人,恐胎不安,先授三皈已,兒無加害;乃至生已,身心具足,善神擁護。是母受兼資於子也。
第四章 結诰
在本寺正式講律,至今日圓滿。今日所以聚集缁素諸眾,講三皈大意者,一以備諸師參考,俾他日為人授三皈時,知其簡要之方法也。一以教諸在家人,令彼等了知三皈之大意,俾已受者,能了此意,應深自慶幸。其未受者,先能了知此意,且為他日依師受三皈之基礎也。
敬三寶
三寶者,佛法僧也。其義甚廣,今惟舉其少分之義耳。
今言佛者,且約佛像而言,如木石等所雕塑及紙畫者也。
今言法者,且約經律論等書冊而言,或印刷或書寫也。
今言僧者,且約當世凡夫僧而言,因菩薩羅漢等附入敬佛門也。
第一 敬佛 略舉常人所應注意者數條
禮佛時宜洗手漱口,至誠恭敬,緩緩而拜,不可急忙,寧可少拜,不可草率。佛幾清潔,供香端直,供佛之物,以烹調精美人所能食者為宜。今多以食物之原料及罐頭而供佛者殊為不敬,蕅益大師大悲咒行法中曾痛斥之。又供佛宜在午前,不宜過午也。供水果亦宜午前。供水宜捧奉式。供花,花瓶水宜常換。
紙畫之佛像,不可僅以绫裱,恐染蠅糞等穢物也(少蠅者或可)。宜裝入玻璃鏡中。
木石等雕塑者,小者應入玻璃龛中,大者應作寶蓋罩之,並須常拂拭像上之塵土。
凡大殿及供佛之室中,皆不宜踞坐笑談。如對於國王大臣乃至賓客之前尚應恭敬,慎護威儀,何況對佛像耶!不可佛前曬衣服,宜偏側。不得在殿前用夜壺水澆花。若臥室中供佛像者,眠時應以淨布遮障。
第二 敬法 略舉常人所應注意者數條
讀經之時,必須洗手漱口拭幾,衣服整齊,威儀嚴肅,與禮佛時無異。蕅益大師雲:展卷如對活佛,收卷如在目前,千遍萬遍,寤寐不忘,如是乃能獲讀經之實益也。
對於經典應十分恭敬護持,萬不可令其污損。又翻篇時宜以指腹輕輕翻之,不可以指爪劃,又不應折角,若欲記志,以紙片夾入可也。
若經典殘缺者亦不可燒。臥室中幾上置經典者,眠時應以淨布蓋之。
┌禮佛——多少不拘。
│贊佛——經偈或天上天下無如佛等,阿彌陀佛身金色等,
附每日誦經時儀式┤ 爐香乍爇不是贊佛
│供養——願此香華雲等。
│讀經
└回向——不拘,或用我此普賢殊勝行等。
第三 敬僧 略舉常人所應注意者數條
凡剃發披袈裟者,皆是釋迦佛子,在家人見之,應一例生恭敬心;不可分別持戒破戒。
若皈依三寶時,禮一出家人為師而作證明者,不可妄雲皈依某人。因所皈依者為僧,非皈依某一人,應於一切僧眾,若賢若愚,生平等心,至誠恭敬,尊之為師,自稱弟子。則與皈依僧伽之義,乃符合矣。
供養僧者亦爾。不可專供有德者,應於一切僧生平等心,普遍供之,乃可獲極大之功德也。專贈一人功德小,供眾者功德大。
出家人若有過失,在家人聞之,萬不可輕言。此為佛所痛誡者,最宜慎之。
以上已略言敬三寶義竟。茲附有告者,廈門泉州神廟甚多,在家人敬神,每用豬雞等物。豈知神皆好善而惡殺,今殺豬雞等物而供神,神不受享,又安能降福而消災耶。惟願自今以後,痛革此種習慣,凡敬神時,亦一例改用素食,則至善矣。
萬壽巖念佛堂開堂演詞
