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群比丘的故事
在比丘戒中,大部分是因六群比丘的威儀失檢,佛陀才為比丘們制定戒律。若以俗眼來看,他們是罪魁;若以教制的建立來說,他們又是功臣。
初學佛的人,初初打開律本,具到六群比丘的犯戒罪行,都會覺得佛世的比丘,也不過如此,致對六群比丘生起輕慢之心。其實,佛陀雖因六群比丘的行為而制戒,六群比丘卻是從不犯戒的。戒律未制之先,他們漫不經心地亂來,戒律一旦制定之後,制一條他們便遵守一條。所以六群比丘只是促使佛陀為僧團乃至為後世的僧團制戒,他們本身絕不犯戒。
我們知道,一個在舞台上成功的小丑,他雖作賤了自己,而使大家取笑,實際上小丑的人格是很完美的,小丑所表演的那些動作,之所以能夠博得廣大觀眾的歡笑者,因為他所表演的動作,正是觀眾們自己所有的動作,只是受了虛偽的心理控制,雖然如此,也不承認。一旦有人把各自的秘密,巧妙地揭穿了,所以發出了會心的笑聲。事實上,小丑本人的生活,則又未必像他當眾表演時那樣的可笑。所以我們又知道,小丑人格之美,即是美在能把人類的弱點,歸諸於一己,而來使人取笑。試問,那些發笑的觀眾們是什麼呢?豈不太傻,豈不太沒有同情心了?當然,看戲的目的,端在娛樂──乃是愚弄他們自己的娛樂而已。佛教的六群比丘,也就是這樣的人物,他們寧願將不好的名譽,拉在自己身上,並使永世的佛弟子們,知道他們是壞比;但他們卻不忍心佛教沒有戒律,因為沒有戒律作為僧團生活的依准,佛教便不能永久住世。有了戒律,即使佛陀入滅了,佛的弟子們,乃至永世的弟子們,也不會感到群龍無首;如能事事均依戒規而行,豈不等同佛陀在世時一樣了嗎?
因此,我們後世的佛弟子們,不唯應當敬仰大迦葉與捨利弗、目犍連等的大阿羅漢,我們也應敬仰六群比丘,因為他們在佛陀座下,所擔任的角色,雖有正反不同,他們的救世悲心,卻是一樣的。同時,我們在律中還可看出一個最足吾人歌頌的事實,那就是,往往由於六群比丘的顛三倒四,觸惱了他人,他人見佛訴理之後,總是得到一番寶貴的安慰與開示,而每能夠因此得法眼淨。由此看來,六群比丘之觸惱他人,豈不即是以逆行來接引眾生嗎?
所謂六群比丘,乃是六個比丘所結成的一個小集團,他們本來都是豪門貴族出家的,他們的生活,經常在一起,群出群入,互相影響,他們個個都是通達三藏,精谙五明,世出世法,百藝巧術,無所不曉。所以他們在當時的僧團中,乃是極為活躍的人物,內為法門的棟梁,外作佛教的大護。他們之中沒有一個是「啞羊僧」(愚癡無知的比丘),他們每到一處說法,聽者無不皈信,每對一人說法,聽者無不喜悅。所以他們在家的信徒很多,他們的出家弟子,傳說每人也各有九個。
六群六丘的善巧方便,在當時的僧團之中是很少有的,他們六人的團結心很強,只是六人之中的一人有事,其余五人則無不全力協助,所以他們凡要做事,那是無事不舉的,而且也幾乎是無事不能的。他們的身材都很魁偉,氣力之大,也勝於常人。他們在路上拾到了大批羊毛,每人一擔,解開之後,竟然堆積如山;正因如此,佛才制戒,比丘非不得已時不得擔物,擔物亦不可超過三由旬(約一日的路程)。又有一次,有六十個裸形外道,圍打他們六個比丘,首先任由外道痛打一頓,然後以六人之力而反擊六十個外道,並將外道打得落花流水;因此,佛又制定比丘不得打外道。他們都是出身於貴族世家,故對武藝,也有超常的功夫,有一次,波斯匿王帶兵出征邊界的叛亂,正在閱兵整隊出發之際,六群比丘走去看熱鬧,因見軍隊不理想,見到不理想的戰象、戰馬、戰車與步兵,即用手挽象、舉馬、搗車、扼兵,一一擲之一邊,並且一一予以批評,弄得軍隊七零八落;於是,佛利比丘不得觀看軍陣,也不得觀看游軍象馬勢力。又有一次,迦留陀夷經過一所教學射箭的學校,那個教師是有名的箭手,迦留陀夷竟在其學生的面前,使他難堪,迦留陀夷拿起弓箭,天空正好飛過一只鳥,他便射箭封住鳥的去路,而又不傷鳥的身體,逼得那鳥向上直飛,他便一箭射中,箭從肛門入,又從口中出,這種射技,看得那所射箭學校的全體師生,目瞪口呆;於是,佛又制定比丘不得故斷畜生之命。他們對於歌唱舞蹈與樂器的演奏本領,也是第一流的。有一次,六群比丘在一個園中的池內洗浴,他們偶以揩擦身體的磚塊,邊擦身,邊敲擊,竟然發出美妙的音樂來了,園外的人聽了以為是天樂,所以很多的人群聚擁入園中,才知不過是六群比丘在洗澡;因此,佛制定比丘不得於浴時以任何東西揩擦。又有一次,有個戲班子演唱佛陀的事跡,信佛的人都去欣賞,並讓他們賺了很多錢,又演唱六群比丘的事跡,外道以及不信佛的都去欣賞,也讓他們賺了很多錢。因為這是出六群比丘的洋相,六群比丘很不高興,他們六人,便化妝起來,拿著樂器以及做戲的各種道具,到那個戲班的對面,也作精彩的節目演出,正因六群比丘的音樂及演唱技藝高人一等,故其鑼鼓初響,便已萬人空巷地前來欣賞了,因此,使那戲班的觀眾,跑得精光,使他們坐吃山空;於是,佛又制定比丘不得歌舞倡伎。
