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文:射飛逐走,發蟄驚棲,填穴覆巢,傷胎破卵。
【原文】
肆惡戕生命,無如張直方。
山中鳥獸盡,市上網羅張。
野魅聞名懼,妖狐見影慌。
一朝天示罰,九族總招殃。
注:物之飛走,猶人行動;物之蟄棲,猶人寢處;物之巢穴,猶人宮室;物之胎卵,猶人孕育。若射飛逐走,使不得生,發蟄驚棲,使不得適,填穴覆巢,使不得安,甚則傷其胎,破其卵,與人損子墮胎何異,忍孰甚焉?《保嗣章》雲:凡人嗣續衰絕者,往世犯一千六百殺生戒條。故受孤單報,人奈何不知省也。
案:唐朝張直方以藩鎮入衛京師,朝廷待之優厚。直方性殘忍,喜游獵,網羅弓矢無虛日,一切飛走之類遙見直方即驚鳴奔避。起大第,凡入蟄之蟲,藏穴之物,盡搜覓殺之。又性喜食含胎之肉,牛羊犬豕俱生剝其胎,以為脆美,疱人日以雞子清洗釜,日費雞卵無算。時值天寒微雪,直方欲出獵,召幕友周知古同行,知古以天寒有難色,直方將己短貂裘與之,共乘馬出城。眾逐獸四散,知古不慣馳騁,落後,天晚雪甚,策馬尋路回,迷不可進。忽見路旁有甲第一所,如公侯家,知古下馬,憩門樓下以俟天明。忽小驷頓辔長
嘶,門內有人問為誰,答曰:“儒生周知古,因失道借憩一時。”稍頃,門開,有四小鬟持绛紗燈出迎曰:“主母召客。”知古肅衣冠入至中堂,燈燭輝煌,盛筵肆設。主母清雅無俗韻,謂客曰:“良人遠出,本不當屈留貴人,但夜深門外恐有虎狼行動,薄飯草榻,勿嫌簡亵。”知古愧謝。席間詢及知古家世年齒及否婚娶,知古以未婚對。主母曰:“君子尚未授室,吾有小女頗負才貌,合是天緣。”命鬟喚女出拜客,則天上人也。移時洞房花燭俱備,乳媪同客至西房更衣。解衣而短裘見,媪曰:“縫掖之士而襯武服,何也?”知古曰:“此友人張直方所贈耳。”媪大驚失色,奔告主母曰:“錯留此人,乃張直方客也。”主母命眾立驅出,眾持棍亂毆,知古遜謝,方得出門而戶扃矣。歸告直方曰:“山精野魅亦知有張直方耶?”乃率百騎令知古引路至,則甲第全無,惟見一冢,命挖之,得穴如大屋,藏狐狸百十,放火焚之,有大狐突出謂直方曰:“爾傷殘物命,又害我一家,受報當更慘也。”遂逸去。後直方狂悖殺人於市,搜其家,有藏甲,援謀叛律族誅。
附:(一)元魏顯宗,延興三年,因田鷹獲一鴛鴦,其偶悲鳴上下,不去。帝惕然問左右曰:“此飛鳴者為雌為雄?”對曰:“臣以為雌。”帝曰:“何以知之?”對曰:“陽性剛,陰性柔,以剛柔推之,必是雌矣。”帝慨然長歎曰:“雖人鳥事別,至於資識性情,竟何異哉?”於是命放所獲鴛鴦,並下诏禁斷鸷鳥,不得蓄焉。(《第一功德錄》)
片語回春感至尊,秋江蓼影尚驚魂。而今結伴雙飛去,同拜金雞下赦恩。(徐太史詩)