今日萬壽禅寺念佛堂開堂,余得參末席,深為榮幸。近十數年來,閩南佛法日益隆盛,但念佛堂尚未建立,悉皆引為憾事。今由本寺住持本妙法師發願創建,開閩南風氣之先。大眾歡喜,歎為希有。本妙法師英年好學,親近興慈法主講席已歷多載。於天台教義及淨土法門悉能貫通。故今本其所學,建念佛堂弘揚淨土,可謂法門之龍象,僧中之芬陀矣。
今念佛堂既已成立。而欲如法進行,維持永久,胥賴護法諸居士有以匡輔而助理之。
考江浙念佛堂規則,約分二端。一為長年念佛,二為臨時念佛。
長年念佛者,齋主供設延生或薦亡牌位,堂中住僧數人乃至數十人,每日念佛數次。
臨時念佛者,齋主或因壽誕或因保病或因薦亡,臨時念佛一日,乃至多日,此即是水陸經忏之變相。
以上二端中,長年念佛尚易實行。因規模大小可以隨時變通,勉力支援猶可為也。若臨時念佛,實行至為困難。因舊日習慣,惟尚做水陸誦經拜忏放焰口等。今遽廢此習慣,改為念佛,非易事也。
印光老法師文鈔中,屢言念佛勝於水陸經忏等。今略引之。與徐蔚如書雲:
至於七中,及一切時,一切事,俱宜以念佛為主。何但喪期。以現今僧多懶惰,誦經則不會者多。而又其快如流,會而不熟亦不能隨念。縱有數十人,念者無幾。惟念佛則除非不發心,決無不能念之弊。又縱不肯念,一句佛號入耳經心,亦自利益不淺,此余決不提倡作余道場之所以也。
又復黃涵之書,數通中,皆言及此。文雲:
至於保病薦亡,今人率以誦經拜忏做水陸為事。余與知友言,皆令念佛。以念佛利益。多於誦經拜忏做水陸多多矣。何以故?誦經則不識字者不能誦,即識字而快如流水,稍鈍之口舌亦不能誦,懶人雖能亦不肯誦,則成有名無實矣。拜忏做水陸亦可例推。念佛則無一人不能念者,即懶人不肯念,而大家一口同音念,彼不塞其耳,則一句佛號固已歷歷明明灌於心中,雖不念與念亦無異也。如染香人,身有香氣,非特欲香,有不期然而然者,為親眷保安薦亡者皆不可不知。又雲:至於作佛事,不必念經拜忏做水陸,以此等事,皆屬場面,宜專一念佛,俾令郎等亦始終隨之而念,女眷則各於自室念之,不宜附於僧位之末。如是則不但尊夫人令眷實獲其益,即念佛之僧並一切見聞無不獲益也。凡作佛事,主人若肯臨壇,則僧自發真實心,倘主人以此為具文,則僧亦以此為具文矣。又雲:做佛事一事,余前已詳言之,祈勿徇俗徒作虛套,若念四十九天佛,較誦經之利益多多矣。
又復周孟由昆弟書雲:
做佛事,只可念佛,勿做別佛事,並令全家通皆懇切念佛,則於汝母,於汝等諸眷屬及親戚朋友,皆有實益。又雲:請僧念七七佛甚好。念時,汝兄弟必須有人隨之同念。
統觀以上印光老法師之言,於念佛則盡力提倡,於做水陸誦經拜忏放焰口等,則雲決不提倡。又雲念佛利益多於誦經拜忏做水陸多多矣。又雲誦經拜忏做水陸有名無實。又雲念經拜忏做水陸等事皆屬場面。又雲徒作虛套。老法師悲心深切,再三诰誡,智者聞之,詳為審察,當知何去何從矣。廈門泉州諸居士,皈依印光老法師者甚眾。惟望懔遵師訓,努力勸導諸親友等,自今以後,決定廢止拜忏誦經做水陸等,一概改為念佛。若能如此實行,不惟閩南各寺念佛堂可以維持永久,而閩南諸邑人士信仰淨土法門者日眾,往生西方者日多,則皆現前諸居士勸導之功德也。幸各勉旃!
