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文:分外營求。
【原文】
人生日日喜營謀,算盡锱铢未肯休。
若是息心除妄想,自然循理不貪求。
注:“分外”者,所不當得而妄思得之,是貪也。曰“營求”則苟且夤緣,奴顏狐媚,寡廉鮮恥,無所不至矣。豈知富貴貧賤,榮辱得失,皆有命定。彼分外營求者,徒自作孽耳。
案:厲子元,幼年遇一星士,推算曰:“此命只合粗衣淡飯,打熬一生。家業若遇百金,必遭橫事。惟死後方行美運,較生前大有光彩。”厲曰:“人既死矣,行何美運?雖有光彩,何益於己?”怏悒而去。自是雖竭力經營,總不出百兩之數。一日有販故衣客雲,其母死,立等回鄉,現存貨物約值二百余金,情願減價出脫。厲利令智昏,遂忘星士之戒,以五十金買之,轉賣得利三倍。豈知客系大盜,事發被獲,追取原贓,厲受刑責,繳價方無事。從此一貧徹骨,與妻灌園度日。忽鋤地得石板下有六巨甕,皆白镪。夫婦大喜,方欲取之,戰栗手軟,神魂俱失。只得將石板蓋上,照舊掩土。是夜夫婦同夢神語曰:“甕中之物,乃攀柱所有,爾何得擅動?小心看守,二十年後,自有好處。切勿輕洩於人,戒之戒之。”後厲妻臨產,三日不下,手攀床柱乃得生子,遂取名攀柱。捻指二十年,夫婦憶神語,偕子往園揭板,白镪如故。向之戰栗手軟者,今竟安然無事。陸續運回,買房治地,遂成富室。夫婦命薄,不能消受,未及期年,相繼而殁。攀柱頗孝,殡殓葬祭,靡不從豐。星士所謂死後方行美運,於此始驗。由是觀之,子之財,未至其時,父尚不能有,何況他人?彼營營逐逐以求分外者,可憬然悟矣。
附:唐王顯,與太宗有舊交,既登大寶,召其三子,皆授五品,官不及顯,谕之曰:“卿無貴相,朕豈為卿惜?”顯曰:“朝貴,夕死足矣!”房玄齡勸帝曰:“何不試與之?”因授三品,賜金紫,是夕卒。(《感應篇集注》)
魏征為僕射,假寐閣中。有參隨二吏在簾外閒評,一曰:“我輩官職,悉由此老翁。”一曰:“總由天公。”征聞其語,遂作書付言由老翁者,送铨部,書內大略雲“與此人一美官”。其人不知也,接書出門,忽心痛。乃倩言由天者赍去。铨部問其姓名,即注補近職。而言由老翁者聞知其事,益怏怏自恨,公怪而問之,具以實對。公惘然說:“由天之說非妄也。”(同上)
南昌李孜省,以邪法寵於明憲宗,位太常卿。時有御史按江右,孜省餞之,以婿龔正弼為托。故事,各省秋試,臨場時按院有堂考,遂取正弼為首,實為中榜地也。至頭場,正弼不至,遍索之不得。始封門。三場畢,正弼踉跄歸,人問之,曰:“初欲入場,恍有人引至城隍廟像後,凡禱祀者,我皆見之,但口噤不能言,足痿不能行。今始得歸耳。”及孜省敗,龔竟無成。(同上)
【譯文】
注:所謂“分外”,指的是所不應當得到而妄圖謀求得到,這叫貪婪。說“營求”指的是苟且攀附巴結,奴顏婢膝,阿谀奉承,沒有廉潔,不知羞恥,什麼手段也可以使用。怎麼知道富貴貧賤,榮辱得失,都是由命運注定的。那些在本分之外鑽營謀求的人,徒然為自己造孽。
