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文:嗜酒悖亂。
【原文】
養性莫貪戕性水,成家宜戒敗家湯。
試觀好酒秦千頃,骨肉分離走四方。
注:嗜,好也;悖者,反其常道;亂者,失其矩度也。四戒之中酒為第一,世人貪飲無厭,以致氣昏神亂,膽大心狂,臥街罵座,凌親犯上,無所不至。士敗其名,農工商賈廢其業,甚且損肺腐腸,招疾至死而不悔,可慨也夫!
案:秦浩,字千頃,聰明蓋世,讀書過目成誦,能詩善畫,才情可望大就。但性耽曲蘖,以杯中之物為命,典衣賣物,盡付酒家,視父兄妻子漠如也。蓋無飲不醉,無醉不酗,抗父毆兄,罵鄰渎友,以至父不以為子,兄不以為弟,親戚朋友見之如猘犬枭鳥,遠遠避去。所與游者皆擔夫牧豎、市井無賴。父兄見其人品卑污,逐出不與同住。僅居茅屋三楹,不蔽風雨,困悴日甚。妻孥餓已兩日,向姊家貸錢五百文。浩以四百五十文買酒,五十文買米,暢飲至夜。醉後逞凶,時妻已解衣就寢,從破被中拽起欲擲諸河,妻大聲呼救,四鄰驚起,見妻赤身,不便上前,呼女眷往救,妻已被淹半死。次日,其岳呈送學師,戒饬三十,人皆羞之,彼怡怡自若也。有鄰女秀姑,頗有姿色,秦屢次調戲,女投梭拒之,乃乘夜逾垣以入,被其家擒獲送官。褫其衣衿,重責枷號,猶令其妻日供酒資。貧不能應,畏其回家凌逼,投缳殒命。後得疏釋,無人偢采,遂四處流落,數載不歸。後有人傳說,在鄰邑鄉間教蒙館,又與村婦通,醉後熟睡,被其夫殺而倒埋之。父兄恨其不肖,付之不問。嗚呼!狂藥之不可貪也,如是夫!
附:蔡文忠公齊好飲,飲必醉,時太夫人私憂之。一日存道先生過其治所,戒以詩曰:“聖君寵重龍頭選,慈母恩深鶴發垂。君寵母恩俱未報,酒如成病悔何追?”公大悔悟,自此戒酒,非會親友不飲,飲不敢至醉,卒為名臣。(《感應篇集注》下同)
夏玑,吳縣人。父嘗夜坐憑窗,月陰中見一白皙少年醉行。父曰:“誰家郎嗜狂藥若此?”及逼近叩門,乃玑也,父置不言。後登第赴選,父戒以前日狀,遂受嚴教,終身不飲酒。後為河南道御史,焚黃先瑩,撫軍親詣瑩前,酌酒半卮以慶,且曰:“茔光矣,可飲此,九泉之下已樂有茔封,少辍戒,無傷也。”玑流涕卻之,卒不飲。
閩士劉乙,因醉後與人爭妓,既醒大慚,乃集古今受酒禍者以自警,題曰《百悔經》,遂絕飲終身。
滇南一生,力學能文,而性嗜曲蘖。每讀書,攜一瓶酒,漏下十刻不倦。酒後為文,益覺高華典麗,老宿亦推重之。年四十不第。益放飲無節,竟以酒醉死。(《桂香鏡》)
徐太史曰:近年士人更有嗜鴉片煙者,對臥檠旁,傳筒互吸以為快,未幾成瘾而肩聳頸縮,顏枯涕橫矣。雖入矮屋,猶垂簾倚壁,一火熒青,神氣恹恹,不知坑送多少折桂郎君,殊堪惋惜。謹賦二詩為佳士箴,詩雲:“無端玉樹折紅塵,酖毒何年渡粵閩。桂殿豈容藍面鬼,蘭陔各念白頭人。瘾來更甚相如渴,金盡誰憐季子貧。浪說短檠風味好,青衫不易讀書身。”“癡兒娭女骨沉沙,繡口如何也嗜痂。毒中膏肓難再活,才凌斗漢漫相誇。火城風引烏煙獄,绡帳春濃碧玉家。金粟讓人飧秀色,芸窗偏種米囊花。”
附錄:《戒鴉片方》(道光四年甲申秋貴州學台程恩澤梓行):
用香菰浸水,瘾來時將香菰水生吃下,即咽吐其涎乃止。倘再發瘾,則再吃自止。
又方:用老反蒲(即南瓜)搗汁大半鐘許,瘾來時即吃下,亦吐其涎而止。或未定,再搗反蒲汁吃,立止。
戒煙瓜汁飲(兩湖總督部堂林頒示,所頒良方茲不及備載)
南瓜正在開花時,連其葉與根籐一並取下,用水滌淨,於石臼中合而搗之,取汁常服,不數日夙瘾盡去,甫經結瓜者亦可。
林制軍頒示戒煙斷瘾方總論有曰:人溺而知戒,不過困於一時;溺而不戒,則直殉以身命,可不懼哉!
【譯文】
注:“嗜”是嗜好之意。“悖”就是背反常道的意思;“亂”就是失了規矩。“酒、色、財、氣”四戒之中,酒為第一戒。世人嗜酒無厭,以致氣昏神亂,膽大心狂,或醉臥街頭,或吵翻筵宴。凌辱親戚,冒犯長輩,無所不至。士人由此敗壞了名聲,農工商賈因此而廢業。更有甚者,損壞腸胃,招至疾病,卻死而無悔。真是可悲可歎!