泉州開元慈兒院講錄
我到閩南,已有十年,來到貴院,也有好幾回,一回到院,都覺得有一番進步,這是使我很喜歡的。貴院各種課程,都有可觀,其最使我滿意贊歎的,就是早晚兩堂課誦。古語道:人身難得,佛法難聞。諸生倘非夙有善根,怎得來這裡讀書,又復得聞佛法哩!今這樣,真是好極了。諸生得這難得機緣,應各各起歡喜心,深自慶幸才是。
我今講本師釋迦牟尼佛在因地中為法捨身幾段故事給諸位聽,現在先引涅槃經一段來說。釋迦牟尼佛在無量劫前,當無佛法時代,曾作婆羅門,這位婆羅門,品格清高,與眾不同,發心訪求佛法。那時忉利天王在天宮瞧見,要試此婆羅門,有無真心,化為羅剎鬼,狀極凶惡,來與婆羅門說法,但是僅說半偈(印度古代的習慣以四句為一偈)。婆羅門聽了羅剎鬼所說的半偈很喜歡,要求羅剎再說後半偈,羅剎不肯。婆羅門力求,羅剎便向婆羅門道:‘你要我說後半偈,也可以,你應把身上的血給我飲,身上的肉給我吃,才可許你。’婆羅門為求法故,即時答應道:‘我甚願將我身上的血肉給你。’羅剎以婆羅門既然誠懇地允許,便把後半偈說給他聽。婆羅門得聞了後半偈,真覺心滿意足,不特自己歡喜,並且把這偈書寫在各處,遍傳到人間去。婆羅門在各處樹木山巖上書寫此四句偈後,為維持信用,便想應如何把自己肉血給羅剎吃呢?他就要跑上一棵很高很高的樹上,跳躍下來,自謂可以喪了身命,便將血肉給羅剎吃。羅剎那時,看婆羅門不惜身命求法,心中十分感動,當婆羅門在高處捨身躍下,未墜地時,羅剎便現了天王的原形把他接住,這婆羅門因得不死。羅剎原系忉利天王所化,欲試試婆羅門的,今見婆羅門求法如此誠懇,自然是十分歡喜贊歎。若在婆羅門因志求無上正法,雖棄捨身命亦何所顧惜呢!剛才所說:婆羅門如此求法困難,不惜身命。諸位現在不要捨身,而很容易的得聞佛法,真是大可慶幸呀!
還有一段故事,也是涅槃經上說。過去無量劫時候,釋迦牟尼佛,為一很窮困的人,當時有佛出世,見人皆先供養佛然後求法,己則貧窮無錢可供,他心生一計,願以身賣錢來供佛,就到大街上去賣自己的身體。當在大街上喊賣身時,恰巧遇一病人,醫生叫他每日應吃三兩人肉,那病人看見有人賣身,便十分歡喜,因向貧人說:‘你每日給我三兩人肉吃,我可以給你五枚金錢!’這位窮人,聽了這話,與那病人商洽說:你先把五枚金錢拿來,我去買東西供養佛,求聞佛法,然後每日把我身上的肉割下給你吃。當時病人應允,即先付金錢。這窮人供佛聞法已畢,即天天以刀割身上的三兩肉給病人吃,吃到一個月,病才痊愈。當窮人每天割肉的時候,他常常念佛所說的偈,精神完全貫注在法的方面,竟如沒有痛苦,而且不久他的身體也就平復無恙了。這窮人因求法之故,發心做難行的苦行有如此勇猛。諸生現今在這院裡求學,早晚皆得聞佛法,不但每日無須割去若干肉,而且有衣穿,有飯吃,這豈不是很難得的好機緣嗎?
再講一段故事,出於賢愚經。釋迦牟尼佛在因地時候,有一次身為國王,因厭惡終其身居於國王位,沒有什麼好處,遂發心求聞佛法。當時來了一位婆羅門,對這國王說:‘王要聞法,可能把身體挖一千個孔,點一千盞燈來供養佛嗎?若能如此,便可為你說法。’那國王聽婆羅門這句話,便慨然對他說:‘這有何難,為要聞法,情願捨此身命,但我現有些少國事未了,容我七天,把這國事交下著落,便就實行。’到第七天,國事辦完,王便欲在身上挖千個孔,點千盞燈,那時全國人民知道此事,都來勸阻。謂大王身為全國人民所依靠,今若這樣犧牲,全國人民將何所賴呢?國王說:‘現在你們依靠我,我為你們做依靠,不過是暫時,是靠不住的,我今求得佛法,將來成佛,當先度化你們,可為你們永遠的依靠,豈不更好,請大家放心,切勿勸阻。’那時國王馬上就實行起來。呼左右將身上挖了一千孔,把油盛好,燈心安好,欣然對婆羅門說:‘請先說法,然後點燈。’婆羅門答應,就為他說法。國王聽了,無限的滿足,便把身上一千盞燈,齊點起來,那時萬眾驚駭呼號。國王乃發大誓願道:‘我為求法,來捨身命,願我聞法以後,早成佛道,以大智慧光普照一切眾生。’這聲音一發,天地都震動了,燈光晃耀之下,諸天現前,即問國王:‘你身體如此痛苦,你心裡也後悔嗎?’國王答:‘絕不後悔。’後來國王復向空中發誓言:‘我這至誠求法之心,果能永久不悔,願我此身體即刻回復原狀。’話說未已,至誠所感,果然身上千個火孔,悉皆平復,並無些少創痕。剛才所說,聞法有如此艱難,諸生現在聞法則十分容易,豈不是諸生有大幸福嗎!自今以後,應該發勇猛精進心,勤加修習才是!
