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文:讪謗聖賢。
【原文】
賢聖垂谟重若金,無端讪謗是何心。
他年刺血招外客,永墮犁泥萬劫沉。
注:讪謗有兩等人,一是癡愚者,昧於趨向;一是才辯者,逞其隱怪,亵慢先哲,毫無忌憚,明則削其功名壽算,幽則置之地獄惡道,吁可畏哉!
案:杜守元放蕩不循理法,最不喜孟子,動肆譏毀。一日,新釀將熟,有周嗣先者,性嗜酒,家貧不得暢意,聞杜富於醽醁,欲造飲而無由進身。知其不喜孟子,乃作嘲孟子詩兩章以寄之,其首章曰:“完廪捐階未可知,孟轲深信亦還癡。丈人現在為天子,女婿如何弟殺之。”其次章曰:“乞食墦間娶二妻,鄰人那得許多雞。朝中尚有周天子,何事忙忙走魏齊。”杜得詩大喜,延進厚款,痛飲暢談,無非罵孟子也。數日酒盡辭去。無何,兩人俱染時症死。有鄰人貿易遠回,過一酒肆甚幽雅,視當垆者,乃周也,鄰不知其已死,驚問曰:“君系儒生,何故改業?”答曰:“家寒無奈,稍覓蠅頭,以活殘喘耳。”入內半晌,取酒一壺送出,其酒赤如血色,飲之甚甘,須臾告罄,呼令再添。周面色慘然,答曰:“此酒安得有余?”鄰曰:“君既懸簾招客,何畏大肚漢耶?”周曰:“吾在世因貪杯中之物,作兩詩讪謗聖賢,觸怒陰曹,與杜守元同奪壽算,不得令終。
杜死罰入梨泥地獄受罪,吾罰到此處賣酒,日刺身上血二升以供客,君回,幸勸世人切勿似吾妄言招愆,至於字紙,尤宜敬惜,作踐者與讪謗同罪,記之,記之。”言訖不見,店屋全無,惟有荒墳蔓草。鄰大驚懼,歸訪兩人,已死半載矣。
附:嘉靖間,保定郡守朔日文廟行香,有貧生向守求赈。守曰“顏子箪瓢陋巷不改其樂,貧乃士之常,貴能安耳。”生曰:“顏子有附郭田可耕,何至如此窮?信其果貧,可笑之極。”守怒其侮慢聖賢,令教官責之叱去。後歲考,此生將首題遺落未寫,宗師批卷面雲:“首題遺落,可笑之極。”遂除名。(《覺世篇注證》)
《青霞記聞》雲:四都錢醫生,言其鄰編薛文清公為院本中,有文清入勾欄一節,本成,適其東請乩。忽書雲:“吾薛瑄也,朱晦庵章楓山羅一峰皆至此,爾等編吾科舉時事,平生未嘗有此,何污我為?當速毀之。”須臾狂飚瑟索,陰雲塞戶,乩奮書。關某雲:“薛公他日當廟祀,若輩敢戲侮前賢乎?速取稿焚之。”其人竦發汗背,焚毀其書請罪。乩又雲:“尚有數頁在某榻下。”驗之果然。即取焚畢乃去,雲中飒飒有甲馬之聲。(《龍游縣志》)
附錄:訓男條款詩一首:勸奉聖賢之好心。好處溯心田,芳微奉若天。勸他師往聖,勉爾晉來賢。精一延前緒,危微紹秘傳。朋從因弗擾,那至涉陂偏。
【譯文】
注:譏諷誹謗的人有兩種。一種是癡呆愚昧的人,一味趨附跟著他人;一種是有才華善辯的人,賣弄他的孤僻和怪誕,亵渎怠慢先賢聖哲,一點也不忌諱害怕,這種人的報應,明顯的是削減他的功名,暗裡就將他放置於地獄險惡之道。啊,多麼可怕!