(二)萬歷癸丑,鎮江錢參將部下有卒,獲一雁,籠置舟尾。空中有一雁,隨舟悲號,舟中雁連聲應之,江行百裡,不肯暫捨。將登岸,籠中雁伸頸向外大呼,空中雁忽下,二雁以頸相交不放,舟中人異之。亟向前劈開,已俱死矣。錢聞大怒,同舟兵卒,各杖三十。其獲雁人病月余死。(《警心錄》)
百裡隨舟不暫違,死時交頭兩依依。長江有盡情無盡,悔傍蘆花淺水飛。(徐太史詩)
(三)陳惠度於剡山,射一孕鹿,既傷,產下小鹿,以舌舐子,身干而母乃死。惠度見之慘然,遂棄弓矢為僧,建惠安寺嵊縣東,鹿死處生草曰“鹿胎草”。(《人譜類記》)
舐兒痛恨徹心頭,禮忏蓮台悔未休。芳草萋迷埋鹿處,斑斑猶有淚痕流。(徐太詩史)
(四)桓溫入蜀,至三峽中,有得猿子者,其母緣岸哀號,行百余裡不去。遂跳至船,至便氣絕,剝取其皮,因見腹中腸皆寸寸斷。桓聞之怒,命黜其人。(《傷心錄》)
百裡追兒徑躍航,峽雲陰慘不飛揚,沾裳只聽三聲耳,啼到無聲聲更長。 (同上)
(五)金秀才,淮人也。冬月掘地,偶殺一蟄蛇,蛇死時,怒目視之。越旬日,金手肱間忽生癰疽,有赤蛇一條,從瘡口出。金知為殺蛇之報,乃向天地悔過,永戒殺生,久之方安。(《感應篇集注》)
(六)晉京兆尹溫璋置鈴索廳前,使冤訴,得以速達。一日獨坐,屢聞鈴聲,跡之無人,如此者三,乃見一鴉飛集其上。璋曰:“是必有人探其雛,故來訴耳。”命吏隨鴉所在捕之,其鴉盤旋引吏至城外樹間,果有人探其雛,尚憩樹下,吏隨拘至。璋以事異於常,重杖之。(《警心錄》)
李斯義曰:鴉固善訴,尹亦神明,想其行縣錄囚,多所平反,可知矣。
公庭兩造判分明,無怪慈鴉訴不平。幾見循良京兆尹,風傳鈴閣遍仁聲。(徐太史詩)
(七)揚州昝四六好治園圃,因植諸花,得一蟻穴,廣深如甕,有蟻無數,四六以熱湯灌殺之,築土栽花。其夏,四六露體,忽見肌肉間有赤色無數點,頃之渾身皆赤泡,每泡出蟻,不數日而死。(《感應篇集注》下同)
(八)魯山令元汝之,公庭判事,胥隸畢集,忽鵲銜草衣墮庭前。元之立命役物色之,果有人脫草衣上樹,覆巢取雛,元命笞之。
靈鵲含冤欲訴難,草衣擲下眾驚看。傷心縱遇神明宰,巢覆何能卵再完。(徐太史詩)
(九)泰和南富村人王功選,凡盜牛者牽至其家,酬以薄價,所殺無算。後為人首縣,重懲枷示,謂眾曰:“前夕夢一婦披發訴雲:懷胎在身,乞緩一死。乃覺,有人叩門,牽一㹀至。我雲:昨入夢者,殆業畜耶? 㹀流涕雙膝齊跪。我怒而一刀砍殺,剖視之果一犢也。今受官刑,必此牛之報。”言訖,狂呼心痛欲裂,叫號如牛,半日而死。(徐白舫太史《戒殺弭劫編》)
一刀子母立時殂,披發蒼黃夢乍呼。乞緩須臾偏砍殺,豈容爾死緩須臾。(同上)
(十)宋真宗祀汾陰日,見一羊自擲道左,怪而問之。左右對曰:“今日尚膳殺其羔。”真宗慘然不樂,自是不許殺羊羔。
黼幄推恩轸物情,道旁羊擲訝哀鳴。玉盤片片羔兒肉,暗有慈魂哭子聲。(同上)