以前我曾居住開元寺好幾次,即住在貴院的後面,早晚聞諸生念佛念經很如法,音聲亦甚好聽,每站在房門外聽得高興。因各種課程固好,然其他學校也是有的,獨此早晚二堂課誦,是其他學校所無,而貴院所獨有的,此皆是貴院諸職教員善於教導,和你們諸位努力,才有這十分美滿的成績,我希望貴院,今後能夠繼續精進努力不斷的進步,規模益擴大,為全國慈兒院模范,這是我最後殷勤的希望。
改習慣
吾人因多生以來之夙習,及以今生自幼所受環境之熏染,而自然現於身口者,名曰習慣。
習慣有善有不善,今且言其不善者。常人對於不善之習慣,而略稱之曰習慣。今依俗語而標題也。
在家人之教育,以矯正習慣為主。出家人亦爾。但近世出家人,惟尚談玄說妙。於自己微細之習慣,固置之不問。即自己一言一動,極粗顯易知之習慣,亦罕有加以注意者。可痛歎也。
余於三十歲時,即覺知自己惡習慣太重,頗思盡力對治。出家以來,恆戰戰兢兢,不敢任情適意。但自愧惡習太重,二十年來,所矯正者百無一二。
自今以後,願努力痛改。更願有緣諸道侶,亦皆奮袂興起,同致力於此也。
吾人之習慣甚多。今欲改正,宜依如何之方法耶?若胪列多條,而一時改正,則心勞而效少,以余經驗言之,宜先舉一條乃至三四條,逐日努力檢點,既已改正,後再逐漸增加可耳。
今春以來,有道侶數人,與余同研律學,頗注意於改正習慣。數月以來,稍有成效,今願述其往事,以告諸公。但諸公欲自改其習慣,不必盡依此數條,盡可隨宜酌定。余今所述者、特為諸公作參考耳。
學律諸道侶,已改正習慣,有七條。
一、食不言。現時中等以上各寺院,皆有此制,故改正甚易。
二、不非時食。初講律時,即由大眾自己發心,同持此戒。後來學者亦爾。遂成定例。
三、衣服樸素整齊。或有舊制,色質未能合宜者,暫作內衣,外罩如法之服。
四、別修禮誦等課程。每日除聽講、研究、抄寫、及隨寺眾課誦外,皆別自立禮誦等課程,盡力行之。或有每晨於佛前跪讀法華經者,或有讀華嚴經者,或有讀金剛經者,或每日念佛一萬以上者。
五、不閒談。出家人每喜聚眾閒談,虛喪光陰,廢弛道業,可悲可痛!今諸道侶,已能漸除此習。每於食後、或傍晚、休息之時,皆於樹下檐邊,或經行、或端坐、若默誦佛號、若朗讀經文、若默然攝念。
六、不閱報。各地日報,社會新聞欄中,關於殺盜YIN妄等事,記載最詳。而YIN欲諸事,尤描摹盡致。雖無YIN欲之人,常閱報紙,亦必受其熏染,此為現代世俗教育家所痛慨者。故學律諸道侶,近已自己發心不閱報紙。
七、常勞動。出家人性多懶惰,不喜勞動。今學律諸道侶,皆已發心,每日掃除大殿及僧房檐下,並奮力作其他種種勞動之事。
以上已改正之習慣,共有七條。
尚有近來特實行改正之二條,亦附列於下:
一、食碗所剩飯粒。印光法師最不喜此事。若見剩飯粒者、即當面痛诃斥之。所謂施主一粒米、恩重大如山也。但若爛粥爛面留滯碗上、不易除去者,則非此限。
二、坐時注意威儀。垂足坐時、雙腿平列。不宜左右互相翹架,更不宜聳立或直伸。余於在家時、已改此習慣。且現代出家人普通之威儀,亦不許如此。想此習慣不難改正也。
總之,學律諸道侶,改正習慣時,皆由自己發心。決無人出命令而禁止之也。
三十八年農歷端陽前夕子時於榕捨外院
放生與殺生之果報
今日與諸君相見。先問諸君(一)欲延壽否?(二)欲愈病否?(三)欲免難否?(四)欲得子否?(五)欲生西否?