案:杜守元行為放蕩,不遵守道理和法度,最不喜歡孟子,動辄肆意譏諷诋毀。一天,他醅制的新酒將要釀好,有個人叫周嗣先,性情喜歡狂飲,由於家裡貧窮,不能夠暢懷如意,聽說杜守元家裡邊有許多美酒,想登門拜訪飲酒,但沒有理由進入。知道杜守元不喜歡孟子,於是寫了兩首嘲諷孟子的詩捎給他,其中第一首詩寫道:“完廪捐階未可知,孟轲深信亦還癡。丈人現在為天子,女婿如何弟殺之。”其第二首寫道:“乞食墦間娶二妻,鄰人那得許多雞。朝中尚有周天子,何事忙忙走魏齊?”杜守元收到周嗣先的詩,非常高興,請他來家,厚加款待,痛快飲酒,暢所欲言,無非都是咒罵孟子的話。幾天後,飲酒盡興告別離去了。時間不久,兩人都患上了流行病死了。
有個鄰居從事買賣從遠方回家,路過一家酒店,非常幽雅,看見酒店裡的老板是周嗣先。鄰居不知他已死了,驚訝地問道:“你是一個讀書人,因為什麼原因改行?”周嗣先回答道:“家裡貧窮,沒有辦法。”進入店裡半會兒,拿出一壺酒送來,這種酒紅得象血,飲下後味道很甜,一會兒就喝完了。鄰居讓他再添酒,周嗣先面目很悲慘,回答道:“這種酒那有多余的?”鄰居說道:“你既然掛起招牌招客人,為什麼怕大肚漢呢?’’周嗣先回答道:“我在人世時,由於貪戀杯中酒,寫了兩首詩譏諷誹謗聖賢的人,引起了陰曹地府的憤怒,和杜守元一同被奪去了壽命,不能夠平安而死。杜守元死後,被處罰到犁泥地獄承受罪惡,我被處罰到這裡賣酒,每天從身上刺出二升血,用來供給過路的客人回家。奉勸世上人,切切不可象我這樣胡言亂語招致禍端,至於說起字紙,尤其應當敬畏珍惜,糟踐字紙的人與譏諷誹謗之人是同樣罪惡,記住它,記住它。”說話後,忽然不見了,酒店房屋也沒了,只有荒涼的墳墓和雜草叢生,鄰居也大為害怕,回家後打聽兩人,已經死了半年了。
附:嘉靖年間,保定的郡守於農歷初一去文廟燒香,有個貧窮的書生向郡守請求救濟,郡守說道:“顏回用竹器盛飯,用木瓢飲水,處在偏僻簡陋的村莊,也不能改變他樂觀的性格,貧窮是讀書人經常的事,富貴怎能安心?”書生說道:“顏回擁有城廓,有田地可以耕作,怎麼可能這樣貧窮?如果相信他果然這麼貧窮,是太可笑了。”郡守對他輕侮怠慢聖賢生氣,命令教谕官責備他,將他趕走了。後來參加一年一度的考試,這位書生將第一道題丟失了,沒有寫進試卷。老師在試卷上批注:“第一道題忘記回答,太可笑了。”於是將書生除名。
《青霞紀聞》說道:“四都的錢醫生說他的鄰居,編寫薛文清公在按院做事的戲文中,有薛文清到勾欄院一個情節。劇本寫成後,趕上他向東請人扶乩。乩突然寫道:“我是薛瑄,朱晦庵、章楓山、羅一峰都來到這裡,你這些人編寫我科舉時的事情,我本來沒有做過,為什麼要污陷我?應當立即燒毀戲本。”剎那間,狂風蕭瑟,陰雲塞戶,乩迅速寫道:“關帝道:薛瑄以後應當享受廟中祭祀,你這類人敢輕侮以前的聖賢嗎?立即取書稿燒毀!”那個人頭發亂動,汗流浃背,燒毀書稿,向關帝請罪。乩又寫道:“還有幾頁在你臥榻之下。”到臥榻下檢查,果然如此。就取下那幾頁焚燒完畢,關帝才離開。雲中回響著金甲天馬的飒飒之聲。
附錄:訓男條款詩一首:勸奉聖賢之好心。好處溯心田,芳微奉若天。勸他師往聖,勉爾晉來賢。精一延前緒,危微紹秘傳。朋從因弗擾,那至涉陂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