(十一)白龜年曾入仙洞,得素書,能辯禽獸語。一日,過潞州。太守知其能,延與之談,適將吏驅羊三十群至庭下,中一羊鞭之不肯行且悲鳴。守曰:“羊有說乎?”龜年曰:“羊言腹中有羔,將產,候產訖,甘就死,”守乃留羊驗之,既而果生三羔。(《昨非庵日纂》)
李斯義曰:禽獸語即不能辨,而其喜其哀可立辨也。物愛其胎,與人何異?故於物之有胎者宜更加憐惜。
人羊轉毂讵荒唐,爭羨盈庖李贊皇。休怒行遲鞭見血,為兒一步一回腸。 (同上)
(十二)弋陽方家墩吳某,犬生數子,令其僕攜溺諸河,僕私烹之。犬蹑僕後,目睹其狀,號叫酸悲,以頭觸柱而死。村婦曰:“彼犬也,而猶愛其子,況於人乎?”溺女之風漸滅焉。(《廣信府志》)
母魂慘痛繞刀盤,溺女滔滔欲挽難。休薄吳兒心木石,村姑片語且回瀾。
(十三)孟虧,人首烏身,其先為虞氏馴百禽。夏後之末,民始食卵。孟虧去之,鳳凰隨焉,止於丹山,去九嶷萬八千裡。此山多竹,長千仞,鳳凰食竹實。孟虧食木實。(《括地圖》)
丹山木實足忘饑,世味濃時古味稀。莫謂玉團非肉食,未開混沌滿生機。(同上)
(十四)太倉劉家河天妃宮,永樂初建,以僧奉香火。一日,僧自外歸,見鍋內煮二卵將熟矣。問從何來,行童曰:“於鹳巢中取之。”僧命還之巢中。童曰:“卵已熟,還之無生理。”僧曰:“我豈望其生,但免母鹳悲鳴耳。”後數日,忽出二雛。僧異焉,令童窺巢,果前二卵所出也。
巢中有一木,尺許,五色錯紋,香風馥郁,持下為佛前供。後倭人入貢,舟因風阻泊劉家河,入寺拈香,見木,問價。僧謬答曰:“此香乃三保太監捨供佛廟,豈敢賣錢?若能造蓋後殿觀音閣者,當以與之。”倭曰:“我難久待,願酬以價。”因與金五百兩。後數年,倭復入貢,訪前僧死矣,更留金作供,僧徒問香何以為寶,曰:“乃仙香也,焚之能令死魂還體。”即聚窟洲所出還魂香是也。(《感應篇集注》)
(十五)諸生某淹滯名場,每夕呼天索故,夢神語曰:“富貴無倖致,非祖先積德,本身行善不能得也。爾欲科名,莫如勤修陰骘,而陰骘又以放生為最。”生曰:“某貧甚,安得資財利物?”神曰:“佛經雲,魚子不經鹽浸,三年尚可再活。但逢烹魚時,以魚子投水則全生命無算,何必財乎?”生覺後,力行三載。復夢神曰:“子活命甚多,已注名桂宮祿籍矣。”是科鄉薦第一。(《科名顯報》)
按《務本立命錄》雲,施愚山先生放魚子法:見人烹魚時將魚子輕輕取出,勿著鹽水,攤放稻草上或瓦上,候其水跡略干,即放河中。恐為物所食,須淺埋於水際沙泥中,但不可離水耳。又一法,將干松細泥拌魚子,攤放稻草把上,投放沿河淺水際,物命之多,莫過如此,仁人君子,幸留意焉。
施愚山先生諱閏章,江南宣城人,順治己丑進士,官至侍郎。(注:魚子只可隨緣買放,切不可為了追求數量而專門采購魚子,以免魚販為此而殺魚取卵,最好的辦法是直接買懷孕的母魚來放,一救多命,功德無量!)