因此,在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一中說:「此六眾□刍(即比丘),並多奇巧,所有技藝,無不善知。」又在卷四中說:「聖者六眾,善閒音樂,至於歌舞,尤勝余人。」
六群比丘對於教化的本領,也是令人敬佩的。他們若要教化誰,那便沒有不受化的道理。有一次,他們為了爭一口氣,不讓大眾批評他們不為佛教出力,他們便公推闡陀去勸化一個從未信佛也根本不可能信佛的長者,那個長者根本不願見到佛教的出家人,佛教的出家人也根本進不了他的門;但卻接受了闡陀的感化,並為闡陀獨資建了一座很大的寺院。至於跋難陀,如若對人說到布施法時,能使聽者自割身肉相施。
再說,六群比丘的□力和威力也是很大的,在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十六中說:「六群法爾,若懷忿怒,至王門時,王殿遂動。」
但是,六群比丘無不遵崇佛的教法,並也無不遵守佛的教誡。比如有一次,跋難陀以舊衣和外道換了一件貴價衣,外道回去被外道的同道識出,而要求跋難陀重行換回,跋難陀不允,外道求佛幫助,佛遣阿難尊者令跋難陀將外道之衣還歸外道,跋難陀便說:「敬奉佛教,豈敢有違。」(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卷22)
六群比丘的名字是:難陀、跋難陀、迦留陀夷、闡陀、馬師、滿宿。現在介紹他們的事略如下:
一、難陀,又叫三文達多,性情多貪多嗔,但其善解算數、陰陽、變運、說法及論議等。據說死後生天。
二、跋難陀,又叫優波難陀,性喜貪求,當他捨報時,他的遺產總值,達四十萬兩金,根本百一羯磨卷十說:「所有資具,價值三億金錢。」其才能雖也與難陀相等,但在六群之中,除了迦留陀夷,他是最活躍的一個,他也是一個外道的克星,他教化外道而又苦迫外道。佛卻教他不得如此。據說死後也是生天的。
三、迦留陀夷,本是國王的大臣,又毗奈耶卷三注雲:「迦留陀夷黑光也,阿難徒弟也。」當世尊出家以後,淨飯王派他去勸說,並希望他能將世尊迎還王宮;可是當他見了世尊,聽佛說法之後,他竟也發心出家了。他的智慧很高,尤其對於在家婦女的勸化,特別有辦法。但他的生性貪欲,除了根本YIN戒之外,僧殘以下的YIN戒,差不多都是因他而制的。正因他好色多欲,故亦因了女人而證果,並也因了女人而橫死。有一次,他到人間行化,走到一個婆羅門的家裡,為婆羅門的女兒看上了。他雖多欲,但他絕不破戒,所以沒有答應婆羅門女的要求,於是他的大禍臨頭了,婆羅門女,反向她的父親誣告他對她非禮之後,他便遭受了一頓毒打。並且押送到國王面前,被國王诃責了一番。他在受到這一擊之後,便到捨利弗尊者之前,痛述遭遇,終於在捨利弗尊者的教誡之下,發勇猛心,而證阿羅漢果。證果之後,他又發心要度千家證入聖果;終於度到第一千家時,他便被人打死了,並且將他的屍體,埋在糞坑裡。那是因為那家的一個女人與外人私通,而被迦留陀夷撞見了,唯恐他會張揚出去,所以把他活活打死了。他雖證到了四果,但此乃系往昔的業報,正像目犍連尊者一樣,雖稱神通第一,仍不免死於外道之手。
四、闡陀,他又叫車匿,他就是隨從釋迦太子夜間偷出城外的那個人,據薩婆多論所說,他是世尊異母所生的弟弟。他的性情多癡多嗔,直到佛入滅之時,還有人請示如何與他相處的問題,佛的指示是在必要時以默擯來對付他。但於佛陀滅度之後,他在阿難尊者處,證得了阿羅漢果。
五、馬師。
六、滿宿。馬師與滿宿兩人,一是捨利弗的弟子,一是目犍連的弟子。毗奈耶卷二注雲:「此二人佛從弟也」。卷三注則謂「六人皆從弟。」喜歡音樂、舞蹈、游戲,以及種植花草等事,生性多嗔多癡。均為執杖外道所殺,死後生於龍中。但是佛陀為他兩人授記,他們已種獨覺菩提,當來之世,必定能成獨覺。
六群比丘到了晚年,自從迦留陀夷尊者證了阿羅漢果以後,他們不再有六個人了,馬師與滿宿死了,闡陀也「往□閃毗國靜緣而住」了,所剩下的,只有難陀與跋難陀,二人相依而住,並且也很老邁了。
最後,我們看六群比丘的後果:兩人生天,兩人證四果,兩人將成獨覺,他們之中,沒有一個是下墮的,可知他們的生活形態,只是大權示現,而非惡性比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