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度中的布施,常被研讀佛經的人,誤以為是善待不如你的人。某人有了苦難,你就居高臨下,對他施惠,這是非常憨直地瞧不起人的方式。菩薩可不是這樣;他的布施,不是這麼無情。菩薩的布施,是非常強而有力的,它是溝通。
溝通,必須超越苦惱,否則,就像是想用荊棘鋪出一張舒適的床。具有穿透性的外在形色、活力和光,會對著我們來,穿透我們溝通的企圖,如刺扎破我們的皮膚。我們會想抑制這種強烈的苦惱,我們的溝通也就因而受到阻礙。
溝通,必須是放射、接收、交換。一有苦惱卷入,我們便不能正確、完全、清楚地看出那對著我們來的所謂溝通的空性,我們的苦惱,會立即排斥外界,說:“不、不,這讓我苦惱,走開。”這種態度,完全是布施之反。
是故,菩薩必須體驗布施的徹底溝通,超越苦惱,超越自衛。否則,我們一有被刺扎到之虞,我們便有受到攻擊,而必須自衛之感。我們逃離已經到手的大好溝通機會,我們甚至連看彼岸一眼都不敢。我們想退縮,想要臨陣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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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施,是願捨,願意敞開,而不懷哲學、虔誠或宗教的動機,只是在任何情況、任何時間,為所當為,不怕受到什麼後果。在公路上,也能敞開,我們不怕被煙霧、塵埃,或人們的嗔恨、脾氣所淹沒。我們只是敞開、完全放下、布施;這就是說,我們不加判斷、不予評估。如果我們想要判斷或評估我們的經驗,如果我們想要決應該敞開多少、繼續封閉多少的話,那麼,敞開便毫無意義,而到彼岸或布施度的想法,也將落空。我們之所為,什麼都超越不了,因此,也就不再是菩薩行了。
度或超越的全部涵意,是看破有限的觀念或概念,看破“彼”、“此”對敵的心態。通常,我們看一件東西時,我們不讓自己看得正解;我們自動地以自己的看法去看,而不真正如實去看,結果我們十分滿意,因為,我們所看到的,是我們在自己心裡閉門造車所造出來的。於是,我們批評它、判斷它、接受它或排斥它;根本沒有進行真正的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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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度中的布施,是你有什麼就布施什麼。你的行為,一定要完全敞開、完全裸露。你不必判斷,受你布施者,也不必表示受施——受者若沒准備接受,他們便不會受;受者,若已准備接受,他們便會來拿。此即無我的菩薩行。
菩薩不會神經過敏:“我是否犯了什麼錯?”“我是否不夠細心?”“我該對誰敞開?”
菩薩從不偏袒某方。用比喻來說,菩薩會像屍體那樣躺著,讓人看著、檢查著,任由他們擺布。
這種高尚、徹底的行為,不含一點偽善的成分,沒有任何哲學上或宗教上的判斷;此即為何稱之為“超然”,此即為何稱之為“度”,或“到彼岸”。
這種行為,真美!