【譯文】
注:動物的飛躍跑動,猶如人的行動;動物的潛伏棲居,猶如人的休息住處;動物的藏身的地方,猶如人的房屋臥室;動物的胚胎蛋卵,猶如人的懷孕哺育。如果用弓箭射擊和獵獲飛躍和行走的動物,使它們不能生存下去,發掘蟄伏和棲息的動物,驚動它們,使它們無所適從;用東西填埋和毀壞動物的巢穴,使它們不能夠得到平定。甚至於傷害它們的蛋卵,破壞它們的胚胎,和人們傷害孩子,打下胎兒有什麼不同?怎麼能忍心這麼做呢?《保嗣章》說道:凡是人們的後代衰落滅絕,一定是前世觸犯了一千六百殺害生靈的戒條,所以受到孤單的報應。人們為什麼不知道反省呢?
案:唐代的張直方因為藩鎮軍隊守衛京城,朝廷對待他格外優待。張直方性格殘忍,喜歡出游打獵,帶著捕鳥的網和獵獲動物的弓箭,一天也不空虛。所有的飛禽走獸遠遠看見張直方就驚慌呼叫奔跑著躲了。張直方建造巨大的屋捨,凡是潛伏的蟲類,藏進巢穴的動物,盡量搜找到並殺害了它們。他性格上又喜歡吃含胎的動物的肉,牛、羊、狗、豬都活活剝下它們的胚胎,認為這些肉脆香味美,做飯的人每天用雞蛋洗鍋具,每天所花費的雞蛋無法計算。當時,正是天氣寒冷的季節,下著小雪,張直方想出外打獵,叫來幕賓周知古一同出去。周知古認為天氣寒冷,不大願意去。張直方將自己的短貂皮衣送給他,一同騎著馬走出城外。眾人追逐,野獸四處逃命。周知古不習慣縱馬奔馳,落在後邊。天氣晚了,雪下得大了,他騎著馬尋找道路返回,迷了路不能前進。忽然看見道路旁邊有一處巨大的庭院,象王公貴族之家,他下了馬,在大門的閣樓下休息一會兒。不久,房門打開了,有四個小丫環打著绛色紗燈籠出來迎接,並說道:“主母請客人進去。”周知古整了整衣服和帽子,來到院中的大廳。燈火蠟燭交相輝映,裡邊擺沒了豐盛的酒筵。只見主母氣質清爽優雅,沒有世俗的氣韻,她對客人說道:“我的丈夫到遠處去了,本來不應當委屈收留尊貴的客人。但是,夜已深了,大門外恐怕有老虎和狼驚動你,簡單准備了飯菜和臥榻,不要嫌簡陋。”周知古惶恐地表示感謝。吃飯中間,主人詢問周知古的家庭情況、年齡以及是否結婚娶妻,周知古回答還沒有結婚。主人說道:“你還沒有結婚,我有一位小女兒才華和相貌出色,這是老天安排的緣份。”她讓丫環將女兒叫出來,拜見了客人,確實美麗得象天上的仙人。過了一會,洞房和結婚用品都准備好了。那位奶奶和周知古同到西邊房屋換衣服。周知古脫下衣服,露出了短皮衣,老婆婆問道:“做為讀書人卻穿著武士的服裝,為什麼呢?”周知古回答道:“這是我的朋友張直方贈送的。”老婆婆大為驚恐,變了臉色,跑去告訴主母:“錯將這個人留在這裡,他是張直方的賓客。”主母聽說後,命令家人立刻將周知古趕走,眾人拿著棍棒向他亂打,周知古謙和地謝罪,才得以逃出,接著大門關閉了。