案:秦浩,字千頃。聰明蓋世無雙,讀書過目不忘。能詩善畫,才情豪溢,人們都以為定能大有作為。但他卻性嗜酒,視酒如命,典衣賣物,把錢都送給了酒家。視父母妻子卻十分冷淡。而且是飲無不醉,醉必發酒瘋,父兄友鄰都難免受他的凌辱。父親不把他當作兒子,兄長不認他為弟弟,親戚朋友視之為惡犬枭鳥,唯恐避之不及。與他相交的不是販夫走卒、市井無賴。父兄見其人品卑鄙污濁,就把他趕出去,不願和他住在一起。他在外邊以茅屋三間為居室,冬不擋風,夏不蔽雨。困苦憔悴,日甚一日。老婆孩子已餓了兩天,向她姐姐借了五百文錢,秦浩卻拿四百五十文買酒,只用五十文買米,暢飲了一夜。醉後耍酒瘋,把已經解衣就寢的妻子從破被拽出來,要扔到河中。妻子大呼救命,四鄰驚起,看到其妻赤身露體不便上前相救,只好把女眷們叫出來相救,他妻子已被淹了個半死。第二天,他岳父呈請學師,教訓了他三十棍,人人都為他感到羞恥,他卻怡然自如。鄰家有個姑娘叫秀姑,有幾分姿色,秦浩多次調戲人家,秀姑堅決拒絕。他卻乘夜越牆而入,被秀姑家人擒獲送官,剝去衣服,重枷監禁。但他還令他妻子每日都供應酒資。妻子貧不能供,怕他回家後又遭凌辱,就自缢而死了。後來秦浩被放出來,無人理睬,四處流浪,數年不歸。後來有人傳說,他在鄰近一個鄉塾教書,又與一個村婦私通,酒醉後熟睡,被其丈夫殺死。父兄恨他不成器,也就置之不理。哎呀!所以說酒是瘋狂的毒藥,不能貪飲。
附:文忠公蔡齊喜歡飲酒,每飲必醉。當時,太夫人內心非常憂慮。一天,存道先生路過他的官衙,就作了一首詩勸誡他:“聖君寵重龍頭選,慈母恩深鶴發垂,君寵母恩俱未報,酒如成病悔何追?”蔡公讀過之後悔悟,從此以後就戒了酒。不是會親會友,絕不飲酒。該飲時也從不喝醉。最後成了一位名臣。
夏玑,吳縣人。一次他父親憑窗夜坐,月影中忽見一個白皙的少年醉酒而來,他父親心想:“這是誰家的孩子,喝酒喝到如此地步”?等到近前來叩門,原來卻是夏玑。他父親就把這事按下不提。後來夏玑科舉登第,進京赴選,父親把前面的事講給他聽,要他戒酒。夏玑謹受嚴教,終身不飲酒。後來他做了河南道御史,奉命焚香祭祖先的墓。撫軍親自到墳前,倒了半杯酒以示慶賀,並且說:“先人的墳茔夠榮光的啦,可飲此杯酒!九泉之下已高興地有了茔封,暫時停止戒酒,也無大損害。”夏玑流著淚推卻,最終也沒有喝。
閩中有個士人劉乙,醉後與人爭妓女,酒醒後十分慚愧,就收集古今因嗜酒致禍的故事,題名為《百悔經》,用以自警自戒。此後終身不飲酒。
滇南有個讀書人,好學能文,但卻嗜酒成性。每次讀書,必備酒一瓶,到了深夜也不困倦。酒後寫出的文章,越發高華典麗,就是名宿老儒也推重他。年近四十,卻還沒有考上功名,就越發暢飲無度,最後竟因酒醉而死。
徐太史說:近年來,士人中有些嗜吸鴉片煙的人,對臥燈旁,你一口,我一口,吸著高興。沒多久,就成了瘾君子,常聳肩縮脖子,臉面干枯,鼻涕橫流。即便到了一個小矮房,也要倚壁垂簾,滿臉青光,精神萎靡不振。不知斷送了多少棟梁之才。真令人惋惜。謹賦詩二首,作為送給士人們的箴言。詩雲: “無端玉樹折紅塵,酖毒何年渡粵閩。桂殿豈容藍面鬼,蘭陔各念白頭人。瘾來更甚相如渴,金盡誰憐季子貧。浪說短檠風味好,青衫不易讀書身。”“癡兒娭女骨沉沙,繡口如何也嗜痂。毒中膏肓難再活,才凌斗漢漫相誇。火城風引烏煙獄,绡帳春濃碧玉家。金粟讓人飧秀色,芸窗偏種米囊花。”
附錄:《戒鴉片方》(道光四年甲申秋貴州學台程恩澤梓行):
用香菰浸水,瘾來時將香菰水生吃下,即咽吐其涎乃止。倘再發瘾,則再吃自止。
又方:用老反蒲(即南瓜)搗汁大半鐘許,瘾來時即吃下,亦吐其涎而止。或未定,再搗反蒲汁吃,立止。
戒煙瓜汁飲(兩湖總督部堂林頒示,所頒良方茲不及備載)
南瓜正在開花時,連其葉與根籐一並取下,用水滌淨,於石臼中合而搗之,取汁常服,不數日夙瘾盡去,甫經結瓜者亦可。
林制軍頒示戒煙斷瘾方總論有曰:人溺而知戒,不過困於一時;溺而不戒,則直殉以身命,可不懼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