案:厲子元小時候遇見一位算命的術士,推算道:“這種命只應當粗茶淡飯,苦熬一生。家業如果達到百金之財,必然遭受橫禍。惟有死後才開始有好的運氣,比生前大有光彩。”厲子元說:“人既然死了,又能碰到什麼好運氣?雖然有光彩,對自已有什麼用?”悶悶不樂地離去了。從這以後,雖竭立謀劃,錢財總超不過百兩的數目。一天,有位販賣舊衣服的客商說他母親死了,立刻等待回家,現存的貨物價值大約二百余金,情願減價售出。厲子元被利益沖昏了頭腦,於是忘記了術士的告誡,用五十金的價錢買下它,轉手賣出得到三倍利潤。怎知道賣舊衣的客商是位大盜,事情敗露被抓獲了,追查索取原贓,厲子元受到刑罰處置,交了錢才沒事。從此他一貧如洗,和妻子以澆灌園子維持生活。有一天忽然鋤地,得到石板下六個大甕,裡邊全是銀錠。夫婦很高興,才想拿走它,渾身顫抖,手腳發軟,失魂落魄,只得將石板蓋好,照舊掩埋上土。這天夜裡,夫婦同時夢見神仙說道:“甕中的東西,是攀柱所擁有的,你們怎麼能擅自動用?小心看守,二十年以後自然會有好處。千萬不要輕易洩露給別人。戒之,戒之。”後來厲子元妻子臨生產,三天生不下,手攀附著床柱才得以生下,於是給兒子取名攀柱。屈指算來二十年,夫婦回憶神仙的話,同兒子到園子揭開石板,銀子如故。先前顫抖手軟,現在竟然平安無事。陸續將銀子運回,購買房屋,治理田地,於是成為富裕人家。夫婦命薄,不能享受富貴,不到一年,相繼死了。攀柱很孝順,出殡入殓,埋葬祭祀,無不采用豐厚的禮儀。術士所說的死後才碰上好運,在這裡開始應驗了。從這件事看來,兒子的財產,沒有到一定的時候,父輩尚且不能享有,何況他人呢?那些營營逐逐以索求本分之外財物的人,可以醒悟了。
附:唐代王顯,和唐太宗有舊交,唐太宗登基後,叫來他的三個兒子,都授給五品職位,沒有給王顯授官。唐太宗告訴他說:“你沒有富貴的相貌,我怎麼會吝惜官職呢?”王顯說:“早上富貴晚上死了也滿足。”房玄齡勸皇帝道:“何不試著授給他官職呢?”因此授予王顯三品官,並賜給金帶紫衣。這天晚上,王顯就死了。
魏征當僕射時,在閣中休息。有二個吏役在簾外閒評。一人說:“我們的官職全部由這老頭決定。”一人說:“總由天公決定。”魏征聽到這話,於是寫信交給說由老頭決定的人,讓他將信送往铨部(古代主管選拔官吏的部門),信內大意是“給這個人一個好官”。這人不知道,接信走出門,忽然心痛。於是就請說由天決定官職的人去送信。铨部問了他的姓名,即讓他補任了就近的官職。而說由老頭決定的那人聽說這件事,更加不郁悶不樂。魏征奇怪問他,他全部說出實情,魏征惘然說道:“由天決定的說法並不是虛妄的。”
南昌人李孜省,憑借邪術被明憲宗寵愛,官位為太常卿。當時有個御史去江右巡察,李孜省為他餞行,將女婿龔正弼的事情托付給他。按照慣例,各省進行秋試,臨考之前,按院裡邊有堂考,於是將龔正弼排為第一,實際上是為中榜做好准備。到頭場開考時,龔正弼沒有來,到處找不見他,才封了門。三場考畢,龔正弼踉踉跄跄回來,有人問他,說道:“開始想進入考場,恍惚有人將我引到城隍像的後邊,凡是祈禱祭祀的人,我都看見了,但是嘴閉著不能說話,腳痿縮不能行走,現在才得以回來。”等到李孜省失勢,龔正弼最終也沒有取得什麼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