周知古返回城裡,告訴張直方道:“山中的精怪鬼魅也知道有你張直方呀?”張直方於是率領百人騎著馬,讓周知古領路到那晚借宿的地方,高大的房屋全消失了,只看見一座墳墓,命令人挖掘,發現象大房屋一般的洞穴,裡邊藏著百十條狐狸。張直方放火燒洞穴,有一只大狐狸沖出來對張直方說道:“你傷害動物性命,又殺害我全家上下,你遭受的報應比這更加慘惡。”於是,大狐狸逃跑了。後來,因為張直方狂妄無理殺人,搜查他家,發現藏著兵甲,根據陰謀反叛的法律,將他全族都殺死了。
附:(一)北魏顯宗,延興三年,由於護田的鷹捕獲一只鴛鴦,它的同伴悲傷啼叫,跳上跳下不離開。皇帝警覺地向手下人問道:“這個飛躍鳴叫的鳥是雌的還是雄的?”手下人回答道:“我以為是雌的。”皇帝問道:“怎麼知道是雌的?”手下人回答道:“陽性剛烈,陰性柔軟,用剛烈和柔弱判斷它們,一定是雌鳥。”皇帝感慨,長聲歎息道:“雖然人和鳥的事情有區別,從姿態和性格上看,又那裡有區別!”於是,命令手下將捕獲的鴛鴦放走,並頒布诏書,嚴禁捕獲鸷鳥,不飼養它們。
片語回春感至尊,秋江蓼影尚驚魂。而今結伴雙飛去,同拜金雞下赦恩。(徐太史詩)
(二)明代萬歷癸丑年間,在鎮江供職的錢參將屬下有個士兵捕獲了一只雁,將雁關進籠子,放在船的尾部。天空中有一只雁跟著船悲哀號叫,船上的那只雁連聲呼應,沿著江面行駛了一百裡,不肯暫時捨棄。人們將要上江岸,關在寵中的雁子伸著脖子向籠外大聲呼叫。天空中的雁子忽然飛下,兩只雁子用脖子互相交連不放松,船上的人十分奇怪。立即上前將兩只雁分開,它們都死了。錢參將聽說後大為惱怒,將船上的士兵每人責打三十杖。那個捕獲雁的人病了一個多月就死了。
百裡隨舟不暫違,死時交頸兩依依。長江有盡情無盡,悔傍蘆花淺水飛。(徐太史詩)
(三)陳惠度在剡山上射中一只懷孕的鹿,鹿受傷後生下一只小鹿,鹿用舌頭舔舐著小鹿,等身子干淨以後,母鹿死了。陳惠度看見這種情形後,十分慘痛,於是拋棄了弓箭,做了和尚。他在嵊縣以東建造了惠安寺,鹿慘死的地方生出的草,叫做“鹿胎草”。
舐兒痛恨徹心頭,禮忏蓮台悔未休。芳草萋迷埋鹿處,斑斑猶有淚痕流。(徐太史詩)
(四)東晉人桓溫進入四川,來到三峽,有人捕得猿猴的幼子,那個猿猴沿著長江岸悲哀地呼號,跟著行走了一百多裡也不離開。於是,它跳到船上便咽氣死了。剝下猿猴的皮,因此看到腹部的腸子都一寸一寸斷了。桓溫聽說後大怒,命令罷免了那個人。
百裡追兒徑躍船,峽雲陰慘不飛揚。沾裳只聽三聲耳,啼到無聲聲更長。
(五)有個姓金的秀才是淮陰人,冬天挖土時偶然殺死了一條冬眠的蛇,蛇死的時候,憤怒地看著它。過了十多天,金某手上和胳膊間突然長出了毒瘡,從毒瘡上爬出一條毒蛇。金某知道是殺死蛇後遭受的報應,於是向天和地表示改過,永遠不殺害生命。時間久了才好。
(六)晉代的京兆尹官溫璋,將系著繩索的鈴放在庭前,讓有冤枉要訴訟的人能夠迅速傳達。一天,獨自坐在大廳,幾次聽到鈴響,出去看沒有人,這樣過了三次,才看見一只鴉飛在上邊。溫璋說道:“這一定是有人掏拿鴉的幼鳥,所以來控告。”他命令吏役跟著鴉所飛的地方捉拿那個人。那只鴉盤旋飛著,領吏役來到城外邊的樹叢間,果然有人正在掏拿幼鴉,吏役隨即將那人捉到官府。溫璋認為事情不同於往常,重重杖責了那個人。