倘願者。今有一最簡便易行之法奉告。即是放生也。
古今來,關於放生能延壽等之果報事跡甚多。今每門各舉一事,為諸君言之。
一、延壽 張從善,幼年,嘗持活魚,刺指痛甚。自念我傷一指,痛楚如是。群魚剔腮剖腹,斷尾剖鱗,其痛如何?特不能言耳。遂盡放之溪中,自此不復傷一物,享年九十有八。
二、愈病 杭州葉洪五,九歲時,得惡夢,驚寤,嘔血滿床,久治不愈。先是彼甚聰穎,家人皆愛之,多與之錢,已積數千缗。至是,其祖母指錢曰:‘病至不起,欲此何為?’盡其所有,買物放生,及錢盡,病遂全愈矣。
三、免難 嘉興孔某,至一親戚家。留午餐,將殺雞供馔。孔力止之,繼以誓,遂止。是夕宿其家,正搗米,懸石杵於朽梁之上。孔臥其下。更余、已眠。忽有雞來啄其頭,驅去復來,如是者三。孔不勝其擾,遂起覓火逐之。甫離席,而杵墜,正在其首臥處。孔遂悟雞報恩也。每舉以告人,勸勿殺生。
四、得子 杭州、楊墅廟,甚有靈感。紹興人倪玉樹,赴廟求子。願得子日,殺豬羊雞鵝等謝神。夜夢神告曰,汝欲生子,乃立殺願何耶?倪叩首乞示。神曰:爾欲有子,物亦欲有子也。物之多子者莫如魚蝦螺等,爾盍放之!倪自是見魚蝦螺等,即買而投之江。後果連產五子。
五、生西 湖南張居士,舊業屠,每早宰豬,聽鄰寺曉鐘聲為准。一日忽無聲。張問之,僧雲:夜夢十一人乞命,謂不鳴鐘可免也。張念所欲宰之豬,適有十一子。遂乃感悟。棄屠業,皈依佛法。勤修十余年,已得神通,知去來事。預告命終之日,端坐而逝。經謂上品往生,須慈心不殺,張居士因戒殺而得往生西方,決無疑矣。
以上所言,且據放生之人今生所得之果報。若據究竟而言,當來決定成佛。因佛心者,大慈悲是,今能放生,即具慈悲之心,能植成佛之因也。
放生之功德如此。則殺生所應得之惡報,可想而知,無須再舉。因殺生之人,現生即短命、多病、多難、無子及不得生西也。命終之後,先墮地獄、餓鬼、畜生,經無量劫、備受眾苦。地獄、餓鬼之苦,人皆知之。至生於畜生中,即常常有怨仇返報之事。昔日殺牛羊豬雞鴨魚蝦等之人,即自變為牛羊雞鴨魚蝦等。昔日被殺之牛羊豬雞鴨魚蝦等,或變為人,而返殺害之。此是因果報應之理,決定無疑,而不能幸免者也。
既經無量劫,生三惡道,受報漸畢。再生人中,依舊短命、多病、多難、無子及不得生西也。以後須再經過多劫,漸種善根,能行放生戒殺諸善事,又能勇猛精勤忏悔往業,乃能漸離一切苦難也。
抑余又有為諸君言者。上所述殺牛羊豬雞鴨魚蝦,乃舉其大者而言。下至極微細之蒼蠅蚊蟲臭蟲跳蚤蜈蚣壁虎蟻子等,亦決不可害損。倘故意殺一蚊蟲,亦決定獲得如上所述之種種苦報。斷不可以其物微細而輕忽之也。
今日與諸君相見,余已述放生與殺生之果報如此苦樂不同。惟願諸君自今以後,力行放生之事,痛改殺生之事。余嘗聞人雲:泉州近來放生之法會甚多,但殺生之家猶復不少。或有一人茹素,而家中男女等仍買雞鴨魚蝦等之活物任意殺害也。願諸君於此事多多注意。自己既不殺生,亦應勸一切人皆不殺生。況家中男女等,皆自己所親愛之人,豈忍見其故造殺業,行將備受大苦,而不加以勸告阻止耶?諸君勉旃,願悉聽受余之忠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