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的事情很難說,似有冥冥之中的感應,卻無法用常理度之,就比如有些動物對於災禍的趨避能力,很是讓人驚訝,家中一些很平凡的動物,卻在危急之時出現某些不同尋常的行為。
清水村裡有位百歲老人,名叫趙蘭芝,別看老太太年紀這麼大了,但身子骨還是硬朗的很,生活上幾乎不用人照料,老人家五世同堂,讓旁人也是羨慕不已。
趙蘭芝老人夫家姓張,丈夫參加過八路軍,不過解放戰爭時期參加渡江戰役時犧牲了,趙蘭芝老人三十多歲就守了寡,丈夫犧牲的噩耗傳來之時,老人傷心欲絕,一度想跳下山崖就這麼隨著丈夫去了,但為了三個孩子,她還是選擇活下來把他們養育成人,那時的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能活到百歲高齡,也許是上天有意照顧她吧。
春去秋來,花謝花開,看慣了生死無常,自然也對死沒有了多大的感覺,聽之任之,順其自然,趙蘭芝老人嘴邊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人道這都是要死的,怕什麼,閻王叫你三更死你也挺不到五更,老人心裡也是坦蕩,原本幾十年前已經算是死過一次了,自己多活一天就是多賺一天。
老人的三個孩子已經只剩下兩個,倒不是什麼夭折意外,三年前大兒子過世時已經八十歲了,按著正常人來說也算是高齡了,只是可惜了老人白發人送黑發人,但對於大兒子的過世老人其實反應並不大,也許真的是對生死習以為常了罷。
趙蘭芝老人喜歡養狗,尤其是鄉村裡最常見的土狗,老人說土狗對人很忠心,只要你對它好他也就對你好,有時狗比人好。
老太太如今家裡有一條不大的黃色土狗,名字叫黃豆,這名字是重孫子給起的,因為他喜歡吃炒黃豆,所以就給狗起了這麼個名字。
黃豆也是一條老狗了,陪著老太太也有十五年了,按著狗的壽命,也算是暮年了,老太太常常和黃豆說不知道咱倆誰先死,兒孫們聽到這話老是說她不吉利,老人也都只是笑笑。
老人的兒女們也都七十多歲了,都成了老人,自己也開始需要人照顧了,根本就能力照顧老母親,只是過年過節回家看看,如今老太太在孫子家裡住著,老太太很少給家人添麻煩,有些事能省就省,也不願張嘴對兒孫們說。
前些日子老太太的兒子女兒回來看她,住了十幾天,看老太太沒什麼毛病也就放心了,走的那天有一個小插曲。
那天一大早,兒子張志軍和女兒張秀娟准備回縣城裡自己的家,老母親把他們送到了大門口,揮手告別,剛轉身要走,黃豆從家裡跑了出來,跑到張志軍的跟前,一口咬住了他的褲腳,使勁得往回拉,張志軍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往日見黃豆也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張志軍俯下身來摸摸黃豆讓它松開,但黃豆就是不松,張志軍因為還有事,著急要走,腿使勁一拽,褲腳被撕了下來,而那被撕下來的布料上還帶著一顆狗的牙齒,張志軍搖了搖頭,這狗真是太老了,又回頭跟母親說了一句再見就上車走了。
第二天早上,老太太的房門一直沒開,一般來說老太太是全家最先起來的人,孫子去叫門,沒人應,孫子有些急了,一腳就把門給踹開了,進去一看,老太太躺在被窩裡一動不動,孫子喊了幾句奶奶,還是沒有反應,上前一探鼻息,已經沒了。
老太太就這麼死了,人生百年也就此結束了,參加老太太葬禮的人不少,兒孫們也都回來了,張志軍這時才突然明白黃豆為什麼要他留下來,也許是黃豆感覺到了什麼,知道老太太命不久矣,自己又不知道怎麼表達,才有了那天異常的舉動,看著這條老狗,張志軍懊悔不已,也許那天留下來,母親彌留之際自己可以陪在身旁。
老太太下葬那天,送葬隊伍浩浩蕩蕩的行進著,在這只隊伍後面跟著一條黃狗,步履蹒跚,黃豆太老了,甚至只能慢慢的走,跑起來都有些勉強了。
老人下葬完成以後,眾人都回了家,張志軍又想起了黃豆,到院子裡去找沒有找到,不知道它去了哪裡,張志軍又叫家人去找,在村子找了幾個小時,有人說看見黃豆跟著送葬隊伍後面去了墓地之後就沒見它回來,一群人趕去老人的墓地去找,到了墓地,遠遠的就看見黃豆窩在老人的墳前。
張志軍走到黃豆跟前,叫了一聲黃豆,沒有回應,再仔細一看,黃豆已經死了,死在了母親的墳前,此刻在場的所有人都濕了眼眶,誰能想到一只老狗竟然選擇死在主人墳前。
張志軍也沉默了,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翻騰著,良久,他讓人拿來鐵鍬,在母親的墳旁挖了一個坑,把黃豆的屍體埋了,若是老太太泉下有知,想來她也不會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