李斯義說道:“烏鴉固然善於訴訟,京兆尹也很高明。聯想到他在縣裡做官,獄中的囚犯也大多能給予平反,這是可以知道的。”
公庭兩造判分明,無怪慈鴉訴不平。幾見循良京兆尹,風傳鈴閣遍仁聲。(徐太史詩)
(七)楊州有個人叫昝四六,善於整理園地,因為種植各種花木,發現一個螞蟻洞,寬廣深深象甕,有無數螞蟻。昝四六用滾熱的湯水澆灌和浸泡螞蟻,築士在上邊栽花。那年夏天,昝四六露著身體,忽然看見肌肉間有無數紅點,傾刻間渾身都起了紅泡,每個泡裡邊爬出一只螞蟻,過了不幾天他死了。
(八)魯山的縣令元汝之到公堂判案,胥吏衙役全部聚集。忽然有只鵲鳥嘴裡銜著草衣落在屋前。元汝之立即命令吏役尋找,果然有人正脫了草衣爬上樹,破壞了鳥巢捉取幼鳥,元汝之命令用刑杖打那人。
靈雀含冤欲訴難,草衣擲下眾驚看。傷心縱遇神明宰,巢覆何能卵再完?(徐太史詩)
(九)泰和南富村有個人叫王功選,凡是偷盜牛的人將牛牽到他家,給一點價錢,他就將牛殺害了,殺死的牛無法計算。後來被人告到縣裡,重加懲罰,將刑具套在脖子上示眾。他對人們說:“前天晚上夢見一位婦人披散頭發告訴說,身上懷著胎兒,請求延緩一下死期。突然覺得有人敲門,牽著母牛來到。我說,昨夜向我托夢的人,莫非是這個畜牲?只見母牛流著眼淚,雙膝跪在地上。我生氣地一刀砍殺母牛,剖開牛屍看,果然腹中有一個小牛犢。今天遭受官府的刑法,一定是這頭牛報復。”說完話後,瘋狂呼叫,心中疼痛欲裂,叫聲象牛一樣,半天就死了。
一刀子母立時殂,披發蒼黃夢乍呼。乞緩須臾偏砍殺,豈容爾死緩須臾。
(十)宋真宗到汾陰祭祀。一天看見一頭羊倒在道路左邊,他奇怪的詢問。隨從的人回答道:“今日吃飯時殺了它的羊羔。”真宗聽後面色淒慘,不太高興。從這以後不讓殺害羊羔。
黼幄推恩轸物情,道旁羊擲訝哀鳴。玉盤片片羔兒肉,暗有慈魂哭子聲。
(十一)白龜年曾經走進神仙洞府,得到一本用紗絹裝訂的書,能夠分辨禽獸語言。一天,路過潞州,太守知道他的能耐。請他與自己談話。正好部下趕著三十只羊到了大庭下,其中一只羊用鞭驅趕,不肯行走,並且悲哀呼叫。太守說:“羊在說什麼呢?”白龜年說道:“這只羊說肚子裡有只羊羔,將要生產,等到產下羊羔,甘願就死。”太守於是留下這只羊試驗,隨即果然生出三只羊羔。
李斯義說:“禽獸的語言,即使不能夠分辨,但是它們的喜歡和裴哀是可以立即分辨的。動物愛護他的胎兒,和人類有什麼不同?所以,對待懷了胎的動物,應倍加愛惜。”
人羊轉毂讵荒唐,爭羨盈庖李贊皇。休怒行遲鞭見血,為兒一步一回腸。
(十二)弋陽的方家墩村姓吳的人,他家的狗生了幾個小狗,他讓僕人拿著小狗淹沉在河裡,僕人私下煮著吃了。狗跟在僕人後邊,看見了這種慘狀,悲傷吼叫,用頭撞在木柱上死了。村裡婦女說道:“那只狗還愛護他的小狗,何況對於人呢?”用水淹死女嬰的風氣逐漸滅絕了。
母魂慘痛繞刀盤,溺女滔滔欲挽難。休薄吳兒心木石,村姑片語且回瀾。
(十三)孟虧長著人頭鳥身,他的祖先為虞氏訓練各種飛禽。夏代末年,人們開始吃蛋卵。孟虧離開夏國,鳳凰跟著他走了,停留在丹山下,距離九嶷山還有一萬八千裡。這坐山長著許多竹子,高達千仞,鳳凰吃竹子的竹筍,孟虧吃樹木的果實。
丹山木實足忘饑,世味濃時古味稀。莫謂玉團非肉食,未開混沌滿生機。
(十四)太倉劉家河在明代永樂初年建造了一座天妃官,由一位僧人管理香火。一天,僧人從外邊歸來,看見飯鍋裡煮了兩個蛋卵,都快要熟了。向童子問蛋從哪裡撿來,童子說道:“從鳥的巢窩裡取來。”僧人命令童子將蛋還回鳥窩。童子說道:“蛋已經熟了,即使還去也沒有生命了。”僧人說道:“我難道還有希望使他生育,只是為了免除母鳥的悲傷鳴叫罷了。”後來幾天,突然飛出兩只小鳥,僧人很奇怪,讓童子去看鳥巢,果然是前幾天蛋生出的。鳥巢中有一塊長一尺多的木板,五種顏色交錯成紋理,香氣很濃厚,僧人拿下它供在佛像前邊。後來,日本人來朝貢,船只受到風的阻擋,在劉家河停泊,入寺院上香,看見那塊香木,問價值多少,僧人胡亂答道:“這塊香木是太監鄭三保施捨的,供在佛廟中,怎麼敢賣價錢?如果能夠建造起後殿的觀音閣,應當送給這塊香木。”日本人說道:“我難以長久停在這裡,願意按價買取。”因此給了五百兩金子。幾年後,日本人又來朝貢,訪問以前的僧人,他已經死了,便留下金子作以供奉僧人的徒弟。僧人的徒弟問這種香為什麼是寶,他答道:“這是仙香,燃著它能讓魂魄還到身體。”這就是聚窟洲所產的還魂香。
(十五)有個書生多年無法考中取得功名,每天晚上呼叫上天,質問原因。他夢見神仙告訴他道:“功名富貴都不是僥幸獲得的,如果不是祖先積累善德和自己做好事,是不會得到的。你想取得科舉的功名,不如勤加修煉,積累陰德,而陰德又以放生為最大。”書生答道:“我很貧窮,那裡有財物幫助生靈?”神仙道:“佛經上說,魚子不經過鹽水浸泡,三年以後還可以活下來。只要碰到有人煮魚的時候,將魚子投到水裡,就保全無數生命,哪裡一定需要錢財呢?”書生醒後,盡力奉行達三年之久。他又夢見神仙說道:“你救活了許多生命,名字已經寫在金榜上了。”這年科舉考試,考取了鄉試第一名。
按:《務本立命錄》寫道施愚山先生放魚子的方法。看見人煮魚時,把魚子輕輕取下來,不要放進鹽水,將魚子攤放在草上邊或瓦上邊,等候水跡快干了,就將魚子放進河中,如果恐怕被其他動物吃了,必須將魚子淺淺埋在水邊沙泥中,但是不能離開水。還有一個辦法,把干淨松軟的細泥和魚子拌在一起,晾開放在稻草上邊,投進河水中較淺的地方。救活的物命,沒有比這更多的了,具有仁德的人們要多加留意啊。
施愚山先生諱名閏章,江南宣城人,是清代順治乙丑年間的講士,官至侍郎。(注:魚子只可隨緣買放,切不可為了追求數量而專門采購魚子,以免魚販為此而殺魚取卵,最好的辦法是直接買懷孕的母魚來放,一救多命,功德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